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幸好

前交叉韌帶重建手術并不是越早進行越好,在術前先進行一段時間的康複訓練往往效果更佳。

姜疏鴻這麽位半吊子的康複治療師興沖沖地提着兩本書,聲稱要獻身醫學事業,助力司凱升早日回歸社會、重返家庭。

除了日常指導訓練,家裏做飯瑣事的重任一并落在了姜疏鴻身上。小姜同學在飲食方面潦草得很,甭管做得是什麽菜品,主色調永遠是黑糊一片,家裏味道最好的食物變成了圓點的狗糧。

司凱升正低垂着眼,往嘴裏塞半生不熟的豆角,努力不和當家大廚對視。

桌底下,無端嘎嘣脆的聲音傳來,司凱升的腿讓一團毛絨絨掃過。

“圓點?”

吃力地把腦袋探往桌下,司凱升心中不詳預感升騰,他定睛一看,看着自己最為鐘愛的那對核桃被啃得稀巴爛。

他立馬生出了捏爆圓點狗頭的沖動,磨着後槽牙,醞釀着暴風雨前最後的寧靜。

“娃還小,你別太計較。”姜疏鴻端出溫順賢良的慈母架勢,撈起了桌下的圓點,樂呵呵地打着圓場。

司凱升:“......哦。”他面沉似水,無言以對。

下午客廳。

姜疏鴻總感覺司凱升的目光游走在自己身上,可一旦擡頭看過去,某人就會立即錯開視線,佯裝無事。

那逡巡在身上的目光就像逗貓棒似的,姜疏鴻不可自抑地走神,用目光上演着一場“他逃,他追,他插翅難飛”,十多分鐘過去了,小姜手中的書沒翻一頁。

“你能幫我送頓飯麽?”司凱升目光停駐,欲言又止老半天,憋出了這麽句話。

“啥?”

送啥飯?我這等廚藝還能兼外賣的副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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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疏鴻迷茫看過去,突然想起自己買核桃那天,司凱升在廚房搗鼓老半天弄了兩保溫飯盒,出門時還在全身鏡前捯饬發型、搔首弄姿老半天,整得跟面見國家領導人一樣。

“給誰啊?”

“我姥姥,就在康複醫院裏。”司凱升憂心忡忡,周身氣壓有點低。

“好啊。”姜疏鴻一口應下,翻身站起,要去廚房。他沒少去那家康複醫院,還挺熟悉路線的。

“到時候見到我姥姥,你就說我臨時有事,抽不開身。”

司凱升借着地理位置的優勢搶先進了廚房。

他一手杵着腋拐,一手持鍋鏟放池中清洗,細細交代着。

司凱升說,姥姥中風偏癱,若見着她了,還請不要憐憫詫異。

他細致地勾勒着可能會出現的對話詳情,編織着缜密的謊言,力求不出任何纰漏。

“好的,我記住了。”姜疏鴻點了點頭。

“你姥姥是怎麽中風的?還有,你媽媽不照顧她嗎?”

小姜同學随口一問,盡心盡力地當着司凱升的影子,虛虛地張開手,随時準備攙扶着可能意外摔倒的傷患。

“因為和我媽起了争執,我姥姥一時情緒激動就崩了腦血管......當然,我姥姥本身就有高血壓,也不能全賴這事。”

司凱升風輕雲淡地說着,那神情若是在外人眼裏甚至是透露出了點事不關己的淡漠。

“......這樣啊。”姜疏鴻狠狠地把自己給尬住了,尬得頭皮發麻。

憑借這等雷區蹦迪的本事,他要是參軍去雲南當排雷兵,必然是能立下顯赫戰功。

“幸好,我有你。”司凱升勾起嘴角,稍稍偏了偏腦袋,用盛滿溫柔的眼眸看着姜疏鴻。

這話說得篤定又暧昧,姜疏鴻實在不好回答,他學不來直男那套勾肩搭背嘴裏卻一口一個“兄弟”,只得克制地抿了抿唇角,嗯嗯啊啊地敷衍過去。

.......

