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自己的路
在那之後,嚴歡和向寬又四處找了幾個貝司手,都沒有獲得付聲的認可。
這位大神的錄入标準,未免也太高了些。
一直忙碌了兩個禮拜,将全部心神放在搖滾樂上的嚴歡絲毫沒有注意到,他還是學生這一事實。
後果就是,寒假的期末考他全部挂紅。
拿到成績單的時候,嚴歡基本上都麻木了,倒是李波,他在學校裏的好哥們一副世界末日的表情。
“全挂!全挂!天啊,嚴歡,回去你得怎麽想你爸媽交待?他們會把你打死吧。”
揉着成績單,看着最後一名自己的名字,嚴歡此時沒有聽見李波的話,倒是想起了剛才發成績單的時候班主任的表情。
那就是沒有任何情緒,看着他就好像在看路邊的一堆垃圾一般。
而班裏的其他人,看着嚴歡的眼神也有些怪異,他們似乎聽到了什麽奇怪的留言。例如,嚴歡現在跟在黑社會後面進出酒吧之類的。
進出酒吧是事實,不過向寬可不是什麽黑社會。
想到這裏,嚴歡被來抑郁的心情一掃而光,笑出聲來。
“你還笑得出來?!”李波瞪大眼看他,“你不想想回去後怎麽辦?”
“怎麽辦?”把手插在褲袋裏面,嚴歡突然道:“我真的很不喜歡這種生活。”
“什麽?”
“每天被關在一個籠子裏,做着那些大人們命令我們去做的事情。呼吸着別人吐出來的廢氣,做着沒有止盡的試卷,只為了一個看不到出路的明天。”嚴歡道:“或許別人能夠習慣這樣的生活,但不是我,李波,不是我。我已經快要喘不過氣了。”
“那……你準備怎麽辦?”李波似懂非懂道:“好歹要把高中讀完,以後再去找份工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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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讀完,讀完以後這個世界就會認可我,就不會用異樣的眼光注視我了?還是說找到工作以後,我就能夠自由,不用在忙忙碌碌地過着這操蛋的日子?”
嚴歡一笑,“我不樂意這麽幹。”
飛樣的事情,還像一堵牆一樣橫在嚴歡心裏。突然的死亡,突然的分離,誰都不知道會是在什麽時候就來臨。而人這輩子,就這樣過着庸庸碌碌的生活真的好嗎?過着別人給安排的日子,真的就好嗎?
就像自己給自己套了一個枷鎖,永遠在原地轉圈一樣。只活一世,為什麽不自由一些,潇灑一些?
嚴歡大步向前走,像是突然想通了什麽,“算了,就拼一把!”
他一溜煙地沖回家去,将目瞪口呆的李波扔在身後。
呼呼的風聲抛在腦後,嚴歡腦海中是一片沸騰。他想起了剛才突來靈感的那個主意,只覺得再也呆不下去了,恨不得立即飛回家裏,對家裏的人坦白一切。
“JOHN,你說我能成功嗎,我能成嗎?”
“迎接你的将會是暴風驟雨。”老鬼淡淡道,又皺眉。“你太沖動了,歡,再等一陣子決定也不遲。”
“暴風雨就暴風雨吧!”嚴歡健步如飛,心跳如雷。
“我等不及了,再也等不及了!我明明知道自己想要幹什麽,它就在我面前,為什麽我不能伸手抓住它?JOHN!”嚴歡語氣激動道:“我要走自己的路!”
他一路奔跑,夕陽在身後追趕。
一路氣喘籲籲的跑回家,嚴歡卻被澆了一盆冷水。
家裏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直到這時候嚴歡才想起來,今天是星期五,他們去醫院裏檢查的日子。自從老媽再次懷了一胎後,家裏對他的關注就少了,對那個還未出生的弟弟或妹妹,卻是小心翼翼地照顧着,幾乎是每周都要去醫院檢查身體。
這種差別待遇嚴歡也無所謂了。反正自從知道自己沒有心思在學習上後,家裏父母就一直是這種态度。從嚴歡開始反抗的那一天起,就是一個分界線,将好兒子和不學上進的兒子劃分開。不喜歡學校內那種生活的嚴歡,自此被打上了“不聽話”的标簽。
他的父母在嘗試多次,在失望地發現沒有辦法将他帶回正途時,嚴歡的母親又再次懷上了。從那一天開始,嚴歡活的就像是一個隐形人。
他被父母放棄了。
而在今天,嚴歡要做一個新的分界。
——為別人活着,和為自己活着的分界。
咔噠。
身後傳來開門的聲音,嚴歡的父母一邊談着什麽一邊走了進來,兩人臉上都流露出一份歡喜。然而看見嚴歡後,他父親卻愣了一會“回來了啊。”
看見他們臉上突然淡下去的笑容,嚴歡心裏抽痛了一下。他抿了抿唇,将手裏的成績單遞過去。
嚴父狐疑地接了過來,待看清了嚴歡的名次後,臉上有一瞬間的怒意,只是片刻便淡了下去。
“既然讀不好書,高中畢業後就去找份工作吧。”他淡淡道:似乎對這個兒子連失望都提不起來。“送你去修車廠的李叔叔那邊學幾天,也好有一門過活的手藝。”
他母親在一旁點點頭道:“總要有個吃飯的本事的,以後弟弟還要你幫襯幫襯呢。”
“弟弟?”嚴歡向母親的肚子看去,原來是個男孩。
父母臉上都露出了笑容,似乎對于這個即将到來的新生命很期待。而嚴歡,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感受,對于這個搶走了他父母全部關注的弟弟,他沒有什麽特殊感情。
“爸。”他道:“不用等到畢業,我現在就不想讀書了。”
嚴父皺了皺眉。“高中不畢業怎麽行?”
