第28章 農村漢子的小冤家(二十八)
坐飛機在八十年代絕對是一件稀罕事, 同行的老師還擔心時魚會不會害怕。
這種擔心自然是不必要的, 但是飛機持續的颠簸還是讓時魚全程慘白着一張臉,直到下飛機後,耳鳴的狀況也沒有緩解。
飛機降落的時候是當地的早上八點, 已經一天沒有得到良好休息的時魚從舉着迎接牌的工作人員身上看到了印着的公司名, 德浦公司,怪不得,他原先的猜想得到了證實,果然是時玉華安排了這一系列的事情。
德浦方面的接待工作做的很好,先把他們帶到酒店休息, 第二天才開始兩邊正式的接洽, 工作交流期間還穿插了許多參觀訪問。雖然這次的出行本不在時魚的計劃中, 但不得不承認, 這次交流活動的确帶給了他許多東西,不光是英語專業方面, 還有工廠的生産方式等等。
他前世沒有接觸到的,或是已經成為歷史的一部分的東西他現在都可以參與進去,他将每天的見聞都記錄下來,每周寄回給他叔, 也許等他回去的時候第一份信就能到了,到時候他可以窩在躺椅裏和他叔一起拆開那些信, 閱讀他在這裏經歷過的每件事, 就好像他們一直沒有分開過。
農歷的春節, 國外是不放假的, 但接待方還是在一天給他們安排了自由活動,同去的人煮了一鍋的餃子,大家在一起簡單的過了一個年。窗外是不同膚色的人走在街上,沒有鞭炮聲,沒有鄉音。
過完年後,這次的交流活動也快接近尾聲了,時魚恨不得馬上能回家,回到他叔身邊,但接待方突然帶着他們參觀起風景區,原本一周就能結束的工作被無限推延。
“布萊克先生,請問我們的行程安排為什麽會突然改變?”時魚到這的第一天就看過行程表,天天掰着手指算着歸期。
“噢,魚,這次的交流活動很愉快不是嗎?我們希望可以加深我們雙方的友誼。”布萊克先生是這次交流活動接待的負責人,在交流期間不吝辭藻地表達了對時魚的欣賞。
“是時玉華女士的意思嗎?”時魚知道時玉華是海城地區的負責人,但沒想到她竟然能影響到總部的決定。
“并不是,”布萊克豪爽地大笑了起來,“她的确有向我們着重推薦了你,但真正讓我們做出決定的是你,你的能力和形象都很符合我們公司的要求,如果你願意留下,我可以代表公司安排你進入當地的大學完成接下來的學習,畢業後直接入職。”
“感謝您和貴公司的肯定,但是我想我的決定不會改變,如果接下來的行程能回歸到正常的軌道,我将感激不盡。”弄清緣由,時魚不禁松了一口氣,若是時玉華執意要把他留在國外,他真的連聯系陳建民都做不到。
“非回去不可嗎?”布萊克還想做一下最後的挽留,“你知道的,我們公司有計劃向華國全面發展,你如果願意留下的話,絕對能得到優厚的待遇。”
“那裏有我的愛人。”想到陳建民,時魚不由露出了甜蜜的笑容,愛人這兩個字就輕易的說出了口,不過好在,布萊克什麽都不知道。
“看起來你已經被她迷住了。”聽到這個理由,布萊克不再勉強,相反他祝福了時魚和陳建民,甚至還誇張地表現出了嫉妒的神色,“能得到你,她可真是個幸運兒。”
時魚沒有去刻意糾正布萊克話語裏說的那個“她”,以免吓到這個直率的大男孩,“這也是我的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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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回到了正軌,回去的航班也定了下來,幾位同去的老師原先大多都聽聞過關于時魚不好的流言,之前翻譯的小說只是認可的他的學識,這次活動結束後卻是真正認可了他這個人,回到國內要分別的時候還一個個拍着他的肩膀,俨然把時魚看作的自己的後生。
從機場乘班車七拐八繞地回到學校的時候夜已經深了,時魚顧不得疲倦,拒絕了一位老師的邀請,跑回了家裏,卻沒想到那個他心心念念的人居然不在,說好了會等他的呢?
時魚不相信陳建民會這樣丢下他就走,沖進卧房裏一看,還好,衣物什麽的都在,一看就沒帶什麽行李匆匆走的。
确定下來陳建民沒有丢下自己,時魚松了一口氣,旋即又開始擔心是不是出了什麽要緊事,他怎麽走的如此匆忙。
然而留給時魚擔憂的時間并不多,第二天他就要開始正常的課程,甚至還要補上之前落下的那些,學業的壓力一下子壓在了他的身上。
沒有他叔準備的三餐,也沒有他叔每天晚上催促他上床睡覺,時魚很是日夜颠倒了一把,差不多通宵了兩日,第三天時魚走上樓的時候都像是飄上來的,擰開門鎖,門內的燈光晃了他一下,他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
“叔!”一直到陳建民走到了他面前,時魚那根斷掉的神經才像是被重新接上,緊緊地抱住他叔,似是還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分別許久的兩個人擁抱了好一會兒,時魚把激動的眼淚都流盡了,才突然想起來就是這個人害得自己這幾天擔驚受怕,“叔,你都去哪了,不是說好要等我的嗎?”
