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神農

中二時期的姜疏鴻,渾身上下除了胃,就是膽。

直到那場事故後,往昔籠罩在周身的燦然陽光褪去,他成了心思略重的宅男。

從中學步入大學,姜疏鴻突然有種被時間拖拽着往前走的無力感。莫名的焦慮,突襲而來的孤獨感,偶爾會覺得無助。

尤其是當想起四肢癱的袁荃,他會難過得整夜整夜睡不着,有時獨自在空蕩的屋子裏待着,姜疏鴻會坐着一動不動,他設想着如果某天自己只剩下脖子以上的部位能自由活動,那該怎麽活下去?

那時,他周末會随機挑個公交車的起始站,找到即将起步的公交車坐上去直至抵達終點站。一路上,他漠然地觀望着窗外,思緒飄得沒邊,可整天無所事事放空大腦去發呆的滋味真的很爽,能沖淡不少矯情。

司凱升能讓他減少犯矯情的頻率,期末周則能杜絕他有犯矯情的機會。

“來杯咖啡不?”

司凱升耷拉着眼皮,有點撐不住,角落裏的圓點都老實縮進狗窩裏舒服睡着了。

“我想喝手磨咖啡~”

姜疏鴻這厮有氣無力,伸長只胳膊墊在腦袋下,拉扯着司凱升的衣服,硬生生拽得他晾出鎖骨、肩膀半露,戲精似的哼哼唧唧鬧着。

“起開!只有速溶的,要不然明天讓圓點給你整出個狗屎咖啡也行。”

司凱升拍落那只賤爪,扯正歪斜的衣衫,而後伏低身子,親昵地掐了把他臉蛋,故意板着張臉揶揄道。

喝着咖啡,司凱升已經過完明天考試的內容,姜疏鴻不知何時已經睡着。

暖黃燈光下,側趴在桌的姜疏鴻鼻翼兩側輕微翕動,嘴裏無意識地咕哝着啥,睡得還不太熟。

一看時間,近淩晨兩點。

司凱升輕手輕腳地把姜疏鴻抱起,他極力放緩了動作,盡可能不讓懷中人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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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的失重還是讓姜疏鴻醒過來,他這個姿勢睜開眼正對着天花板上懸挂着的燈,反射性地眯眼偏頭往司凱升懷裏拱。

躺上床,姜疏鴻這條死魚立馬活過來,踢開腳上挂着的拖鞋,立馬縮作一團調整個舒服的姿勢睡去。

同為期末周,姜疏鴻挑燈夜戰,何萌卻還有閑情逸致找男人玩玩。

剛出考場,手機開機,一條消息彈出。

何萌:“你是不是認識左希辰?他對你的名字很敏感的樣子。”

姜疏鴻:“看上他了?”

何萌:“看上他了。”

姜疏鴻:“選擇他,你就等于擁有了兩個爹。”

姜疏鴻可能早已忘卻自己當初是怎麽對着左希辰的照片流口水的了,他無比确信左希辰這位金玉在外敗絮其中的玩意兒不是良人。

左希辰空有一身皮囊,內裏自戀自負自私至極,那種大男子主義兼備極大的掌控欲,只有霸總的小嬌妻遭受得住。

當初在年久失修的路燈下,姜疏鴻坐在馬路牙子上,獨自舉着碳酸飲料妄圖深夜買醉時,被迫灌了一耳朵八卦。

兩組急促的腳步靠近,伴随着細微的鐵質物件撞擊聲,似是項鏈、衣物上細鏈條之類碰撞發出的聲音。

走在前頭的那雙腳停住,他喘息聲極重,吐露的聲音還挺耳熟。

左希辰氣急敗壞,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從舌尖齒縫裏擠出來一句話:“就你這小子,連給我擦炮管都不配,還想讓我進你後門?”

接着姜疏鴻聽到道焦急委屈的聲音,可憐巴巴地說:“辰辰,我不是故意讓那些人知道的,寫日記只是我從小到大養成的習慣......”

縮回大長腿,姜疏鴻盡力蜷縮作一團,避免待會兒讓人瞧見。

左希辰爆竹似的,一下子就被這句話給點燃了,轟然炸裂。

他快走兩步,要趕緊擺脫這人,又好像是實在氣不過,停步回顧,一雙锃光瓦亮的馬丁靴就這樣展示在姜疏鴻眼前。

“你有沒有搞錯?你說那本玩意是日記?我什麽時候跟你上過床了?你就給我寫進日記裏去?”給他一把機關槍,左希辰絕逼能立馬突突突了那貨。

籠罩在陰暗角落裏的姜疏鴻:“......""原來你是個雙啊。

“我只是想提前記錄一下......”只不過一不小心寫得過于詳細了而已,那位語氣和緩嬌軟實則糙漢身形的哥們,急得滿頭大汗,他第一次這麽喜歡上一個人,實在是不想惹他不快。

餘光瞥到角落裏的姜疏鴻,宛如抓到了救命稻草,想着逮出個人來擋槍,可以分散下左希辰的注意力。

“有人,有人......”糙漢哥們兒指着無辜的姜疏鴻叫。

“操!”左希辰看到近在眼前、必定把所有話都收納入耳的姜疏鴻,一瞬間感覺頭皮炸裂,氣得手抖,身上每個細胞都叫嚣着:“地球,趕緊給我毀滅吧!”

左希辰快步走遠,身後跟着個亦步亦趨的笨嘴拙腮糙漢子,兩人的影子被不遠處的昏黃路燈拉長,正交纏着。

.......

姜疏鴻:“天涯何處無芳草!”

何萌:“你的意思是讓我學神農?”

姜疏鴻:“這關神農什麽事?”

何萌:“神農嘗百草......”

姜疏鴻徹底無語,他以為自己在正兒八經勸說迷途羔羊,自我定義标簽為寺廟在逃菩薩,可何萌只當這是場相聲還給演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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