“高中畢業也沒什麽區別。我也不想去修車廠工作,我有自己想去的地方。”
“去哪?”嚴父皺緊了眉頭。
然而嚴歡卻突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了。跟他說自己想要玩搖滾,父母未必會知道搖滾是個什麽玩意兒。就算了解了,肯定也不會同意。他直到這個時候才發覺,原來他與父母之間早就有一個彌補不了的溝壑。
他們認為好的、正确的,嚴歡不贊同。
嚴歡的夢想與信念,他們也絕對不會了解。
這不是溝通的問題,而是雙方的觀念完全不一樣。作為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市民,嚴歡的父母只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而嚴歡就像長了叛逆的翅膀一樣,對于這種因循守舊的生活卻怎樣都無法習慣。
更何況現在,他有了一個更大的夢想——搖滾樂。
不過他的夢想在很多人看來,卻只是一個笑話。
于是,嚴歡只能這麽回答。
“我想自己出去闖一闖。”
“你?”他父親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都沒成年,一個小孩在外面能闖出個什麽名堂?”
“我能在酒吧找到一份工作……”
話還沒說完,嚴父一個巴掌就扇了過來,看着兒子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忤逆種。
“那種地方是你能去的!不三不四,什麽人都有,你要是去了,就別說你是我老嚴的兒子!”臉上的青筋漲的粗大,就像嚴歡說了什麽混賬話。他瞪着自己的兒子,怒道:“好的不學壞的學,你說說你最近都和什麽人在一塊!都是些沒什麽出息,社會上的渣滓!”
“他們才不是什麽渣滓!”嚴歡回嘴,不能忍受自己的朋友被這麽說。“而且你懂什麽,酒吧也不都是那種地方。”
“我懂什麽!”被兒子回嘴,嚴父怒急,一腳踹上去。“你才懂個屁!那些社會上的人是你能接觸的?你想玩命別把我們給扯上去。”
“我不是想玩命,我只是想……”玩搖滾?嚴歡發現自己說不出來。
恐怕一出口,他父親就會将這個迷惑了兒子心神的東西貶低的一無是處。他們無法了解,他們也不想去了解搖滾的魅力。
溝壑已經越裂越深。
嚴父打了一拳兒子,又踢了一腳還是不解氣。關鍵是嚴歡一直沒有求饒,用那種倔強不服輸的眼神看着他,這更加惹火了他。
“好啊,好啊,你要去混,你要去當那種人!你就去啊。”他指着家門,對嚴歡道:“有本事現在就滾,別給我回來!我哪怕不認你這個兒子,也不會讓你這個混蛋拖累了我們全家!”
嚴歡低着頭,聽着他父親的咒罵。
混蛋,拖累。
他為什麽要得到這種侮辱,僅僅是因為他想要反抗這個社會的秩序,僅僅是因為他想要追求自己想要的?他就活該被這樣對待嗎!
緊緊握拳,嚴歡也紅了眼。
他恨。
不是恨自己的父母,而是恨這狗娘養的歧視人束縛人的社會。不按照它的規則走,就是這種下場?如果是這樣……嚴歡心裏狠狠一笑。
他那就偏偏要扯破這規矩,闖出自己的路!
看着那洞開的大門,外面又冷又暗,沒有家的庇護,也沒有依靠。但是它卻敞開了懷抱,等待着嚴歡。這裏是自由的,自由的!
嚴父怒喘了幾口氣,見嚴歡沒有反應,以為他是害怕了。
而正在此時,嚴歡卻猛地擡頭望了他一眼。那一眼讓他心驚,讓他錯愕。他一直以為沒用的兒子,竟然還有這樣的眼神?
憤怒,不甘,想要拼搏些什麽的眼神!
還沒待他回過神來,嚴歡已經飛一樣地從他面前竄過——闖了出去。
嚴父愣住,好久才回過神來。他大怒,沖正在下樓的嚴歡喊:“有種別回來!出了這門,你就不是我兒子!”
嚴歡沒有回答,那個細瘦的背影義無反顧地遠去,消失在黑暗中。
就像逃離了這快要讓他窒息的束縛,再也沒有回頭。
外面是呼嘯的冷風,吹得人冰冷,然而嚴歡心裏卻燃着一團火。
火熱,熾烈,不甘心熄滅的火焰!
他一定要走出自己的路,此不惜一切。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送上一個視頻,是MIDI音樂節上,痛仰樂隊的現場演出——公路之歌。
聽搖滾,就是要看現場啊,看人家POGO的多歡樂。
恩,順便小科普一下,MIDI,迷笛音樂節,是國內一個大型搖滾音樂節,已經舉辦了十幾年了,其地位相當于美國的伍德斯托克音樂節(Woodstock Music Festival)。
至于伍德斯托克音樂節又是什麽,在搖滾中是怎樣一種地位?說來話長,這是一個曾經的神話,下章詳解。
現場的搖滾樂,完全是另一種享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