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定情
半夜,公主果然穿上了那件緋色的留仙裙。
她伏在一張柔軟的貴妃榻上,朦胧的輕紗如一層緋色的、令人想入非非的霧,籠住蚌肉一樣柔軟瑩白的肌膚,乍一看和祈雨祭上的龍女一般無二。
殺手:“……”
殺手聽見自己幹澀的語聲,說:“這不合适。”
這不合适,能見到公主如此情态之人,只有未來的驸馬,可只是想一想,她就嫉妒的面目扭曲。
倘若有一個男人見到這樣的公主,她一定會挖出對方的眼睛,再割了他的舌頭來一洩心頭之恨。
公主對她飛了個wink:“有什麽不合适的?”
殺手一動不動,她的身體從沒放松過,一直保持着同一個姿勢,就好像自己是一尊雕像、又或一塊石頭似的,道:“深更半夜,這恐怕于禮不合。”
不,不止如此。
她對公主動情,也于禮不合。
公主無語了。
——你一個殺手,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連大雍的律法都一直視若無物,還好意思說“于理不合”?
她撫了一下發絲,幽幽的看了殺手一眼,有點不開心的道:“壞女人,總說這樣的話破壞氣氛。”
殺手:“……”
她聽見自己的心髒在狂跳,口幹舌燥,似乎有一股奇特的感覺從心口湧出,一直流向四肢百骸。
一個殺手,連是非都不在乎,又怎麽會在乎人情理法?只是公主……公主怎麽可以被人唾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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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見殺手不做聲,氣呼呼的捶了下床。
她的長發柔若絲絹,濃如潑墨,有一縷落在白玉似的耳邊,也遮住了那雙明亮的、動人的眼眸。
殺手伸出手,拂開了那一縷鴉羽似的長發。
公主的眼眸裏染上了一絲促狹的笑意。
殺手:“……”
殺手這才驚覺,她的手一直沒有收回,而是被誘惑了一樣落在公主的臉頰上,輕柔的撫了又撫。
公主支起身子,對殺手的耳尖吹了一口氣,又輕又柔的笑了一下,道:“姐姐,還沒有摸夠呀?”
她的動作羞澀又大膽,由于氣質高貴,才沒有半分風塵女子的輕浮,反而有如神女對子民施恩。
殺手動情了,忍不住道:“殿下——”
公主又靠近了一點,拉住心上人的手,放在自己纖細的腰肢上,一伸手,把她的面具丢到一邊。
“我叫長安。”
她親了一下殺手眼尾的傷疤,輕柔的力度如一只蝴蝶落在了花蕊上……再向下,是唇上豔麗的小小紅痣,最後是看似鋒銳、實則柔軟的過分的唇。
公主說:“母後叫我長安,從今以後,你也可以這麽叫我……告訴我,喜不喜歡我這樣對你?”
殺手終于忍耐不住了。
這是公主,也是她從兩年前開始的一場夢。
她一伸手握住公主的手腕,将這朵豔麗的牡丹壓在貴妃榻上,不住的親吻心上人花瓣一樣的唇。
公主臉頰緋紅,小聲道:“壞女人,色色。”
殺手氣息不穩。
一夜過後,公主從夢中醒來,一想到自己有了一個女驸馬,也不知皇後會如何驚訝,就忍不住吃吃的笑了起來,用手指小心描摹殺手清麗的眉眼。
殺手睜開眼。
公主理直氣壯似的湊過去,道:“親親。”
殺手:“……”
公主:“?”
公主自己貼過去,在殺手的唇上親了一下。
親完,她若有所思的道:“姐姐,你是不是早就對我圖謀不軌了?情濃之時,你還叫了我一句小龍女,問我哪來的那麽多水,是見過我祈雨嗎?”
殺手:“……”
殺手的表情一片空白,道:“什麽?”
作為一個殺手,天底下最葷的地方,江湖、青樓和軍營她去過兩個,什麽下流話都聽過,床上說幾句助興也不意外,但這話怎麽可以說給公主聽!
公主幽幽道:“說的是你,臉紅的也是你。”
殺手一臉我不能接受的樣子。
公主捧着她的臉親了兩下,道:“這有什麽不能接受的?比起這個,春宵一度之後連心上人的名字都不知道,這才可悲吧?心肝兒,你叫什麽?”
殺手沉默了一下,道:“廿九。”
公主:“?”
殺手的語氣十分平淡,道:“我這樣的殺手在暗閣之中不說上百,至少也有幾十個,閣主不會給工具起名字,反正不過十幾年,就會更新換代。”
公主:“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殺手看向她,有一瞬間,她的目光柔和的不可思議,安撫道:“沒關系,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
公主哭完了,又想起自己被拒絕的一二三四五六次來,忍不住翻舊賬,道:“我還有一個問題。”
殺手搖了搖頭,道:“不,不重要了。”
不重要了。
無論這段不容于世俗的情意可以維持多久,又是否會在公主回宮之後就消弭,都已經不重要了。
一個陰溝裏見不得光的殺手,有生之年能攬明月入懷已是人生一大幸事,又何必顧慮那麽多呢?
她的眉眼舒展,生澀的對公主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