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賴着不走
重症監護室
雲夕微換上無菌服,準備去探望,沈寒玥也躍躍欲試地想進,但醫院有規定,重症病房只能允許一人在規定時間內探望。
“夕微,阿姨無法跟你對話,但你說的話她應該能聽見,你可以陪她聊聊天。”護師俞知懷一邊幫雲夕微穿無菌服一邊說:“小舒沒跟你一起回來嗎?”
“她晚點到。”
“也好,你......想好了嗎?”她想知道雲夕微是否有決定了。
“等小舒回來再說。”
雲夕微和俞知懷你一言我一句,完全忽略了旁邊的沈寒玥,她本就因為不能進去而郁悶,現在又聽見俞知懷“夕微、夕微”地叫,頓時心有不平。
怎麽自己叫一句夕微,那麽難?而且這個俞知懷不過就是個護師,可能也是容心雅生病期間才和雲夕微熟悉上,就熟到這種程度了?
“那你進去吧,規定時間是半小時,如果你需要延時我可以跟裏面招呼一下。”
“不用,我很快出來。”雲夕微戴好頭罩,頭也不回地走了進去。
一門之距,隔着生與死的距離,這間病房是生命垂危之人的希望,也是家人最後的倚靠,可又有多少人能笑着走出這裏,活着離開病房?
“俞護師。”沈寒玥還不知容心雅的詳情,想問她病況。
俞知懷是腫瘤科主管護師,科室牆壁有她的照片,沈寒玥記得她長得清秀動人,尤其那雙靈動有神的眼睛,很有記憶點。
就算穿着護師服,也能看出她身材嬌俏。
她對雲夕微關懷備至,今天更是特地調了夜班,通宵沒睡地等待,監護容心雅情況。
看到雲夕微那一刻,沈寒玥看得出她眼中藏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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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總有事想問?”俞知懷也是聰慧,看得出沈寒玥對雲夕微的關心。
“容阿姨的病真的已經回天乏術了?”
“癌細胞擴散全身,來住院的時候情況就不太好,主任建議讓老人安心地走,像現在這樣用儀器續命,插着五六根管子,痛苦地活着,沒有必要。”
沈寒玥面色沉重,眉頭緊蹙,心頭像蒙了一層霧霾,壓抑不已。
“也許你們司空見慣,可對家屬來說,這個決定很難做。”
“見再多也會難過,何況這是夕微的母親。”俞知懷不僅嘆息,眼中盡是傷感。
仿佛裏面躺着的是她的親人。
俞知懷對雲夕微的過分關心,讓沈寒玥有些泛酸。醫護人員的職責是照顧,向家屬反映實況,而不是跟着病人家屬一起傷春悲秋。
她倆是不是以前就認識呢?
“俞護師是以前就認識夕微?”
“認識好多年了。”
一句認識好多年,讓沈寒玥酸得掉牙,但她還是面若平靜地問:“好多年是多久?”
“我剛分配到這裏當護師那年有個病人不治而亡,家屬歸責醫院,最後變成醫患糾紛,還鬧上了法庭,是夕微極力地幫忙,才在庭審時幫我們院方挽回了名譽,所以我們科室與她都很相熟,都感謝她當年不辭辛苦奔波在患者和醫院之間,可惜患者家屬始終不肯私了,最後鬧得很難看,夕微也因此遭到了家屬的人身攻擊。”
俞知懷一直記得那位睿智專業、高冷自信的律政佳人,也永遠不會忘記雲夕微站在被告席時,沉着冷靜的樣子。
誰會不被那樣的女人吸引,誰又能抗拒得了雲夕微的魅力?
想到當年的庭審,俞知懷的語氣和眼神都變得溫柔,甚至有些花癡。
“原來是這樣。”沈寒玥忽然有些羨慕她,當年雲夕微應該是剛進入律師行不久,不知是誰引薦她為醫院辯護,敢用年輕律師,這個決策人也不簡單。
她也很嫉妒俞知懷,相比之下,就算自己和雲夕微是校友,也沒什麽印象,相識很久,不過是張空白紙。
但沈寒玥還是要暗戳戳較勁:“我和夕微也算認識很久了,大學就是校友,只是所屬專業不同。”
“原來沈總也是政法大學畢業的?那你們在學校就認識了嗎?”
“嗯......”這句話成功引起俞知懷的羨慕,沈寒玥卻不知怎麽回答?自己因為車禍,對學校部分事情是不記得的,存在記憶卡中的人,沒有雲夕微。
正當兩人聊天陷入尴尬,雲夕微從重症室出來了,她進去才十分鐘。
“夕微?你怎麽這麽早就出來了?”俞知懷很熱情地去幫忙脫無菌服,雖然口罩遮面,沈寒玥還是注意到她眼眶紅了。
很多家屬都巴不得在裏面多待一會陪着家人,雲夕微就是這麽與衆不同,見到人後在裏面坐了會,随後在媽媽耳邊說了幾句話,得到回應後,她就出來了。
沒人知道雲夕微講了什麽,也沒人注意到雲夕微是否落淚,她摘下口罩,神情與進去前并無差別,只是眼中布滿血絲。
“阿姨還好吧,有反應?”沒有得到回應的俞知懷還在問,看到雲夕微對每個人态度都一個樣,沈寒玥竟有些竊喜。
沒人是特別的,雲夕微對誰都冷。
“還那樣。”她簡而回答,看得出來不想被追問,“沈總,麻煩幫我問問小舒到哪了?”
