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千金子坐不垂堂
當日紀桓軟磨硬泡,終于磨得趙承沒了辦法,這才答應了他前去河東的請求。這一日本該紀桓休沐,不過等到他從未央宮出去時,都已經快到晚上了。可終于得償所願的紀桓并不在意自己這難得的一日假期,喜笑顏開地同趙承告了辭。趙承望着他輕快的背影,心裏可一點都不輕快。
為免夜長夢多,紀桓連夜收拾了個小包裹,準備第二天就告辭啓程。趙承看着他那個目測連一身正裝都裝不下的小包,徹底無話可說了。他把紀桓的“行李”扔到了一旁,派人擡出了自己給他準備的東西——其中包括武藝超群的侍衛十人,和一輛舒适寬大的車。
“我就知道你那個府裏連個能打理你行裝的都沒有。”趙承得意地說道。
紀桓目不轉睛地盯着那車抽了抽嘴角:“可是……這車給臣,可是逾制啊。”
趙承:“……”逾制事小,只要他說句有诏便可;可一路惹人注目,暴露了身份可是百害而無一利。
最後鄭安不知從哪找出一輛又小又舊的車,把裏面打理得精致舒适,趙承才算滿意。
十名侍衛是少不得的;而那幾大箱行李趙承認為也是少不得的。最後紀桓無法,只得令兩名侍衛扮作侍者,加了輛車拉人順便拉東西。
……眼看着收拾完行裝,已是日薄西山,于是趙承高興地留人又住了一晚。
紀桓悄無聲息地踏上了前往河東的官道,而趙承也在長安開始着手準備起皇後那價值連城的嫁妝。
“走安邑,然後再到平陽,最好繞過永安。”離開長安後,紀桓這樣吩咐道。
要走安邑,是因為要去同孟家兄妹打聲招呼。他本來跟人約定的要一道回長安,結果上回事出突然,實在趕不及只能失約,紀桓心中頗過意不去。此次再去河東,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失約了。
趙承是在三日後偶然看到他們帶回的那只貓,才想起安邑還有個孟夏。他趕忙給安邑令發了道密诏,命他尋找一個名叫孟夏的人,終身不得踏出安邑。
可惜,等安邑令接到密诏時,孟夏兄妹已經在随紀桓去平陽的路上了。
紀桓把車讓給了孟知秋,自己則同孟夏并騎而行。孟夏祖籍在蜀中,少時随同逃難的災民來到安邑,父母俱已不在,而孟知秋則是他在路上撿到的。這傳奇的經歷聽得從小安穩富足的紀桓唏噓不已,而這麽多災多難的孟夏,居然還見多識廣博聞強識,讓紀桓實在敬佩。他二人一路走一路談天說地,不多時便引為知己。
說起平陽侯,孟夏便提起了一則小道消息。
“這平陽侯聽說哪都好,就是寵妾滅妻這一點實在讓人诟病。長卿不知道吧,前些時候,他為了個貌美的禦婢打了妻子。這平陽侯夫人乃是舞陽侯親姊,一怒之下便要同平陽侯和離,舞陽長公主親自登門,興師問罪。現在正鬧得沸沸揚揚,整個平陽縣的人都拿這事當下酒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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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桓有些疑惑。他從沒聽說過這平陽侯有多愛美人,怎麽就辦出了這麽件荒唐事呢?他不禁奇道:“平陽侯這禦婢究竟有多貌美,竟然讓他昏頭至此,不惜與長公主和舞陽侯交惡?”
孟夏聳聳肩:“誰知道呢,好像是個什麽顯貴送給他的。哎,這事到了平陽一問便知,全縣都傳遍了。”
紀桓恐怕遲則生變,因此這一路上走得并不慢。不過為了免于遇見永安侯,紀桓特地繞了個路。這一日天色漸晚,他們距離平陽卻還有四五十裏。
“主上,前方有個驿館。”探路的侍衛向紀桓請示道。
紀桓習慣性地哆嗦了一下。他對于趙承這些不知從哪弄來的侍衛執意要稱自己為主上一事感覺十分……別扭,總讓他有種僭越的錯覺。可趙承硬要說這些人還沒建制,認誰為主都無妨,紀桓也無可反駁。
他不知道,趙承只是為了從中獲得某種詭異的滿足感,就好像,紀桓是他們的當家主母一樣。
亭長驗過紀桓的符傳,為他們安排了驿館的房間。這一處本為交通要地,過客頗多,驿館也建得寬敞舒适。他們聚在一處吃了頓熱騰騰的飯,而後紀桓将最好的一間屋子給了孟知秋,自己才去休息了。
紀桓累了一天,稍微洗漱整理後便睡了下去。可還沒等他睡着,門外便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房門一開,紀桓立刻目瞪口呆愣在了當場。
永安侯笑眯眯同他打了個招呼:“紀君別來無恙啊,仆可是等了你好幾天了。”
“什麽?”紀桓已經盡量克制了,可還是難以置信地低叫了一聲。
章函徹沉重地點了點頭:“此事非同小可,若非有足夠的證據,仆豈能妄言?”
紀桓眉頭緊鎖:“既然如此,君何不早報未央宮?”
章函徹嘆了口氣:“這是重利,又何嘗不是重罪,等閑可會走漏半點風聲?若不是前些時候平陽侯的家事鬧得滿城風雨,恐怕至今旁人都還要蒙在鼓裏。”
紀桓默然。章函徹又勸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縱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該貿然涉險。我此前是如何勸陛下的,今日便如何勸紀君,不然也不會在此相侯了。”
章函徹的好心,紀桓領情,卻不以為然。相反,此時他睡意全無,眼睛裏閃爍着興奮的光。
……章函徹一看就知道要壞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他見得多了,這位貞陽侯可算得其中佼佼者。
紀桓将整件事前後思索了一遍,無辜地對章函徹說道:“茲事體大,必要證據确鑿,才好上報天子,并不是我非要涉險啊。”
章函徹:“……”
紀桓朗聲笑道:“君且寬心,平陽侯又沒有喪心病狂,好好的要我的命做甚。”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