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欲知此刃往何方

“你說什麽?”紀桓勉強壓抑住驚呼的沖動,咬牙切齒地低聲問道。

侍衛李通微微颔首,低聲道:“門外至少有一百名高手,分布在我們的院落周圍。所以臣才敢妄言我們被包圍了。”

紀桓:“……我不是問你這個。算了,你給我句實話,我們突圍的希望如何?”

李通誠實地搖了搖頭:“不可能。”

紀桓沒有太意外,畢竟外面人數衆多;但他也沒就此放棄。紀桓轉了轉眼珠,計上心頭。

他的對策就是,正大光明地走了出去。

李通:“……”

果然,紀桓剛一出門,就被迎面走來的侯府護衛攔住了。為首的是一名中年男子,面色凝重地對紀桓說道:“公子,我家主人有命,任何人不得出入侯府。不僅如此,連平陽城應該都已經封鎖了。”

紀桓着實吃了一驚:“這是何故?”

說話的護衛雖然強自鎮定,但似乎仍掩不住憤怒:“吾家大姬死得蹊跷!”他似乎不願多提,深吸了一口氣道:“公子請回吧。”

紀桓反應了一會,才想到護衛口中的“大姬”似乎是平陽侯夫人,那這名護衛應該便是随其陪嫁而來的了。

可還沒等紀桓說些什麽,那名護衛便擺了擺手,将他強行推入了院內。

一夜間,平陽城天翻地覆,連路上的行人都少了許多。紀桓懷中揣着許惠平死前交給他的東西,緊張得手心都冒了汗。

這會他想得倒不是該怎麽逃走,而是——

平陽侯究竟将那些東西藏在哪裏了呢?

早在他來到平陽前,永安侯就對他說過,平陽侯很可能私自向匈奴人出售鐵器,但他并沒有證據。紀桓當時并不知道永安侯是否真的可信,況且這是件連他本人都不可斷言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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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從這些日子以來的所見所聞來看,紀桓覺得永安侯的話至少八成都是真的。

有些事無法細思,細思恐極。平陽侯封邑何止萬戶,況且子民富庶,他怎麽可能缺錢?每年每戶二百錢,光這部分收入都足夠一家人揮霍了,他是吃錯藥了要跟那些亡命之徒一樣,跟匈奴人交易鐵器?

說他沒有別的圖謀,紀桓死都不信。

“胡鬧!你……你怎麽能這麽魯莽!”後宅一處密室裏,舞陽長公主氣急敗壞地怒斥道。

“我……她将我房裏的那把匕首給了紀桓,我一時沖動,這才……長主,那把匕首可是軍制啊!”平陽侯一臉沮喪,皇然無措。

“糊塗!你該把她看住,然後想辦法解決紀桓!現在可好,平陽侯夫人死于非命,這事情想捂都捂不住!”長公主一臉的恨鐵不成鋼:“而且你怎麽能叫府中的侍衛看見她的屍身!你就是隐瞞好了,說是暴病而亡都比現在強的多!”

“長主,事已至此,現在可如何是好?”

長公主狠狠瞪了他一眼,才沉聲道:“封鎖城門,派重兵把守,禁止任何人出入。你做好走漏風聲的準備吧,趕緊收拾東西,随時準備逃往匈奴去。至于那個紀桓,趕緊除掉!”

平陽侯似乎被她這一番話吓壞了,他愣了半天,才磕磕絆絆地說道:“這……也不……長主,如今何至于此啊?斬殺太後使者,今後吾等可就真沒退路了!”

長公主冷笑了一聲:“退路?卿以為你如今還有什麽退路?或者說,從你上了這條船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沒有回頭的餘地了!”

紀桓将那只盒子擺在桌上,手上無意識地擺弄着盒蓋。他現在徹底被軟禁了起來;自從他剛才試圖闖出去未遂後,負責監視的侍衛就變成了光明正大的看守。紀桓稍微看了一眼,發現一百個人大概還是個保守估計,那包圍圈水洩不通,看這架勢平陽侯沒直接把他抓起來已經很給面子了。

紀桓這回可算體會了一把插翅難飛的感覺。

“突圍有幾成把握?”紀桓叫來剛才那侍衛,正色問道。

李通看了看紀桓,誠實地搖了搖頭。

紀桓:“……那若是你自己呢?”

