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司沛依舊是隐藏着身形來到毛家，即使大白天看這棟豪華的宅院，也顯得陰森森的，連他這個死鬼都會一陣陣發愣，真不曉得裏面的人怎麽那麽大膽量，還住在那兒。

既然法師想打造超級厲害的僵屍，那肯定會選在陰氣最重的地方，希望他沒把小豆母親的屍體搬走，不然找起來就麻煩了。輕嘆口氣，司沛飄進院子，像後院的一口枯井移動過去。

他昨晚來的時候就發現院子裏有三口井，一口位于廚房附近，一看就是供毛家上下使用的。後院有一口枯井，不曉得是不是年頭太多沒水了，也就荒廢了。東邊的跨院裏還有一口井，這口井的位置不算偏僻，但除了東跨院的人之外，其他人是不會繞遠跑過來打水的。

水是至陰之物，毛家上下找不出比這三口水井更适合藏屍體煉僵屍的地方。

到了後院，司沛探着頭向裏面望了望，也不知道這口井是怎麽建的，明明沒有水，井口裏還是冰涼刺骨。

從外面看似乎已經很久沒有人動過這口井了，司沛猶豫片刻，還是決定進去看看，他始終沒和法師正面交手，所以不敢保證法師有多深的道行，既然要阻止悲劇的發生，他決不能放過任何的疑點。

順着井口飛進枯井，司沛郁悶了，敢情這裏除了他之外還有一位呢！

“你趕緊出去，沒看到這就這麽大地方嗎，你這麽大個子擠在這裏，我都動不了了。”幹癟的女鬼尖聲叫喚着，它已經記不清自己在井裏度過多少年，早些時候還想着報仇，後來惦記着去投胎，現在，它只想安安靜靜地待在井裏，與世無争不問世事也挺好。

司沛滿臉黑線地白了這家夥一眼，看來它是在這裏住的時間太久，腦子變笨了，就它那麽點靈力也敢跟他叫板？

背後惡靈的脾氣向來不大好，所以他也沒跟女鬼廢話，與其浪費口水還不如用拳頭說話。

呃，欺負女鬼不會降低他的格調吧？

“你，你，你……”女鬼“你”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看着打到鼻子尖上的拳頭，它終于一直到眼前這位是個不好惹的狠角色。不會是遇到搶地盤的了吧？乖乖，它要是能讓也行啊，它是個地縛靈，想走都走不出去好嗎！

“老實回答我的問題，我不會為難你。”沒有輕易許諾超度它之類的承諾，司沛緩緩收回拳頭，明明沒有碰到女鬼，還是忍不住在衣襟上擦擦。

女鬼的嘴角抽了抽，這位如此嫌棄它，又何必來為難它搶它地盤？看來這鬼厲害到一定程度，腦子都會不正常。幸好它不厲害，所以它還是正常的！

“你是誰，為什麽要住在這口井裏？”司沛是真想和女鬼拉開些距離，可井裏就這麽大地方他也沒辦法太講究，只好耐着性子問問題。其實他對女鬼是誰不感興趣，他好奇的是它為什麽能躲過法師，沒有被其抓走或趕走。

“我是李員外家的小妾，因為太受寵，被夫人推下來的。”再說起自己的身世，女鬼的表情雲淡風輕，說不清是多久以前，它一想到自己的凄苦出身和悲慘的下場，心裏就止不住地恨，可現在，過去的真就是過去了。

李員外？司沛反應半天才明白過來，別說是現代了，就是這個時代也很少會用員外來稱呼人了，看樣子女鬼死得太久，而且和毛家扯不上一絲關系。

“這宅子換主人了你知道嗎？”

“不知道，不過我猜得到。”女鬼甩了甩稀疏的頭發，富不過三代，李員外家底再肥也熬不過歲月的變遷和子孫的不争氣。再說，如果宅子的主人還是李家人，又怎麽敢把井口那塊遮蓋的石板拿掉。剛死的時候，它在井裏可沒少鬧。

“那你見過其他鬼嗎？”司沛問這個問題的時候表情格外嚴肅，女鬼吓得一哆嗦，把自己縮在角落裏，半個身子都陷進了井底的石壁裏：“當然見過了，你不就是嗎！”

拳頭攥緊又松開，司沛的臉更黑了：“除我之外呢？”

“有啊，”女鬼咧着大嘴森森地笑了兩聲，“你也看到了，這裏雖然小，但環境好，很适合咱們休養生息，所以平時沒少來搶地盤的混蛋……呃，我不是說你是混蛋啊，我說的是其他鬼是混蛋。”

它不強調還好，它這一強調，司沛怎麽都覺得它在故意罵他是混蛋。

“不過那些搶地盤的大多剛死沒多久，打不過我，就算死的比我時間還長也沒能把這口井搶過去，誰讓它們不是死在這裏的呢！”女鬼說到這的時候，頭高高地揚起，也不知它在驕傲什麽。

