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燕清黎回到房中時,發現秋蘭溪還趴在桌上寫着什麽,湊近一看,才發現紙上寫着幾個罪名。

莫須有罪、腹诽罪、寰中士夫不為君用罪、意欲罪……

她不由有點納悶:“你在寫什麽?”

秋蘭溪:“在練習怎麽當好一個禍水。”

燕清黎:“……?”

見她仍然困惑,秋蘭溪便給她解釋了一下罪名的意思,譬如莫須有罪,莫須有的意思就是可能有,意思就是我覺得你以後會犯錯所以我提前先把你給殺了。

秋蘭溪太清楚自己的定位了,她就是一把刀,不過,她也沒想按照慶和帝的意思來,因為她不在意自己以後會被人怎麽罵,讓她為了點好名聲附小做低卧薪嘗膽是不可能的。

她要玩就玩個大的,慶和帝他們做事都得講究師出有名,所以哪怕是面對自己想弄垮的對手無論如何也得讓自己站在正當的立場上,可她不用啊。

對秋蘭溪來說,只要能把政敵搞垮,她才不在意用的方法有多離譜。

而寰中士夫不為君用罪,則是秋蘭溪苦思冥想下才被啓發,當初半聖憤而離朝,這種做法在之後吸引了很多士大夫效仿,不管是真的失望還是因為在官場混不下去的,都打着這個名頭體面離場,而皇帝還不能追究,畢竟得講究一個師出有名。

秋蘭溪想的這個罪名,翻譯過來的意思就是有才華不來出仕為皇帝效力也是一種罪。

聽上去很離譜,但秋蘭溪相信慶和帝采納的概率還是很大的,因為這條罪名既能去治那些游離于朝堂之外又名聲大能左右一批讀書人的士大夫,也能強行将一批眼熱的人才收入囊中。

哪怕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個罪名能通過是因為跟慶和帝一拍即合,但他們都不會去恨帝王,只會不滿秋蘭溪這個提議者。

欺軟怕硬是大多數人的本能,不畏強權才是少數,更何況,能提出這種建議的,本身也不無辜。

燕清黎不贊同地皺眉:“你這樣還哪來的活路可尋?”

筒車的存在足以讓民衆念着她的好,有這個基礎在,只要她不犯什麽大錯,最後退場下場也不會太難過,可如果她這些想法真的被施行出去,不難想象恨她的人會有多少,他們會日日夜夜都盼着她死,各種針對的手段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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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就沒活路呢?”秋蘭溪笑容不變,“只要最後上位的是你,難道清黎還不會護着我不成?”

跳得高的人下場凄慘,無非就是因為他們背後的人倒臺才不得善終,可對秋蘭溪來說,她本就也沒有多少退路,也不過只有燕清黎這一條而已。

她不确定燕清黎最後能不能上位,因為她與慶和帝的感情做不得假,所以秋蘭溪敢肯定,她是做不出逼宮之類的事的,就算真想下手估計也會等新帝繼位以後再說,可秋蘭溪不想等那麽久,也不想把自己的事丢給別人去做。

她像是已經被點燃的幹柴,烈火熊熊,難以熄滅,早便從一個極端走向了另一個極端。

燕清黎不認同她的想法,連她自己都不能肯定最後勝利會屬于自己。

“好殿下,別皺眉了,都不好看了。”秋蘭溪笑着撫了撫她緊皺的眉。

燕清黎輕嘆一聲,可到底沒再說什麽,只道:“你開心就好。”

這話中不知包含了多少無可奈何。

倘若是別的人,燕清黎絕不可能這樣,畢竟論身份,誰能大得過她去,所有人都被身份限制着,自然不可能在她這裏占據主動權。

可秋蘭溪不同,燕清黎哪怕不懂人心,也能看出她吃軟不吃硬,并且,哪怕你什麽都不說,以她的觀察力也很難看不出來,像是被看透了一般。

“我自然是開心的。”秋蘭溪眉眼彎彎,在這個時代中,誰過得不開心,她都不會為此覺得愧疚。

或許在這個時代的人眼中,他們從不認為自己的思想又問題,拿現代的思想去看待他們,本身也是不公平的,但人都有排他性,既然慶和帝給了她這個機會,她為什麽不能好好利用,拿去排除異己?

