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一章
“咳咳……”安久被煙嗆得意識愈發模糊, 門已經被人從外面堵上了,就算他忍着疼把骨折又脫臼的左手扯出來也沒用。
“媽的,怎麽回事?”被丢在這間房間裏的三個綁匪被熱醒了, “怎麽這麽多煙。”
安久也管不了那麽多,直接朝他們大吼:“這裏着火了, 不想被燒死就想辦法把門弄開!”
命都快保不住了,那三個人也沒空糾結別的,從房間裏拿起趁手的東西開始砸門。
“這門從外面被堵住了!”領頭的綁匪絕望道, 要是被反鎖還能撬鎖逃, 但外面不知道堵了什麽死沉死沉的東西,無論怎麽撞都分毫不動。
他們亂作一團, 暫時沒空注意到被綁着的安久, 但安久也沒力氣和精力再搞什麽小動作了,幹脆坐在旁邊看着他們折騰。
“媽的, 要不是接了這個單子,老子也不至于連命都要沒了!”其中一個綁匪意識到他們逃不掉了,絕望和恐懼無處發洩之下把安久又拎了起來,往他的臉上揍了一拳。
都要死了, 安久懶得再費勁應付他們, 揍一拳罷了, 他手上的傷比這疼多了, 無視就好。
綁匪見這人怎麽打都沒反應也覺得沒勁, 回去狠狠踹了幾腳被堵得嚴嚴實實的門, 罵了幾句後和其他兩個同伴一起試圖找找有沒有別的出口。
安久覺得他早該想到的,他從出生開始不就是這樣嗎, 什麽都要自己去搶才能得到, 但得到了也不會長久, 就像那些突然失蹤的寵物和被弄壞的玩具一樣。
每次都是這樣,當他好不容易想要像個普通人那樣好好活下去的時候,一切就又開始變了。
小時候他以為能媽媽一起逃走,可是媽媽卻被他害死了,後來他想在國外過上新的人生,但是那個人渣不允許,最後他終于毀掉了公司,結果還是被那個人渣和某個弟弟一起殺死。
他憑什麽會認為穿書重生是上天給他的恩賜呢?
這明明是一個惡劣無比的玩笑,成功讓他認識到了自己的人生究竟有多悲哀,看來他就不配好好活着啊,安久嘲諷地想着,随便吧,他認命還不行嗎。
“老大,怎麽辦,咱們真要死在這裏了!”綁匪也急了,他們接這趟活是為了賺錢,怎麽突然就得把命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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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領頭的也煩,他自己的小命也不保,哪有空安撫手下的情緒。
早就知道這種來錢快還簡單的活肯定有問題,可惜當時利欲熏心,現在再後悔也來不及了。
“媽的……”他無力地罵了一句,頹敗又絕望地蹲了下去,“這都什麽事啊。”
“砰!”
安久聽見門外有什麽東西倒下的聲音,大概是被燒斷的柱子之類的吧,他不太感興趣地想着。
但是那聲音還在繼續,越來越清晰,思維已經不太清晰的安久聽見了,有人在外面踹門,而且這個踹門的力度和聲音,好耳熟啊……
單柏寧撕了自己的袖子捂住口鼻,兩三下踹開了緊閉的房間門,堵在門後的綁匪頭頭也被踹飛了。
被踹飛的那人馬上反應過來門開了,完全顧不上糾結單柏寧是哪裏冒出來的,趕緊往外邊沖過去,他的兩個手下也跟着跑了。
單柏寧知道他們是綁匪,但現在比起抓人,還是安久的安危比較重要。
“欸,居然是家主大人來救我啊。”安久眼睛和嗓子都被熏得很痛,但勉強還能分清楚面前的人是誰,“哈哈,受寵若驚啊~”
