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入v三合一

溫嫔既然撞上來,顏妤哪有不收割一番的道理。

她把人拉到角落,悄咪咪問:“你想不想見陛下?”

聞言溫嫔眼底猛然迸射出火光,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随後從袖袋裏拿出幾張銀票,“我早就準備好了。”

數了數銀票,顏妤的笑意落下來,為難道:“溫嫔娘娘,您這錢可不夠呀。”

“不夠?”溫嫔急忙道:“不是說好一萬兩就能見到陛下嗎?”

顏妤把銀票還給她,“您說的那都是哪年的老黃歷了,您知道玉嫔她們為了見陛下出多少嗎?”

溫嫔好奇:“多少?”

顏妤比了個“八”,“足足這個數兒!”

溫嫔大吃一驚,後宮竟然卷到這個地步了嗎?

正當她游移不定的時候,顏妤來了一出火上澆油,“麗嫔玉嫔和婉妃娘娘可是獨占鳌頭,您就甘心這個月陛下只待在她們三人宮裏?”

“……”溫嫔咬牙,褪下腕上的玉镯,“這是我入宮前祖母給的傳家寶,不知顏大人可否給本嫔一個機會?”

顏妤把玉镯拿到日頭底下觀賞,觸之瑩潤,水頭極好,是件寶貝。

她勉強道:“行吧,那就安排你末時到戲樓那兒等着吧。”

見溫嫔欲要說什麽,顏妤擡手打斷,“溫嫔娘娘不要為難微臣,以您給出的銀子也只排在其他三位娘娘之後。”

她一一給溫嫔分析,“麗嫔娘娘雖出了一萬兩,但她是老主顧,我得給她個好時辰,陛下下朝後去她宮裏放松放松,指不定還能待在一起睡個午覺。”

“玉嫔娘娘給了五萬兩,下午陛下批折子累了她送點糕點羹湯,陛下一高興,不得賞她點體面,賞賜還好說,萬一是提高位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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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婉妃娘娘,那出手就更大方了,不僅給錢,還給地契宅子,我總不能寒了她的心,就安排陛下去她宮裏用晚膳,飽暖思.淫.欲,天也黑了,是不是就可以直接留寝了?”

她看向已經目瞪口呆的溫嫔,總結道:“花什麽錢買什麽路子,溫嫔娘娘若是也想給自己體面,那就準備好銀兩,卷死她們!”

溫嫔被忽悠地熱血上頭,“顏大人你等下,本嫔這就給娘家寫信,讓家裏人給本嫔送體己錢來。”

顏妤鼓勵道:“聽聞娘娘的弟弟新得了一位佳人,為之築以金屋,沒道理娘娘要錢他們不給,您弟弟花錢除了玩女人還能幹嘛,您不一樣,您如今花錢是為了侍寝,是為了以後有小皇子,是為了整個家族,您這才是幹大事!”

溫嫔被吹捧得多了幾分底氣,“顏大人你說本嫔要多少錢合适?”

顏妤假意思索,而後道:“看溫嫔打算是露水情緣還是細水長流了。”

溫嫔不明其意,“這有何說法?”

顏妤解釋道:“這‘露水情緣’之意就是您只打算見陛下一次,下回再見則另付下回的錢,不過到時價格漲到多少微臣就不知道了。”

溫嫔忙問:“細水長流呢?”

顏妤微微一笑,每個毛孔都浸滿了資本家的剝削,“那便是交上足夠多的錢,微臣保證每個月甚至每年能見陛下的次數。”

她笑意盈盈地問溫嫔,“娘娘是要包月還是包年?”

溫嫔不确定地盯着顏妤,“如果本嫔包年,你真的能保證本嫔的寵愛長盛不衰?”

顏妤自信一笑,“那是當然!”

“本嫔要包年!”溫嫔豁出去了,“本嫔要一直續到懷上龍子之時!”

顏妤微微彎腰,“誠惠一百萬兩……黃金。”

她不覺得溫嫔拿不出這些錢,因為溫嫔的家族兩代都任兩淮都轉運鹽使,那可是管官鹽的,富得流油,不然溫嫔的弟弟也不可能給個外室築以金屋。

[和珅:好家夥,用官鹽使的錢發展你的加碘鹽,可真是用魔法打敗魔法。]

[顏妤:為了不讓這些世家太過有錢,我真是煞費苦心。]

[秦桧:官場屬實是讓你玩明白了。]

拜別了溫嫔,顏妤立馬召集人給後宮衆妃嫔散步消息,說是溫嫔已經放出話來,今年的陛下由她承包了!

