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毛豆是站在二樓客廳的扶手處看到一樓窗子有縫隙的,短暫地分析之後,毛豆并沒有急于下樓。他家一樓都是雜七雜八的東西,毛豆可不認為大半夜來撬他家窗子的人會對他雜物間裏的破爛感興趣。
看了眼緊閉房門是四個房間,毛豆本能地第一個靠近自己的住的那間。他記得他出來的時候只是随手帶門,并沒有把門關嚴,而現在,房門卻關得緊緊的。在沒有風也沒有鬼的情況下,這種情況很反常!
咽了下口水,毛豆繃緊全身的肌肉去握門把手,一旦對方還在他房裏,一場正面沖突就在所難免了。
毛豆的手剛搭在把手上,還沒來得及往下壓,房間裏突然傳出一陣慘烈的叫聲,随之而來的是稀裏嘩啦的玻璃破碎聲。
毛豆一驚,身體先于大腦做出反應,立刻開門沖了進去。卧室緊閉的窗戶已經碎成了渣渣,房裏倒是連個人影都沒有。
快步走到窗臺邊上,毛豆只看了一眼就吓得險些從二樓摔下去。院子裏站着兩個人,準确地說一個是站着的,另一個是半站着的,因為半站着那位,左腿半截小腿已經離他而去了。
滿地的玻璃碎片在夜空下一閃一閃着實好看,可毛豆卻沒有欣賞的心情。他已經看清站着那人手裏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他應該就是用那把刀砍斷了另一個人的半截小腿。
失去小腿的人終于感受到傷口處傳遞到大腦那無法忽視的痛楚,身體搖晃兩下摔倒在地,除了慘叫,他已經不知自己還能做什麽了。
站着的人冷冷地看着這個臉色慘白的家夥,兩眼閃着令人心悸的寒光。毛豆的心跳得跟敲鼓一樣,理智告訴他,這時候最保險的做法是找個窗子沒壞房門也沒壞的房間躲起來,只要挨到天亮司沛和小豆回來,他就安全了。
可眼見着持刀者向失去小腿的人步步緊逼,毛豆僅剩的那點熱血全都沖到腦子裏,等他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的時候,持刀者的視線已經轉移到他的身上了。
即使隔着兩層樓的距離,毛豆還是被對方看得渾身冰冷。那雙毫無感情的眸子仿佛來自陰曹地府,昭示着一個人生命的終結。
毛豆一手握緊棒球棍,一邊祈禱着司沛和小豆能早點回來。早知如此,他就給這兩只鬼配備手機了,随叫随到什麽的,可是他保命的資本啊!
“喂,我可告訴你,我已經報警了,你不要胡來!”磕巴好半天才把這句話說完,毛豆覺得自己現在的氣勢一定弱爆了。可是看看地上失血過多幾乎休克的家夥,毛豆怎麽都硬氣不起來,他怕死,但他更怕少條腿。
持刀者不說話,只是定定地盯着毛豆,大概一分鐘後,他才将眼神收回。
冷漠的注視消失,毛豆的身體軟得跟他自己煮的面條有一拼。單手扶住窗臺,毛豆的眼角餘光開始在房間裏搜索。他現在身處二樓,直接跳下去是不太可能的,因為他跳下去,根本不用持刀者動手,他的腿就斷了。
可是他的速度再快,等他繞過樓梯趕到院子裏,持刀者也早就完成殺人跑路的全過程。即使他追上去,也可能是給持刀者多殺個人的理由。
所以毛豆認定自己現在最該做的是用抛擲的方式拖延時間,只要持刀者敢動,他就往下扔。他的确報了警,不管是警察先到還是司沛小豆先到,問題都能解決。
無視了毛豆的威脅,持刀者舔了舔嘴角,手上的刀子反射着冰寒的光,也照出斷腿者扭曲恐懼的臉。
斷腿者一個勁兒地向後縮,可惜他的動作根本快不過持刀者的兩條腿,很快地,持刀者就在毛豆各種扔砸中走到斷腿者的跟前。
抹着臉上的汗水,毛豆的呼吸粗重得不成樣子。他想得是挺好,可真坐起來,毛豆才發現這真是個技術活。
除非是咖啡杯這種有些分量又不太沉的東西,其他玩意根本不适合投擲。他剛才一時沖動把窗戶邊上的一個幾十斤的大盆栽丢了下去,即使為了砸持刀者已經使出吃奶的力氣,毛豆還是眼睜睜地看着花盆垂直下落。
厚重的花盆摔在草坪上連個裂縫都沒有,毛豆的腰倒是在擡扔的過程中抻着了……
這會兒持刀者和斷腿者離得那麽近,毛豆也不敢再亂扔東西。持刀者可是個手腳健全的家夥,靈活着呢,可斷腿者一點躲閃的餘地都沒有,毛豆可不想救人不成反倒幫了殺手一把。
焦急地掃了眼空蕩蕩的房間,毛豆在郁悶自己喜歡空曠的毛病帶來許多不便的同時,終于找到個趁手的物件——鬧鐘!
