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回到教室的時候, 兩位大佬的心情肉眼可見地變好了。
潘超腦袋後仰,和上半身正好也後仰的周西東對上眼神。
兩人簡短無聲地交流了一下。
潘超:這就好了?
周西東:好像是的。
兩人同時前傾,潘超左看一下, 右瞥一眼, 那困頓的目光, 仿佛在打量什麽稀有品種。
周西東端着下巴也時不時看一下顧仇, 又遙望一眼習憂。
顧仇左右兩邊的餘光被這倆活寶的眼神、小動作不間歇地騷擾着, 書都背不好, 只好說:“問。”
聽見顧仇的聲音,習憂停下翻書的動作, 往他那邊投去一瞥。
潘超正好逮住習憂:“習哥, 我覺得有點奇怪。”
周西東附和:“同上!”
習憂:“什麽奇怪?”
潘超先問了句:“你倆咋回事兒啊?”
習憂還沒接話,顧仇反問道:“什麽怎麽回事兒?”
“就, ”潘超頓了下, 幹脆直接一遍捋下來, “你倆早上剛來那會兒,明顯氣氛不對味。後來尹萱過來, 顧爺你的氣好像更不順了。習哥跟了出去,等你倆再一起回來時, 就好了。”
顧仇:“你想說什麽?”
“我沒想說啥啊, 我就單純覺得奇怪。”
“……”
顧仇無語:“這他媽哪兒奇怪了?”
“咚”的一聲,周西東似乎為這種奇怪找到了自以為精準的定義,他握着拳頭輕敲了下桌子。
“我知道了。”他說。
另外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他。
周西東說:“你倆這情況, 就像倆小情侶正在冷戰, 還在冷戰期呢, 其中一方竟然還有桃花上門, 另一方吃醋了, 生氣加倍,賭氣暴走。有桃花的那個就追上去,道歉,哄弄,沒一會兒,生氣的那個就繳械投降了,兩人和好了,世界美好了。”
“……”
“……”
“……”
他話音落下後,其他三人保持着原本的神态、姿勢,幾乎沒動。
潘超最先吸收完他這段話,下意識想拍桌,考慮到班上的人都在讀書,生生忍住了,壓着聲音,語氣激動道:“卧槽東東,你可以啊,難為你這個情商還能想到這麽貼切的比方。”
也不知道是誇是損,周西東眼含怨怒地怼回去一句:“你要是多看點電視劇,也不至于形容不上來。”
“電視劇裏都這麽演?”
“是啊。”
“什麽電視劇啊?”
“愛情劇。”
他倆你一句我一句聊得熱熱鬧鬧,另外兩個一聲沒吭。
這倆聊得差不多了,其中一方還對當事人雙方做出一句終極點評:“習哥顧爺,你倆有點基基的。”
這話是周西東說的,潘超聽了,想起來什麽。
他問顧仇:“顧爺,你真沒對象嗎?你朋友圈曬那兩碗面……”
顧仇瞥他一眼。
潘超登時閉了嘴。
“行吧。”潘超低頭,小聲喃喃:這脾氣确實不太像會有對象的樣子。
周西東朝他做表情,又示意他看顧仇和習憂。
潘超一看,心說有點糟。
這倆神色都不太好。
這會兒,一個垂着眸光,表情看不太真切,但絕對不是愉快的;另一個蹙着眉,眼神涼涼淡淡,情緒辨不明白。
大概,是因為他倆剛才不着邊的對話,兩位大佬覺得受到了冒犯?
潘超後知後覺,這玩笑是不是開得失了分寸。
未免被兩位大佬殺人滅口,潘超緊急挽救:“基什麽基?你基了我,習哥和顧爺也不可能基了誰,更不可能互基。”
周西東被他急沖沖的語氣影響,順着話就往下回了:“我沒說他倆真基。”
“習哥和顧爺,直了吧唧的。”周西東桌上正好放着一把尺子,他順着尺子邊劃過去,說,“而且有校花在,習哥血馬直。尹萱多好一姑娘啊,那麽多男生往她跟前貼,你看她理誰了沒?人不搞暧昧,為了習哥,還把學習搞上去了,這種勵志人設,在電視劇裏從來就沒有失敗過,穩穩的女一號。”
潘超舉手贊同:“這話實在,俊男靓女,男才女貌,般配。”
習憂皺起眉,剛要說什麽,顧仇忽而扯了下嘴角,抄手撈過周西東手裏的尺子。
周西東:“幹嗎?”
顧仇手捏着尺子的兩邊,往下撅出一個弧度:“看見了麽?”
周西東:“看見了,怎麽了?”