你問承包費多少錢?

足足一百五十兩黃金!各位娘娘趕緊抓緊時間向娘家要錢吧,不然等過段時間,陛下就是溫嫔的了,未來小皇子也是溫嫔的了!

顏妤在後宮販賣完焦慮,腳步輕快地前往太極殿。

從壽康宮抄家……咳替太妃們斷舍離的侍衛們已經将順帝的私庫塞滿,天晴了雨停了,她覺得自己又行了!

自诩是功臣,顏妤掏出一張銀票就拍在桌上,對姚櫃兒道:“給灑家倒酒!”

順帝瞥了一眼這個吆五喝六的放肆之人,沒有動怒,反而道:“陪朕出宮走一趟吧。”

顏妤第一反應就是:“陛下您終于要把魔爪伸向宮外啦?”

她心裏默默扒拉小算盤,“宮內韭菜割完還可以割民間的,聽說商戶女為了嫁高門,嫁妝都是十裏紅妝呢……”

順帝鬓角冒出黑線,揚聲道:“把她拉出去砍了吧。”

顏妤早就對這種威脅免疫了,在順帝面前嬉皮笑臉道:“微臣要是死了,誰來給您賺錢?”

她擡頭看看外面,說道:“天色不早了,陛下咱們趕緊出宮叭,您可別忘了您今天還有幾個嫔妃要見的日程,都掏了錢的,咱不好言而無信。”

順帝太陽穴一跳一跳,沉聲道:“朕有時候恨不得你能閉嘴!”

顏妤:“閉嘴能賺錢嗎,要是能賺錢,微臣保證這輩子都不說話。”

順帝:……

“你該慶幸朕如今用得上你。”他說。

“知道陛下窮,好啦好啦,我們快去換衣服吧。”

出了宮,馬車一路向城外行駛,顏妤吃着桌上的點心,“陛下您打算到哪裏微服私訪?”

兢兢業業的順帝換了一襲布衣,出宮了還不忘看奏折,聽到她的問話,不緊不慢說道:“旱情剛解,朕想看看那些背井離鄉的子民。”

“倒是個好皇帝。”顏妤小聲嘟囔。

“你可知朕這次赈災用了國庫多少銀子嗎?”順帝放下奏折,問她。

顏妤疑惑,“不是用了六十萬兩嗎?”

順帝搖頭,眉頭緊蹙,“國庫朕一分都沒動。”

一分沒動?那赈災銀兩從何而來?顏妤睜大雙眼,驀地想明白過來。

全是她的銀子啊!!!

她痛心疾首,她敢怒不敢言,她恨恨地把桌上的點心全都吃光,打算一粒渣子都不給狗皇帝留。

順帝看懂了她眼底的怨念,疲憊地揉揉眉心,苦笑道:“不是朕不想動用國庫,而是國庫壓根就沒錢。”

國庫空虛,這‘空虛’不意味着銀子數量少,而是先帝他敗得幹幹淨淨,比姚櫃兒淨了身的□□都幹淨。

姚櫃兒:你禮貌嗎?

在同情他和心疼自己之間,顏妤選擇了心疼自己,然後默默将懷裏的八十一萬兩銀票揣好,決定一分都不給他!

掀開簾子顏妤看着外面的景色,天子腳下,京城內的街道還算幹淨,乞丐也少,直到出了城門,旱災帶來的影響才被掀開一角。

一道城門就像是座分水嶺,城內是朱門酒肉臭的世家貴族,安居樂業的京城百姓,城外則是背井離鄉,沿路乞讨,見慣生死後的瘦骨嶙峋,他們表情麻木,衣不蔽體,有的躺在路邊,餓得一絲力氣都沒有,看他的樣子是出氣多進氣少。

