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搖滾的黑
付聲看着自己對面的兩個人,眼中有着深深壓抑着的不耐。
“只有三個人?”
嚴歡點頭,向寬點頭後又趕緊再搖頭。
“其實只有兩個半!”他道:“我還得回去對那幫兄弟說一聲要退隊,這可不是那麽好幹的差事。”向寬苦着臉道:“還得對他們解釋理由,一定會被痛揍一頓。”
“那你可以不用來。”付聲冷冷道。
“那怎麽行呢?這可是齊聚我最看好的主唱,和我最欣賞的吉他手的樂隊。”向寬道:“無論如何,組隊的時候請一定要算上我一份,我想盡辦法也會脫團過來的!”
最看好的主唱——嚴歡抗議道:“我只是妥協說可以順便兼職主唱,可沒說我就不幹吉他手了啊!”
“哦?那說說你是怎麽想。”付聲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把我當擺設放在樂隊,用你自己那半調子的吉他?”
“我……我也沒說是現在。”嚴歡底氣有些不足,“目前為止,就由你擔當主音吉他。但是等我水平提高了,我還是有一争之力的嘛。到時候你可別霸着不讓位子!”
“哈。”付聲輕笑一聲,垂低眼眸。“我等着那一天。”
“——不過在此之前,你得先将這個樂隊滿員。在找到符合我心意的貝司手前,我是不會以這支樂隊的名義來參加任何一場演出。”付聲從桌前站起身來,對嚴歡道:“找到了人,就過來給我驗收。除此以外,不要打擾我。”
說完,他潇灑地起身,離開。
叮鈴——
大門的鈴铛晃了兩聲,剩下的人只能徒勞地看着付聲離去的背影。
“真是大牌。”嚴歡不服氣地嘟囔了兩聲。
“大牌也是應該的。”向寬笑了笑,“玩吉他的人脾氣都有些古怪,我們要學會理解這幫吉他瘋子的臭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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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歡沉默地盯着他。
“啊!哈哈,抱歉抱歉。”向寬回神,連忙道:“差點忘記你也是吉他手了,下次注意!”
難道我就這麽不像一個吉他手?
嚴歡心裏郁悶了,臉色更加沉郁。
“對了,你準備怎麽找貝司?”向寬又在那邊問:“我倒是認識幾個,可是他們都有了固定的隊伍,不好弄過來啊。”
“你都沒注意,我哪有什麽辦法。”嚴歡還在悶悶不樂中。
“那個——請問一下,你們是要找貝司手嗎?”
突然插入進來的,屬于第三人的聲音,引起了嚴歡和向寬的注意。他們齊齊擡頭,這才注意到桌旁還站着另外一個人——酒吧老板喬生。
喬生此時一臉驚訝恍然混合的表情,看起來很是奇怪。
“你們兩個,要和付聲重組樂隊?”
“不是重組,是這個小子成功地将付聲拉了進來。”向寬笑呵呵地拉過嚴歡的肩膀,“所以說是他的新樂隊。”
喬生茫然地點頭,“你們還差一個貝司手?”
“怎麽,老板,你有可以介紹的人選嗎?”向寬眼前一亮,喬生做音樂酒吧,人脈可不是一般的廣,說不定還真可以拜托他幫忙。
誰知這話說出來,喬生卻是一臉糾結的神色。
“有……也算是沒有吧。”
嚴歡好奇,“究竟有還是沒有啊?什麽叫有也沒有?”
“我的确是認識一個出色的貝司手,不過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喬生感慨道:“兩年前,他還是我們這裏的風雲人物。不過現在已經沒有多少人知道他了,他不彈貝司很久了。”
“兩年前……”向寬喃喃念道着,随即臉色一凜。“老板,你說的該不會是?”
“是,是,就是他。你們要不要考慮一下?”喬生連忙道。
向寬頓了下,面露微笑。“不用了老板,我看我們還是另外物色人選吧。”
“啊……也是。”苦笑了一聲,喬生面露難色。“現在還有誰會要他。我也是一時糊塗了,才想到要你們推薦他,抱歉,差點害了你們。”
向寬揮了揮手,沒有多說。雖然他臉上還挂着笑意,但是卻沒有帶到眼睛裏去。
“等一等,你們究竟是在猜什麽啞謎?”一直被蒙在鼓裏,嚴歡抗議道:“這說的究竟是誰啊?我怎麽一頭霧水。”
“你還是別知道吧,嚴歡。”向寬笑着,揉了揉嚴歡的腦袋。不肯再多說什麽,只是起身硬拉着他離開。
“回去吧,回去吧!時間不早了,你爸媽要打你屁股了吧!”
“他們才不會管我,而且我也已經不是被打屁股的年紀了……”
兩人念念叨叨着,一起走出了酒吧門口。而喬生站在原地,卻是滿臉的懷念與遺憾。
“可惜啊,可惜……”
他在說誰,他惋惜的,又是什麽?
酒吧昏暗的燈光下,只有音樂聲緩緩傳來,若隐,若現。
一回到家,嚴歡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脫褲子上床睡覺,而是打開電腦上網。
“你要查他們剛才說的那個貝司手?”
老鬼像他肚子裏的蛔蟲一樣,竄出來冒了一句。
“當然要查。”嚴歡點頭,“說的那麽神秘兮兮,又瞞得我那麽緊,這不是逼我自己去查麽!”
