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平白之風由來長
☆、平白之風由來長
俗話說得好,自作孽不可活。趙承的傷口疼了一夜,紀桓就陪了他一夜。
……不知道的還以為出了多大的事呢。
等到趙承漸漸不覺得疼了,天也大亮了。
“這藥可真不錯,活血生肌。”紀桓捧着趙承的手,細細查看了一番後說道。
趙承:“……”本來就連血都沒流!
他沒好氣地瞪了紀桓一眼,眼神兇狠。嘴上卻說道:“罷了,你快休息吧……算了,就在我這睡一下好了,待會應該還有些事。”
紀桓不做他想,反正兩人同榻而眠也不是頭一回了。他順從地在趙承旁邊躺了下來,沒一會工夫就沉沉入夢了。
趙承卻睡不着了。半晌,他小心翼翼地把眼睛睜開一條縫,直到确定紀桓是真的睡着了,才大膽地睜了開來。
他的長卿一定是他見過的最好看的人,趙承這樣想着。他很想伸出手,去觸碰,去描摹,或者去将這人擁入懷中,可是最終,他也只敢堂而皇之地将眼睛睜得更大。
也許終其一生,這就是他們之間最近的距離;他不知道,若是他太過貪婪,太一神是否會連這一點念想都不再留給他。就像曾經發生過的,那些歷歷在目的悲痛過往。
望而卻步……求不得。
……況且昨晚的經歷,實實在在地教會了他人為什麽需得知足常樂。
今日晚上還有一場,是蘇成昭專門邀請他去家中做客的。趙承慢慢閉上眼,同時盤算着怎麽盡快把人騙回長安再說。
于是紀桓一覺醒來,聽見趙承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長卿,你說我該怎麽把蘇公子弄回長安去?”
紀桓的臉一下就垮了下來——當然,剛從睡夢中醒來,他的表情不太明顯,以至于趙承根本沒看出半分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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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不知。”紀桓這樣生硬地說道。
趙承以為他是剛睡醒脾氣不好,便笑了:“行了行了,時間還早,你再睡一下。”說罷他翻身下榻,還貼心地給紀桓掖了掖被角。
紀桓無聲地嘆了口氣,只覺得心裏異常煩亂,卻又理不清個頭緒。不過趙承燃了安神的香,很快,他又不受控制地再次昏睡了過去。
紀桓再次醒來時,已是月懸中天,房裏一個人都沒了。他翻身下榻,燃起長明燈,一眼就瞥見黑色的案子上攤着塊顯眼的缣帛。
上書,“赴約,勿念。”
紀桓:“……”
趙承身邊随時會有數人保護,都是訓練有素百裏挑一的高手,至少安全是不用擔心的。可紀桓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心神不寧。他幾乎沒怎麽猶豫,就随手拽過旁邊的衣服迅速套上,大步走了出去。
走到車前紀桓才想起來,他根本不知道那個蘇公子家在哪!
無奈,紀桓只得又回到房中,耐着性子給負責護衛的侍衛傳了個信。
紀桓知道消息傳的慢說明平安無事,可那種抓心撓肝的感覺很難受,讓他坐立不安。這一來一回,大半個時辰就過去了,等他終于拿到蘇家地址時,趙承已經回來了。
紀桓松了口氣。
趙承第一句話是:“你醒了?”第二句則略帶了驚恐:“出什麽事了?”
紀桓對他這個反應很是摸不着頭腦,他疑惑地看了趙承一眼:“怎麽了?”
只聽趙承驚悚地說道:“卿居然穿了昨天的衣服!”
紀桓:“……”
他沒好意思說自己虛驚一場,糊弄了兩句便代了過去。
“陛下跟蘇公子很投緣?”紀桓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
“還可以。”趙承滿意地點了點頭:“成昭有治國之才。”
吃了頓飯,就叫上名字了!紀桓說不清心裏頭是什麽滋味,鬼使神差地說道:“既然如此,陛下下次再見蘇公子時,可否也帶上臣?”
說完他就想把自己的舌頭咬掉;怎麽可以這麽直白地打擾別人!