顏妤注意到附近有一些同樣是難民的人蹲守在附近,死死盯着那躺在地上的人,似乎就等着他一死就沖上去分食。

那些難民的眼神讓她想到了一種動物——禿鹫。

深感不适的顏妤合上車簾,閉上眼睛。

……

餓是什麽感覺?王碩已經不知道了。

在經歷數個月的饑荒,被迫啃樹皮時他還能感受到饑餓,餓的他見什麽吃什麽,樹皮啃光了就挖樹根,樹根挖沒了就吃觀音土。

他娘為了把糧食留給他已經餓死了,屍體當夜偷偷埋了第二天就不知道被誰挖開煮了吃。

他爹吃觀音土吃得肚子鼓如籮筐,排不出去,活活給脹死了。

都說人死前會回想自己的一生,王碩想他如今也到該死的時候了,不然怎麽會想起當年中舉時意氣風發的場景。

中舉……對了,他恍然憶起,原來自己竟是個讀書人。

讀書人……他笑了起來,前半生他一直信奉“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這句話,可在饑荒面前,他這個讀書人照樣餓得要跪下讨飯,和周圍那些普通難民有什麽區別?

可他是讀書人吶,他還年輕,還沒有來得及施展自己的抱負就要死了……

王碩幹澀的眼睛眨了下,歪頭看向一旁對自己虎視眈眈的人們。

他虛弱地笑了笑,說道:“我……我馬上就要死了。”

難民們表情麻木,他們見慣了這場面,如今就等着這人一死就起鍋燒竈。

他緩了緩力氣,連貫地說出一句話,“你們吃我,我就當割肉喂鷹,麻煩你們吃完我,記得給我這把骨頭挖個坑埋了,我不想死了還要被野狗啃食,屍骨無存。”

“若不然,我還有一包耗子藥,死了也不便宜你們!”他不甘心地死死凝視着那些難民,直到為首之人點頭,他這才舒出口氣。

其實他哪有什麽耗子藥哇,有的話也不至于磨蹭到今日才死。

王碩已經沒力氣挪動身體,給不了自己一個體面的死法,他怔怔望着天空,眼神越來越渙散。

也不知那些難民要把他生烤還是炖煮,這是陷入黑暗前他最後一個想法。

“停下,快去救人!”

遠遠傳來一道清亮的女聲,這又關他什麽事呢?王碩閉上眼睛,平靜地面對死亡。

……

顏妤合上眼睛,腦海裏全是那将死之人不甘心的眼神。

[和珅:旱災就是這樣,餓殍遍地,太正常了。]

[秦桧: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所以我寧願當一千古奸佞,也不願當一無辜白身。]

[安祿山:顏妹子你經歷得少,我們這些古代人,哪個沒經歷過天災人禍。]

[顏妤:你們所經歷的,出現在史書上不過一句‘天大旱,人相食’,而我生活的那個時代,因為一位老人,從來就沒有餓死過人的時候,所以我一點實感都沒有。]

[蔡京:你說的是袁老先生吧,他若是生在古代,那是要功德金身修成聖人的,聽說他如今也離開了人世,可惜我們奸臣與忠臣有壁,無緣一見。]

[顏妤:我如今親眼見到了這一切,才深深體會到袁先生那句‘不會有人再餓死’這句話是多麽偉大。]

[董卓:顏妹子你想做什麽,我們這是奸臣聊天群,可不是賢臣聊天群。]

[和珅:董兄此言差矣,奸臣又如何,賢臣又如何,我和珅出了名的貪官污吏,可也救過災赈過糧,我只收官員的銀子也沒耽誤我成一代奸臣,顏妹子,你想做什麽就去做,我支持你!]

聽了和珅的話,顏妤心中一暖,她睜開眼,手腳并用地爬到馬車門口,拉住僞裝成馬夫的金吾衛,焦急道:“停下,快去救人!”

金吾衛詢問的目光看向順帝。

顏妤喘着粗氣拍他,“你看他做什麽,讓你救你就去救,再晚他就要被分着吃了!”

