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收到那補品時, 蘇爾辛心中冷笑, 心想這位高傲的于姑娘終于按捺不住, 願意主動讨好了,只可惜啊!他家少爺不會再稀罕!

不過他始終只是個奴才, 不好替主子做決定, 還是依照規矩将補品帶到主子的書房。彼時福隆安正在書房中看兵書, 聽聞蘇爾辛來報,說是于姑娘送來了東西, 福隆安連眼皮也不擡, 直接交代,

“不稀罕, 還回去。”

“哎!”蘇爾辛應承着,猶豫了會子又問, “那奴才該找什麽理由拒絕?”

畢竟這是關乎兩人感情之事, 他可不敢亂說話,免得又挨訓。

将手中的書撂于桌上, 思量片刻,身子後傾的福隆安支着下巴沉吟道:“就說我福隆安雖身在富察家族,但榮耀都是先祖的,我人微言輕, 無法帶給她什麽好處, 告訴她不必巴結。”

這話一出,料想那于姑娘應該明白吧?一想到于蕊茵聽到這話時小臉煞白的模樣,蘇爾辛便覺解氣, 脆聲應承着,就此退出書房,照着主子的吩咐,将禮還了,話也帶給那小厮,末了還不忘囑咐,

“可記清楚咯?一個字都不許錯漏,原原本本的帶話。”

這小厮乃是南竹的表弟,是以南竹才會差他過來,具體的情形他并不清楚,隐約覺得不是什麽好話,但也曉得不該多問,就此告退,回府帶話給姑娘。

聽到這些話的于蕊茵心中一怔,面色蒼白,忐忑頓生,總覺得福隆安此言似乎在暗指什麽,但她并不曉得福隆安曾暗中來過,是以沒往那方面去考慮,只是驚詫于他居然連她的東西都不收,到底在想些什麽?

“我都主動送補品了,不就等同于跟他低頭嗎?他怎麽還在跟我鬧別扭?”

南竹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更加懷疑這二公子的心思,“此次木蘭秋狝,公主亦同行,中秋那時候,二爺與姑娘您生了些小誤會,想來那四公主肯定會在二爺面前說您的壞話,借機挑撥您和二爺的感情,否則依二爺的性子,斷不會說出這樣的狠話。”

雖然只與那公主見過一面,但于蕊茵對她是又嫉妒又不屑,聽南竹這麽一說,更加怨恨四公主,“越是看似柔弱的女子心就越狠,表面對誰都溫和,指不定背地裏怎麽埋汰人,畢竟福隆安不願與她成親,只想跟我在一起,她肯定恨透了我!”

南竹點頭連連,細聲附和道:“可不是嘛!不過這樣讓人傳話是說不清楚的,姑娘還是得想法子見他一面,當面解釋清楚。”

她也有這樣的打算,卻又顧慮重重,“但他已然拒收我的東西,我再去找他,他豈不是會感覺我很廉價?”

“這個不成,咱再換個法子嘛!”南竹向來鬼主意多,略微思索便想到了一個能見面的好辦法,附耳低語了幾句,于蕊茵聽罷,終于展顏,頗為贊同,至少不會讓她失了顏面,可以光明正大的過去,于是便去找她兄長于松岩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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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的五阿哥也在為着妹妹與福隆安之事憂心,特地過去找容璃,“再過兩日是福靈安他女兒的周歲之宴,富察家有喜,我得去祝賀,你若得空,也可随我過去走動走動,湊個熱鬧。”

這種事兒,早有下人提醒,容璃已将禮備妥,“他大哥的喜事,我禮到即可,去不去皆可,并沒什麽妨礙吧!”

