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節

話,大大地贊賞了一番,便讓豆蔻随着阿琇入宮去了。

阿琇除了豆蔻,就只帶了玉徽留下的一把石泉回宮。她依舊住在荼菽殿,一切都照舊制,只是吃穿用度都豐厚了許多,想來是趙王特意吩咐過的。宮裏經此一難,人卻少了許多,侍奉往來的都添了不少新面孔。

原先宮裏三位未嫁的公主,始平在靖難裏随在賈皇後身邊,此時也被趙王送到金墉城去軟禁起來;東海遠嫁去了太陵,如今在宮裏的反而只有阿琇這一位。

她派人打聽從前宮人的情形,隔不了幾日,便有黃門侍從領了白袖來見,白袖跪在階下,引袖泣道:“那日宮難之後,奴婢在城中尋不到親人,便又回到宮中,奴婢日夜為公主祈福,終于又見到公主殿下了。”

阿琇亦是傷感,親手扶了她起來,又問起水碧與馮阿姆的下落,白袖不願提及水碧,只道似是看到敵軍斬了阿姆的首級,抛在亂墳崗上,阿琇傷心了半晌,命白袖帶人去拾了她的骸骨,好生安葬了。

在宮裏的日子須臾間寂寞了下來,再也無人在耳旁念叨要守禮奉行,也無人偶爾摘一枝花送到自己寝殿門口,她多少次去探望阿邺時路過靈昆苑外的水榭,恍惚覺得好像還有個青衫的身影在那長亭中伫立。

這段日子竟如流水般在指尖瀉過,仿佛還是一年前的光景,什麽都沒改變過一樣。除了阿邺悄悄長高了個子,如一個真正的青年人一樣下巴上生了蒙蒙的胡須。

“阿姊,你和賈修的大哥真的成過親?”阿邺見到她的第一句話竟然問的是這個,他如今聲音變得略有些啞了,輕輕地皺起眉頭。

阿琇輕輕搖了搖頭,想了一瞬,又點了點頭。

“他們都說,阿姊不僅心甘情願嫁給了賈修的大哥,還幫賈家人求情,這也是真的嗎?”

阿琇有些訝然地看着他:“這些話你都是聽誰說的?”

阿邺死死地盯着阿琇,雙目中有她所不熟悉的陌生:“阿姊只用說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阿琇毫不猶豫地承認了,她望着阿邺目光中的失望、傷心,想去拉他的手,可卻被他用力掙脫開。

“我的父親、母親,阿姊的大哥和母妃,還有祖母,他們都是被賈家人逼死的,阿姊你去認賊為親。”

“你在胡說什麽,若不是賈谧,你哪裏能輕易從牢中出來。”阿琇氣得面色通紅,身子也有些發抖。

阿邺很少看到姊姊發怒的樣子,一時有些慌了,低頭道:“是阿邺錯了,姊姊不要生氣。”

阿琇本來十分傷心氣惱,見他服軟,反倒是平靜了,有幾分傷感道:“賈家的事,裏面有許多緣故,等你長大些了我再講給你聽。”

阿琇瞧着阿邺經過這次的事,驟然間變得沉穩許多,以前老愛拉着自己說個不停,如今卻變得少言寡語,對自己也生疏許多。就算阿琇問上七八句,也只是短短地回複半句,而對那個在宮中大牢的日子更是避而不提,每每阿琇問起他就轉開了話題。阿琇心想他這是少年人乍經大變,難以面對而已,過一陣子就好了,倒也沒有放在心上。

阿邺雖然服軟,但過了不多久就奏請趙王,要去府外開牙建府,趙王自然準許,并且特地上奏重修了從前被大火焚盡的吳王府,府邸不僅比以前擴大許多,而且內中陳設一概都按照藩王的儀制配備齊全。阿邺搬出宮中,與阿琇見面就更不容易了。阿琇心中雖然百般不舍,但想到弟弟終究是長大了,也能做得了一府之主,更多的時候心裏還是高興的。

阿邺離宮之後,阿琇只覺得日子更加悶了起來,每日練完琴外,唯一可以期盼的莫過于獨自坐在荼菽殿裏,等着天外劃過一道潔白的影子,那是從遙遠的并州寄來的傳書。劉聰臨走時特意把那只飛鴿留給了她,她喂養了一些日子,那鴿子起初極是傲氣,漸漸地卻也與她熟稔地起來,也開始會在她手上啄食,把她當做主人一般。她第一次将信箋綁在鴿子的腿上的小小竹筒裏,一顆心怦怦真跳,信箋上的一句話,卻讓她躊躇地寫了三天,這麽多天毫無音訊,她實在想念又牽挂,千言萬語彙在筆下,終只有一句:一別月餘,君可安好?