毛豆的鬧鐘是他去年在網上買得懷舊版,純金屬質地,拿在手裏既有分量又不用擔心扔不動。
嘿嘿壞笑兩聲,毛豆瞄準持刀者的腦袋,狠狠地把鬧鐘扔了出去。
如果真被鬧鐘砸中,持刀者八成得血染當場,可毛豆已經顧及不了那麽多了,先救人再說。
鬧鐘裹着呼嘯的風聲砸了過去,持刀者兩眼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斷腿者,一點躲閃的意思都沒有。
毛豆緊張地抓着窗臺的邊角,成敗在此一舉,否則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持刀者在他面前逞兇。
鬧鐘閃着月光狠狠砸在持刀者的額頭上,然後在毛豆咧嘴想笑的過程中,從持刀者的身體中穿了過去,直接摔在地上,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居然還沒報廢。
眼睜睜看着詭異一幕上演,毛豆如遭雷劈。他很确認鬧鐘擊中了持刀者,可是他想不通鬧鐘為什麽會從他的身體裏穿過去。又不是特技大片,怎麽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除非……
想到什麽的毛豆驚訝地張大嘴巴,能解釋那一幕的就只有一個原因——持刀者不是人!
從司沛小豆再到其他被打敗的惡鬼,毛豆從未見過他們手持兵器,所以在他的意識裏,鬼都是仗着自己有法力,赤手空拳直接上。現在看來,他這個觀念錯得離譜,鬼不但兇,還會砍人!
顧不得觀戰,毛豆趕緊撲到床上,把他這幾天抱着睡覺的電腦握在手裏。雖然這玩意怎麽看也不像能和那把刀抗衡的樣子,但面對鬼物,電腦總比棒球棍有效。
拿着電腦再三比劃,毛豆始終沒舍得把這玩意也扔出去。這是他對付惡鬼的唯一武器,如果扔偏了,他和下面的斷腿者就都玩完了。
“喂,鬼先生,你為什麽要殺他啊?”硬的不行,毛豆決定還是用軟的先把這只鬼穩住得好。他已經聽到隐隐約約的警笛聲,雖然面對惡鬼的時候,警察明顯不管用,但毛豆還是抱着一線希望,人多的時候,惡鬼就是砍人也會有更多選擇吧?!
好吧,毛豆承認自己的想法很不地道,可這時候就算他不讓警察靠近也不可能吧?
持刀惡鬼好像沒有聽到盡在耳邊的警笛,也沒有理會毛豆的緩兵之計,手中的刀子高高舉起,照着斷腿者的左臂砍了下去。
關鍵時刻,毛豆狠了狠心,還是把平板電腦扔了出去。可能被賦予了某種法力,平板電腦的準頭更甚于鬧鐘,正砸在持刀惡鬼的胳膊上。
持刀惡鬼的手臂冒起一陣青煙,刀子的準頭出現偏差,貼着斷腿者的胳膊劃了過去。留下一道血痕,斷腿者的手臂算是保住了。
只是一會兒工夫而已,警車已經開到了毛豆的別墅門口。那兩個先前監視過毛豆的便衣跳下車,如出欄的猛虎般向惡鬼沖過來。
見他們能看到惡鬼先生,毛豆長出口氣。如果這位惡鬼也如司沛般是個透明人,那他就麻煩了,即使不被當成兇手,也會被坐實神經病,塞進醫院。
對于突然出現的警察,持刀惡鬼終于有所反應。放棄繼續追殺斷腿者,持刀惡鬼轉身如一道閃電般快速逃離,那份灑脫,讓毛豆忍不住開口叫好!幸好他那聲“好”聲音不大,要是讓警察聽到,也夠他喝一壺的。
警員之一在樓下忙着救人止血叫救護車,另一個繞到門口,正想敲門,毛豆就開門出來了。
和警員簡單地說了下自己的所見所聞,毛豆試探地問了一句,今晚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警員幽幽地看了毛豆一眼,最後還是把他們掌握的線索和盤托出。
兩個便衣盯上毛豆,一開始是懷疑他是小偷,後來又懷疑他就是兇手。暗中調查之後,警方才把毛豆的嫌疑排除,因為兩起案子案發的時候,毛豆有可靠的時間證人,他不可能是兇手。
得知這個長相很帥氣的大男孩兒就是著名的小說作者四毛,兩個便衣着實興奮了兩天,可是在看到毛豆和空氣說話的場面後,兩人幻滅了。
小說寫多了,天才也變成神經病了麽!