顧仇捏着尺子繼續往下撅。
“诶诶,顧爺,”周西東眼瞧尺子彎成一個半圓了,忙叫道,“要折了,你悠着啊。”
旁邊的潘超問:“你要表達啥啊顧爺?是想說其實這尺子也能彎?”
顧仇松了手,尺子彈回筆直狀态:“我是想告訴你們,我,顧仇,要麽直,要麽折,懂麽?”
他神情不佳,語氣淬了冰似的,像是潘超、周西東剛才一來一回的對話真的觸了他的雷點,他不得不放出狠話以表決心。
周西東和潘超對視一眼,忙點頭,說“懂懂懂”。
顧仇嘩嘩翻着手裏的英漢詞典,側臉線條都繃淩厲了,最後說:“我也挺喜歡看青春勵志偶像劇的,等你們習哥更新下集,期待男女主早日互表心意、定下關系。”
“是呀是呀。”周西東朝着習憂那邊,揚着聲調,“劇情的發展需要靠兩方來推動,習哥,別老讓人女生主動了,你……”
潘超多少有眼力見兒一些,見習憂好一陣沒說話,側臉像冰棱似的又冷又鋒利,剛想要開口打斷周西東的話,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聽習憂聲音跟浸着霜似的吐了兩個字:“閉嘴。”
習憂平時高冷歸高冷,但多數時候顯于人前的是一種平靜的溫和,鮮少真的動氣。
帶着濃重情緒的“閉嘴”倆字一出口,周西東驚愣了下,潘超也呆住了。
周西東緊抿了下嘴,決定給自己禁言一天。
潘超欲言又止了一會兒,最終也決定不說話了。
至此,氣氛徹底down了下去,和早上兩位大佬剛來那會兒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整個早自習就在一種詭異的平靜中過去了。
下課鈴聲響起的那一刻,潘超深深籲出一口氣。他用手肘碰了碰習憂:“習哥。”
習憂擡眼,“嗯”了聲。
“你要不愛聽那些話,以後兄弟就不說了。你心思本來也不在這方面。”
“沒事。”習憂情緒已經下去了,“剛才是我話說重了。”
“不算啥,就是破天荒難得一次,還挺驚喜。”
周西東拖着步子蹒跚地走了過來,腦門抵着潘超的桌子朝着習憂的方向“咚咚咚”篤了三下。
“習哥我錯了,您高嶺之草人設永不倒,誰能摘,憑誰本事,哪有您主動出嶺的道理。”
習憂伸手推他越靠越近的腦門:“遠點兒。”
周西東:“不生氣了?”
習憂都笑了:“沒生你們的氣。”
“那你剛才……”
“是我自己的問題。”
“不生氣就行,剛吓我一跳。”周西東放低了聲,自言自語地小聲嘀咕了一句:我以後再也不在咱班說尹萱了。
習憂問:“說什麽呢?”
“沒,沒什麽。”
确定萬年一次獅吼的人沒事兒了,周西東放寬了心,往回撤,準備去哄下另一個一天能獅吼萬次的。
他坐回自己位置,小心翼翼地用手拱了下顧仇的胳膊:“顧爺。”
顧仇摘下一邊耳機:“幹嗎?”
周西東說:“聽說一會兒大課間能出月考成績,你即将打破我們年級萬年不變的成績排名風景線,期待嗎?”
周西東就是想找點話題,好讓顧仇活絡一點,別自己在那兒憋着不知名的勁兒。
顧仇平時雖然不是那種跟人打成一片的,但他很喜歡擺出一副作壁上觀的輕松姿态看戲,看人打鬧,聽人八卦,然後自诩人間清醒地點評一句“我被二到了”。
這種下課了還塞着耳機徜徉在知識的海洋裏的畫風,理當屬于習神,顧仇不走這種風格。
所以周西東想拽吧拽吧他,讓僵持的氣氛散徹底些。
誰知周西東這話題并沒怎麽找對,顧仇眼皮懶懶地一掀:“你覺得我能拿第一麽?”
這問題超綱了,周西東眨了眨眼睛,一時沒答上來。
顧仇眼皮耷拉回去:“拿不了第一,算什麽打破。”
“……”
周西東默然片刻,找回自己的邏輯:“不是啊顧爺,不能這麽看問題。革命不是一蹴而就的,得從點到線再到面。你只要把第二名總分差第一名二十分以上這個魔咒打破了,這第一道風景線不就革新了麽?”