“最近有沒有來過搶地盤的？”懶得聽女鬼說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過往，司沛打斷女鬼的喋喋不休，又追問了一句。

女鬼眨眨眼，想都沒想就搖頭，說實在的，它也挺好奇為什麽最近這麽安靜，往常就算不是來搶地盤，也總會有好奇心強的同類趴在井口往裏張望，最近這兩個月倒是一個鬼都沒見到。

“看來是這裏的地勢保護了你。”摸摸發青的下巴，司沛點點頭，剛才他趴在井口往裏看的時候也沒發現裏面有只鬼，他能随意出入枯井，不代表那位法師也願意蹭一身髒。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啊？”看出司沛表情不太對，女鬼把身體從石壁裏探出些，臉上滿是求八卦的渴望。

司沛再度滿臉黑線，他真納悶這麽八卦的人是怎麽在井底度過這麽漫長的歲月的。

“最近宅子裏來了個很厲害的法師，那些不見的鬼魂就是被他趕走或者抓走的，你要是不想惹麻煩，就乖乖躲在這裏，把氣息藏好，不然被他發現，我也不保證你會落得個什麽下場。”司沛這話并不是危言聳聽，通過昨天和大仙兒的對話，他對那位法師的行事作風有了初步的判斷，那種自私自利不把人命當回事的人，根本不會有閑心超度鬼魂。

“不是吧！”女鬼吓得一縮脖子，身體又退回到牆壁裏，當年鬧騰的時候，它見過不少所謂的法師高人，可真正有本事的寥寥無幾，能把那麽多同類都抓走的，一定是大拿級別吧？

“我最近沒時間，等我辦完事，會回來超度你的。”臨走時，司沛看了可憐的女鬼一眼，幽幽地說。甭管女鬼是否适應井底的生活，都是基于無法離開的前提，對絕大多數的鬼而言，能投胎總好過做永生永世的地縛靈。

女鬼的身體一僵，不可置信地看向司沛，他們素昧平生，他竟然願意幫它脫離苦海？

這是神仙顯靈了麽？

天上，喂飽孩子又開始喂自己的大仙兒打了個噴嚏，嗯，最近天兒有點涼，一會兒得吃點感冒藥。

“等一下！”眼見司沛的雙腳離地，女鬼突然叫了一嗓子，司沛回頭看了它一眼，沒動，像是在等她說話。

“我，我那天看到一個女人，”女鬼扯扯衣角，小小聲地說，“也不算是看見吧，她後背抵着井口，我能感受到她的恐懼，後來她就跑了，再後來……”

“再後來怎麽樣？”司沛的身體下沉，重新落在地上，直覺告訴他，那個女人就是小豆的母親。

“再後來我聽到一個男人陰森的笑聲，比我笑得還滲人呢，接着又聽到那女人一聲慘叫，那是人死亡時才會發出的聲音，我以為很快就有同類來搶地盤了，可我卻沒再見到她。”女鬼抓抓頭發，它也不曉得為什麽要對司沛說這些，也許是被他剛才那話感動了？！

“謝謝你。”點頭向女鬼致謝，司沛再三囑咐它藏起來，最好一直待在石壁裏別出來，之後快速飛出枯井。

小豆的母親很可能是在這個院子裏遇害的，而害她的人很可能就是那個法師！

只是他為什麽放棄這口枯井呢？再次趴在井口向裏掌握，司沛了然。不知道建這口井的人是歪打正着還是有意為之，裏面是絕佳的養魂地，外面看卻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井，水幹了之後連陰氣都少了，難怪法師沒有把小豆母親的屍體放在這裏。

都說老天是公平的，女鬼死得冤枉又無端被困，受了許多年苦，但卻躲過了更大的劫難。修養千年的魂魄再入輪回，下輩子的命一定很好。

出了後院，司沛猶豫片刻直奔東跨院，雖然他很想去廚房那口井看看，但現在快到中午了，人來人往的也不方便，就算人家看不到他，也不代表他願意眼睜睜看着那些讨厭的家夥從他身體裏穿過去。

再說，那位法師不會如此重口味，把一具屍體藏在人們吃飯喝水的井裏吧？

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司沛穿牆來到東跨院，當他把這口井翻了一遍也沒有發現小豆母親的時候，臉都綠了。

看來這位法師是真極品，不但心理扭曲，口味還異于常人。據說他自己也是吃住在毛家吧？天天喝泡屍體的水什麽的，不會有心理陰影麽？還是說這家夥還掌握了吃人肉的高級技能？

幸好小豆從來沒來過毛家，不然他都想放棄這次的任務了。作為一個有節操的背後靈，司沛表示他無法接受如此殘酷的現實。

站在廚房門口看着那些下人來往擔水，司沛突然有些同情他們，唉，要是讓他們知道水底藏了具屍體，而且是随時會變僵屍的屍體，不知他們會不會吐到死。

作者有話要說： 咩哈哈，倫家惡趣味了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