由于大海撈針式的調查需要人手太多,兩個警員在确認毛豆既不會成為兇手下一個目标也不會是兇手之後,就果斷放棄繼續跟蹤,轉而去尋找其他可疑人員。
就在今天下午,同樣在擠公交車的警員發現一個扒手偷了乘客的東西。警員眼前一亮,擠了這麽多天公交,終于讓他逮到個活的。不過他接到的指令是暗中跟蹤,目的是經過可能成為受害人的小偷,抓出殺害七個死者的兇手。
讓警員沒想到的是,小偷在偷了兩個乘客的錢包之後,居然把東西直接塞進了正往後門擠的毛豆背包裏。難道毛豆是小偷的同夥?!這個想法讓警員渾身一震,吃驚的同時又有些失望,他們的偶像,他們追随了二十年的小說,看樣子注定要看不到結局了。
毛豆打電話報警的時候,這兩個便衣就在毛豆別墅區附近。別看毛豆住得地方偏僻,可小區安保卻一絲不茍,他們在沒有确定毛豆确實參與盜竊之前,根本進不來小區的大門。
通過對斷腿者的簡短問話,警方已經排除了毛豆的嫌疑。斷腿者聲稱他是怕自己拿着兩個皮夾子被人發現才塞進毛豆的書包裏。
這陣子他們動手偷東西都戰戰兢兢的,生怕引來那個專門殺公車小偷的變态殺手。這小子就想先把贓物轉移到毛豆那裏,等到人少的時候他在把錢包拿回來。
可這家夥沒想到毛豆一下午都在不斷地坐着同一條線的公交車,這讓小偷警惕起來——這小子不會就是殺手吧?!
沉寂了一下午,小偷最終還是沒有抵抗住兩個沉甸甸皮夾子的誘/惑,按照傍晚跟蹤的路線潛入了毛豆所在別墅。
不知是巧合還是上天早就注定好的,小偷找回皮夾子正想順手牽羊再偷點辛苦費的時候,一個身影突然出現在房間裏。
那人一腳蹬在小偷的屁股上,小偷直接撞到玻璃窗上,然後從二樓摔到樓下。好不容易掙紮着站起來,小偷就感到左腿一涼,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腿已經少了半截。
直到這兒,小偷的敘述都很有條理。可再讓他往下說,最好多說說兇手樣子的時候,小偷就崩潰了:“鬼,他是鬼,他不是人,是鬼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嚎叫中,小偷被擡上救護車。
“毛先生,我希望您可以給我們提供些有價值的線索。”警員說這話的時候無比鄭重,可是他的眼神卻透露了他的心聲——神經病神馬的,給出的線索搞不好都是虛構的!他剛才明明看到毛豆用平板電腦砸兇手,正常人幹得出來這事?!
準确讀出對方所想的毛豆嘴角抽了抽,然後相當認真地說:“兇手就是個鬼,我親眼所見!”他說的都是實話,至于對方信不信他就不管了!
果然,對方一副“我就知道如此”的表情,不但沒有繼續追問兇手的具體形象,連今晚的兇案現場都處理得格外迅速。
這票警員還是有私心的,他們可不希望因為案件的刺激使得毛豆病情加重,到時候沒了日更,他們會被毛豆成千上萬的粉絲砸成豆腐渣!
毛豆把這些人送走的時候,天已經徹底亮了。剛回來的小豆一臉好奇地看着這些怪蜀黍從自家別墅走出來,開着車子呼嘯離去。
司沛敏銳地發現毛豆臉色不對,追問之下,毛豆把昨晚發生的事和盤托出。
“所以我們在滿世界尋找兇手的時候,兇手跑來了咱們家?”司沛挑了挑眉,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
一直追着獵物跑的獵人被獵物突襲老巢,還有比這更丢人的事麽?
“是的!”毛豆悻悻地坐在沙發上,經過半宿的折騰,他已經困得要死,偏偏又睡不着,滿腦子都是兇手的影子。
兇手已經變成鬼,殺人可能是樂趣,也可能是生前的執念。他專門針對公交車小偷,是不是有什麽特別的原因?
毛豆預感,只要他能想清楚其中的關系,就能确定兇手的身份!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昨天難得騰出時間去修我壞了好久的手機,于是乎我早上八點出門,晚上七點才回來,這一天一直在等待修手機中……唯一萬幸的是手機修好了~嗯,我圓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