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春天進度47%
姜臨倦是被一通電話叫走的, 臨走時他叫了車送溫愫回去。溫愫察覺到他真的很生氣，但也是真的不會拿她怎麽樣, 然而溫愫寧願看他發火, 也不願意看他傷心的眼神。
她有些猶豫，回去休息的時候給紀盼盼打了電話，但一直沒說自己和姜臨倦的事。電話那頭的人扯東扯西, 發現溫愫好像都不太感興趣，“怎麽了愫愫，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我……”
溫愫覺得胸口好像有什麽堵住了，連呼吸都變得有些艱難。
“該不會是因為姜臨倦吧？”
“你怎麽知道？”溫愫脫口而出，說完才意識到自己暴露了。
“因為這麽多年, 我幾乎沒見過你這副模樣。你有什麽都會跟我說, 如果遇見了難題你會自己想解決的辦法，可唯獨姜臨倦, 你提都不願意提。”紀盼盼說完還是不懂, “你們之間是有深仇大恨嗎, 我真的不明白, 吵個架而已……”
“不是吵架。”溫愫低聲道, “要只是吵架那麽簡單就好了。”
最後她還是沒忍住，把當年的事情經過告訴了紀盼盼。後者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老姜頭是不是有病？”
她簡直槽多無口。
“他只是一個希望孩子有更好前途的普通父親而已。”溫愫拽着手裏的抱枕, “而且我也不希望姜臨倦為我犧牲或者放棄什麽，如果我是他用前途換的, 這份交易真的會一直平等嗎？”
紀盼盼被問住了，如果她還是十幾歲愛看言情小說的少女, 如果她還沒有進入這個殘酷的社會, 她可能也會覺得愛情至上, 為了愛情放棄理想和目标都不算什麽。可這麽多年他們都長大了，明白在生活和前途面前，愛情根本不值一提。
前途是永遠的，愛情卻存在風險。
就像溫愫說的，誰也不能保證這份感情能一直存在，如果有一天他們分開了或者吵架了，誰也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後悔。
在感情裏，誰也不能過度犧牲，否則天平朝一方傾斜，不管是誰都承受不起對方的付出。
紀盼盼沉默了幾秒鐘，“但是現在你們都已經走上了自己原本的人生軌跡，還有什麽好顧慮的？姜臨倦明顯還喜歡你，你只要朝他走兩步你們不就在一起了嗎？溫愫，你真的比以前膽小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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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溫愫，好像就沒有害怕的東西。
溫愫突然也意識到了，“是啊。”
在感情面前，以前那麽無畏的溫愫也會變成膽小鬼。
她以為自己灑脫，當初對姜臨倦說自己只是玩弄他感情的時候那麽痛快，可原來她在姜臨倦面前真的做不到勇敢。她會害怕解釋後姜臨倦覺得她的顧慮只是一些自我感動，會害怕他生氣……
關于姜臨倦的一切，都足以讓她喪失正常思考的能力。
紀盼盼看不下去，“我知道你還喜歡他，他也喜歡你，你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阻礙了，如果你還這樣的話，我可就打電話給姜臨倦幫你替他解釋了。”
“紀盼盼！”
“叫本美女幹嘛。”紀盼盼挂電話前威脅了她一番，“如果你不想後悔的話，就去找姜臨倦吧。”
電話挂斷，溫愫忍不住點開姜臨倦的朋友圈翻看，猶豫着怎麽找借口聯系對方。
而另一邊，姜臨倦剛開完一個會，簡欣把一袋東西給他。
他手裏拿着胃藥，皺着眉頭問，“這是什麽？”
“哦，我騙嫂子說你胃病犯了，她給你買了胃藥呢。”
姜臨倦心的某個角落悄然柔軟，他嗤笑了一聲，突然之間感覺自己完完全全被溫愫掌控了，從前是，現在更是。要不然也不會上午還生她的氣，現在又因為這幾盒藥心軟。
“我知道了。”
沒在老板臉上得到想要的信息，簡欣追上去，“你們倆複合了嗎？昨天晚上有沒有發生什麽？”
文件夾怼在她額頭上，姜臨倦不讓她靠近，“工作去，我花重金把你請過來不是讓你八卦你上司的。”
公司剛結束一個重要的項目，姜臨倦也相對來說輕松了一些。
下班後他接到喬馥的電話，“喂。”
“阿倦，我跟你爸吵了一架。”
但具體吵了什麽喬馥卻沒說，她平時不怎麽打電話給姜臨倦，怕影響他工作，這會兒因為吵架給他打電話肯定不是想抱怨那麽簡單。
果然，沒過一會兒喬馥提出要去他那住一會兒。
姜臨倦心裏了然母親的想法，“好，我讓人去接你。”