順帝微微點頭,金吾衛領命而去。

顏妤緊張地扒着車門,看到金吾衛趕走那些難民,解下腰間水囊喂給地上之人。

久旱逢甘霖,王碩下意識地吞咽,清涼的水劃過冒火的喉嚨,從昏沉的思緒掙紮出來,他費力睜開眼,看到了剛剛趕車離去的車夫手中握着一袋水囊。

顏妤見人醒過來,心中石頭落下,無論她如何屈從于這個時代的規矩,都無法眼睜睜地看着別人在自己面前死掉。

順帝目睹這一切,鋒利的眉眼奇跡般地和緩,他開口:“你救他一人,卻救不了所有人。”

“你的意思是說我在做無用功嗎?”顏妤回頭。

順帝撩起車簾,示意她看向漸漸朝馬車這邊聚集的難民,“他們不會感激你,反而會怨恨你為什麽救別人卻不救他們。”

“救一個人我開心,救不了所有人我也不氣餒,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顏妤笑容明媚,拍了他一記馬屁,“再說了,不是還有朝廷在嘛。”

“朝廷?”順帝冷笑一聲,視線從難民身上掃過,“朕給了六十萬赈災銀,層層搜刮下來你猜用在百姓身上能有多少?”

回想一路上都沒有見到施粥棚,顏妤臉色一變,“不至于一粒米也進不到百姓嘴裏吧?”

順帝沒有回答,而是揮手讓金吾衛們趕走聚在馬車周圍的難民,目之所至皆是滿目瘡痍。

“顏妤,你有時候是不是特別讨厭朕,在心裏偷偷罵朕?”

顏妤臊着臉,心虛地否認,“沒有,微臣不敢,微臣對陛下可是忠心耿耿。”

也不知順帝信了沒有,他嗓音低沉,極目遠眺,“有時候朕也覺得這個皇帝當得刻薄極了,可沒辦法,先帝留給我的這個爛攤子,左有輔政大臣架空君權,右有世家大族別有二心,我若是不急顏厲色些,他們更拿我這個新帝不當回事兒。”

“這天下太大了。”順帝感嘆,帶着一絲落寞,“大到朕想要兼顧所有百姓卻無能為力。”

“陛下……”顏妤說不出來心裏什麽感覺,只覺得悶悶的,狗皇帝不是個昏君,可大神帶不動豬隊友,拖後腿的太多,他太難了。

順帝按着眉心,頭疼地說:“六十萬赈災銀花完,朕不知再從哪兒摳錢給百姓,難不成眼睜睜看着百姓餓死?”

顏妤心頭一動,“陛下,其實我……”

順帝打斷她的話,“你不要說了,我已經從你手中拿走太多錢了,怎麽能再要呢。”

他眼底微紅,少了平時帝王的威儀,看起來卻多了幾分憂國憂民的情懷,“朕對不起百姓,要怪就怪朕無能吧。”

“不!”顏妤就見不得帥哥難過,她寬慰道:“無能的是那些大臣,不是陛下。”

她爽快地掏出八十一萬兩銀票,“不就是銀子嗎,多少我都拿給陛下!”

[和珅:完了,完犢子了……]

[秦桧:完了,完犢子了……]

[蔡京:完了,完犢子了……]

[董卓:完了,完犢子了……]

[魏忠賢:完了,完犢子了……]

[安祿山:完啥犢子了???]

順帝拿起厚厚的銀票,面上忍着笑意,嘴上卻猶豫道:“這樣不太好吧,這回可不是朕主動找你要錢的。”

顏妤點頭,“這回是微臣自願的,微臣只有一個條件,就是這回的錢必須用在難民們身上。”

銥驊順帝視線從她手腕上掃過,意有所指道:“你這個镯子挺好看的……我的意思是挺值錢的。”

“你說這個?”顏妤把溫嫔給的玉镯撸下來,之前沒盒子放,她索性就戴手上,反正長袖遮擋一般人也發現不了。

順帝面不改色收下玉镯,“朕只揪着你一個人薅羊毛,你不覺得痛苦嗎?”

“當然痛苦了。”顏妤說,“所以微臣打算讓所有大臣都分擔我的痛苦。”

“陛下,您知道這次貪污赈災銀的大臣名單嗎,微臣叫他連本帶利的吐出來!”她說得氣勢洶洶。

“雖然他們犯了錯,可君臣一場,朕不欲把事情鬧大,不過你既然都開口了,朕當然得滿足你的請求。”順帝幹脆利索地拿出一份名單,“這不是湊巧了,朕手裏剛好就有一份名單,顏愛卿也別下手太狠,勉勉強強讓他們一人交個幾十萬兩就好啦。”

顏妤細細看過那份名單,上邊詳細到每個大臣何時何地昧下多少銀兩,用于何處或藏于何處都記得清清楚楚。

她把名單放好,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心中有些詭異,“陛下,您有沒有聞到一股濃濃的綠茶味兒?”