顧仇給他的回應是,把耳機重新戴上了。
周西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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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到第二節 課的時候,天空下起了毛毛雨,快接近下課了,毛毛雨變成了中雨,課間操只好取消。
與此同時,年級組已經把這次月考的成績統計完了,試卷下發到了各科的課代表手中。
課代表們這會兒正游走在教室裏,分發着批閱後的卷子。
一張張試卷送到手上,一科科分數累計疊加。
習憂的卷子向來漂亮,不論是字跡還是答案。
辦公室裏的老師們在統計分數、分揀試卷的過程中,總是會把他的卷子提溜出來,然後老師們人手輪一遍,因為太賞心悅目了。
也正因如此,習憂的卷子總是被放在最上面,通常是最快發下來的。
這次也不例外。
沒一會兒,習憂就收齊了四門科目的卷子。
潘超一直觀望着,習憂到手一科,他心裏就默念一科。
英語147。
語文136。
文綜258。
等數學課代表以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把習憂150的滿分數學卷甩過來時,潘超雖然意料之中,但還是激動地攥了下拳:“yes!總分691!”
習憂拿高分屬于常規操作,圍觀群衆見怪不怪。
但一班這次,比以往稍微要熱鬧一些。
考前那個關于第二名與第一名差多少分的賭,班上不少人參與了。
又由于顧仇和習憂考試前的那次奧數battle被周西東這個大嘴巴廣而告之,兩位下注對象被毫無異議地押在習憂和顧仇身上。
也就是說,他倆的分數,與班上絕大多數人接下來十天半月的零花錢綁定在了一起。
眼下就要見分曉了。
然而,到目前為止,顧仇一張卷子都沒收到。
倒是萬年老二翟思語這會兒緊張得不行,她到手三份卷子了,還差一份文綜。目前她的總分是436,只要文綜能拿236,這次月考她就能拿到672的總分,也就能打破與習憂分差不低于20的魔咒了。
她暗暗期待着。
她覺得自己這次文綜考得不算差,拿236還是很有希望的!
“翟思語!”正在發文綜卷子的江萌叫了她一聲,“吶,你的!”
江萌站在對面的過道上,因為和翟思語的直線距離不算遠,她幹脆直接把卷子遞給了坐在中間的同學。
那位同學拿了卷子,掃了眼分數,剛要說話,翟思語嗷一聲制止:“別說!我要自己看!”
翟思語傾身從那人手中抽走試卷,飛速翻到正面,看到分數的瞬間,她人差點麻了。
“235!”翟思語崩潰地往桌上一趴,“救命,我不活了。”
翟思語埋頭自閉了三秒鐘,在周圍密集的安慰聲中,倏地一下昂起頭。
诶?
有什麽要緊的?
這不是她周期性反複的人生日常嗎?
翟思語幾乎是一瞬間就想通了、釋然了,然後和衆人一樣,把關注的焦點落在了顧仇身上。
奈何焦點本人現在還是沒有收到一張卷子。
直到課代表們把卷子分發完,顧仇手上還是空無一卷。
“怎麽回事兒?”周西東随手抓了個路過他身邊的語文課代表,不确定地問,“都發完了?”
語文課代表攤了攤手:“沒了。都發了。”
江萌走過來,并不怎麽詫異地說:“謝婷差兩科卷子沒拿到,章傑也少一科,還有好幾個人沒收全呢。估計是被老薛扣下了,待會兒要着重點名批評,or表揚?”
最後倆字聲調拐沒了,可見說這話的人自己也不信。
顧仇聽到了,看向周西東。
周西東趕緊跟他解釋:“老薛确實有扣人卷子的這麽個傳統,但不一定是扣下給開批判大會的,說不定要拎出來特別表揚呢。”
顧仇反問一句:“你信麽?”
“……”
周西東很絕望,感受到了前有超綱題後有送命題的恐懼。
好在他有一個挺身而出的好兄弟,潘超插進話來,幫忙分走了一部分來自顧仇的火力值:“依我的經驗來看,公開處刑沒跑了。”
周西東感激地朝潘超擡手作了個揖,扭頭又到顧仇面前唱了個白臉,捅潘超一刀:“那可未必,要是我顧爺這次發揮驚豔,一舉登頂、一戰成名,老薛把他卷子扣了,可不就是要給開表彰大會麽。”
潘超驚嘆于他的無恥,踢開椅子就鯊了過去,一邊罵“舔狗”一邊摁頭胖揍。
顧仇和習憂之間瞬間沒了阻隔,一個擡眸間,視線對上。
草。
顧仇心底暗罵一聲。
自己可能是得了什麽不自知的多動症,明明上一秒還坐得挺端正的身體這會兒不知道為什麽就半側着了。
他冷漠而幹脆地移開視線、擺正坐姿,尚且強勁的餘光瞥見習憂也轉回了臉。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上了夾子,所以評論區來了一些新的小夥伴,看到留言很開心~
但是,暧昧才剛剛開始,甜甜的戀愛都還沒開始談,就開始讓別虐是怎麽回事?
你們覺得我會聽你們的嗎?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