當然,嚴格來說,秋蘭溪其實也沒有什麽政敵,因為她看朝堂上的男人都不可能會順眼,但要說矛盾大到恨不得對方去死,那也沒有,她只是一把刀,會揮向誰全看持刀人的意思,但她又是有思想的存在,所以她會在不觸及慶和帝底線的情況下,幫燕清黎排除異己。

畢竟,至少目前來說,她們的理念還沒有什麽分歧。

燕清黎阻止不了秋蘭溪的行為,她摸了摸秋蘭溪的發髻,輕聲道:“去睡吧,明早還要上朝。”

殿試的好與壞,只會略微影響職位,但除了前幾名,影響也并不大,因為一切在會試時早已定好了,因為之前戰争的緣故,大寧取消了殿試後三天在上朝的做法,通常第二天就得去報道。

秋蘭溪眨了眨眼:“太興奮了,睡不着。”

說是興奮,但燕清黎并沒有從她臉上看出任何興奮的痕跡。

秋蘭溪笑道:“殿下,陪我喝點酒吧。”

燕清黎猶豫了一下,但想到自己有內力在身,哪怕對方喝醉也并無大礙,而且因為殿試後瓊林宴的緣故,歷來第二天都會有喝醉耽誤了事的學子,大寧并非不近人情,畢竟取消了三日的休息時間,所以通常第二天早朝時間都會更改得晚上一些。

想到這裏,她這才點頭,讓人拿了水酒過來。

秋蘭溪不怎麽喝酒,還大多都是果啤,好在水酒度數也不高,她嘗了嘗,味道還行,畢竟是公主府上的,味道差不到哪裏去。

她覺得自己沒有醉,然而燕清黎看得分明,不過幾口下去,她就有點不行了。

清冷的月光襯得她眉眼更加精致,秋蘭溪朝着圓月遙遙舉杯,不知遙遠的故鄉,有沒有人在她忌日時敬上一杯酒。

排斥這個時代的秋蘭溪,終究還是認清了現實,接受了自己從擁有華夏人民共-和國國籍的公民變成了‘百姓’的這個認知。

她要麽改變這個時代,要麽被這個時代所摧毀,她不會接受第三種可能。

“怎麽哭了?”燕清黎看着圓月,隐隐猜到了什麽。

“想家了,”秋蘭溪擦了擦眼淚,轉過身子,認真地看她,“我問你一個問題。”

燕清黎拿來她的酒杯:“你問。”

“你喜歡我嗎?”

愛太沉重,對秋蘭溪來說,喜歡就足夠了,人是社會性的動物,她需要給自己的心開個口子,不然與時代的格格不入就足以逼瘋她。

這不是在治病,只是試圖與時代何解。

燕清黎怔了一下,時下人表達情感都頗為含蓄,多是以物暗喻,直白點便直接就越過當事人找媒人提親了,她不自覺繃緊身體,低低道:“喜歡。”

“那我們交往好了。”秋蘭溪立馬做了決定,她并不覺得草率,畢竟又不是沒有感情基礎在,那是想否認都否認不了的。

更何況,只是交往而已,這個階段本來不就是考慮喜歡與否嗎?在這個基礎上再深入去接觸了解,才有可能做出共度一生的準備,秋蘭溪之前從無表示,是因為還有殿試這個門檻在,人都還沒有立住,去談感情那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嗎?

她總時不時說些怪話,燕清黎大概能理解她的意思,不由彎了彎眉眼。

秋蘭溪站起身貼近她,手按着她的肩膀,在她耳側輕輕吐氣:“人生三喜今日有二,殿下,不如我們慶祝一下?”

“你醉了。”感受着她的動作,燕清黎微微仰頭,月色印着湖水,緘默地注視着一切。

“噓,殿下,別出聲,把人給招來了怎麽辦?”

她說完,就在她的唇角輕吻了一下,接着便深入而纏-綿。

燕清黎不覺得自己能叫醒她,只好伸手抱住她,怕遇上下人,跟做賊似的,直接翻窗戶進了屋。

秋蘭溪拉着她的衣領,半倚在窗檐:“別走,太黑了看不清。”

燕清黎:“…………”

她不知道她想看清什麽,沉默地把窗關好,跟一個醉鬼講道理顯然是不理智的行為,對方拽着她的衣領,在她的下巴脖頸上留下了細密的吻。

随着她的動作,燕清黎的眸色也變得越發深沉,她驀地擡手按住她。

秋蘭溪歪了歪頭,扯下自己的腰帶,指尖滑過雪白的肌膚:“朝這裏親。”

燕清黎并不是個主動的人,甚至有時秋蘭溪都會有一種自己在欺負良家的錯覺,因為她既不動手也不動嘴,大多數時候,秋蘭溪把她衣衫都褪盡了,自己身上衣服還穿得好好的,果真應了她曾在馬車上說的那話,瞧盡了她放浪形骸的模樣。

但分明,她并非多放得開的人。

燕清黎無言以對,不再僞裝的秋蘭溪放飛自我後幾乎沒有羞澀這個情緒,但也沒想到她醉酒後還能更放飛自我。

似乎等得不耐煩,她還抱怨了一句:“快點呀!”

燕清黎聽話的湊近,只是手緊緊的攥緊,克制的放在兩側,繃緊的身體彎曲出好看的弧線。

細嫩的手指撫上她背後的崎岖,但很快,她就不耐煩起來,睜着濕漉漉地眸子,又像是個好奇心旺盛的學生,借着月光,不放過每一處,試圖去刨根問底。

她像個耐心的老師,教導着她該如何攻城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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