姜疏鴻提溜着保溫飯盒,穿過商業街,要去地鐵站。

人流如織的街道,路邊霓虹燈招牌漸次亮起,他忽而聽到一聲熟悉的呼喚。

左肩讓人拍了一下,姜疏鴻習慣性往左側看去,而杜筱爾從右邊竄了出來。

“嘿!還真是你!”她笑得神采飛揚,活像中了彩票,臉上樂開了花。

“你幹嘛?”姜疏鴻心中警鈴大作,謹慎發問。

“先找個地方坐坐嘛!”杜筱爾怎麽肯老實交代自己要搞什麽鬼名堂,當機立斷把他往店子裏扯。

距離最近的是家火鍋店,杜筱爾歡天喜地地招來服務員,一面看着随時要溜走的姜疏鴻,一面飛快地點單。

姜疏鴻實在沒興趣聽她報菜名,仿佛下一秒凳子下就會蹦出彈簧一樣,屁股始終沒有在凳子上擱穩。

把菜單一推,杜筱爾戰略性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

“怎麽?你這老黃瓜刷綠漆,把司凱升勾搭上床了?”她用洞悉一切的眼神,掃視着姜疏鴻。

“......首先,我也就比司凱升大一歲,其次我沒勾搭他好嗎?”姜疏鴻無語凝噎片刻,緩緩開口。

“那你幹嘛一副痔瘡犯了,坐立不安的樣子?”杜筱爾挑眉。

“關你屁事!”姜疏鴻氣急敗壞,起身就要走。

“诶,你別走嘛~”杜筱爾當即軟了氣勢,伸手扯他前臂,可憐巴巴地賣慘。

“要走就先把賬單結了,我這個月沒錢了,啃了大半月的面包,好不容易才撞上你。”為了給姚瑤準備周年禮物,她花了大手筆準備情侶手鏈,現在實在是囊中羞澀得很。

別說眼下見到的是姜疏鴻,就算撞上的是圓點,她都敢從圓點嘴裏搶肉骨頭。

“智商稅,填滿胃。這話誰說的?你還用得着吃飯啊?直接張嘴去店門外兜一肚子西北風不就得了?”

姜疏鴻很不理解,杜筱爾真就嚣張慣了,把人當冤大頭還敢瞎嘚瑟?

“這個嘛,咱們有來有往~~~”杜筱爾心虛地笑了笑,露出讨好賣乖的笑容,拉着他的手臂左右晃了晃。

姜疏鴻傲嬌地“哼”了一聲,把手臂抽出,還是繼續站着。

“這麽着吧,你請我吃這頓,下個月,你和司凱升的套子錢我出!”

小杜同志自認十分上道,就跟小學生上課舉手争着要回答老師提問一樣,她高揚手臂和音量,提出了個自以為很不錯的方案。

“卧槽,你踏馬說話小點聲行嗎?”姜疏鴻一時間抛卻了九年義務教育訓出來的涵養,差點兒就要伸手把杜筱爾的腦袋摁進剛送上的番茄鍋裏。

“怎麽?怕我出不起啊?你倆消耗量這麽大?”杜筱爾猥瑣一笑,順從地壓低聲音,把腦袋往前一湊。

“他就一合租室友。”

“你倆真沒點蠅營狗茍的事兒?”杜筱爾眯着眼審視他,狐疑道

她是愛吐槽姜疏鴻。可吐槽歸吐槽,作為和他一塊兒光屁股長大的發小,她眼見着不少男男女女試圖和小姜同學發展點奸情。

記憶片段閃過,姜疏鴻連忙剎住腦子裏的車。

“我說你好歹定期清理一下腦子裏的黃色廢料行不行!”他伏低身子,伸長脖子,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

“那可不行,要是定期清理了,那我那麽多小黃文啊什麽的不就白看了?”杜筱爾聳了聳肩,表示不認同。

姜疏鴻轉了賬過去,撤離戰場,剛出店門,微信接連數聲提醒。

前面是一個購物鏈接。

“這個胸貼還不錯,但你要讓司凱升提前試試,以防過敏!”

後面杜筱爾抛出了一堆亂七八糟、暗示性十足的表情包。

姜疏鴻感覺臉上的滾燙都快燒到脖子了,憤憤地将手機鎖屏,加快了腳步往地鐵站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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