年輕人的好奇心,總是無比旺盛。而且聽向寬和喬老板的口氣,他們提及的那個貝司手似乎還曾經是什麽大人物。只是後來不知因為什麽原因,不再出現在地下世界。
這更加勾起了嚴歡的好奇心了,他一定要查到這個神秘人物。
敲入幾個關鍵詞,嚴歡試着百度了一下,但是沒有結果。果然是線索太少,就像大海撈針一樣啊。
“你換個方法。”JOHN在一旁指點道:“多加一個關鍵詞。”
“什麽?”
“死亡。”老鬼淡淡道。
嚴歡手指頓了一下,沉默地将JOHN說的這個關鍵詞輸入了進去。再次按了一下回車鍵,這一次,結果出來了。
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張黑白照片。
一個五人樂隊,在臺上痛快演奏的場面。甩起的長發,揮舞的手臂,快樂的表情,即使只是一張照片,嚴歡也能鮮明地感受到這支樂隊的活力與精彩。
然後下面是一行字,為這張照片所配的一段話。
——悼念飛樣樂隊,離開我們的這兩年。
這是一段悼詞,簡摘如下:
飛樣,我們還記得你們飛上天空的模樣。
帶給我們信仰的樂隊,帶給我們快樂的樂隊。
而現在,你們将歌聲帶去了天堂。
再見了飛樣,祝你們一路走好。
永遠記得!你們的歌聲!
短短的幾行字,似乎将一個鮮活的故事活靈活現地展現于眼前。嚴歡控制不住,又去搜索了有關這支樂隊的更多信息。
這是兩年前本市最出色的地下樂隊之一,幾乎與夜鷹齊名。
這是一群玩朋克的壞小子,他們大笑,他們嘻哈,他們帶着樂迷在每一次演出時搞盡破壞、享盡瘋狂。這是一個充滿着朋克式張揚的樂隊,似乎就像是他們的隊名,他們要在着地下世界飛出自己的模樣。
然而,一切截止在兩年前的一個晚上。
飛樣樂隊與人鬥毆,四死一傷。
這只是網絡新聞的簡短标題,沒有人知道那一晚究竟發生了什麽。搖滾樂隊,尤其是地下樂隊,總是充斥着許多暴力事件。沒有人知道對錯,沒有人知道緣由,就這樣在某一次的聚衆鬥毆中,飛樣樂隊死了四個人。
主唱,吉他手,鍵盤手,鼓手。唯一活下來的貝司手,也從此銷聲匿跡。
對于那一晚,有人去探究,也有人指責飛樣不應該和那些黑惡勢力勾結上。然而無論人們再議論什麽,飛樣僅存的那個貝司手都沒有再出面。這次事件出來後,有很多不了解搖滾的人們大肆指責,指責搖滾樂是敗壞青年的負面産物。
而飛樣樂隊,也就此消亡。
看完後,嚴歡心底是說不出的感受。他想起了不久前自己曾因為毒品事件,和老鬼的一番談話。
搖滾樂不是暴力的濫觞,也不是怒吼的餘燼。但是它總是不可避免的與這些負面事件牽連在一起。它的确有暗的一面,但不僅僅是暗。
它只是一種歌聲,卻因為各種原因被不了解它的人們披上了扭曲的外衣。
搖滾樂是黑色的,但是它從來不肮髒。
“JOHN,你認為那晚會發生了什麽,才讓飛樣一下子死了四個人?”
“不知道,這種事只有他們自己才清楚。”老鬼道:“我也勸你最好不要探究,歡。”
無論是什麽事,是一時的沖動也好,還是背後有淵源也好,對于僅存的當事人來說,都是一道無法揭開的傷疤。而且在JOHN心底認為,那一晚造成死亡的鬥毆事件,一定不是那麽簡單。
因為圖片上飛樣的五人是笑得那麽開心,能這樣快樂唱着搖滾的人絕對不是壞人。JOHN心一直認為,認真唱搖滾的人,沒有壞的。
但是也正因此,飛樣的事情不可能是簡單的鬥毆事件,所以JOHN更加不允許嚴歡牽扯進去。
“無論飛樣是惹到了什麽人,我勸你不要去接近那個貝司手,歡。”JOHN道:“我希望你走的,是幹幹淨淨的搖滾。”
聽着JOHN的勸告,嚴歡只能默默嘆息了一聲。他不是不明白JOHN和向寬的擔心,只是看着飛樣樂隊的這張黑白照片,以及最後一張照片上,躺在擔架上唯一活下來的貝司手那絕望又憤怒的眼神。
他心底,就像沉着一塊石頭一樣難過。
飛樣樂隊散了,讓他想到了同樣被逼遠走的于成功。為什麽玩搖滾樂的人背後總是有這樣的無奈,逼迫着他們放棄它。
“要是他還在玩搖滾多好。”嚴歡默默感嘆了一句,關上了頁面。
他心底真想,無論如何要是有機會,還是希望能夠見那個貝司手一面。
希望能夠看到他,像兩年前一樣在舞臺上的縱情的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推薦的,是國內硬核搖滾樂隊——痛仰樂隊的一首歌曲,《公路之歌》。
搖滾的路上,就是這樣,聽着它或許你能感受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