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秋蘭溪其實早就想問這個問題了。
她知道燕清黎對她并非沒有感覺,不然也不會做夢,然而在面對自己時她卻什麽都沒有做過,比起燕清黎是在克制自己的欲望,秋蘭溪更傾向于另一個把人想得不太美好的猜測。
——她有潔癖。
畢竟在被她帶走之前,秋蘭溪是跟着王白英的,見色起意、孤男寡女,這些詞組合在一起,不發生什麽似乎都不對勁。
但事實上,還真沒有發生過什麽,因為王白英這個人好忽悠,看着聰明,實則想法極容易被人左右,又好面子,答應了的事之後哪怕反悔也不好意思去悔諾。當然,最關鍵的是,他頭腦一熱把秋蘭溪帶走之後,又開始害怕了,既想擁有秋蘭溪,又怕公主和皇帝知道真相後對他做些什麽,糾結着糾結着,反倒便宜了秋蘭溪。
事發後,對方未必不想告訴燕清黎這些,只是私下裏他們一次見面的機會都沒有,大庭廣衆之下他要面子,更不可能談論這些私事,所以在絕大多數人眼中,秋蘭溪确實是不僅出身不行,還是殘花敗柳之身。
人難免會有疏漏的時候,這個問題秋蘭溪之前并沒有想過,因為在她眼裏這根本不是個事,但這裏卻是個封建禮教社會,燕清黎長于這樣的地方,雖沒有被同化,但卻不可能一點都沒有被影響到。
所以,在與這個世界的高門貴女一通交談後,秋蘭溪突然意識到,燕清黎不想跟她做,也許并不是她在克制自己的欲望,而有可能單純只是一邊喜歡着她的模樣,一邊又無法接受被‘用過’的東西。
秋蘭溪的心情為此有點複雜難言,別說沒有發生什麽,就算有,她也不會為此覺得羞恥和惡心,在命和尊嚴之間,或許有人會選擇後者,但她絕大多數情況卻都是會選擇前者的。
燕清黎介意這點也沒什麽問題,只是對秋蘭溪來說,就像是被烏雲遮住的圓月,蝴蝶落進了蛛網,總讓她覺得有點不是滋味,但她又清楚,沒有人是完美的。
“你在胡說些什麽?”燕清黎怔了一下,眉眼浮上些許無奈,“我想,我說的不幹淨,與你理解的不幹淨,似乎不是一個意思。”
在燕清黎看來,群芳閣這樣的地方當然是有問題的,這樣一個日進鬥金的地方背後不可能沒有靠山,這也就罷了,京城水深的地方可也不是一處兩處。但從群芳閣出來的人不是去哪家做了美婢便是成了侍妾,這麽多詩詞歌賦才情出彩的女子,培養所耗費的成本極大,單個還好,所有人都是這麽培養的,燕清黎不相信幕後之人只是為了那點錢財。
秋蘭溪眨了眨眼,意識到了是自己今天與薛寶珠她們聊得太多,思維邏輯也被圈定在了特定的範圍內,明明以往立馬能意識到的問題都不由往兒女私情上拐。
她抿了抿唇,鎖眉道:“可是殿下,我還是想……”
燕清黎嘆氣地看她:“我從未覺得你有何不好,非要說的話……”
她淡聲道,“不要想那麽多,想得多了,把自己都給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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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蘭溪幹巴巴的笑了一下,不以為然的想,她要是不多想一點,怕是早就被敲骨吸髓了,猜錯了又有什麽關系,總比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要好。
見她明顯沒聽進去,燕清黎也不多言,她清楚,這種事就算放在外面說道,大抵旁人也會覺得是她有什麽問題,若是個男子,沒準早該被懷疑有什麽隐疾了。
她倒好,反倒從自己身上找問題。
世間女子,在感情中出了問題,好似大多都喜歡從自己身上找問題。
但燕清黎也不覺得自己有問題,她只是在堅持自己的原則,沒有契書、沒有任何規矩的與人結合,那叫茍且,本就是不對的。
燕清黎不是聖人,但她很清楚,在三媒六聘之前将人交出去,日後便很難再被人重視,因為潛意識裏就會給對方定性,哪怕時時提醒,誰又能保證日後自己還會記得那些呢?
她比秋蘭溪年長多歲,已二十有二,再過幾年,甚至都能到了被叫祖母的年紀,秋蘭溪她才剛及笄,背後又無人撐腰,她總該多考慮一些,哪怕,她也談不上仁善。
燕清黎覺得她被對方壓着難以接受,也未嘗沒有對方才剛及笄的緣故,那麽小的年紀,她光想着就臉紅。
但她也能理解對方的糾結,有些事一旦落實了,才會叫人真正感到安心,因為那樣才會變成‘自家人’,可這世間同床異夢的人那樣多,又何必非執着于此呢?
