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春天進度35%

上初中那會兒, 溫愫曾經也是個乖孩子。當時她長得乖巧,人又溫柔, 班級上很多男生喜歡他, 許栾也是其中之一。

他是學校裏出了名的刺頭,追求溫愫時,會經常性地在班級或者食堂堵着她。溫愫膽怯地抱着書, 想要繞過許栾,但他不讓,非要她接他那些在小賣部買的東西,讓她接受。

“謝謝,我不需要。”

原以為拒絕後許栾也就算了, 沒想到他當即将那些零食扔在地上, 聲響吓了溫愫一跳。她聽到面前的男生說,“你擱我面前裝什麽純?真以為自己是什麽角色?”

拒絕多了, 許栾覺得自己下不來臺, 時不時地報複溫愫。

有時候是把她關在衛生間裏, 頭頂潑上一整桶的冷水。有時候是放學之後, 故意把她的自行車損壞, 不是紮輪胎就是扯掉鏈條。有時候會把她已經交上去的作業撕毀,讓老師當衆批評她。

這些只不過是家常便飯,最過分的是許栾在學校裏到處散播謠言。別看那時候許栾年紀沒多大, 但是已經很明白怎麽毀掉一個女生了。只要在她背後造謠她和不少男生有不正當關系,她就會被看成是私生活混亂不檢點的女孩, 根本不可能在這個學校待下去。

婊/子賤人這些羞辱的話都僅僅是小兒科而已,她那個時候還只是個十幾歲的孩子, 從來沒見識過語言力量的可怕。還滿心覺得世界都是美好的時候, 那些從來沒在她的字典裏出現過的詞彙, 猝不及防地砸在她身上。

連眼淚,都變成了別人眼中軟弱矯情的證據。

那段時間對于溫愫來說,就像是被關在沒有一絲光亮照進來的小黑屋裏,怎麽在牆壁上摸索也找尋不出出去的辦法。

溫愫甚至,想過從天臺上跳下去一死了之。

好不容易忍到畢業,溫愫以為上了高中就解脫了。沒想到高中同學裏有他的小弟,他們繼續造謠,繼續欺負她。連老師都對她有偏見,她跟幾個男生走得近了,就當衆批評她早戀。

過去的回憶像洶湧的潮水一樣湧上來,讓她幾近窒息。一時間,溫愫的潛意識想讓她躲避,但身體卻不允許她走。

還沒有做出決定,那人看見了她的臉,直直地朝她走了過來。

“呦,好久不見。”仍舊輕浮的語氣。

紀盼盼看面前的人十分社會,本能地後退一步,不知道這人是敵是友,于是試探地問了一句,“愫愫,你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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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愫沒說話,一雙冷眸緊緊盯着面前的人。她指尖嵌入了掌心,一直到手心發疼也不願意松開。

“聽說你現在在一中混得挺好?”許栾想要上手,被溫愫避開了,他唇角噙着笑意,“不過你同學知道你是個婊/子嗎?”

紀盼盼立刻漲紅了臉,擡手指着他,“喂,你嘴巴放幹淨點。”

“幹淨?怎麽幹淨?你教教我。”

這邊的動靜吸引了班上的同學,陳苡靜和幾個女生走過來,看見溫愫正被一個外校的人欺負。她們立刻圍了上來,許栾身後的幾個人也圍了上來,一時間一群人對峙着,陣仗很大。

“你是怎麽進來的?”溫愫冷冷地看着他,“學校保安連這麽大只蒼蠅都看不見?”

許栾有些意外地看着她,本來他以為溫愫還是以前那個軟弱的性子,沒想到一兩年沒見,她已經徹底變了樣子。

“還挺會說呢,現在。”

陳苡靜拽着她的胳膊,“愫愫,我們還是走吧。”

社會上的人他們可招惹不起,真要打起來了,他們也不占優勢。

溫愫像是定在了原地,怎麽也扯不動。沒有人能懂她的感受,當多年的噩夢站在她面前時,她無論如何也不想逃避。溫愫看向他,唇角勾着淡淡的笑意,“你敢不敢跟我單獨聊聊。”

“怎麽不敢?你還能打我?”

遠遠的,溫愫和許栾去了籃球場那邊。紀盼盼擔心溫愫受欺負,看到姜臨倦過來,趕緊拽着他跟過去。

原本只是想看看,卻發現兩個人已經打起來了。姜臨倦趕緊上前,看見溫愫臉上已經有了傷,她舌尖抵了抵腮幫,緩解面部的疼痛,鼻子和嘴角都帶着血。

另一邊的許栾也好不到哪兒去,似乎是被命中了要害,躺在地上□□。溫愫掙脫開姜臨倦,又上去補了一腳,低聲罵了句髒話,“你剛剛的話,有本事再說一次。”

眼見着又要打起來,遠處傳來學校領導的聲音,“你們在幹什麽?運動會是給你們打架的嗎?”