“別鬧,現在很危險。”單柏寧把捂住口鼻的手松開,袖子塞在口袋裏,把綁着安久的繩子解開,眼見安久的左手無力地垂下,他皺眉,“你的手……”
“你等等,”安久有氣無力地開口,聲音都被熏啞了,“出去說行不,要是你再不帶我出去,咱倆連命都要沒了。”
單柏寧拿出半瓶水,又撕下自己另一邊的袖子,淋濕後遞給安久:“堵住嘴和鼻子,我背你出去。”
“嗯。”安久這輩子都沒這麽乖巧過,單柏寧說什麽他都照着做,乖乖趴在對方背上被背着走。
被單柏寧背在着往外逃時,四周時不時就有被燒斷的吊燈一類的裝飾或者房梁牆板砸下來。
安久以為自己有很多問題想問他,比如他是怎麽找過來的,比如是突然瞎了嗎闖進火場,比如知不知道自己是因為被誰拖累才這麽慘,再比如……
但是安久他什麽都沒說,四周都是火光,也很熱,他能感覺到單柏寧背後都被汗浸濕了,背着他一個大男人在火場裏跑,肯定累死了吧。
“安久?”單柏寧沒感覺到安久的動作,還以為他昏過去了,“別睡,捂住嘴和鼻子,我馬上帶你出去。”
“好……”明明逃出生天應該激動的,但安久卻詭異地平靜極了,他有點茫然。
不用死了,他不該很高興嗎,不管是笑還是哭都是正常的。
可他現在真的什麽感覺也沒有,從聽見單柏寧的聲音開始,不甘,恐懼,絕望……全部都不見了,整個人變得空蕩蕩、輕飄飄的,好奇怪。
着火的鬼屋外面,消防車和警車還有救護車都趕到了,之前跑出來的綁匪都已經被守在外面的警察制服了。
單薇也從助理那裏打聽到了單柏寧在哪兒,但她剛趕到就聽到司機在和消防員說單柏寧已經闖了進去。
“你怎麽沒勸勸那個死孩子啊!”看見鬼屋裏冒出的滾滾濃煙,單薇死死握着胸口的玉佩念念有詞,聽聲音似乎是在求哪路神仙保佑安久和單柏寧平安無事。
司機也很冤,他有機會當然想攔住單柏寧啊,那可是給他發工資的老板,要是出了事他上哪兒找待遇這麽好的工作去?
但是單柏寧一看見着火的鬼屋,從車上拿了一瓶沒拆封的純淨水就沖了進去,這誰攔得住啊。
“消防員小哥,你們一定要想辦法救救我外甥啊!”單薇揪着一個守在外面的文職的衣角,“他們還在裏面沒出來。”
“我們會盡力……”文職看了眼火情,整個鬼屋都被包了層易燃的木板,這麽大的消防隐患,當初這玩意兒是怎麽通過檢查的?
“醫生!快點讓醫生過來!”剛才進去滅火的消防員護送着兩個人從還冒着滾滾濃煙的鬼屋裏出來,兩個人身上都被煙熏得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樣子了,“這裏有人受傷了!”
醫護人員擡着擔架過來,單柏寧小心地繞過安久無力地垂落着的左手,一邊還冷靜地向醫生解釋安久的狀态:“他的手傷得很重,還在裏面被煙嗆了了很久,好像已經不太清醒了。”
“我沒有不清醒……”安久矢口否認,捂住口鼻從火場逃出來他的思維就清楚多了,最多是被疼得反應有點兒慢,怎麽就成了不太清醒?
“好,沒有不清醒。”單柏寧順着他的意哄了兩句,又轉而問醫生,“醫生,他現在這樣沒事吧?”
“這個得去醫院做檢查。”醫生也不敢随便斷定病人的狀态,“不過你最好也跟着去醫院檢查一下。”單柏寧為了找安久,也在火場裏待了不短的時間,誰知道有沒有出什麽問題。
單柏寧皺眉,他還有事要處理,綁匪,放火的幕後黑手,董事會的內鬼,還有策劃這件事的人……
都需要他一個個找出來。
“明天我會自己去醫院檢查。”言下之意今天是不會去的。
“你在開什麽玩笑!”單薇聽見了單柏寧的話,趕緊駁斥道,“你馬上就跟着小久一起去醫院,你這個樣子,萬一身體出問題了怎麽辦!”
