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澄海漁村地理位置偏僻,交通落後,雖然向上級申請5a景區申請成功了,但并沒有吸引多少游客前來旅游觀光,當地經濟依舊停步不前。
對于漁村裏世世代代以捕魚為生的漁民來說,澄海漁村有沒有成為5A景區和他們沒有半毛錢關系。他們在意的是,今天打了多少魚,能不能維持一天的生計。
漁村裏的漁民發現,自從澄海漁村變成5A景區之後,他們的日子更難過了。政府對他們打魚的地點做出了許多限制,先是把漁民集中在某一處海灣打魚,後來看到漁民們老實巴交,也沒多少人抱怨反對,索性下達文件實行景區管制,只允許辦有許可證的商業船隊集中捕撈,私人捕撈違法。
這樣一來,漁村裏的漁民大多失業在家,許多漁民不得不外出尋找再就業。但有一部分漁民腦子靈光,托關系送禮找了一份在漁船上打雜的工作,由船隊按月支付工資。但是商業漁船不僅僅只有捕魚一項,在淡季的時候也會駛到其他海港拉貨,因此有些漁民在船上一待就要待半年。
陸全國很幸運,在海上捕魚業實行集中管制的情況下,他沒有失業。他能成為一名三副進入到捕魚船隊裏工作,可以說是走了狗屎運。市電視臺主持人兼記者齊延來澄海漁村采編,為了方便工作,租了陸全國家裏一個小單間。這單間原來是陸祈生住的房間,現在暫租給齊延。
齊延是一個熱心腸的人,見到自己的房東有難處,就幫了他一把。齊延在市電視臺臺柱子,算得上一號人物,景區的領導和電臺記者都是老熟人,給陸全國在景點謀個差事,不過一句話的事情。
這天,陸全國随船隊第一次出遠海。出海前,他在小賣部花一塊錢給兒子陸祈生打了個電話,那頭很快就接通了:“喂,阿生啊?我是你爸陸全國。”
電話那頭問:“爸,我寄的三千塊錢收到了嗎?你現在不能捕魚了,家裏缺錢就和我說,我現在有工作了。”
“哦哦,我給你退回去了。”陸全國摸着光滑油亮的腦門,露出憨厚的笑容,“你啊照顧好自己,我和你媽不要你的錢。我打電話是來告訴你,我現在有工作啦,有個電視臺的記者他是個好人,聽說也是你們那邊城市來的人,幫我在船上找了份工作。”
畢業後,陸祈生給家裏打過幾次錢,都被父親陸全國退回來了,這次也不例外,陸祈生也不好多勸,等父母老了總會有靠兒子的一天,到時候在給錢也一樣。
“電視臺記者?叫什麽名字?有機會我一定要好好感謝他。”
陸全國摸了摸焦黃而稀疏的胡須,想了想,“好像是叫齊什麽來着,齊延對了,一看就是文化人的名字。”又嘆了口氣,“這年頭還是好人多啊。”
“阿生,你在那邊怎麽樣啦?身邊也都是好人吧?千萬不要跟壞人在一起,變壞了就不好了。”
“爸,您放心,我在這邊挺好的,朋友們也對我挺好的。”
“其實爸給你打電話也沒什麽事,主要是想你了,順便告訴你我過會兒要跟船隊出海了,要一些日子才回來。所以很長時間才能給你打電話了。”
陸全國沒讀過書,連最基本的老人機也不會用,陸祈生在家的時候教過他好幾回,就是記不住開機按鍵,也只能作罷。
陸全國又瑣碎說了些讓陸祈生自己好好照顧身體的話,陸祈生一一答應,陸全國這才放心地挂了電話。
這次捕魚隊一共派出了五艘漁船,目的是深入遠海進行捕撈作業。
出海的時候,風和日麗,萬裏晴空,大海風平浪靜,海鳥在海面上自由展翅。
當漁船在海上航行到第七天的時候,船長還要堅持繼續向前航行。其實到了第七天的時候,海上天色不是很好,許多船員提議此次航行終點就到第七天,提議遭到了船長的否決。畢竟船長們都有着豐富的出海經驗,船只行駛全靠科學技術支持。畢竟這些漁船本身攜帶了大量精密的儀器,也配備了最科學的天氣探測儀。雖然天氣看起來讓人不愉快,但船上安裝的各種預測儀器全部顯示正常,船隊能在海上平安出航這麽多年,全靠這些精密的高科技儀器,從未出錯過。
陸全國是新來的,做得都是一些雜活兒,對水手船員和船長們之間的矛盾充耳不聞。只要船只能正常行駛,他能按月拿到工資就行。天塌下來也不歸他管。
第八天傍晚,陸全國幹完了雜活,躺在甲板上休息時,發現海與天相接的地方出現了不正常的雲彩,這種雲彩他以前出海的時候見過,當地漁民稱為“不祥之雲”。遠遠看去像一座低矮的廟宇,太陽折射進去呈現出綠色和紫色交織的光芒,既壯美又詭異。
當地漁民把看到“不詳之雲”的地點作為出海航行的終點。見到“不詳之雲”,意味着此次出海,就到此為止,要麽沿原路返回,要麽等到海上風暴的摧毀。大海上流傳着一則寓言,“不詳之雲”背後是海上修羅住的地方,如果有人擅闖修羅的住所,就會遭到修羅的報複,死後靈魂會被囚禁在“不詳之雲”裏面。或者說,“不詳之雲”就是由海上亡靈的死魂組成的陰森鬼氣。
眼看着船隊還要繼續往前,而且行駛的方向剛好是籠罩在“不詳之雲”下的那片海域。陸全國有些坐不住了,澄海漁村來船隊工作的漁民除了陸全國,還有當地的其他幾個漁民。陸全國正要找船長商量,那幾個漁民已經在和船長說“不詳之雲”是事情了。
只聽船長說:“你們沒文化,要相信科學。‘不詳之雲’其實就是所謂的暴風眼,我們船上配有最先進的精密儀器,能在數百海裏範圍內準确規避海上風暴,要真像你們所說,儀器早就有提示了。該幹嘛幹嘛去,別一天到晚神神道道的,小地方的人就是迷信。影響船上人心,走走走!”
