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五十章
“說清楚。”單柏寧的心情幾乎肉眼可見的陰雲密布, “到底怎麽回事,他來這裏見你們,然後呢?”
他一到這裏, 一群人圍上來叽叽喳喳半天也沒給出什麽有用的消息,反而吵得他更煩了。
單薇一看就知道單柏寧這是已經氣得不行了, 這孩子和他親爹一樣,平時不聲不響的,但對待自己在乎的人比誰都用心。
“我們都在店裏沒看見, 是夏安追出去之後撿到了小久的手機。”雖然平常不太靠譜, 但這種人命關天的大事上單薇還是保持了冷靜,“讓他把過程和你說一遍吧。”
被單柏寧吓得安靜如雞的一群人紛紛讓開, 夏安打開單薇借的筆記本電腦:“老板門口裝了監控, 但是他們把牌照擋住了,他們是從安久到了就守在門口, 趁他接電話的時候把他拽上了車。”
他的表情有些苦惱,之前偷偷查單柏寧的車牌號已經是違法的了,還好人家沒追究。
也不是沒辦法找安久,只是他想盡辦法只是為了和打探單家現在的狀況, 現在他已經能接觸到單薇了, 還為了安久冒這麽大的風險, 夏安覺得不太值得。
單柏寧沒在意他的猶豫, 不管是單家主還是安久都知道夏安不對勁, 單柏寧想過要不要幫安久把這個不确定因素消除, 但是安久自己不願意。
他的原話是:“連兔子尾巴都藏不住的家夥有什麽好怕的?”
家主對着監控拍了張照片,然後發給了自己的助理讓他去查監控。
“能找到嗎?”單薇欲哭無淚, “我就該送他出去的……”
雖然知道自己跟出去也打不過對面綁匪, 但是單薇覺得自己至少能大喊大叫引起注意, 小久能和自己逃回店裏就安全了。
“找得到。”這附近一家商場,一棟寫字樓,還有連鎖品牌店等等,就算不屬于單氏也多少有關系,單柏寧想查那輛車的行動軌跡并不難,“有确切的時間,十幾分鐘就能出結果。”
“小姨,你先去休息吧,這件事和你沒關系,是我太疏忽了,小久有消息了我會告訴你的。”單柏寧起身,讓他坐在這裏等消息他實在做不到,等到助理把消息傳過來,他也打算親自去找安久。
還有那些老東西,他之前還是對他們太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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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從他接管單氏就開始是造謠抹黑,還是背地裏和宋松合作,單柏寧本來看在這些人或者他們的父母和外公一起白手起家的份上最後給他們留點體面,但是現在看起來,他們似乎并不需要。
與此同時,單氏總部的辦公樓會議室內,所有人都被叫了過來,那些不想來的也出于某些原因不得不捏着鼻子聽話。
“柏寧他人呢?”一位和單柏寧交好的董事疑惑地往緊閉的大門看了一眼,“怎麽把我們叫過來,他自己連個影子都沒看見。”
老陳見有人打頭,趕緊應和道:“是啊,柏寧這次是也太過分了,把大家叫過來又不說有什麽事,這不是戲弄人嗎?”
聽到他的話,站在單柏寧那一派的股東們不高興了。
“別套近乎。”剛才發問的那名董事嫌棄地看了他一眼,“柏寧也是你能随便叫的?”
“是董事長,是家主,我剛才太着急,沒注意。”老陳不愧是着名牆頭草,現在還能陪着笑應和,但心裏卻在破口大罵,這人只不過是運氣好把女兒嫁給了單竹樂,按輩分還真是單柏寧的正經長輩。
那名董事厭惡地收回目光,他一看就知道老陳這人在想什麽,腦子裏除了錢色什麽都沒有的牆頭草,只不過是靠暗地裏給宋松當哈巴狗罷了,還真當自己瞞過了單柏寧?
“各位放心,家主正在趕來的路上,只不過出了點意外耽誤了時間,請大家耐心等等。”助理站在會議室大門前,明顯是不打算讓任何人離開。
“可我還有點急事……”臉色鐵青的老張幹巴巴地開口,他訂的機票就在一小時後,在耽誤下去就來不及了。
這人暫時還沒想到自己的計劃已經在第一步就失敗了。
原本是該等他登上飛機手下再打勒索電話,但現在安久被綁架的第一時間單柏寧就得到了消息,他自己也被困在這個會議室內無法離開。
但是單柏寧現在應該還不知道安久被人綁了,他和手下說好的時間是十二小時後,本來是覺得到時候飛機落地,單柏寧就算查出來也來不及了。
再怎麽說單柏寧也不可能把他們留在這裏十二個小時,大不了他改簽最近的機票,再讓手下把人藏遠點兒,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可是緊張心虛過度的老張忘記了一個問題,單柏寧究竟為什麽要把他們都叫過來呢?
其他股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在想這個問題,上次突然把他們叫過來就直接宣布把一群人趕出了集團,這次是又要趕人,或者說單柏寧打算收回自己之前的決定?