“這裏有我看着,你趕緊給我去醫院,再說了,小久現在傷成這個樣子,難道你要讓他一個人?”
單柏寧想着該怎麽和小姨解釋這件事有多複雜危險,要是不趕緊處理的話說不定會留後患,但是躺在擔架上的安久悄悄用沒受傷的右手拽了拽他的衣角。
“能不能陪我一起去醫院?”安久看上去無辜極了,就算傷得渾身疼得不行也不耽誤他裝巧賣乖,“我害怕……”
害怕個鬼,單柏寧覺得安久不是會因為這種原因就害怕的人,但是在他可憐兮兮的眼神攻勢下,當單柏寧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已經和安久一起上了救護車。
“這就對了嘛,外面有消防員有警察,也不需要家主大人繼續忙前忙後啦。”安久這下已經緩過勁來了,說話語氣和神情都恢複了平時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唔……”醫生在給安久的手做固定防止二次傷害,但安久被疼得眼淚都出來了。
“很疼嗎?”單柏寧表情有些擔憂,他伸手想要安慰安久卻不知道該怎麽做,安久臉上,身上都是傷,似乎無論碰那裏都會讓他更疼。
“我會查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讓那些人付出代價。”他鄭重地向安久承諾。
“那不是廢話嗎。”安久疼得直冒冷汗,“他們的下場不慘一點的話對得起我這一身傷嗎,疼!”
似乎是醫生不小心用力太大,安久疼得叫出了聲。
單柏寧在旁邊想安慰他卻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最後學着嫂子當年哄小外甥的樣子,伸手揉了揉安久的頭,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和:“忍忍就好,馬上就不疼了。”
只不過安久毫不領情,反而一臉嫌棄地用沒受傷的右手拍開了他的手。
“家主大人,你知不知道你身上有多髒啊,還摸我頭?”他嫌棄地瞄了一眼單柏寧沾灰的雙手和花貓似的臉,原本成熟英俊的臉此時顯得有些滑稽。
單家主那身做工精良的名牌襯衫被撕了兩條袖子,黑色的西裝褲上全是灰。
今天應該能評上單柏寧這輩子最狼狽的時刻了,看上去完全不像單氏的當家人,反而像是路邊或者天橋下的乞丐。
“你還不是一樣。”單柏寧無奈地收回手,他們都是從火場裏出來,安久臉上也被熏得黑乎乎的,只剩一雙精致漂亮的桃花眼能證明他的顏值還在。
看這人這麽精神多半是沒事了,單柏寧放下心來,但是安久還是很疼的樣子,他有心想幫安久轉移注意力卻無從下手。
“你是怎麽找到我的啊?”安久的嗓子還是啞,但他卻不肯停嘴,非要一直說話,像是害怕一不小心睡過去就再也醒不來似的。
“我說,你聽着。”就算單柏寧不是醫生,他也知道安久一直說話嗓子怕是要毀了。
想起之前安久說過想拿影帝,要是等傷好了發現自己話都說不出來,不知道會不會難過。
“我讓助理查了附近的商場門口的監控,發現了那輛車,他們沿途經過的一個小區樓盤是單氏承包的,我調來了那裏的監控,發現他們是往北區去了。”
說到這裏單柏寧忍不住笑了:“幸好單氏的子公司多,我才能一路追過來,否則還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你。”
這附近雖然監控不多但也不是沒有,單氏作為承包北區的開發商,用鈔能力再加上賣了不少人情,想弄到這裏某個時間段的監控也不難。
但就算這樣也耽誤了将近半小時,幸好單柏寧真好到了附近才來得及沖進去救回安久。
“不要向我炫耀你有錢。”醫生已經把安久受傷的左手固定好了,他開始犯困,有些不滿地說,“我以前也是很有錢的……”
後半句話他還記得要壓低聲音,在車上的人都沒聽清他究竟嘟囔了什麽。
單柏寧見這人一副要睡着的樣子,便不再繼續往下說,打算讓他好好休息。
但安久反應過來後反而不開心了:“你怎麽不說話了?”
