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燕清黎是個行動派,做下了決定之後,便不再拘着秋蘭溪,反倒支持她獨自外出。
秋蘭溪雖奇怪于近日春粟總時不時在自己面前提起一些聽上去就很有意思的地方,但她也沒有多想,畢竟春粟就是燕清黎的傳話筒,她想讓自己去哪兒,那就去好了。
所以她從善如流的在春粟說過的地方都出現了一回,感想就是……沒有感想。
秋蘭溪不知道別的穿越女是怎麽融入陌生的時代的,對她來說,這裏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她适應着這個時代,卻也始終拒絕融入。
因此無論是去什麽地方,秋蘭溪都談不上特別感興趣,她是個庸俗的人,直白點說,如果短視頻裏的土味視頻和這個時代的歌舞一起出現在她的面前,她會想要去看上幾眼的也一定是前者。
故而應付了幾次之後,秋蘭溪就不耐煩了,可春粟仍撺掇着她出去,于是秋蘭溪幹脆以毒攻毒,去了青-樓——群芳閣。
春粟:“…………”
秋蘭溪終于因此而找到了些許樂趣,因為群芳閣是服務于上層人士的地方,所以這裏的一切都顯得不那麽直白赤luo,最關鍵的是,她們多才多藝能言善語,同樣是揣摩人,秋蘭溪覺得自己從她們身上偷師到了許多。
畢竟她的經驗更多的是病人與醫生的關系,目的是為了治愈對方,而群芳閣裏的人了解‘恩客’卻是為了留住別人,目的不一樣,方法自然也不同。
除此之外,秋蘭溪職業病發作,也沒忍住依靠自己的經驗去開解了一下‘病人’。
春粟站在門口看着每一個出來的女子都紅光滿面,心情之複雜難以言喻。
殿下不會殺了她吧?
“春粟,你怎麽在這裏?”圓臉小姑娘驚訝地看着守在門口的人。
春粟聞言看了眼,是禮部侍郎家的嫡女,她又瞥了眼她身後一堆志同道合的密友,更覺頭疼。
沒等她回答,薛寶珠就自顧自道:“殿下在裏面?”
她眸子驟然明亮了起來,想也不想便直接推門而入,春粟還沒來得及阻止,便被她身旁的人推到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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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身份貴重的貴女,春粟沒法直接動粗,只能急道:“薛小姐,您不能進去,殿下也不在這兒。”
薛寶珠瞥她一眼,理了不理,轉臉便揚起笑容:“表姐——”
剛一進去,笑容便驟然凝固,“你是誰?”
那坐在案前的人身着一件绛紫色軟綢袍,同色的發帶将頭發束起,眉眼精致而膚白如雪,哪怕穿了件男裝,也讓人一眼就認出絕非男性。
其實不需要問,薛寶珠就猜到了對方是誰,這樣盛極了的容顏,是對方身份最好的證明。
薛寶珠心情頓時一落千丈,還有一種難言的憤怒:“你竟然背着我表姐來這種地方?!”
秋蘭溪微蹙着眉,她身旁的貌美女子俯身低聲道:“這位是薛侍郎家的千金,常來尋妾身吃茶。”
看着那女子的行為,薛寶珠看向秋蘭溪的目光頓時更尖利了。
秋蘭溪這才恍然,薛家是先皇後的母族,難怪在看到春粟後還敢問都不問就跑進來。
“原來是薛小姐,”秋蘭溪笑意漸深,“我聽殿下提起過你。”
确切地說,是秋蘭溪幾乎每天都能收到對方以各種理由送到公主府的邀約,這才好奇地問過燕清黎。
薛寶珠聞言,立即有些控制不住臉上的表情,本還想接着質問,卻不由自主道:“表姐說了什麽?”
……
…………
燕清黎來尋秋蘭溪時,臉色倒是平常,春粟人有些呆,比起更能揣摩上意的冬雪,她只會一板一眼的去踐行主子的命令,無論要求有多離譜。
正因覺得她不會被秋蘭溪的花言巧語蒙騙,燕清黎才選擇了讓她去伺候對方,卻沒想到她真能憨到這種地步,還是秋蘭溪又跟她說了什麽奇怪的話?
燕清黎知道她是不大樂意出去的,因為她曾為此試探了數次她的想法,只是被她輕描淡寫擋了回去,卻不曾想她會給因此就給她這麽大一個‘驚喜’。
她有些好笑的想,在她眼裏自己竟然能大度如斯嗎?
燕清黎踏進群芳閣時,陽光正好,她站在陰影中看着坐在那兒的秋蘭溪,不知她說了什麽,笑聲老遠便能聽到,她身在其中沒有半點不自在。
她的眼神微微一變,須臾,她邁步走了進去。
聽見腳步聲,薛寶珠下意識看了眼,下一秒便立刻端正了坐姿,期期艾艾喚了聲:“表姐——”
她瞥了眼秋蘭溪,見她對此沒有任何反應,都不知她是破罐子破摔還是有恃無恐。
秋蘭溪見她過來,将喝了半碗的綠豆湯遞了過去:“殿下怎的來了?”