只不過不管他們怎麽問,單柏寧的助理只是守在門口想一個被設置好的機器人一樣回答着固定的答案,表情和語言都毫無破綻,只是讓大家繼續等待,什麽消息都不肯透露。
衆人只好作罷,各自和相熟的同伴讨論着單柏寧究竟有什麽打算。
……
在廢棄的鬼屋裏,安久聽見了另一夥人的聲音。
對方特意壓低了聲音,還隔着牆,他的耳朵再好也聽不清楚,只能隐約聽見“放火”、“燒了”之類的詞。
這些其實不算什麽,但最恐怖的是,在放火之前,他聽見那些人提到了他的名字!
雖然很想樂觀一點兒,但是安久還是無奈地猜到了那個可怕的真相,這裏有兩夥人,一夥綁了他打算威脅單柏寧,而另一夥人,似乎打算要他的命,還是用火燒。
不管是先殺再燒還是直接燒了都不重要,左右都是要他命,想想就疼……
本來這群綁匪沒打算撕票,安久也不想冒險,就算他們沒打算送他回去,到時候他也能掙脫繩子自己跑,但是現在不一樣了,誰知道另一群神經病打算什麽時候動手要他的命?
跑,趕緊跑!
綁匪把他從推車上丢下來時嘴裏塞的毛巾松了,安久趁機吐掉,讓自己能夠說話。
“喂,你們綁我幹什麽?”安久覺得自己這時候繼續裝昏純純是在等死,必須主動出擊保命。
“呦,醒了啊。”綁匪嘲笑道,“果然是少爺的身子啊,這點兒藥暈了這麽久,還真嬌貴,放心,哥幾個只是拿錢辦事,你要是乖乖聽話,到時候就能回去。”
安久知道這是實話,但現在明顯不可能實現,還有另一夥人打算要他的命。
“為了綁我一個,居然叫了這麽多人,是不是太興師動衆了?”安久似乎是在嘲諷他們,“抓我這種小蝦米兩三個人就該夠了吧,你們也真丢綁匪的臉。”
跟在領頭身後的另外兩個人都懵了,他們不就是三個人嗎?
“你想套話?”領頭的狠狠地揪住安久的頭發将他提起來,“還挺機靈的嘛。”
領頭自認為識破了安久的詭計,沒想到安久卻一臉驚慌:“我進來的時候聽見隔壁房間有人說話,不是你們的人?”
綁匪愣住了,就算安久的眼睛被遮住了,但是那僅僅露出的下半張臉卻也足夠讓人看出他有多驚慌害怕,甚至讓他們也忍不住懷疑,難道這人說的是真的?
“我就說嘛,去哪兒躲着不好,頭你偏要來鬼屋……”那個怕鬼的綁匪的聲音都帶了哭腔,看來是真的信了安久的話。
但另外兩人卻沒那麽好騙,領頭給他一耳光:“鬼鬼鬼,貴個屁,耽誤老子財路老子讓你變鬼!”
“鬼屋?”安久的聲音像是要崩潰了,“你們有病啊,為什麽要來鬼屋啊,這下他媽的撞鬼了,所有人都活不了!”
聽上去真像一個沒腦子還被驕縱慣了的富家公子,肆無忌憚不分場合地發洩着自己的不滿。
綁匪的頭領不耐煩地又給了安久一個耳光:“媽了個巴子,有鬼老子第一個拿你去喂鬼!”
被扇了一巴掌的安久似乎是被吓到了,再也不敢開口說話,但他還是那副吓壞了的樣子,忍不住發抖哭了起來。
“嗤——”綁匪把安久當成了那些外強中幹的富家子弟,對他的戒心也低了不少。
但是新的問題也來了,這小子看上去不像是有膽子騙他們,難道這裏真的有其他人?
“老大,不會是那些人偷聽到了咱們把人藏在哪兒,想趁機分錢吧?”其中一個綁匪憂心忡忡,五百萬可是一筆巨款,他想到到時候得和其他兩個人分都憋屈得不行,再加上其他人?想都別想!
其他兩人和他的想法差不多,領頭的點點頭:“反正他被綁成這樣也逃不了,我和老三出去搜搜看有沒有別人,老二你看住他,這可是只肥羊。”
聽到兩個綁匪走遠的聲音,安久松了口氣,領頭的走了,那個怕鬼的綁匪留下看着他,那還算好對付。
“喂,是誰讓你們綁我的?”
說出的話還是不知天高地厚,但語氣卻開始示弱。
綁匪不疑有他,繼續嘲諷他:“怎麽,還當自己是大少爺吶,現在老子一只手就能弄死你。”
安久的語氣聽上去惴惴不安,他試圖和綁匪談條件:“我可以給你錢,雇你來的那些人花了多少,我可以出雙,不,三倍,求求你們放了我吧。”
五百萬的兩倍是一千萬,三倍是一千五百萬,綁匪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錢,要是不和其他兩個人分,這筆錢夠他花到下輩子了!