陸全國的幾個老鄉都是老實巴交的漁民,講不出什麽大道理,聽了船長的話也只好一哄而散,各幹各的事情去了。
聽到船長态度堅決,躲在桅杆後面的陸全國也不敢上去繼續勸船長,怕觸了黴頭到時候丢了工作。但一面又擔心自己的身家性命。他今年四十有九,兒子陸祈生還未成家,他可不想把命交待在海裏。
于是陸全國偷偷把幾個老鄉聚集起來商議,發現這幾個老鄉也很惶恐。他們都是從小跟着父輩一起出海打魚,練就了一身乘風破浪的本事。而海上“不詳之雲”,是連他們父輩都未知恐懼的存在。他們從小就聽過關于‘不詳之雲’的各種離奇傳聞,對此深信不疑。
一個稍微年老的白頭漁民說道:“我就說出船前要祭拜一下海神的嘛,我們駕着自己的小船出海也懂要祭海神,何況那麽大的五只船,海神老爺不怪罪不行哦。這些個愣頭船長非要相信啥子科學,不信邪。我們老祖宗幾千年立下來的規矩哪能說破就破。”
另一個矮個頭漁民也開始抱怨:“是哦是哦,這就叫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出師不利哦,這下子哪能回得去嘛。都死在暴風眼裏算了咯,嗆幾口水,兩腿一抻,就過去了。”
船長說他們迷信,他們打心底裏不服氣。他們祖祖輩輩積累下來的航海經驗,幾個破金屬破燈泡哪能比得了。怨氣歸怨氣,但誰也不好對船長撒氣,畢竟工資還得由船長發。本來幾個人一合計準備聽天由命的,但陸全國一來,給他們五個人出了主意,也給自己找了幫手。
他們提前把倉庫裏的救生艇和救生衣救生圈都拉出來藏好,把六條救生艇都連在一起,如果海上天氣一有變化,他們立即抛下救生艇逃走,然後全部都往一個方向劃走。雖然這個方法很原始,但這是他們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凡事預則立,只有提前做好準備工作,才能保證遇事不慌亂。
“不詳之雲”下面覆蓋着海上暴風眼,暴風眼能吞噬一切海面上的事物,再把他們都卷到天上去,活得都要變成死的。
船隊還有一個小時就要行駛到暴風眼所在的地方,陸全國忐忑不安地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很圓很大,也離船只很近,船只行駛在一望無際的海面就像行駛在天邊。陸全國這時才意識到,今天是農歷八月十五,怪不得月亮這麽圓。
然而海平面平靜的可怕,連海底的魚也不敢跳出來打擾這平靜,周圍除了潮濕的海風吹過的聲音,還有商船內部巨型發動機傳來的嗡嗡聲,什麽也聽不到。
這一切的一切,對于船上的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個不好的兆頭。如果有人看表的話,會知道現在是晚上十點整,距離到達暴風眼還有四十分鐘。所有船員都開始躁動,說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就連船長也開始動搖。
雖然船上的探測儀器還是遲遲沒有反應,但站在船頭的船長此刻也突然萌發出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大副第一個看到船長手上揚起的白色手套,立刻得到命令調轉船頭轉變航線。
此時距離到達暴風眼還有三十分鐘。
就在三十五分鐘前,陸全國一行人,已經趁着夜色,偷偷駕着救生艇向來路行駛。
正當船上所有人都暗松一口氣時,懸在夜幕上空的被當地漁民稱為“不詳之雲”的東西在月光的照耀下,顯露出更加詭異猙獰的綠色光芒。它似乎是察覺到行駛在海面上的龐然大物正在掉頭,偏離自己而遠去,借着突然強大起來的海風,像長了翅膀似的,以極快的速度飄飛到五艘商船的頭頂。
随着“不詳之雲”到來的,還有海上暴風眼。
船長此時才相信漁民口中的寓言傳說是真的。當船只被風浪卷到“不詳之雲”的雲巅之上,船上的人仿佛看到“不詳之雲”背後居住的海上修羅。等降落下來的時候,這些擅自闖進海上修羅住所的不速之客,真的遭到了修羅的報複,靈魂全部都囚禁在了“不詳之雲”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