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十(上) 他一邊給六娘彈弄錦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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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娘見着老爺來了,只能告辭。

走到七娘門口,她又是一陣嘲諷,慢慢回了自己屋裏。

劉象到了六娘屋裏,與六娘說了兩句調戲的話,很快就将七娘抛在腦後。

他看見六娘卧室牆上挂了一只錦瑟,想不到讨好她的法子,不由得走上前,将那琴取下來,随手彈了一串音, * 道了聲“好琴”。

于是他拿着琴,坐到了六娘旁邊,想要遞給她,卻摸到琴身一個地方坑坑窪窪,于是低頭來開,上面用小刀刻了歪歪扭扭一行字:

錦瑟無端五十弦。

劉象便笑了,“這是李義山的詩。莫不是你刻上去的?”

想到了這首詩的纏綿深情,劉象不覺動了情,對葉氏道,“你來與我彈一彈,好久沒聽人來彈錦瑟與我聽了。”

葉玉杏不明其中道理,推說不會。

“那你會什麽?吹簫?”他笑得十分下|流。

葉玉杏羞紅了臉,轉身不理他,惱道,“我生平最恨簫。”

在她不多的記憶裏,原身出身不差,卻好似因什麽“翡翠玉簫”這樣一個寶物,被人陷害。

因此她下意識就說了這句。

說完後,情知不妥,她又立刻道,“這錦瑟原是東院裏的家具,當初搬來這邊,你将那裏好些東西都打包塞給我。我看這把琴漂亮,就拿來裝飾牆了,但我不會彈。”

劉象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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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裏原來是五娘的屋子,怪道這把琴看着面熟,原來是從前五娘心愛的那張錦瑟。

劉象沉吟,輕輕撥動琴弦,與她道,“這琴舊了,明日我叫他們給你買新的錦瑟來給你裝飾牆。”

葉玉杏坐在旁邊聽了片刻,才悶悶道,“才說這是一把好琴,轉眼就改口,我看你就是想念五娘了。這有什麽呢,你只管想念她。她能得你這般不忘情,想必在地下也是感動的。”

說到此處,當真叫劉象傷心起來,眼淚不禁流下,“我當初沒想讓她死,她背着我偷人,還偷的是我結拜的兄弟,我一時惱了,就叫人将她關在柴房。真的正想着就關她一夜,等我消了氣,就把她送給那個兄弟,叫他們好成雙成對。誰想她竟被人害的慘死。……”

一番話說下來,他已經泣不成聲。

旁邊聽他說心裏話的葉玉杏囧囧有神,“老爺有成人之美。”

劉象哭夠了,擡頭擦了眼淚,對葉玉杏道,“說起來,我這幾日都在五娘她妹子那裏,那個賈三姐比起賈大姐更溫柔,可惜我再不會把她們贖身弄進府裏了。

在那院子裏雖然諸事都要聽老|鸨子的,但在那裏她們愛那個,就大大方方與那個玩耍,豈不是比進府更好?就不回落得五娘那般青春夭折的下場。”

葉玉杏聽得頭皮都要炸了,這厮竟然是去逛了勾欄?!

她左思右想,對劉象道,“五娘喜歡什麽曲子,老爺不妨彈來一聽?”

劉象吸了吸鼻子,果然彈起來錦瑟像模像樣。

他的六娘喜歡聽,他就認認真真為她彈了一夜。

一連好幾日,劉象都在六娘這裏流連忘返,每每到了情動時,葉玉杏就引着他想起當日五娘種種好處來,他就把怎麽認識五娘,怎麽梳籠當時有名的賈大姐,最後如何把人花大錢擡進了府裏,都說的明明白白。

是以,他雖然人在六娘屋裏,但是來彈了好幾天的 * 錦瑟,竟是沒能沾得了六娘的身子。

回想起這幾日的經歷,劉象不禁覺得自己當真愛上了他六娘。

天氣一日比一日暖和起來,鄉下莊子給府裏送了不少今年的第一茬果子,越氏給每個小老婆那裏都送了,這事兒擱在從前,必定是七娘與六娘那裏的最多。

但睡覺七娘傻不拉幾的得罪了大娘子,這一回送來的果子本來也沒幾個,所以大家都有,單單沒有禁足中七娘的份。

本來七娘在屋裏被關着,外頭什麽動靜,她哪裏會知道。

越氏存了心叫七娘不痛快,四娘最知道大娘子的心思,不待大娘子開口,就特意囑咐了送果子給各個屋頭的人,尤其是送果子去六娘那裏的人,“大張旗鼓的從七娘屋前走去,別弄得悄無聲息。”

于是乎,人人都有,獨她沒有的七娘聽見外面,敲鑼打鼓似的給六娘送果子,因為老爺常在那邊,因此果子又多又好,全踩在七娘的炸點,她終于要炸了,在屋子裏鬧得幾乎要把自己吊死,都沒有鬧到外面。

天色一黑,那兩個看門的婆子得了囑咐,差不多老爺快來是,兩個一齊進屋,雙雙按住了七娘的手腳與嘴巴,叫她沒法喊人。

那劉象優哉游哉扇着扇兒,從這個屋頭穿過月亮門,走到了那個屋頭。

兩個惡婆娘甚至還專門給七娘的屋子留了一扇半開的窗戶,劉象路過七娘屋子前時,他同小厮說的話,“給你六娘的好物都藏好了,我可得給她一個驚喜!”還有他喜上眉梢的模樣,全都叫七娘能聽見,能看見。

七娘眼淚刷刷往下流,卻一身嬌氣,絲毫掙脫不了這兩個惡婆子的鉗制。

一個婆子說,“七娘,你也是青春最盛的,怎就不明白六娘如何比你大還能比你受寵?”

