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宣武帝吃多了酒,昏昏沉沉的,眼睛半睜不睜,摸不到人,嘴裏嚷着黎美人的名字,依蘭依蘭。

底下的外臣對他這幅模樣早司空見慣,兀自吃酒,不敢多嘴。

小黃門輕聲哄叫着陛下,娘娘出去添衣了,後方招手急忙吩咐旁邊的宮侍去找。

季玫煙膽小,因着上回被起央追盯得身上起毛怕了。

一聽說宮宴設在酆館,她出門前推病,央身邊人回了梁懷硯的話,說她前些日子偶感風寒,不宜進宮,怕不吉利沖撞了黎美人的胎兒。

梁懷硯聽到季玫煙身骨不好,心下反倒松了一口氣。

溫聲囑咐幾句季玫煙身邊的女使,悉心照顧,兀自進宮了。

梁懷硯本也擔憂,帶了古依蘭去,和黎美人見面不好,叫她看出端倪。

誰知道季玫煙沒來,更加叫黎美人有持無恐。

傅忱就在回廊的轉角處隐匿身形,聽着兩人在假山後争吵。

古依蘭不依不饒,她哭訴着,拉着梁懷硯的袖擺,叫他給她結果。

傅忱聽得出來梁懷硯很不耐煩,又不得不忍着,許是怕被人發現,又或是怕驚了古依蘭的胎。

他按耐情緒,溫聲說好了,替古依蘭拭去臉上的眼淚,聲音很輕。

“別哭,哭多了就不好看了。”

觸碰到心愛男人身上熟悉的溫熱,梁懷硯不說還好,一說,古依蘭的淚越發忍不住,她撲進梁懷硯懷裏,緊緊擁着他。

哭到顫抖,用上了央求,“懷硯,你帶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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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我離開。”

她不想在宮裏了,她夜夜恐慌,她覺得她和梁懷硯越來越遠,再也不似當初說好的那樣。

她助他拿到權,他娶她為妻。

明明一切都是按說好的在往前走,她心裏就是覺得不一樣了。

好像有什麽變了,自從他瞞着她娶了季玫煙。

懷孕的女人總是多思,再加上她最近總是郁郁寡歡,梁懷硯娶了妻,雖然事後他也跟她解釋過。

是為了穩定朝政,為了安撫老臣,寬慰宣武帝,為了她和他的未來。

但她還是怎麽都忍不了。

一想到他對那個女人細心呵護的畫面,她恨不得自己瞎了,想到二人入了夜會同床共枕,除衣做最親密的事,她就夜不能寐。

她暴躁地亂砸東西,無論怎麽發洩,都無法将這種情緒剔除,她無法說服自己。

梁懷硯少進宮見她,古依蘭便尋了太醫和欽天監的人,在宣武帝面前給她的孩子辦三月辰禮。

借此機會,和梁懷硯碰面。

梁懷硯沒回話,古依蘭仍然在講。

“懷硯,我們不要官位權勢了好不好,你帶着我走吧,我們生下孩子用心撫養,你給他取名字,叫什麽都好,我們不要在南梁了,我們也不回西域,我們去別的地方。”

傅忱聽得眼睛泛光,他的預料竟然成真了,梁懷硯果真越俎代庖。

當初查藥的時候,查出古依蘭從前跟過梁懷硯,傅忱就懷疑黎美人懷裏的孩子可能不是宣武帝的。

吩咐了底下人去查,宣武帝護黎美人護得緊,接近都很難,至今還沒個結果。

今日現聽着倒是心清目明,傅忱看着,忽又覺得不是這樣。

不遠處的男人擁着女人,臉上并無心疼。

甚至冷漠到可怕,他單手輕撫着女人的發絲,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存,容色卻很冰冷。

傅忱聽着他說,“依蘭,要聽話啊。”

“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們的将來,你不是都懂嗎?我們籌謀了這麽久,只需要再忍耐些時日,孩子生下來,我們就可以長廂厮守了,你就不想和我長廂厮守?”

古依蘭說想,她如何不想,她日思夜想,她就是害怕,所以的一切到最吼都只變成了她想。

她伏在男人肩頭,聞着男人身上的味道,哭得越發厲害。

“懷硯,我總覺得害怕,我夜裏夢到你不要我了,你和季玫煙攜手飲酒,你擁着她,哄着她,帶她去我們曾經說好的陵春樓,我怕她坐享其成,而我什麽都沒有。”

實際上,季玫煙真的得到了她最想要的東西,梁懷硯牽着她的手,在滿座親朋面前宣說,這是他梁懷硯的妻。

她奢望得不得了,情緒才會如此激動。

“怎麽會,我怎麽會不要你,當初你在塞外垂死孤苦,沒人照拂,後又被人賣入胡樓,我不都是一直帶着你嗎?”