趙承想的卻是以後紀桓和蘇成昭共事的機會數都數不清,自然是早早認識一下比較好,況且他們倆上輩子好像并不怎麽投緣。想到這,趙承答應得十分痛快:“自然可以。”
不知為什麽,紀桓卻是聯想到了若幹年後如意迫不及待地将上巳節認識的心儀女子帶給自己看的情景。
……一定也是這樣殷殷期盼的神色。
想到這,紀桓已經不知該理會自己心中的五味雜陳,還是還欣慰趙承将自己當成親近的長輩一樣重視了。
不過,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回過神來的紀桓狠狠地唾棄了自己一把。就聽得趙承說道:“明日吧。明日日中時,我打算招待蘇公子來家裏略用一杯薄酒。”
趙承大概十分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自覺,他老實不客氣地将蕭家當成了自家,居然還要在此宴請賓客,這讓紀桓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麽好。一夜無話,第二天趙承早早地便起了身,親自督促仆婢灑掃,準備一應器具。
蘇成昭準時來到了蕭家。
如果說上次紀桓與這個人的匆匆一面做不得數,那麽這次這個蘇成昭可是給他留下了鮮明的第一印象。他對這個有治國之才的蘇公子十分不滿:居然那麽堂而皇之地讓天子親自站在門口迎接他,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雖然蘇成昭根本不知道趙承是誰,迎接也是趙承自願,可是……有時候人護短起來是沒法說的。
賓主寒暄過,趙承便引着蘇成昭進了宴會的場所。蘇成昭好像這個時候才看見紀桓似的,他細細打量了紀桓一番,贊賞道:“這位兄臺似乎很眼熟的樣子。蕭兄,你的侍衛可真是人才出衆……但是似乎看起來單薄了些啊,定是身懷絕技吧。”
紀桓:“……”
趙承抽了抽嘴角,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麽有人會把紀桓看成侍衛。這個蘇成昭說話還是這麽不讨人喜歡啊,大概這輩子他也別想讓這兩個人和平相處了。趙承略帶薄責地說道:“蘇兄,這一位是我的兄長。”
蘇成昭一副大驚失色的樣子慌忙賠罪道:“失禮失禮,仆眼拙了。”
紀桓聽着他這一番絲毫沒有歉意的道歉,十分不給面子地哼了一聲。
趙承:“……”僥幸心要不得,這兩個人就不該見面,多讓人頭疼啊。
這一陣的雞飛狗跳一直到主菜端上來才算告一段落。紀桓家(tan)教(chi)好,食不言寝不語,只顧埋頭吃自己的,難得對蘇成昭的長篇大論左耳進右耳出,趙承耳邊總算清淨了一會。
“……仆還真在中山王那裏做過一段時間食客。”酒過三巡,趙承鋪墊了無數八卦後,終于成功地将話題引到了趙舜身上。
“哦?”趙承挑了挑眉,湊過去小聲問道:“那中山王不愛嬌娥愛須眉的傳聞可是真的?”
紀桓:“……”他難得從滿是他最愛的菜的食案上擡起頭,默默地看了趙承一眼。
蘇成昭一口酒險些噴出來:“從……從未聽聞。”
趙承遺憾地搖了搖頭:“竟然不是真的?唉,難得有個聽起來很像事實的坊間傳聞,原來竟是假的麽?”
蘇成昭哭笑不得:“哪裏很像事實了?王宮裏養得美人無數,仆也曾有幸得見,倒是纖纖少年從未有過。蕭兄一定是聽錯了。”
趙承突然詭秘地笑了笑:“那王宮中侍衛食客,應該有很多吧?”
蘇成昭不知趙承這一句話所謂何故,茫然地點了點頭:“王宮侍衛有不少是武藝高強的游俠出身,中山王似乎更愛結交這些人。”
“這就對了!”趙承撫掌稱是:“君有所不知,這愛須眉也不見得就要寵幸少年,更有人專愛身強力壯的好男兒。”
蘇成昭:“……”
紀桓眼見着趙承越說越不像話,連忙出言打斷:“舍弟無狀,君切莫介懷。吃菜吃菜,那羊肉要趁熱吃才好。”
蘇成昭:“……”此後他再也沒有主動說過話。
送走了蘇成昭,紀桓擔憂地說道:“陛下怎麽能跟他說那些話呢?”
那麽明目張膽地打聽趙舜的事,就算蘇成昭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等他回去想想也會很容易發現端倪的。
他覺得趙承沖動了。
趙承卻搖了搖頭:“無妨。”
紀桓一時語塞。這個蘇成昭,就這麽值得信任嗎?
趙承一臉興奮地說道:“趙舜喜好結交豪俠,這麽多天咱們終于得到個有用的消息了!”
紀桓卻不以為然:“可這并不能說明什麽啊。喜歡結交豪俠的人有很多,況且中山王在國中屯兵都是合法的。”
趙承固執地說道:“他是我的兄長,我了解他。”
紀桓:“……可是陛下不能僅憑您的‘了解’就給一個諸侯王定罪啊!”
趙承忽然詭異地笑了笑:“那自然是不行的。不過……長卿不覺得這種事是很容易借題發揮的嗎?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呢?”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和後天更不了~~~遁→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