李通想了想,如實答道:“趁夜裏他們換班的時候,我應該肯定能跑出去。”

拖後腿的紀桓心塞地點了點頭:“行,我明白了。你就在我身邊,哪都不要去。萬一……”他想了想,将自己的私印連同那只木盒交到小侍衛手中:“算了,你待會就走,不要管我,什麽都不要管,只管把這個親手交給皇帝陛下,然後給他帶句話,‘這裏面裝的,是平陽候府的一個尋常物件。’”

那小侍衛捧着那只似乎重逾千斤的盒子,困惑地看了看紀桓。他不太明白,‘候府的尋常物件’為什麽這麽要緊。可他什麽都沒說,應諾而去了。

一直到了晚間,平陽侯都沒有出現。紀桓帶來的那少的可憐的幾個人就這麽緊緊繃着腦子裏那根弦,跟外頭十倍于他們的敵人對峙着。倒是紀桓心寬,吃飽了就在院子裏散散步。他擡頭看了看天色,問外頭為首的那中年男子道:“我還不能出門嗎?”

那男子機械地搖了搖頭。紀桓失望地點了點頭:“好吧,今天大概沒法出去玩了。我能讓人去捎個話嗎?本來約了人呢。”

侍衛長:“……不能。”

紀桓想了想,又從懷裏掏出一支做工精致的黃金步搖:“那能勞煩卿幫忙帶個話嗎?”

侍衛長的眼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那黃金步搖真是讓人怎麽看怎麽不順眼。他心想這纨绔真是常年把哄女人的東西帶在身上——可他就不覺得把這玩意到處送有什麽不對麽!

紀桓顯然沒有這自覺。看樣子他是非得讓人給他帶這個話不可,硬要把那步搖往侍衛手裏塞。一來二去,紀桓的手就讓那東西結結實實地劃了道口子,血立刻就湧了出來。

這下紀公子終于老實了。他死死按着那只受傷的手,異常委屈地看了侍衛長一眼,一言不發地轉身走了進去。

侍衛長抽了抽嘴角,對身邊人吩咐道:“我去看看,你們去給他找個大夫來。”說罷,他認命地跟了進去。

那染了血的金步搖就這麽安安靜靜地躺在了泥土裏。

紀桓用餘光掃了一眼,見目的達到了,暗暗揚了揚嘴角。

“這、這是……”侍衛長打開紀桓遞過來的那只盒子,驚疑不定。

紀桓嘆了口氣:“這是夫人昨夜托人送來的,我也不太明白。”

侍衛長忍不住将紀桓上下打量了個遍,最後将信将疑地問道:“公子确定是夫人送來的?”

紀桓聳聳肩,拿手大概比劃了一下:“她大概這麽高,烏發白膚,二十如許的年紀,哦,她腮邊有顆紅痣,應該很好認。她對我說她是夫人身邊侍奉的人。”

此刻侍衛長終于信了,那是他家大姬貼身的侍女,整個平陽侯府只有她一個人腮邊有紅痣。而且她終日待在內宅,輕易不會露面,紀桓根本不可能知道她的相貌。

侍衛長自然認得這種匕首;而且他還知道,去年平陽侯曾送給夫人過一把這樣的匕首。

他家大姬從小受寵慣了,嬌縱但是頭腦簡單,她為什麽要把夫君送的東西交給紀桓?一時間,侍衛長的腦海裏閃過無數可怕的念頭,都被他強自壓了下去。

最後他也只是對紀桓一揖到地,旋即頭也不回地出了院門。

可是紀桓知道,他的目的達到了。

這一晚大概不會太平靜,紀桓睡得迷迷糊糊時,似乎夢見了遙遠的兵荒馬亂。

夢境太逼真,直逼得他醒了過來。紀桓朦胧間發覺天似乎已經亮了,可等他再睜眼一看,那是西邊天上隐隐映射的火光。

紀桓霍地翻身坐起,随手抓起一件大氅便沖了出去。

院門被人撞開,中年侍衛長領着十幾名侍衛闖了進來,侍衛長沖紀桓一抱拳:“公子,我家主人有請。”

院門在他們身後關上了。

這麽晚請他?不是滅口就是當人質!紀桓帶來的侍衛一擁而上,将紀桓擋在身後,擺出了一個魚死網破的架勢。

侍衛長揮了揮手,侯府侍衛毫不客氣地撲了上去。

進來的人并不多,基本上剛好是一對一。紀桓的人都是高手,很快就将這些不速之客全都擊倒了——在對方侍衛長的幫助下。

所有人都狐疑地看着那人,紀桓卻沖他感激地一笑。

侍衛長低聲道:“換一下衣服,馬上跟我走;大姬既然給了你那件東西,我就不能讓它重新失落在侯府裏!”

紀桓一邊迅速給自己換上侯府侍衛的衣服,一邊回應道:“定不辱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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