“還要說什麽?”單柏寧順着他開口,“我就是這麽找到你的,沒什麽可說的了。”
“那你為什麽要跑進來啊,裏面都是火,你不怕死嗎?”現在已經安全了,放松下來的安久現在是真的又疼又累,開始神志不清了,清醒的情況下,他只會無視這件事,假裝看不見,聽不見,然後繼續自欺欺人,“幹嘛救我,救了我有錢拿嗎?”
“少說點話,嗓子不疼嗎。”單柏寧嘆了口氣,這人現在不聽話,到時候嗓子真壞了別找他麻煩。
“沒錢拿。”安久腦子裏估計已經是一團漿糊了,于是單柏寧幹脆也懶得想借口敷衍他。
既然是安久先主動問的,那他就實話實說好了,“但我怕晚一點你就會被燒死,到時候我就見不到你了。”
“哦。”安久就應了這麽一句,平靜得讓人懷疑他究竟有沒有聽見。
單柏寧氣笑了,所以這人到底是不是清醒的。
要是說他清醒了,可這種問題根本就不是安久平時會問的,但說他不清醒吧,單柏寧答完剛才那個問題後安久就一言不發,試圖假裝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似乎是反應過來自己的沉默很反常,安久繼續說話,但是聲音輕了很多,如果不認真聽甚至沒法分辨他說了什麽:“我這次被綁架是被你們單氏的事情連累的吧?”
“你清醒了?”這個問題思路清晰指向明确,并不像是昏昏欲睡的人能問出來的。
可不是嗎,安久腹诽,被活活吓醒的。
他腦子不清楚随便那麽一問也就算了,單柏寧腦子是不是也壞了,居然還真的回答了,安久現在有點想穿越回幾分鐘前掐死那個腦子不好的自己。
“是單氏的人,他們大概是想拿你威脅我。”被綁架對安久來說确實是無妄之災,單柏寧有些愧疚,明明一開始說好只是需要配合他演演戲就好,這次因為他的疏忽讓安久遭遇了生命威脅,“抱歉……”
“抱什麽歉啊。”安久哼哼了兩聲,“還不如找找是誰想燒死我,差點就真的死了。”
這還需要查,單柏寧才不信他會想不到,這個時候不僅想要安久的命,還想讓他屍骨無存,真兇還能有誰?
“難道你猜不到是誰?”
“猜不到猜不到。”某人兩眼一閉開始耍賴,“你幫我查你幫我查!”
“噗嗤。”車上的一個小護士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見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連連道歉,“不好意思,我只是覺得兩位的感情真好,祝二位以後百年好合呀。”
“謝謝。”單柏寧毫不心虛地收下對方的祝福,絲毫不顧安久黑得和烏鴉有得一拼的臉色。
安久:你信不信,要不是我沒法從床上爬下來,你馬上就會死?
等救護車到了醫院,安久要被送去趕緊做手術把骨折的手接回去。
而單柏寧為了救安久沖進去吸入了那麽多煙,出來的時候還被一些掉落的小物件砸了,也得趕緊去做個全身檢查,确保身上沒有留什麽內傷之類的。
但是單柏寧堅持要先把安久送進手術室,理由是他是安久的家屬,手術前的免責協議得由他來簽。
安久對此不做任何反應,只是一直盯着單柏寧看。
“喂,單柏寧。”左手已經做了局部麻醉,安久現在總算不用被疼痛影響大腦了,在被送進手術室前,他認真地問單柏寧,“你是不是愛上我了啊?”
單柏寧先是一愣,然後伸手碰了碰安久還腫着的側臉。
只能說再漂亮的臉也是經不起折騰的,安久的臉上有不少輕微的劃傷,半邊臉腫得和什麽似的,就算手術前護士小姐姐給他擦幹淨了也幾乎看不了。
要是安久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狀态,絕對不會在這種時候問單柏寧這個問題,安大少包袱很重的。
但單柏寧輕笑了一聲,他也用濕巾擦了臉,那張五官深邃俊美的臉上,表情柔和得能吓死集團的那群高層。
“是啊,你才知道嗎?”
作者有話說:
我高估自己了,十二點半起床的人說什麽早上更新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