燕清黎撫着她的發頂,知曉只要她一日不做,這樣的疑惑始終會橫亘在她的心裏。
她看着秋蘭溪,想了想,才若有所思道:“你若不放心,本宮也能讓卿卿瞧瞧本宮放浪形骸的模樣。”
秋蘭溪:“……?”
見她有點不知所措的模樣,燕清黎輕笑一聲,将桌子收進壁裏,馬車頓時變得寬敞了起來,留出了一大片空地。
她伸手,像招小狗似的朝着秋蘭溪招手:“到這兒來。”
秋蘭溪心突突直跳,有點不明白她想做什麽,但還是乖乖走了過去。
燕清黎伸出手來,秋蘭溪自覺揣摩到了聖意,跪着将頭頂到了她掌心。
“…………”
燕清黎眸中劃過一分無奈,不知道為什麽,她似乎總覺得自己身份卑微,可若是自己真這麽認為,她會現在還住在她的院裏。
想了想,燕清黎也就由着她,看她像貓一樣蹭着自己的手,片刻後,她将手移了個位置,指尖從耳畔滑過,又從臉頰落到她唇上。
秋蘭溪心神不自覺被牽引。
燕清黎按了按她柔軟的唇瓣,須臾,撬開了她的唇齒,秋蘭溪呆怔着,不明白她怎麽突然起了興致。
秋蘭溪被牽引着,從指尖吻到了手腕,帶着些許濕-意的掌心撫着她的面龐,燕清黎的長袖堆積到了臂彎,皮-肉流水般包裹着骨骼,柔軟又不缺力量感,淡紅的口脂被印在了上面。
終于,她似是覺得不過瘾,驀地讓秋蘭溪栽進了她懷裏,按着她的手滑進自己衣襟。
秋蘭溪禁不住一抖。
燕清黎低笑:“卿卿怕了?”
她不疾不徐捏着秋蘭溪的指尖落在自己的腰帶之上,秋蘭溪聽着馬車外嘈雜的人聲,期期艾艾道:“殿下,這、這裏是馬車上……”
“卿卿怕什麽?”燕清黎挑眉,“你連外衫都沒被脫一件,放浪形骸的是本宮。”
秋蘭溪曲了曲手指,不願去觸碰,明明就算被發現倒黴的也該是燕清黎,可她卻比對方還要緊張,面上泛起了病态的潮紅,漂亮的眸子也氤氲上了一層霧氣,連聲音也染上了哭腔:“殿下……”
燕清黎漫不經心的摩-挲着她的手,湊近她耳邊問:“不想要了?”
熱風從耳側灌入,秋蘭溪頭皮發麻,不自覺吞咽了一下,直覺告訴她,燕清黎在逗自己,她不可能真的在馬車上做什麽,不論她原來不想做是為什麽,但原則如果能被輕易打破那就不叫原則了。
可燕清黎的行為屬實有點吓到她了,秋蘭溪得承認,自己似乎是個理論強者,對方都做到這種程度了,她不僅不想順勢而為,還想讓她別發瘋了正常點。
燕清黎親了親她泛紅的眼角,将她按到自己頸側,不動聲色道:“卿卿乖,從這裏親下去。”
秋蘭溪:“…………”
見她良久不動,燕清黎終于看了過去,幽暗的眸子像是随時都能掀起兇猛的海嘯。
“殿下,公主府到了。”
“真是不巧。”燕清黎似笑非笑的道了一句,慢條斯理的理好衣服,又替秋蘭溪理了理纏在一起的步搖珠鏈,才淡淡道,“以後乖一點,本宮非是不想,是你受不住。”
秋蘭溪一點都沒有被小瞧的感覺,心有餘悸的垂着頭,她确實受不住,她甚至不知道如果馬車沒到站,對方會不會就任由一切就那麽順理成章的展開。
燕清黎觑她一眼,才從她身側走過,下了馬車,秋蘭溪跟在她身後,有些腿軟。
吓的。
溫暖的陽光灑在臉上,重見天日,秋蘭溪情不自禁的長出一口氣,落在旁人眼中,卻是另一番模樣。
她的臉頰泛着紅-潮,眸子沁着淚意,衣上的褶皺都沒來得及理好,還有終于出來時如釋重負的模樣,無一不在向衆人說明,在馬車上四下無人時,燕清黎對她做了什麽難以言喻的事。
秋蘭溪沒察覺到春粟震驚的視線,下意識跟上燕清黎,對方腳步不停,只吩咐道:“帶她回後院。”
見燕清黎确實沒打算繼續,秋蘭溪松了一口氣,一點也不關注對方要去哪兒,連忙腳底抹油溜了。
“冬雪。”燕清黎理了理袖口,遮住手臂上殘留的口脂。
“殿下有何吩咐?”
燕清黎斂了斂眸子,平靜道:“備水,本宮要沐浴。”
冬雪猝然睜大眼睛,備、備水?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殿下真的在馬車上……了?!
禍、禍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