“綠茶味?”順帝眨了眨眼,指尖按在銀票上,“綠茶味沒有,銅臭味倒是足得很。”

就在這時,金吾衛帶着王碩前來複命。

王碩喝了點水,雖身上仍沒力氣,卻比之前半死不活那樣要好多了。

他被攙扶着拱手向車上的二人見禮,“小生見過兩位恩人。”

顏妤看向順帝,卻見對方已經翻開了奏折,得,這意思是讓她出面。

她轉而看向王碩,雖形容狼狽,言談舉止間卻有股書生氣,于是她便問道:“可讀過書?”

王碩回道:“在下不才,雍順元年的舉子。”

歐嚯,還是狗皇帝登基那年的舉子,顏妤接着問:“可還有親人在世,打算接下來如何?”

王碩面上閃過悲戚,“家中人已絕,小生茕茕孑立,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若是兩位恩人不嫌棄,小生願為恩人做牛做馬……”

說着他便要跪下磕頭。

顏妤最讨厭動不動跪下磕頭,趕忙扶住他胳膊,微微使力阻止對方動作。

順帝看到後瞳孔不經意地微微一縮,眸底有道淩厲的光芒閃過,朝金吾衛看去。

金吾衛會意,牢牢扶住王碩,退後幾步,與顏妤拉開距離。

顏妤不知這裏面的小插曲,她想了想,“你既願為我們作事,又是舉人,就負責登記難民的籍貫和人口,其中若有像你一樣識文斷字的,來者不拒,我通通聘用。”

是聘用,不是入賤籍的奴仆,王碩驚喜地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只覺得自己莫不是遇到了菩薩?

看對方虛弱的樣子,顏妤覺得他目前也幹不了什麽活,她也不是喪心病狂的老板,便讓金吾衛帶他去自己名下的莊子暫住。

處理完這一樁事情,馬車動起來,離京城越遠,路邊躺着的人就越多,看得顏妤的心越發揪在一起。

車簾被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拉上,順帝淡聲道:“看不下去就不要看。”

顏妤看向他,“陛下,我們到底要去哪裏?”

若只是為了看災民的情況,如今俨然一目了然,不必再往前行了。

男人向來陰沉的面容變得舒緩,甚至還帶了些微不可察的顯擺,“朕曾暗地裏搜集了一批孤兒,欲把他們培養成朕之鷹犬,掌握我朝牢獄,可以對任何人進行抓捕、審訊。”

知道了這一秘密的顏妤卻沒那麽高興,甚至還帶了些警惕,“陛下跟微臣說這樣做什麽,微臣一點也不想知道。”

“不,你得知道。”順帝這時候突然好脾氣道:“以後就由你來負責朕的鷹犬,你開不開心,高不高興?”

顏妤用自己僅剩的那一點點期待問:“不願意我出錢吧?”

順帝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個問“夜裏為什麽是黑的?”的天真孩童。

“……”顏妤面如死灰,“行了,微臣明白了。”

“朕也是為了讓你更好地從大臣手裏刮油水。”順帝說得真心實意。

顏妤死魚臉,“呵呵,你看我信嗎?”

馬車停在一座破舊的宅院門前,顏妤下了車,一陣小風吹過來,她驀地清醒!

淦!我剛剛都答應狗皇帝了什麽?!!

她急急忙忙點開聊天群,試圖證明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她的幻想。

[顏妤:你們說可不可笑,我剛剛好像靈魂出竅,竟然把八十一萬兩都給了狗皇帝,還給他養鷹犬哈哈哈……]

[和珅:雖然……但是……emm顏姑娘,這是真的。]

[秦桧:雖然很不想打擊你,但你确實給了八十一萬兩,你還說你是自願的。]

[董卓:顏妹子想死嗎,我這裏有包毒藥見血封喉。]

[魏忠賢:俗話說得好……俗話說得好,你節哀,咱家想不出什麽俗話安慰你了。]

[蔡京:唉,顏姑娘,想開點,這種事又不是一次兩次了。]

[安祿山:我終于明白為啥完犢子了,顏妹子,你沒發現順帝剛剛對你說話滿滿的綠茶味嗎,換句話說就是你剛剛被美色所迷,沖昏了頭腦!]

[顏妤:我現在找狗皇帝要錢他會還給我嗎?]