“你怎麽又叫我沈總。”沈寒玥開心不過幾秒,就被這生疏感弄得心生不滿,沈總是下屬和客戶叫的,她不喜歡聽雲夕微這麽叫自己。
可這種時候,她也不敢叫冤,雲夕微沒有任何心情聊其他事。
“我這就問。”沈寒玥很知趣地閉嘴,立馬給司機電話,很快得到回複:“七點左右到。”
雲夕微看了一眼手表,淡淡地說:“我回去洗漱,休息會再過來。”轉而對俞知懷說:“如果他們提前到,你給我打電話。”
“好,你快回去休息吧,看你好累。”
雲夕微點點頭,往前走了幾步,竟差點摔倒,還是沈寒玥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你看你累的,我送你回去。”
“不用,你開了一整夜的車,回去休息吧。”雲夕微總是習慣性地拒絕,可沈寒玥怎麽放心:“你剛答應過我的。”
俞知懷也上來勸說:“你讓沈總送你回去吧,你這個樣子,誰都會擔心。要是你倒了,阿姨怎麽辦,小舒怎麽辦?”
“那好吧,等我會。”雲夕微勉為其難地答應,剛剛那一刻,她忽然兩眼發黑,嘴唇煞白,險些暈倒。
她沒有扶沈寒玥,而是自己倚着牆,緩了好一會。
“你要不去檢查一下身體?”俞知懷關切地說。
雲夕微搖頭。
沈寒玥沒有說話,雲夕微的固執,不是一般人能夠相勸。她是把所有情緒沉在心底,累積成球,等到心裏裝不下,就會爆發。
當身體心理的承受力超出極限,人就會累倒。
也許是探望的後反勁,也許是憂思過度,壓力太大,雲夕微突然覺得疲憊不堪,整個人像要散架一般,但她習慣性地要強,不願意示弱。
等到緩過勁,她才回去,沈寒玥寸步不離地跟着,想扶總被拒絕。
為了方便照顧,雲夕微在醫院旁邊租了套公寓,如果容心雅病況不好,她就住在旁邊,如果情況平穩,她就在工作之餘接送雲舒,學校和醫院不在一個區,她的生活一直在奔波。
公寓是單間平層,跟普通經濟型酒店格局一樣,只有卧室和衛浴室。卧室布局簡單,門邊的牆體嵌着衣櫃,大床旁擺放着圓桌和沙發,用來辦公。
“我現在沒事了,你可以回去了。”雲夕微剛回到公寓開始趕人。
“我不回去。”
“你也看到了,這裏不方便留你休息,也沒有洗漱用品換洗衣物,你想陪我,可以回去收拾好休息完再來。”
沈寒玥瞟了瞟大床,指着說:“你這床這麽大,應該睡得下兩個人。”
“你......”雲夕微無語了,她突然有些後悔,沒選個單人床的房間。
睡一起,實在親密過頭了,她不能跟沈寒玥走這麽近,否則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情緒,會再次迸發。
萌芽都被掐死了,她不想再長出來。
“至于洗漱用品和換洗衣服,我可以讓人送來。”沈寒玥一步也不敢離開,她不知道雲夕微什麽時候就會簽字放棄治療,也許是為了等雲舒,也許只是給時間有個心理準備。
總之,這種時候她不能走,只要雲夕微沒有厭惡自己,她就要賴到底。
“沈寒玥,我雖然答應讓你陪我,可不是讓你什麽都陪。”話點到這裏,雲夕微以為沈寒玥懂。
“都是女人,你怕什麽,怕我們睡一起?還是怕我看見你脆弱的一面?”
雲夕微無法回答,她怕的事很多,只是無法啓齒。沈寒玥越熱情她越想逃,她怕自己有天沉溺進去,淪陷的感覺很可怕。
她不斷地告訴自己,等媽媽的事情過去,就和沈寒玥斬斷聯系,切斷往來。
人情必須還,她已經答應了,不能失信于人。
“哎......”雲夕微嘆息:“那你自便吧,我去洗澡了。”
“你可別鎖門啊,我得确保你沒事,有事我會沖進去的。”
雲夕微沒理她,只是拉開櫃門,望着裏面的兩套睡衣,猶豫了片刻,不知該不該借給她穿,哪知沈寒玥自己走來發現了。
“這是新的吧,借我一套呗?”
“這是我用來換着穿的。”
“我倆身材差不多,我肯定穿得下,別小氣了,我穿完給你洗幹淨,或者送套新的給你。”見雲夕微沒反應,沈寒玥開始撒嬌:“夕微~等着別人送來衣服,天都亮了,我總不能洗完澡luo着吧,你忍心哦?這可是夏天,跟你一起luo睡不太好吧。”
“閉嘴。”雲夕微不想聽她絮絮叨叨,把沒穿過那套直接塞了過去,徑自走向洗浴室。
沈寒玥把睡衣抱在懷裏,美滋滋地笑着。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沈總的堅持,哪來感情的升溫,一個追,一個逃,2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