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李樹猶可代桃僵

趙承看着那幾個字冷笑了一聲,然後不屑地扔到了一邊:“吓唬誰呢,朕偏不信這個邪!一個兩個都要逼朕走,這河東究竟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馮談紀桓等人面面相觑,不約而同地交換了一個默契的眼神,然後紀桓把趙承勸上了車,還沒等他們坐穩,車子就如同離弦的箭一般飛馳而去。

趙承:“……”

他氣得直想要破口大罵,卻被紀桓一把拉住。紀桓面色痛苦地對他說道:“陛下,臣的手夾住了,快來幫幫臣。”

趙承:“……”

被手下人陽奉陰違地合夥糊弄了一場,趙承什麽好心情都沒了。他們僅僅用了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出了河東郡。總算能停車歇上一會了,馮談覺得自己的老腰都要斷了。他走到趙承車前,低聲道:“前方便有驿館,陛下可要稍作歇息?”

趙承這一路上早被馬颠簸得沒了脾氣,再說馮談是太後的人,他就算真生氣,也不好真責罰。因此他只是沒好氣地瞪了馮談一眼:“歇,再颠下去朕不被流矢射死,也要被你們折騰掉半條命了。”

“陛下說笑、說笑了。”馮談僵硬着臉賠笑道。

兩郡交接處,地段不算繁華,驿館也小得很。趙承一點也不挑剔,他倒是樂得有理由同紀桓睡一張床。

“馮談的膽子可也太小了點,哼,堂堂天子車駕,被區區一支羽箭吓得落荒而逃,傳出去可真給朕長臉!”趙承淨了手,精神十足地要了宵夜,邊吃邊對紀桓抱怨道。

可他一碗湯都快喝完了,也沒等到紀桓答話。“長卿?”他疑惑地回頭看了一眼,卻見紀桓已經睡着了。

趙承無奈地搖了搖頭,沉默地喝完了湯,也輕手輕腳地睡下了。

比起天子的安全,馮談顯然沒把天子臉面放在心上。雖然已經出了河東郡,可第二天他們依然在官道上策馬狂奔,連買回來的馬都丢了不少。

這倒省得回去再選了,趙承抽了抽嘴角,照這麽跑下去,能跟回長安的必都是又聽話又矯健,或者運氣實在不錯的。

直到他們進入了三輔之地,馮談才松了一口氣。車子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可是趙承偷眼看了看面有菜色的紀桓,心道他這一路的調戲計劃大概是要胎死腹中了。

休整了一日後,趙承硬着頭皮去往長樂宮,面見紀太後。出乎意料的是,紀太後表現得一如既往地平靜,好像她根本沒打算責備趙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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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承,坐吧。”紀太後淡淡地說道。

趙承依言,謹慎地坐在了她的下首。

紀太後同他寒暄了幾句,然後令心腹宮人将一只精美的漆盒呈給了趙承。趙承接過盒子,不明所以地望向紀太後。

紀太後笑了笑,說道:“是卿的婚事,進展頗為順利,這幾天大概就該準備聘禮了。”而後她随手點了點那木盒:“占蔔出是吉兆,良辰吉時也都選好了,那裏面便是大周未來皇後的名字了。”

趙承便是沒想到,他的婚事居然進行得這麽快!

皇後的人選一早便已定下,那問名也就是走個過場。不過為了讓紀太後高興,趙承還是順從地當着她的面打開了那只木盒。盒子裏面裝的是塊缣帛,他漫不經心地将其展開,掃了一眼。

紀琬麽,早就知道了……等等,紀绾?!

趙承現在只覺得頭疼。

紀琬人如其名,真如美玉一般溫婉和柔。可是紀绾……一字之差,失之千裏。

紀绾是紀淮幺女,出生沒多久父親就病故了,上頭的兄長們又各有各的不便。紀平憐她孤苦,将其接到身邊撫養,每每念及她早逝的生父,便連一句重話都舍不得說,養到最後養得嬌縱跋扈,全家不得安寧。

趙承忍不住幽怨地看向紀太後,紀太後輕咳了一聲說道:“本來定的是阿兄家的阿琬,可她的八字與卿不合,這才又定了阿绾。唉,阿琬性情氣度都好,可惜了,想來是命不好。”

不,紀琬不用嫁給朕才是命好,命不好的是朕。前世紀绾做了長沙王妃,攪和得長沙王家宅不寧不算,最後還活生生連累得他家破人亡,斷子絕孫。

都是報應啊。

趙承愁眉苦臉地回到清涼殿,一見紀桓就幾乎悲憤地撲了上去。紀桓忍住笑,扶住看起來馬上就要開始打滾的趙承,溫言道:“陛下這是怎麽了?”

他本來還在擔心趙承被太後責罵,看如今這個情形,倒是他多慮了。

趙承扶着紀桓的手臂坐好,肅然道:“朕可能要成婚了。”

“這麽快?”紀桓脫口而出。他的臉色有些不自然,而恐怕心中的更甚。他突然有些恐慌地發現,他竟是不願這少年成婚的。

然而理智告訴他,那是不可能的。

紀桓有些困惑地想道,長久以來他所希望的,不正是趙承一生順遂長命百歲麽?婚姻便是最大的喜事之一,他難道不該誠心誠意地賀上一聲麽?

縱使做不到誠心誠意,卻也該——

“臣恭賀陛下。”最終,紀桓這樣平板地說道。

他的語氣連一絲起伏也無,根本聽不出喜氣,話說出了口,紀桓方才驚覺。他有些驚慌地擡眼望向趙承,發現他只是一臉舒心的微笑,并沒有任何不妥。

紀桓松了口氣,然而他的心立刻又揪了起來。

趙承卻被紀桓這一絲不痛快,惹得整個人都心花怒放了。他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愁眉苦臉地說道:“成婚有什麽可賀的,皇後的聘禮多貴呢。珠玉絲綢不算,那兩萬斤黃金和四十縣的湯沐邑,可夠我肉疼好一段時間了。”

紀桓聽他這麽一說,心頭那點沒來得及徘徊的微妙情緒又消失不見了。他啼笑皆非地嗔怪道:“陛下慎言,那是海內小君,怎好如此衡量?”

“不說這掃興事了,”趙承見紀桓的失落稍縱即逝,不禁有些洩氣。他收了調笑的心思,正色道:“在永安的時候,永安侯一直千方百計阻撓朕去平陽,長卿也看出來了吧?”

紀桓點了點頭:“是啊,臣也認為平陽必有不可告人之事;若非事關永安侯,便是事關重大,兇險異常。”

趙承對他們君臣之間的默契一向十分滿意,只不過永安侯家世代安于過他們的富貴日子,不太可能卷入什麽奇怪的事裏——尤其還是在別人的地盤上。那就是……平陽出了什麽了不得的事,大到即便是天子,貿然趕去都可能會有危險。

還有莫名其妙射在馮談車轅上的那支箭。

紀桓與趙承交換了一個眼神,趙承頭疼地發現紀桓的眼睛裏似乎閃爍着一絲不祥的光亮。果然——

“陛下,臣有一事相求!”紀桓離席拜伏,正色說道。

“卿別做夢了,想都別想!”趙承搶在紀桓把那危險的請求說出口前,飛快地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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