[和珅:順帝他會說‘你想死就直說,何必拐彎抹角’。]

[秦桧:很難不贊同。]

[董卓:很難不贊同。]

[蔡京:很難不贊同。]

[魏忠賢:作為一個過來人,我已經過來了。]

[安祿山:誰能想到當你買賣後宮的時候,你還只是一個窮比。]

顏妤:別說了,太TM紮心了。

她等着狗皇帝下了馬車,期期艾艾地湊上去,“陛下,那錢……”

順帝理了理袍子,擡眸看她,眼神不寒而栗,“什麽?你打算再出多少,朕替災民謝謝你。”

“……”顏妤:“沒有,微臣就是想說銀票您仔細着放,可千萬別弄丢了嗚嗚嗚……”

順帝有一瞬的錯愕,“顏愛卿看起來好像很傷心的樣子。”

“沒有……”顏妤無語凝噎,“微臣就是一想到貪官污吏私吞了六十萬赈災銀,比割了微臣的肉還疼。”

要不是他們私吞六十萬兩白銀,她的八十一萬兩也不至于被狗皇帝搜刮個幹淨。

“這就心疼了?”順帝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不走心地勸了句:“先進去吧,你心疼的時候還在後頭呢。”

顏妤:???

狗皇帝你說得這是人話嗎?

愛顏妤協會表示強烈譴責!

無能狂怒的顏妤氣得對着順帝的背影比劃了一通王八拳,除此之外她又能做什麽呢?

顏妤:我只是一個被狗皇帝剝削的小可憐罷了。

跟在狗皇帝後面跨進大門,外表貌不驚人的宅子,裏面卻是非常寬敞,數百人排列成方隊都不顯蔽塞。

望着一排排的小幼苗兒,顏妤突然生出自己是在視察孤兒院的錯覺。

順帝坐于上首,漫不經心地聽管事的禀報,顏妤自然不能閑着,畢竟以後這些人都歸她養活。

嗚嗚,難受想哭T﹏T

她臉上挂起笑意,朝最前面一排的少年溫聲詢問:“你們平時吃得怎麽樣,一年有幾季的衣服,平時都學什麽呀?”

被抽中的少年目視前方,眼神堅定地回道:“禀告大人,平時吃得一葷兩素,逢年過節有雞腿,一年有四季的衣服,每季有兩身衣裳,平時學殺人,竊聽,審訊和投毒。”

顏妤:……

打擾了,她想象中的孤兒院平時可不教這個。

顏妤好發愁,這麽一個未來奉旨殺人的犯罪團體,她一個弱女子,在他們面前連盤菜都不是,更別說指揮了。

真晦氣,狗皇帝盡給自己出難題。

[魏忠賢:哈哈,咱家的時代終于來啦!!!]

[叮~“東廠九千歲”技能紅包已到賬~]

耳邊想起聊天群的提示音,顏妤點開技能說明,“東廠九千歲”技能紅包佩戴上可令衆人心生畏懼,氣勢max,防止屬下生出以下克上之心。

顏妤好奇這個技能的效果,随手就給自己佩戴上……然後無事發生。

顏妤:???

她立馬去找廠家,[@魏忠賢,你這技能不好使诶。]

[魏忠賢:顏姑娘你瞪他們一下。]

[顏妤:……難不成瞪誰誰懷孕?]

[安祿山:顏妹子你試一下,我們大家夥都想看看這老貨能有啥寶貝技能。]

顏妤将信将疑,朝一衆半大小子瞪過去。

“噗通噗通——”

跟下餃子似的,一排排大小夥子全都控制不住自己,齊齊跪下。

衆人:心裏好慌,好想叫眼前這位顏大人一聲“爺爺”是怎麽回事?

顏妤目瞪狗呆:這……這麽牛x的嗎?

聊天群裏滿是魏忠賢嘚瑟的表情包。

[魏忠賢:咱家就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十來年東廠廠公不是白幹的,專業對口就是牛!]

這麽大的動靜,順帝不可能不知道,他迷惑地看着眼前發生的這一幕,“你們因何而跪?”

衆人也茫然極了,“不為何,就是想跪。”

裏面年紀最小的男孩孺慕地仰視着顏妤,小心翼翼地出聲道:“大人,我能叫您一聲‘爺爺’嗎?”