“你也只有我啊依蘭,除了我,你還能依靠誰?”

古依蘭說,“不,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懷硯。”

“我們當然會在一起,”梁懷硯接她的話。

古依蘭逐漸被他安撫下來。

“快要當娘的人,莫要再哭了。”他上下撫摸古依蘭的肚子,“對孩子不好。”

梁懷硯臉上在笑,眼底卻一片薄涼。

直到聽見挑着燈籠前來尋找黎美人的宮侍呼喚她的聲音,兩人才背道離開。

要說傅忱在宮內沒存在感,但他明面上好歹擔着西律和南梁的的表面友好關系。

重大場合的宮宴,傅忱必須要到場充模樣。

懷樂就不一樣了,小的宴沒人叫她,大的宮宴更沒人敢叫她。

宣武剛即位那年,懷樂身邊還有個人跟着,那宮侍盤算她好歹是個公主,便耍了一出心計。

在一次宴上刻意給懷樂穿了一身破爛的衫裙,領着她過去,想着有賓客在,宣武帝能夠顧全皇家顏面,給懷樂一些公主待遇,跟着她也能攀分一些好。

殊不知還沒進去,就在外間被梁懷月和梁懷硯的生母怡貴妃身邊的掌事宮拿了個現行。

南梁無後,怡貴妃,統率後宮。

攀好處的宮侍被打死了,怡貴妃見了懷樂,只從頭到腳都沒分了一個眼給她,就讓人把她攆回去,還吩咐人不許她再上宮宴。

今兒個傅忱過去了,懷樂進不去,在後面跟他到酆館的外間,她就一直一棵濃密沒燃燈的樹下窩等着。

傅忱知道懷樂在外面,他特意繞了從側殿那門出去。

夜深了。

懷樂懷裏窩着小狼崽,還在抱臂等,她又冷又餓,春衫薄,有一些厲害的小蟲子,咬得懷樂手腕好幾處腫了。

癢,她忍不住抓,撓破了火辣辣地疼。

忱哥哥怎麽還不出來,小狼崽在懷裏發出一聲綿軟地低嚎。

懷樂輕捂着它的嘴巴,噓聲講。

“十七要乖哦。”

懷樂給小狼崽起的名字,她還問過傅忱這個名字好不好,傅忱聽也不聽,懷樂一臉神秘不在意傻乎乎笑。

“十七不要出聲,待會被人發現就不能在這裏等啦。”

小狼崽似乎聽懂了懷樂的話,它往懷樂懷裏縮了縮。

“我知道你餓啦,今天有嫩羊片,金絲酥雀,桂花魚條,紅豆膳粥...”

“我每樣都給你挑一點。”

你是忱哥哥帶回來的,我肯定會對你好的。

要好好長大,不要被人欺負。

懷樂又眼巴巴看了好幾眼殿門口進出的人,依然沒有她心心念念的那抹修長。

眼神黯了黯,她也好餓哦。

懷樂翹起唇,撿了一根枯枝,在地上劃寫着傅忱和十七的名字。

她把她的名字寫在傅忱的後面,寫完看着并排的兩個字,又捂嘴偷偷地竊喜。

“小流莺?”

腦門頂冒出來一道突兀的聲音,懷樂猛地擡頭。

小姑娘眼睛圓亮清潤,後壓流蘇和露水珍珠簪子都沒了。

她的頭發只能辮起來,沒着任何珠釵,臉頰白嫩又小,唇色紅潤。

懷裏抱着一只漂亮的小狼,那只小狼崽窩在她懷裏時還溫順,見到起央追瞬間亮出它鋒利的幾顆牙,奶兇奶兇的。

周圍沒光,起央追卻覺得眼前一亮。

他的唇彎起來,聲音在不自覺中柔了許多。

“真是你啊,還記得我嗎,小流莺?”