另一個笑呵呵跟着說,“可不是。大娘子那也是你能搬弄是非的人?”

兩人一唱一和,教七娘如何認清形勢,乖乖兒對大娘子俯首稱臣。

待老爺從這邊過去了,兩個婆子松開七娘手腳,又好似沒事兒人一般,坐到院子裏吃酒說話,順帶聽隔壁老爺與六娘牆角。

留下七娘一人在屋裏,嘤嘤哭泣,傷心欲絕。

這一日外頭曬了一天,即使天晚了,院子裏的石桌石凳還留有一絲暖意。

劉象就自告奮勇,在院子裏兩人一邊賞月喝酒,他一邊給六娘彈弄錦瑟,兩人竟十分快活。

葉玉杏今日多喝了兩杯酒,待劉象一曲畢,就指着他頭上新打的金簪子道,“這個我怎麽沒見過?是那個院子裏的小妖精送給你的?來我這裏,還帶着別的女人的玩意兒。”

劉象摸了摸頭上的那幾根簪子,一一問她,“這個?這個?”

待六娘說了是,他就拔下來看,“原來是這個,你老爺我有的是銀子,怎麽會戴別人的東西,這是你大娘子與我打的一批新簪子,說我在外頭行走,總不能戴一個樣子的,你既 * 看上了,我也送給你!”

說着,就把這根簪子插進了葉氏的頭發裏,左右端詳,笑嘻嘻道,“我的六兒真好看。”

葉玉杏将簪子拔下來,招呼了金釵,把簪子插進金釵頭發裏,指着她對劉象道,“我養的丫頭好看嗎?”

劉象自從上次偷了越氏的丫頭,被越氏好生惱了,他可再不敢胡來,連連打發金釵一邊去,讨好葉氏,“明兒我給你買新的,咱不要別人的舊東西。”

葉玉杏賞他一個滿意的笑臉,給他遞酒,“我還要聽。就上次你說五娘最喜歡的那一首。”

劉象索性将六娘抱在懷裏,然後把錦瑟放在她手上,手把手教她怎麽彈錦瑟。

葉玉杏被他捉着手,弄在那琴上,輕輕撫來撫去,心中一時蕩漾,竟然想:如果他沒那麽多情人就好了。

這種心思才出來,就把她激地從醉意裏清醒。

她小意使了性子,從劉象懷裏掙出來,假裝惱道,“原來你嫌棄我不會彈琴,不如你的五娘!”

劉象果然慌了,連連發誓,“哪裏敢将你與她比,那五娘再好,可沒有我們六兒好!”

兩人拌了兩句嘴,劉象少不得息了那種心思,拉着她的手兒重新坐下,這一回認真教她彈琴,不做別的狎思。

這一對小情人似的情形一字不漏地傳到了隔壁,聽在兩個婆子耳朵裏一回事兒,聽在敞開窗戶立于窗戶下流淚的七娘耳朵裏又是另一回事兒。

親親我我,好不惱人。

尤其是那錦瑟樂聲,生生将她的琵琶聲比到了塵埃裏。

七娘哭了一個又一個晚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兩個婆子看她可憐,有意放水,特意喝了酒去院子門外說私房話,偷偷摸摸的不想讓七娘聽見似的。

小紅蹲在七娘窗下,同哭啼啼的七娘說了。

七娘猛地站起來,胡亂收拾了臉,穿上了一件素淡的衣裳,紅着眼睛出來屋裏,好好在門前深吸一口氣,一步一步挪步到月亮門那邊。

她把頭伸過來,打定主意就悄悄看一眼。

卻見那兩個臉貼着臉,交股坐在一處,好不親密,煞是刺傷了她的眼,她被關了這麽多天,一身的骨頭也沒了,抽抽噎噎哭着走過來,一徑走到那兩人面前,軟軟跪了下去,抱着劉象的腿哭求原諒。

那七娘哭着說,“奴再也不叫老爺和大娘子為難,一定把那女則寫完,好好的聽話,求老爺不要撇了奴,不要讓大娘子把奴送回娘家,奴被送了回去,那就是逼奴去死,奴只願死在這裏,生生世世做老爺的人!”

葉玉杏抱着錦瑟站起來,一時不知所措,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連個站腳的地方也無。

劉象被打斷好事,對七娘冷淡地說,“大娘子說的對,你就是欠收拾,是該學一學女則。你回去寫完大娘子吩咐的,然後去給大娘子賠禮,好生服侍你大娘子消氣。如若再有下次,我也不管你了。你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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