顏妤:……蚌埠住了

[和珅:哈哈哈……]

[安祿山:哈哈哈,我叫你一聲爺爺你敢答應嗎?]

[魏忠賢:想當年咱家在東廠,不知道有多少徒子徒孫,這都是小場面。]

太窒息了,尤其是當着狗皇帝面,顏妤如芒在背,趕忙叫他們起來。

沒想到狗皇帝卻道:“以後你養着他們,受得起這一跪。”

顏妤欲哭無淚,飛速把“東廠九千歲”的技能撤掉。

果然,沒了技能,衆人紛紛起身,看向顏妤的目光也不再那麽孺慕的讓她發毛。

她一點都不想當別人的爺爺,還是這麽多人的爺爺。

順帝指指顏妤,對管事道:“以後這裏的事都交由她負責,你仔細跟她說說這裏的情況。”

“小人拜見大人。”管事行了一個正宗的宮禮,聲音尖細,面白無須,身份很好認。

顏妤回禮,“這位管事公公如何稱呼?”

管事笑道:“大人客氣了,叫咱家常德子就行。”

“常公公,目前這裏養着多少人,每月開銷多少,我心裏有個底。”

常德子都不用看賬本,直接回道:“青園這裏除奴仆外養着三百五十七人,春秋開銷每月五百兩,冬夏則開銷每月七百兩左右。”

顏妤挑眉,“冬夏兩季多在哪兒?”

“夏季多在解暑湯藥上,冬季則多在棉衣棉被上。”

這倒是能理解了,顏妤默默口算,春秋兩季花三千兩,冬夏兩季花四千二百兩,一年加起來就是七千二百兩,還好還好,還能承受。

她剛要松口氣,就聽常德子又道:“這都是小頭,真正花錢的其實是刀劍棍棒,孩子們每日習武,消耗得總是很快。”

顏妤:“……你就直說多少錢吧。”

常德子一笑,“不多不多,也就萬兩左右。”

顏妤眼前發黑,一雙死魚眼盯着狗皇帝,語氣裏充滿了怨念,“陛下,您把臣拆了稱稱看能賣幾斤吧。”

順帝好不容易把這個挑子扔給她,豈會再背上,他忍着笑意道:“人家都叫你爺爺了,你不得表示表示?”

顏妤塌下肩膀,“這聲爺爺未免也太過沉重。”

見她無精打采的模樣,順帝終于良心發現,“你想不想去皇莊泡溫泉,朕帶你去。”

顏妤驚訝,“旱災還有溫泉?”

順帝解釋道:“是地下溫泉。”

顏妤腦中靈光一閃,眯眼道:“您這是給一個巴掌再給一個甜棗嗎?”

“那你吃不吃?”狗皇帝氣定神閑。

“吃!吃大塊的!”她說得咬牙切齒,“我得撐死我自己!”

溫泉皇莊就在京城的城北方向,馬車從青園往過走需要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顏妤看看天色,好家夥,這等泡完溫泉回宮,三位娘娘豈不是黃花菜都要涼了?

做生意可不能言而無信,而且她現在嚴重懷疑狗皇帝是故意拖延時間的。

于是她道:“陛下,微臣突然想起來今日不能泡溫泉,所以咱們還是回宮吧。”

沒成想狗皇帝來一句:“那正好,你看着朕泡。”

泡你媽個頭!顏妤暗自磨牙。

她直接攤開了說,“陛下,宮裏三位娘娘還等着和您偶遇呢,人家掏了錢的,總得見上一面。”

不料對面傳來一聲冷哼,“你還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顏妤:???

她這都是為了誰,要不是這狗皇帝想盡辦法剝削她,她能想出這馊主意?

順帝冷面霜眉,烏雲罩頂,表情陰沉,“你就這麽希望那些女人靠近朕?”

顏妤挂上“察言觀色”技能,擡眼發現他頭上的晴雨表——是朵小烏雲,有些無語,“不然呢,難不成陛下您還要對男人開展後宮業務?”

思及此她不禁倒吸口涼氣,驚恐又有點小激動,“陛下,您該不會不好女色……好男色吧?”

順帝閉上眼,忍了又忍,終是忍不住發出一聲咆哮。

“你給朕滾下去!”

被趕下車的顏妤回想順帝頭上的閃電雷霆,心想:這麽生氣,我一定是戳到他的痛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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