燕清黎用了半碗後,才平靜道:“若玩夠了,便随我回家。”
不談秋蘭溪什麽感想,圍觀衆人卻是清晰的認識到了什麽叫盛寵,要知道,以往韶光公主哪怕不将她們放在眼裏,也不至于這麽久了都不曾看她們一眼。
再聯想到之前的傳聞,本還覺得太過離譜,此時卻覺得未嘗沒有幾分道理。
秋蘭溪漫不經心瞥了眼自從知道她身份後便一直縮小自己存在感的女人,好奇道:“若沒玩夠呢?”
燕清黎輕笑一聲,不以為意:“若是喜歡,便帶回去就是了。”
此言一出,頓時讓屋內的空氣驟然凝固,看向燕清黎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烽火戲諸侯的昏君。
秋蘭溪倒是面不改色:“好呀,謝謝殿下。”
燕清黎微微颔首,示意了一下身側的冬雪,對方會意離去。
她确實不介意這種事,群芳閣說是青-樓,實則卻早已成了京中飽富盛名之地,就如曾經的昆侖奴、新羅婢,如今群芳閣中的群芳,也是諸多世家貴族用來炫耀自己家族底蘊的一種新風尚。
不是如此的話,這裏又哪能看到一些世家小姐出沒?
她府上的人确實太沉悶了些,多幾個能陪她逗趣的人,也沒什麽不好。
心下這麽想着,燕清黎餘光瞥着女人溫柔如水的神情,卻仿佛有一團郁氣橫亘在心中。
她微微斂目,看了眼周圍的千金,歉然道:“擾了諸位的興致實在見諒,本宮與卿卿先走了。”
她說着,便直接牽起秋蘭溪的手離去,女人猶豫了一下,才跟了上去。
離開了人群,燕清黎便不再說話,直至上了馬車都是如此,秋蘭溪從她的神情之中看不見怒意,便不由微微垂眸。
她習慣性的抓着她的手腕,為了行動方便,秋蘭溪今日沒有穿廣袖,此時垂眸立馬便瞧見手腕上的珠子不知何時裂了個口子。
秋蘭溪嘴唇動了動:“殿下,你生氣了?”
“嗯?”燕清黎疑惑,“為何這麽說?”
秋蘭溪默默低頭看着手腕。
燕清黎順着她的視線看去,微微移開視線道:“抱歉,我記得庫裏還有串檀木珠,一會兒讓春粟拿給你。”
秋蘭溪凝神看她,覺得越發看不懂她了,今天她只是臨時起意,哪怕去的地方已經成了一個風尚,但青-樓那層皮到底是脫不掉的,這樣她都能忍?
可若真的能忍,又何必再提醒她?
她眨了眨眼,笑言:“殿下難不成就沒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突然到來的表妹、人多眼雜的地方,她完全可以直接叫上侍女帶她離開,這才是最穩妥的做法,可她不僅來了,還讓別人見證了這一切,秋蘭溪想,這是打定主意讓她做個禍水,以後什麽壞事都好往她身上推了?
氣氛突然沉默下來,良久後,燕清黎才道:“若是喜歡群芳閣的人,讓人去找群芳閣管事便是,不必親臨。”
秋蘭溪越發不明白她在想什麽了,以她們現在營造出的關系,燕清黎既不以親密關系哄她去做什麽事,也不告訴她自己此時需要什麽,仿佛她存在的目的,僅僅就是當一個聲名在外的花瓶。
但如果僅僅只是如此的話,她根本不該費這麽多心思。
是因為信任還不夠嗎?
她點頭,手撫上燕清黎的臉頰,認真道:“我知道了,殿下,你若有什麽事需要我,一定要告訴我,我雖位卑言輕,但定然會為殿下竭盡所能的。”
臉頰旁的手有些溫熱,燕清黎看着對方唇角溫柔堅定的弧度,本想說她成事哪會有需要她的時候,不知為何,到嘴邊卻成了一句“好”。
至少,這個回答能讓對方覺得自己在被需要。
燕清黎其實并不需要對方做任何事,只消她一直存在,就能夠阻擋她的婚事,她對秋蘭溪的要求也就僅此一點,旁的,無論是曾經還是現在她都不曾想過。
畢竟一個被無辜卷進來的人,若她還要壓榨盡對方所有價值,那她與旁人,也沒有什麽差別了。
雖然燕清黎很清楚,自她被卷起來起,便又無數事情會朝着她湧來。
她低頭親了親她,提醒道:“從群芳閣帶回來的人不要放太近,不幹淨。”
秋蘭溪看着她,輕笑一聲:“那殿下覺得,我……幹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