“倒也不是非得過去,只是上回我去探望珊林時,途中偶遇晴柔,她跟我說起你,很是想念呢!說你最近都沒去瞧她,奈何她有了孩子,也不方便到宮中走動。”

容璃與晴柔也是自小相識的,回回晴柔一入宮看望她的姨母舒妃娘娘時,都會來找容璃,雖說兩人一年之內只能見個兩三回,但到底是多年的情分,且前世容璃嫁過去之後,晴柔待她也是極好的,她也多次憶起這位大姑子,想去探望她,又礙于和福隆安的矛盾,終是忍住沒過去,

而今永琪提及,容璃深感愧疚,想着借此機會去一趟也好,當天宴上賓客衆多,福隆安應該會幫着他大哥一道招呼客人,沒工夫管她,應該不至于太過尴尬。

如此想着,她也就應承下來,答應同往。

九月初六,傅恒孫女的周歲宴上,衆多官員皆前來道賀,容璃也和她皇兄一道出宮,去往富察府,到得府邸,永琪去找福隆安,容璃則先去拜見這府中的太夫人和九夫人那拉氏,坐着閑聊了一會兒,晴柔喚她到外頭走走,她才起身拜別長輩,随晴柔一道出了廳堂。

嬷嬷抱着小少爺跟在一旁,容璃瞧着那一歲多的孩子,心中歡喜,接過來抱在懷中,想起前世她曾見證這孩子長到十幾歲,而今竟還是個才會走路的孩童,這種感覺太神奇,打量着他的眉目,容璃由衷贊嘆,

“這孩子長得真像姐夫,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雖說她的兒子已經很可愛了,但晴柔并不是很滿意,“他的眼睛不像我這樣大,所以我希望下個孩子是姑娘,一定要像我。”

“下一個還是兒子呢!”容璃順口接了句,晴柔奇道:“你怎麽知道?”

不小心将前世的情況說了出來,心下微慌的容璃眸光一轉,側眸輕笑,

“這不是你額娘所期待的嗎?雖說姐夫是上門女婿,但你額娘也希望給他們家留個後,期盼着你再生個兒子,跟他的姓氏。”

關于此事,晴柔看得很開,“我倒是沒什麽意見,但這得看天意。”看她這麽喜歡孩子,抱着一直逗弄,晴柔打趣笑道:

“待你和珊林成了親,也會有這麽可愛的孩子。”

她的孩子,的确很可愛,但今生她不想再嫁給福隆安,那麽孩子也就沒機會再與她做母子,一想到這一點,容璃便覺心被揪扯一般,仿佛對不起自己的孩子,可她沒得選擇啊!總不能為這個再賠上自己的一生,

愀然不樂的她沒再接話,低眉勉笑,晴柔只當她是姑娘家害羞,也就沒怎麽在意,怕她累着,便讓嬷嬷接過孩子,挽着她的手臂招呼道:“賓客女眷們應該都到場了,咱們也過去坐吧!”

“也好。”容璃側眸微笑間,那耳垂上懸着的粉色碧玺墜子輕擺着,越發襯得她面色紅潤,晴柔越瞧越喜歡,滿心期待着她能早些嫁過來,兩人成為一家人,便可日日在一處說笑閑聊,打發光陰,豈不美哉?

今日于松岩亦攜禮到場,同行的還有于蕊茵,福隆安再見他們兄妹時沒了笑臉,直接無視,轉身去招呼旁的客人。

于松岩本想與他打招呼,但見他似乎很忙,便沒過去打擾,而于蕊茵遠遠瞧見福隆安的側影,看他與人周旋時笑得十分爽朗,不像是心思郁結的模樣,心中越發不快,她這幾日寝食難安,他倒是逍遙自在,真真沒良心,只是礙于人多,她這會子不好上前搭讪,便先到廂房中坐着品茶。

眼見周圍的女眷三三兩兩的圍立在一起有說有笑,于蕊茵忽生孤寂之感,今日來此的皆是高官重臣,宗室王親,那些随行的女眷個個都是眼界兒極高的,沒幾個會将她放在眼裏。

倒有幾位漢臣之女認出她來,提醒身邊人,“哎,于姑娘來了,咱們要不要去跟她打招呼啊?”

對面的姑娘瞥了一眼,小聲冷哼,“以往在別家宴上,我可是熱情的找她搭話,她都愛搭不理呢!如今我父親也升了官職,我才不願看她臉色,要去你們去吧!”