……

事後,溫愫被叫去了辦公室,姜岩看她的模樣好長時間沒說話,喝了口茶後終于有些沒忍住,“你現在還像一個女生嗎?”

“沒人規定女生該怎麽樣。”

姜岩笑了一聲,敲了敲桌子,“行,那你跟我解釋一下這次打架的原因。”

她抿着唇,一言不發。

過去的溫愫确實是一個受害者,但現在要她将過去那些經歷說出來,她怎麽也辦不到。她情願将那些事全部埋藏在內心的最深處,也不願意将自己的狼狽一面展現給別人看,這只會讓別人覺得她脆弱。

就像一只刺猬,怎麽也不會将自己柔軟的肚皮,輕易地展示在旁邊面前。她需要豎起她尖銳的刺,才能讓別人覺得她不好惹。

被訓了會兒,溫愫從辦公室裏走出來。姜臨倦和紀盼盼還等在外面,聽到聲音齊齊投來擔心的目光,紀盼盼問,“沒為難你吧?”

她搖搖頭。

姜臨倦知道紀盼盼還有事,“你先去忙,我照顧她。”

“嗯。”

他手裏攥着瓶冰水,水珠順着瓶壁往下流,浸濕了他大半個手掌。姜臨倦拽到她到教室裏,拿起冰水小心翼翼給她敷臉。溫愫“嘶”了一聲,下意識地後退,他嗓音還啞着,“忍忍。”

姜臨倦一直舉着手,也不覺得酸。

周圍的氣氛一直很安靜,安靜得甚至有些詭異。溫愫一擡頭,就觸見他眼底毫不掩飾的心疼,她心漏了一拍,小聲問,“你怎麽不問我為什麽動手。”

姜臨倦抿着唇,沉默了兩秒鐘,“我知道,你不會無緣無故打架。”

溫愫眼眶無來由地酸了酸,似乎有一種流淚的欲望。

她看見那個人的時候沒哭,想到那些往事的時候也沒哭,打架的時候沒哭,但聽到姜臨倦這番話,她險些掉下眼淚。

人就是這樣奇怪的一種生物,當你委屈難過時可能還沒有哭的欲望,但一旦有人心疼你或者相信你,那種原本已經壓制下去的難過和委屈沖破閥門,瘋了一樣往上湧。

冰水在溫愫臉上留下水痕,姜臨倦是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溫愫哭的,她擡起手抹眼淚,可一旦打開了這個缺口,眼淚就再也控制不住。

姜臨倦有些錯愕地看着她,因為他是第一次看見她哭。

他喉結滾了滾,終于還是沒忍住,沉聲問,“他怎麽欺負你的?”

溫愫沒說話,把眼淚憋了回去。她告訴自己,不能哭,“明明是我欺負他,你沒看見他今天被我打得起不來嗎?”

姜臨倦覺得他的心好像缺了一塊,凜冽的寒風呼呼地吹。

許栾并沒有走,他堵在校園門口,想等着溫愫出來找他麻煩。但是他沒等來溫愫,等來的是姜臨倦。許栾一眼就認出,他是今天護着溫愫的那個男生。

他笑着上前,有些不尊重地推了姜臨倦一下,“你是溫愫新交的男朋友?別怪我沒告訴你,那個婊/子換男人的速度比換衣服還快。”

姜臨倦衣袖下的拳頭攥緊,心裏的某種沖動橫沖直撞,但面上還維持着平和的情緒,“怎麽說?”

他們找了個清淨的地方,許栾還記恨當面溫愫拒絕他讓他丢了面子的事,從兜裏翻出一根煙,“她都被那麽多男人睡了,這種破鞋也只有你願意要。”

有時候,謠言說着說着,可能連編造者自己都相信了。

許栾造了這麽多年的謠,在他心裏,溫愫早就是這樣的人了。他也不是沒聽說過溫愫在三中的事,聽說她上了高中之後私生活更加混亂。

他拍了拍姜臨倦的肩膀,幸災樂禍地說,“等那婊/子把你玩膩了……”

話還沒說完,一個拳頭狠狠地砸了下來。許栾雖然看上去很健壯,但身體是虛的,而姜臨倦不一樣,他看起來是個書呆子,力氣卻比一般男生大得多。

姜臨倦眼角發紅,像撕開了岩漿的一角,臉色陰沉得吓人。

“你再說一次,我聽着。”

他一字一句,嗓音冷冽得像千年的冰。

作者有話說:

二更,醺站起來惹。

為倦哥流淚,誰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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