“都是叔的錯,叔讓魚兒擔心了,”陳建民任憑時魚沒使什麽力氣的拳頭落到他的身上,他沒想到魚兒恰好就在他出去的這四天裏回來了,他寧可時魚能狠狠地捶他一頓,不過現在還是要趕緊把那個好消息也告訴魚兒,“柳豐登和季家的那個閨女結婚了,請帖寄了過來,叔曉得你要是知道這件事一定會高興,就替你去了。”
“秋寶和柳豐登?”這可真是一個大驚喜了,時魚知道柳豐登一直到了高中都沒忘記秋寶,可惜秋寶已經嫁人了,想到這裏,時魚緊張地問,“柳豐登的爸媽沒嫌棄、欺負秋寶吧?”那語氣俨然是秋寶娘家人的樣子。
“沒,我去的時候,柳家人待季秋寶都和親閨女似的,連柳豐登都要排到季秋寶後頭去,平時季秋寶就去店裏給柳豐登記賬,家裏的錢都管在她手裏呢。”陳建民知道時魚在擔心什麽,揀着重要的都和時魚說了。
“那就好,”心裏記挂的事情一下子都解決了,時魚甚至生出了自己是在做夢的錯覺,“叔,我真的好怕你丢下我走了。”
陳建民抱着時魚,心中也一陣後怕,時魚坐上那輛車的時候他就後悔了,說好要回來的時間過去了,陳建民怕真的像時玉華說的那樣魚兒就留在國外不回來了,或者回來了,卻後悔曾經和他在一起了。
他第一次發現自己原來也是一個小人,他不想放魚兒越走越遠,他想要讓魚兒留在他身邊,用任何方式。
“以後有事都不許瞞着我了啊,”那些堵在心裏的話,那件梗在心裏的事情都被說出來以後,時魚長長舒了一口氣,忽然他看了眼抱着自己的人,又看了眼開着的卧室門,心中一轉,“還有一件事情是不是也該解決一下了?”
這次陳建民要是還敢推開他,他就!!!
但是時魚萬萬沒想到,最後哭嚷着要停的人居然是他,即使事後陳建民再怎麽體貼的照顧,前兩天的熬夜,突然放松下來的心情還有一晚上激烈的折騰還是讓時魚的身體一下子垮了。
陳建民照顧着發燒的時魚一直到天亮,最後還是去學校給時魚請了假。
而時魚醒過來認清自己“下不了床”的事實後,又一次選擇蒙上被子來逃避現實,是他低估他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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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從時魚成年的那一天開始就認清了現實,這次的馬賽克也只是給他清白的統生又上了濃墨重彩的一課,這個世界的男主算是廢了,下個世界它一定讓時魚作不成妖。
時魚對于系統的那些小心思無從得知,但是耳邊一直循環播報的九十九還是惱得他掀被子。
畢業後,時魚選擇了留校當教師,他從不向他的學生避諱他大一的那段經歷,相反他要用自己的例子鼓勵每一個被語言暴力傷害的學生。
陳建民的眼睛近來有些壞了,幫時魚補衣服的時候都穿不進針,起先居然還想瞞着。
還是時魚自己發現了陳建民手上被紮的針眼,氣得顧不上先吃晚飯,拉着人就去了醫院檢查,檢查結果出來只是近視,樓下就能配眼鏡。
陳建民知道自己惹魚兒生氣了,戴着眼鏡,有些不安。
時魚看到戴上眼鏡的陳建民頓時眼前一亮,被美色刺激了下,才想起來自己還生着氣呢,又板起臉推着陳建民把店裏的鏡架都試了遍,最後選了副金絲邊的,滿意的不得了。
晚上兩人躺在床上了,時魚還不肯讓陳建民把眼鏡摘下來,“叔再戴一會嘛,我還沒看夠。”
“魚兒,叔戴這眼鏡奇怪嗎?”陳建民心裏,眼鏡這東西是文化人用的,他現在還是不适應。
時魚看着陳建民,一臉認真地說,“叔,你戴這眼鏡特別好看,迷死我了。”
不過陳建民大概還是不适應戴着眼鏡,時魚不止一次看到他把眼鏡摘下,在看到自己的時候又偷偷把眼鏡戴上。
時魚和他提了可以只在需要的時候戴,可陳建民還是沒能把這個習慣改過來。
轉眼,又是許多年過去了,時魚從青年變成了一個真正沉穩的男人,反倒是陳建民的面容沒有什麽大的變化,兩人看起來也更加和諧。
1999年12月31日,所有人都倒數着新的世紀的到來,時魚和陳建民交疊着手,站在窗邊,和大家一起等待着世界進入一個全新的時代.
今夜的煙花格外的絢爛,天空都好像要沸騰起來,十二點的鐘聲響起,十幾年沒有變化的任務進度也走滿了它最後的一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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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裏似乎還殘留着剛才手心的溫度,時魚卻感覺自己現在被藏在了冰窖,不,準确地說是他現在感受不到溫度。
時魚:系統,現在是到了下一個世界了?我怎麽感受不到溫度啊。
系統:冷是正常的,你見過哪個死人還能有溫度的?
時魚:死…死了?
系統:我建議你現在睜眼看看,不然你馬上就要連全屍都沒了。
時魚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死人到底還能不能睜眼這個問題,聽見系統的話,身體先行動了起來,結果就看到四五個人拿槍指着他。
系統:這次讓你當喪屍王,開不開心?激不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