他在寧川的房子很大，除了主卧外還有幾間客房，讓喬馥來住完全沒什麽問題。
喬馥去姜臨倦那住了之後日子不知道多舒服，無論姜岩怎麽給她打電話她都不理會。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姜臨倦太忙了，幾乎看不到他的身影，好不容易閑了一天，喬馥想做頓飯把溫愫也找來，結果打了電話溫愫說自己很忙，沒時間去。
溫愫是真的很忙，答應了等空下來就過去。
沒過兩天，姜岩找了過來，兩人在房間裏大吵了一架。姜臨倦回來的時候這兩個人還在吵，他脫下外套，穿着高領毛衣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腦敲打着什麽，将他們吵架的聲音當成背景音。
姜臨倦性格內斂，更希望他們通過吵架發洩情緒從而解決問題，讓他阻止其實很難。
房間裏的兩個人還在繼續，大概吵架翻舊賬是通病，喬馥說着說着就說起了以前的事，指責姜岩過于霸道，什麽都要管。
“你看兒子都被你管成什麽樣了，他小時候多活潑，現在越來越不愛說話。”
“他不愛說話也是我的問題，你天天慣着他我當然要管他嚴一點。他那麽好的天賦，難道要看着他浪費？”
“他自己難道不知道分寸？”喬馥有些話憋在心裏很久了，“你知道自己有什麽毛病嗎？掌控欲太強了，總當別人沒有自己的思想，都要按照你的行為模式去辦事。”
“我只不過是在引導你們做一些正确的事，免得你們後悔。那時候要不是我讓溫愫不要耽誤姜臨倦的前程，你兒子已經戀愛腦留在寧川了你知道嗎？”
……
原本無動于衷的姜臨倦放在鍵盤上的指尖頓住，耳邊嗡嗡地響，再也聽不到一個字。
夫妻倆吵完架出來才發現兒子早就回了家，喬馥意識到他都聽見了，一眼看去吓了一跳。
只見姜臨倦靠在沙發上，眼角掀起一片猩紅，像要滴出血來。
他臉上是他們從未見過的就陰沉神色，仔細看還有幾分頹廢和恨意。他指尖點着一根煙，剛點，手旁是屬于姜岩的煙盒。
姜臨倦不抽煙，也不會抽煙，可他還是擡起手吸了一口，然後就劇烈地咳嗽起來，好像要把心都咳出來。
有那麽一瞬間，喬馥感覺他好像老了好幾歲。
她心顫了顫，“阿倦，你別吓我。”
姜臨倦擡眼看向姜岩，兩個人對視着，眼神是一樣的冰冷，好像在對峙一樣。他張了張唇，“你知道她那時候奶奶還在病着嗎？”
姜岩別過臉，“我只是提醒她。”
“是我要留下來，你為什麽不來‘提醒’我，而去‘提醒’她？”他額頭上迸出幾根青筋，像是在強力忍耐着什麽，如果不是身體裏殘留的理智将他強行拉住，他也不知道自己會做什麽。
姜岩無言以對，只能問，“阿倦，你現在是為了一個外人跟我吵架嗎？”
姜臨倦深深地看着這個跟自己有血緣關系的人，唇角多了幾分嘲諷的笑意。他從小到大都按照對方的想法做事，按照他的标準變得優秀，還不夠嗎？
“到此為止了。”說完，猩紅的煙尾被摁在煙灰缸裏。
姜岩聽不懂最後一句話，卻也能隐隐感覺到他再也管不住姜臨倦了，孩子長大後就會像脫手的風筝，不可能再回到原本的軌跡。
他自認為自己沒做錯，卻不知道無數個日夜裏，姜臨倦都喘不過氣，像是背負着一整座山。唯獨一次任性，想按照自己的想法規劃自己的未來，還要被他幹預。他也想不優秀，也想自甘堕落，做一個自由自在任性又無畏的人。
身後的争吵被甩到身後，姜臨倦到了車上後才意識到自己不知道去哪兒去找溫愫。他回憶着當初她說的每一個字，如果當初他沒有迫于壓力出國，他們之間會不會不一樣。
電話響了起來，姜臨倦有些遲鈍，過了幾秒鐘才将電話接起。
他喉嚨裏像是卡着什麽東西，半個字吐不出來，只等着對方開口。他剛剛接電話的時候沒看清名字，以至于對方的聲音一出來還有些恍惚。
“姜臨倦。”
溫愫剛好有假期，想把他約出來。她沒聽到對方的回應差點以為自己打錯了電話，重新看了一眼，确實是姜臨倦的電話。
她沉默了幾秒鐘，“你有空嗎？這邊新開了一家店，說兩個人去的話有折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溫愫知道自己的理由挺蹩腳的，她說完後沉默了一會兒，等待着姜臨倦的回應。或許對方給出嘲諷，又或許會直接挂斷電話。
姜臨倦嗓音嘶啞，“溫愫。”
“……”
“你是在撩我嗎？”
她聽出了他沒說完的話，是不是還想和以前一樣主動撩他，讓他動心，然後再無情地将他抛棄。溫愫覺得這句話大概是嘲諷，但是她承認了，“嗯，那你給嗎？”
那頭許久沒有說話，安靜得像是已經挂斷了一樣。
就在溫愫準備開口的時候，聽到了極輕的一聲，似在認輸——
“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