起央追跟着梁懷惔剛出門,目光瞅到旁邊有的樹蔭下有一抹亮色。

他瞥眼瞧着,很熟悉。

耍什麽別的,起央追說他吃多了酒不去了,他自然知道梁懷惔要去找傅忱麻煩。

他本來就不想去,但梁懷惔一走,他在殿內也無趣,索性跟他出來。

西律近年出了個好幾個算是厲害的人物,尤其是那陰狠老練的付祈安,如今僅居南梁之下,南梁如今大不如前,但也最勢大的。

他平日是混,但也知曉其中厲害。

梁懷惔自個去了,他走遠了,起央追才輕手輕腳過來。

懷樂見到起央追,就想起她那二哥哥當天踹死的人,這是二哥哥身邊語言輕佻要看她的那個胡人。

起央追雖然沒做什麽,懷樂心裏還是害怕,她害怕極了,想到梁懷惔踹死的那個人,雪裏那灘烏黑的血。

“哎...你別躲啊,後頭是....”

樹字還沒有說出口,懷樂已經撞上了。

一聲能聽出來痛苦的悶哼,起央追伸手要去扶她,懷樂抱着小狼崽飛快從他手臂下竄走。

“........”

起央追只聞到一陣淡淡的香,他再回頭,已經沒有懷樂的身影了。

起央追撓頭,“啧。”

懷樂猛跑猛快,直沖到一處宮牆角,才氣喘籲籲停下,她臉色蒼白。

心跳得厲害,她在慌忙之中也沒有放下小狼崽。

這會喘不上來氣,手使不上力,才松了它。

小狼崽龇牙在旁邊環伺一圈,沒見到剛剛的男人,它才跑回,窩在旁邊懷樂旁邊,照舊舔着她的手,在旁邊嗚咽。

懷樂閉着眼睛攥捂着胸口,大口喘息,她身上的冷汗冒得多,像剛從水裏撈起來。

休息很久勉強平複過來,心依然跳得很快,很響,比她說話的聲音都要大。

“十七...我...我沒……沒事...”

她撐着地爬起來,笑着安撫小狼崽,“我們...我們去找忱哥哥吧....”

原來的路上怕碰上起央追,懷樂繞側殿走回酆館。

她步履匆匆,快到半道。

聽到不遠處傳來響動,是棍.棒.拳頭腳踢打在皮肉上的聲音。

夾雜着狂妄變.态.的笑聲,還有男人痛苦隐忍的悶哼。

一下接一下,越來越重。

抱在懷裏的小狼崽耳朵都豎了起來,它也聽到了,開始發出狼嚎,可惜太微弱了,并沒有安撫到兀然停下腳步的懷樂,她越來越顫怕的心。

宮侍張揚狂妄地笑,“哈哈哈哈....西律質子又如何......”

懷樂很害怕,她渾身發顫,勾起了她的回憶,在夢裏常常發魇聽到的。

忱哥哥......忱哥哥......

二哥哥身邊的人,他們在打他。

傅忱蜷縮着身子,被人強按着踩在腳下,額上流出的血劃過他陰鸷憤恨的眼睛,在地上積起來。

懷樂好怕,怕也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她不顧一切沖了上去。

她跑得那樣快,越來越快。

眼睛都紅了,腿明明發癱發軟着,四腿并用莽足力氣的小狼崽都追不上她。

張開她纖細的還沒有宮侍手裏拿的棍子粗的手腕,撲了上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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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河山(雙重生)》by戚雨涼

【程君顧篇】

程君顧,本朝開國功臣之孫女,才貌雙全,美名在外。因錯信奸人讒言,在奪嫡戰中站錯隊,全族落罪,含恨而終。

重活一世,程君顧步步為營,重鋪來時路,書寫王朝新篇章,破除上輩子遺留的憾恨。

面對一心只向着自己的夫君辛琰,程君顧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這一世,換我護你。

而就在程君顧自認瞞過敵人、瞞過天下時,卻意外聽到枕邊人的夢呓。

“上一世未能保住你。這一世,只願伴你到白頭。”

【辛琰篇】

辛琰,書香門第唯一一名武将,幼年時因一顆桂花糖傾心程家的小女兒程君顧。

日日爬牆頭,夜夜想阿顧。

十八歲那年,他冒着欺君殺頭大罪,把心心念念的人兒迎回家,做了自己的美嬌妻。

可好日子沒過多久,遭歹人作怪,不僅親友反水,還被一紙訴狀送上公堂,辛、程兩家就此破敗。至死那日,辛琰見不到高堂,見不到摯友,更見不到揣在心裏的妻。

意外含恨重生,一切回到原點。這一次,國他來守,家他來保,敵他來戰,妻他來寵。

“欠你的餘生,我會補償。”

少年将軍VS聰慧女官

1V1,HE,雙重生

溫馨小貼士:

1.男女主身心雙潔,溫馨慢熱,不喜莫入;

2.大量私設,詳見作話;

3.解壓之作,去留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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