她這麽一說,其他人也跟着附和,紛紛說起于蕊茵太過高傲,總給人擺臉子,便商量好了都不理她,以致于今日她坐這兒半晌,竟無人理會,于蕊茵難免尴尬,但也依舊端着架子,不願主動與誰搭讪,

正品着茶,忽聞身後有說話聲,“吆!這不是于大人家的千金嘛!上次潑你一身茶,還真是不好意思啊!”

這尖酸刻薄的聲音,于蕊茵不消回頭便知道來者何人,礙于衆人皆望向這邊,她也不好不搭話,遂強迫自己擠出一絲笑容,

“無妨,小事一樁,我早已忘卻,張姑娘不必介懷。”

自上回福隆安去跟她打聽過于蕊茵的事之後,張瓊丹便留了個心眼兒,差人打探到底是何緣故,雖不知具體,但也大概曉得于蕊茵的身子異于常人,故作親密的在她身旁坐下,湊近她笑嘻嘻的提醒,

“聽聞你不能喝酒呢!今日可不要逞強飲酒,出事後再誣陷旁人吆!”

跟在張瓊丹身邊的那位身着晴水藍長裙的女子眸光溫潤,擡眉提醒道:“瓊丹,這兒有你最愛的桂花酥。”

會意的張瓊丹回身坐好,不情願的拿起桌上的糕點,嘟了嘟嘴誇贊道:“芳姐待我可真好,我少說話,多吃美食總行了吧?”

一旁的人一看參贊大臣章佳阿桂的小女兒來了,曉得她阿瑪最近跟随兆惠将軍平定大小和卓叛亂,功績卓著,他日必定前途無量,于是都來攀附,

“瓊芳姑娘稀客啊!難得見你出來走動。”

瓊芳颔首笑應,微彎的月眉間蘊着淺笑,起身與她們說話。于蕊茵心道:這些人瞧見她就裝瞎,一看到滿人的千金便笑臉相迎,這世道果然炎涼!

正慨嘆之際,但見周圍其他人的目光皆望向門口的方向,議論紛紛,“哎?那不是四公主嗎?”

“可不就是嘛!人家的額驸家中有喜事,她來賀喜再正常不過。”

于蕊茵暗嘆失算,她只想着要見福隆安,卻忘了公主今日也可能會來此,倘若公主在場,那她想與福隆安單獨相見怕是不容易了。不論如何,她都得想法子找機會向他問個清楚,他讓小厮帶的那句話究竟是何意,這般不清不楚的被晾着,她實在不甘心!

容璃被請至上座,和于蕊茵并不在一間房內,中間還隔着镂空的窗子,但她還是無意中瞧見了于姑娘的身影,心下不由生疑,福隆安不是說和她鬧翻了嗎?按理說姑娘家都很記仇,不應該再過來啊!怎的于蕊茵還會來府中做客?難道兩人又和好了?這也不是沒可能的事,畢竟他們相識已久,鬧個小別扭實屬正常,過後解釋清楚也就冰釋前嫌了吧!

思量間,容璃苦澀一笑,告誡自己不該思索他們的事,随他們怎麽鬧騰,她只求安寧。

在此期間,南竹沒在她家姑娘身邊伺候,一直在外頭候着,觀察着情況,一有動靜立即過來回禀,狀似給主子添茶的檔口,微俯身小聲提醒她家姑娘,說二爺往後院去了。

瞅準時機,于蕊茵借口離席,打算跟上福隆安。

原是福靈安念着他腿傷初愈,擔心他立得太久會受不住,這才叮囑他回房歇息,左右衆人都曉得他有傷在身,不宜飲酒,也沒人攀扯他喝酒,他要脫身很容易,遂就此離席,預備回房将那玉簪拿過來,還與容璃。

卻不知于蕊茵一直跟在他身後,在他轉彎路過假山時,一聲柔呼自背後響起,“珊林!”

這熟悉的聲音,擱在以往會讓他驚喜得眉開眼笑,如今再聞,他得緊捏拳頭,才能強壓下心中的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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