然而回信不出十日就收到了,他的回信亦很短暫,只有寥寥八個字: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她展開信箋的那一刻,心都要從口中跳出。待看清紙上的字跡,面上又喜又悲,唇邊明明挂了一絲笑,可清淚卻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第十一回 有女獻容

趙王慣是個雷厲風行的人,既然聽從了司馬穎的主張,便大張旗鼓地開始為皇帝選妃起繼後來。朝中依附趙王的親貴大臣雖多,可聽說是把的女兒送入宮中做皇後,個個都開始尋找托詞,不是這個說女兒已經定了親,就是那個言道女兒身有頑疾不可侍奉天子,竟把這“天大的榮耀”當做洪水猛獸一般。趙王忙了數日毫無所獲,氣得嘴角起了幾個火燎燎的水泡,實在是上火得緊。

趙王最信任的謀士孫秀,今歲剛過不惑之年,他出身本來寒微,自幼就喪了父母,幾番輾轉投親,終于來到京城投身在趙王府裏做了個執筆小吏。然而他生性愛讀書,也通一些權謀之道,因緣巧合竟然投了趙王的眼緣,漸成了趙王身邊第一要緊之人。

這日他剛到趙王府上,就聽書房裏傳來一聲清脆的響聲,他遲疑了幾步,悄聲問門外的侍女:“裏面這是怎麽了?”那侍女吓得不輕,低聲道:“這是王爺今日摔的第五個茶碗了,孫先生趕緊進去看看吧。”

屋外一問一答,屋裏的趙王已經聽了個分明,高聲道:“是俊忠嗎?趕緊進來。”⑥

孫秀微一整衣冠,換了一副淡然的笑容,踏着步子慢慢進了屋子,只見屋中一片狼藉,烏檀描金的案幾上都橫七豎八地堆着些文牍,數個精致如玉一般的越窯茶碗在地上摔得粉碎,趙王手裏拿着一張薄薄的紙箋,瞧上去氣得不輕。案幾旁還立了幾個侍者,個個都吓得發抖。孫秀接過紙箋讀了讀,只見是司徒王衍寫來的一封信,信中說自己的小女兒已經許配給了中書令裴淼的公子,恐怕不能入宮侍奉天子,言辭雖然懇切,但推托之意一望可知。

孫秀掃了一眼信,心中已是明了趙王生氣的緣由,這恐怕不是趙王收到的第一封辭信了。他想了一瞬,忽然笑道:“恭喜王爺,賀喜王爺,王衍此信實在是推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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⑥孫秀,字俊忠。

“喜從何來?”趙王的臉上有了幾分陰郁,沒好氣道:“王衍這老兒,若不是孤王保了他,就憑他和賈家是姻親這一條,他現在連命都沒有了。孤王把他從一個小小的車騎将軍升做司徒,他現在居然還敢來應付孤王。”

孫秀擺了擺手,那幾個侍者如釋重負地趕緊出去了。他心裏盤算了一下關節,緩緩道:“以小臣看來,琅琊王家已經出了許多親貴,漸成王爺掣肘,不可更貴了。”

趙王的雙眉微微挑起,心中若有所思。

“何況王謝兩家,歷來都屬高門,若再出一個中宮,日後要成為王爺的心腹大患。”孫秀瞧着了有所意動,勸說道:“除此之外,若要在朝中大臣中選一個依附王爺之人,恐怕齊王淮南王他們都要齊力反對。可若要讓他們推選,那斷然會對王爺不利。”

趙王沉吟道:“依你這麽說,竟是無人可選了?”

孫秀不緊不慢道:“王爺可還記得泰山羊氏?”

趙王皺起了眉頭:“你是說羊瑾老兒?他當年做過尚書右仆射,倒算得上是名門。只是羊瑾老兒當年就十分的古板不化,先帝也十分厭他。”

孫秀輕描淡寫地解釋道:“羊瑾已經去世十多年了,如今他兒子羊玄之剛剛入京任光祿大夫,只是個閑職而已,與朝臣并無什麽瓜葛。他有個女兒,今年十六歲,去年被賈後選入宮中做過女官,相貌儀禮都是上佳。”

趙王想了一瞬,心知羊氏家世單薄,如果入主中宮,也更容易掌控一些,而且齊王他們也沒有反對的理由。他心中滿意了十分,只是口中仍然道:“如此說來,此女也可為人選。”他轉念一想,又說道:“這個羊玄之可與你有何瓜葛?”

孫秀跟随他多年,素知他性情多疑,當下不敢隐瞞,跪下誠惶誠恐道:“小臣不敢瞞過王爺,羊玄之的岳丈孫旂,是小臣的族叔,小臣并不敢瞞私。”

趙王點了點頭:“起來吧,你既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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