他差點就被安久說服了,但是想起領頭的手段,他打了個寒顫:“少廢話!”
這人應該是有什麽把柄在那個領頭手裏,否則對方也不會這麽放心出去看情況,讓這人看着他了,安久若有所思。
那他得趕緊了,要在那些想殺他的人找過來之前搞定這家夥逃跑。
被找來要他命的多半是亡命徒,這三個綁匪不是人家的對手,起了沖突也讨不到什麽便宜。
安久再度開口:“我真的有錢的,不行你翻我錢包,那裏面有一張卡裏有錢,你想要多少錢都可以!”
卡?那個綁匪果然被吸引了,走過來翻他随身的背包。
安久聚精會神地聽着對方的動作,等到距離和位置都合适的時候,一個頭槌!
綁匪在他突然的一擊下直接被砸暈了,安久自己也沒多好受,要不是手被綁得太嚴實一時半會兒沒法掙脫他也不想用自己的腦袋砸。
上輩子安久就已經對自己有了非常深刻的認識,體質太弱雞,再練也沒法和人對打,學了幾招出其不意的格鬥招式就差不多了,這招頭槌當初學得他險些腦震蕩,但現在派上用場也不算虧。
安久“咔吧”一聲,讓自己的左手脫臼,忍着劇痛掙開了綁住雙手的繩子,右手扯下遮眼的膠帶,還帶下了不少頭發。
他又痛又心疼,希望沒禿希望沒禿,他才二十五,不想用假發片!
被他打暈的綁匪還躺在地上,安久用一只右手就把他的雙手反綁在身後,防止這人追出來妨礙他逃跑。
這件鬼屋是中式恐怖風格,仿照的似乎是古代宅院的結構,內部各種暗門走廊多得和迷宮似的,到處都是木質的裝潢,果然方便放火。
安久在心裏吐槽了一句,腳下也沒停,左手上傳來的疼痛讓他冷汗直流,甚至眼睛都不慎進了一滴冷汗,辣的他眼睛都睜不開了。
這次回去無論如何他都要學會怎麽把手接回去!
安久覺得自己人都快疼沒了,耳邊甚至疼出了耳鳴,但他也還是能聽見離他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站住!”
“媽的別跑!”
不跑等死嗎,這些人是不是覺得他傻?安久在心底吐槽了兩句讓自己的注意力從劇痛的左手轉移
不遠處已經能看見鬼屋入口了,安久睜大眼睛,但卻不是因為興奮或是激動。
他逃不掉了……
後面追來的另一夥人按住了安久,他受傷的左手狠狠摔在了地上,安久疼得悶哼出聲。
“差點就讓這小子跑了,那夥廢物呢?”這人指的應該是那三個綁匪。
“都丢在那間房間裏,電路那邊已經鬧好了,到時候查出來肯定是電路老化火災,咱們把這小子也綁在裏面,房門鎖上再放火就行。”
“那就好,媽的,害哥幾個在這兒蹲了這麽久。”有人狠狠啐了一口,“一群廢物,連個小白臉都綁了這麽久才成。”
他們毫不避諱安久,因為在他們眼裏,安久已經是個死人了。
但安久現在也沒法理智地分析情報,他實在太疼了,本就脫臼的左臂在經歷過剛才的撞擊後疼得更厲害了,安久可以确定自己已經骨折了,現在基本失去了行動能力。
被關進房間再次綁住的時候,安久感覺到了熟悉的絕望。
幾個月前,在他還是叱咤風雲的安大少的時候,在那龐大的集團宣告徹底破産的那天晚上,他一時疏忽大意,被那個人渣潛進了家裏。
安久輕松制服了那個人渣,卻發現對方嘴角是陰狠又暢快的笑容,下一秒,安久的後心傳來一陣涼意和仿佛被人狠揍了一拳的疼痛,那是他這輩子第一次體驗死亡。
被疼痛模糊了意識的安久心想,上輩子家裏每個角落都有監控,警察百分百能找到真相,那對趁他病要他命的人渣父子一定會伏法。
但這次呢?
這裏什麽都沒有,沒有證據沒有監控的,現在連他這個唯一的受害人也要屍骨無存,有誰會相信他不是死于意外?有誰會對着一具面目全非的焦屍發誓要為他報仇?
安久疼得無法分辨時間過了多久,但他已經聞到了一絲木制品燃燒的味道。
媽的,好不容易撿了條命回來,他居然要和三個醜得不行的綁匪死在一起,安久不合時宜地開始想鬧脾氣了,但是這裏沒有人能縱容他,回應他。
不甘心啊,他好不容易想好好活一次了,為什麽要讓他死啊,他不甘心……
安久無力地掙紮着,但那條繩子被綁得很緊,他的左手也傷得很重,無論怎麽掙紮都沒有用,他終于放棄了。
他好像,又要死一次了啊。
安久直愣愣地盯着自己被綁住的雙手,輕聲喃喃着:“我不想死啊,我想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