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打碼将一些外圍不明群衆隔開, 知情人士迅速集合了。
這說的不就是卓越班的薛凡嗎。
“知道這人,但為什麽叫‘學術凡’?”
“你知道‘凡爾賽文學’嗎?一句話總結就是低調的炫耀,尤其表面上要裝成嫌棄的樣子,比如——‘出個門被一群人要微信, 煩死了, 以後再也不穿這條裙子了’, 能get到嗎?”
“哦哦,原來這就是凡爾賽文學啊。”
“哈哈,我也來貢獻一個,就是朋友圈剛刷到的, 你們品品——‘生日收了個3萬的包,背不上身, 只能買菜用。’”
“凡爾賽懂了,那什麽叫‘學術凡’呢?”
“顧名思義吧, 我來試試, 前幾天某師兄的原話,‘今年才發了5篇sci, 影響因子低的沒眼看, 要被勸退了’。”
“代入了一下,已經開始生氣了, 我認識多少博士生為了畢業,熬sci熬出白頭發的。”
“那個薛凡不是才大二嗎?怎麽也能‘學術凡’得起來?”
“雖然還不夠學術凡,但至少是個學術凡預備役,今天考完試一群人叫苦連天,結果人家來一句, 題目出的缺乏區分度, 稍微看下書也能滿分, 早知道她就不花那麽多時間往深裏學了。”
“這,好吧我同意你,可以想象她以後的樣子了。估計比那個五篇sci還凡。”
“額,去年我跟她同級,一起上高數的課,有道很基礎的微積分題,她用物理光學折射原理來答,教授都被她唬住了一頓誇。我只想問,有必要嗎?”
“微積分不就套公式,怎麽會用到折射?我看她這麽凡,還學什麽醫啊,幹脆去研究怎麽用火箭打蚊子好了——”
“這種人就是裝逼,非要把簡單東西搞複雜,也就騙騙無知小白,真正有學問有本事的人都看不起。”
“……你們夠了沒有,人家有人家的學習方式,不管怎樣,能考第一飛升,也是她的本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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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上面幾個嘲她的是不是本來也想考卓越班沒考上,人家厲害考上了,只好無能狂怒啊,酸死了。”
“你們八卦也差不多一點,人家最多就是凡了一點,也不是什麽大錯,要不要這樣挂人啊,人家看到會怎麽想?”
“這倒不用擔心,她不看論壇的,對她來說是浪費時間,估計連這個頁面都沒見過,哈哈。”
“是啊,人家專注學習,所以能考第一,進卓越班,比你們這些只會背後嚼人舌根的三姑六婆強多了。”
因為最近出了兩起案子,不安情緒蔓延到校園,卓越班的班級群會每天統計晚歸情況,周怡作為班長,每天都不厭其煩的在群裏留言,讓各個室長統計情況。
——當然,多少也是受了去年那件事的影響。
一個學生按時上課按時回寝室,固然不能表示他沒事,但如果長期翹課、夜不歸宿,又說不出合理原因,多半不是個好信號。
大家都比較配合,外地學生基本都能在晚自習結束後及時回寝室,幾個本地學生經常回家,也都及時知會室長。
就薛凡麻煩點,因為她是普通班升上來的,寝室還沒換,依然和去年的同學住在一個寝室,周怡不好跨班麻煩那位室長,就讓薛凡每天單獨跟她留言。薛凡前幾天還定時彙報,後來也沒留言了。周怡問起,她就說回寝室手機關靜音繼續複習,沒顧上,周怡也不好多問,心想薛凡這麽熱愛學習的人,應該也不需要太過擔心吧。
——後來當她回想起來,總是忍不住後悔當初太大意。
法科中心,有女同事問毛毛,“怎麽邵警官好幾天沒來了?”
解語正在打一份報告,聽到這個手抖了一下,立刻裝作沒事。
“怎麽,你不想見我嗎?”毛毛開了個玩笑,又說,“邵隊最近焦頭爛額,死者家裏認識媒體的人,上面給了不少壓力。”
“怪不得,我就說網上好像有人在帶節奏,什麽故意降熱度,試圖裝死啥的——”
“唉,人家寶貝女兒沒了,着急也是難免嘛,誰不想快點破案呢?”
“但光着急沒用啊,我們多的工作都做了,但就是沒有可靠的新線索,有什麽辦法?古往今來,多少大案即使傾盡全力,還不是抓不到兇手,變成懸案,n年後都塵封在檔案室呢。”
“想着這麽個變态殺手就藏在不知哪個角落,一不小心就蹿出來,真是讓人心驚膽戰,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
“害怕沒用,有這個時間,不如再把手裏的資料理一理,說不定線索就藏在哪兒呢。”
解語手上的報告打不下去了,她站起來,“我去艾醫生那裏。”
為了這事她已經打擾了好幾天,跟上班一樣只差沒打卡,固然醫生護士都眼熟她這個小師妹,就連經常來報到的老患者都有幾個記住了她,問她結婚了沒有,動起了牽線的心思。
解語當然感謝艾醫生的團隊幫她搜集到了足夠的門診信息,但對比下來,能夠跟“畫眉嘴國王”已知信息完全對的上的,并沒有一個,難道這條路也走到了盡頭?
要麽,“畫眉嘴國王”并沒在本市留下近期求醫記錄,要麽,雖然他留下了,但因為艾醫生那套系統對原始資料的要求太高,他在現場留下的信息出現偏差,被排除在外。
不論哪一種,都會讓他們的工作徒勞無功。
解語知道,對任何一樁案子,可以付出的資源都是有限的,并不能真的把所有已知的技術一股腦往上招呼,也不可能追着任何一點可疑的線索查個底朝天,無論時間、金錢、人力都不允許……
也許她應該及時收手,承認自己在這條路上的浪費,及時轉回正确的軌道?
但哪裏又是真正正确的軌道呢?邵晖那邊,警方調派了大量人手,深入江城每個角落進行地毯式搜索,至今沒有收獲——難道這是正确的軌道?
也許“畫眉嘴國王”在本市的活動時間真的不短,也許他真的因為面容缺陷有過求醫行為,也許那套儀器分析出來的結果是正确可靠的……只是因為解語沒有查到那裏。
也許井水就在下一鏟,但她卻心灰意冷收起了工具,那就跟近在咫尺的成果永遠失之交臂了。
想到這裏,解語為自己打氣,忘記前幾天一無所獲的沮喪,再次來到愛家牙科。
艾文迪打過招呼,大家都習慣了這位小師妹的報到,習慣她一來就一整天耗在那間診室對着文件和電腦。
當然,除了艾文迪,其他人并不知道她的具體情況,以為只是幫艾師兄整理資料寫論文,反正解語長期呆在校園裏,面相又嫩,看上去和學生也沒差。
解語之前已經差不多把近三年的相似病歷都篩過了,于是開始着手三年前的病歷。
這工作的難度更大,因為牙科咨詢是最近才細分出來的工種,也就是說,三年前大部分病歷沒有那麽巨細無遺的備注,無法幫她篩選嫌疑人。還有,不少口腔科三年前還是手寫病歷,她拿到的只有影印本,需要艱難辨認那些龍飛鳳舞、夾雜着專業縮寫的“醫生手寫體”。
比如這個——
“患者27歲,男性,自述長期為‘嘴突’‘小下巴’苦惱,檢查見小颌畸形、下颌後縮,咬合接觸不良……”
還好解語這段時間看了不少病歷,已經形成了一套自動糾錯系統,能夠将那些看不清楚的字跡、縮略語翻譯成完整的信息。
這個病例倒是跟“畫眉嘴國王”相當接近。
解語有些振作,連忙去看照片。
原本該有的面部正側位照片卻沒有,對應的病歷處一片空白,旁邊備注“患者強烈拒絕拍照,希望僅根據x光片及模型給出方案”。
是,面部畸形的人的确有一定的敏感度,不願意過度展示于人,但既然都來求醫了,要醫生分析給方案,拍照是合理要求,有必要“強烈拒絕”嗎?
解語再回頭看了病例來源,是市三醫院口腔正颌科。
她想起來,自己學內科那學期,附院病房擁擠,他們實習臨時改到了三院,除了他們實習之外,還有本市幾個醫學院、護理學院的實習,以及各地進修醫生,查房動辄二三十人,浩浩蕩蕩,能把病房擠的水洩不通。
——也許對這名患者來說,能夠鼓起勇氣去見醫生已經是最大讓步,但并不包括被衆多醫務人員“圍觀”、拍照?也許某名學生覺得他病歷特殊,露出了一點過分的關注,也能讓他加強防備?
再看後面的記錄,果然只有初診,患者并沒有來第二次聽方案。
也許只是初步溝通,被手術難度、時間花費等勸退,又或許想到又要被一群人圍觀,打了退堂鼓?
解語一邊揣測患者當時的心理,一邊調出x光片進行比對。
看着電腦屏幕上的結果,她屏住了呼吸——
雖然“畫眉嘴國王”只有相對可靠的前牙信息,但跟這名患者的x光片極其吻合!
作者有話說:
恢複晚8點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