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陸祈生的腦部手術很成功,裏面的不明金屬被取出來之後,他的生命機體再次恢複正常。
而腦部專家取出陸祈生腦部的不明金屬後,不得不大吃一驚,分明是某種定位芯片!專家們根據芯片外金屬的氧化程度,推測該芯片在陸祈生的顱內至少存在了十年之久。很明顯是人為的,誰會對一個小孩子下如此毒手呢?
這枚芯片被主刀醫師葉教授拿去研究了,說是研究完了會主動交給警察。
兩個月後,陸祈生手術傷口愈合,但是葉教授莫名死在了醫院,芯片不翼而飛。
陸祈生的保外就醫到此結束。
重新回到警察局的陸祈生,與兩個月前的陸祈生完全判若兩人。其實臉還是那張臉,只是看人的眼神變了,變得有點憂郁,甚至帶着些許陰險。他似乎變得很聰明,無論警察問什麽,他都能巧妙的避開陷阱,讓自己處于旁觀者的有利地位。
由于各方面證據不足,警察拿他也沒辦法。光憑齊延的一篇報道,除了能扳倒兩個局長以外,對定罪其他的嫌疑人幾乎沒有用。
齊延的報道引起了當局的重視,公安部門委派了更高一級的領導督促該案件。因為線索中斷,當地警察在辦案的過程中毫無頭緒。
轉折發生在五天後,某區縣級公安部門跨省呈來一份文書。文書上面是一則筆錄。做筆錄的是一名叫做劉三的男人,讓衆人大吃一驚的是,這個男人說自己叫劉三,和陸全國一樣是海難的幸存者,只不過因為懼怕陸全國的報複,所以不敢回家,藏了起來。之後,他趁陸全國到S市來看望兒子,才敢偷偷報警。
據劉三所陳述,在捕魚船遇難之前,他們一行六個老鄉跟着陸全國乘坐救生艇逃走,最後因為海上臺風迷失了方向,打上來的魚都是有毒的魚,陸全國提議殺個人來用海水腌了填肚子,幾個老鄉以為他是開玩笑,沒放在心上。陸全國從捕魚船上逃出來的時候,帶了一壺白酒,晚上的時候喝着喝着酒喝高了。他說:“老子殺過很多人!你們以為我為什麽對遠海的情況這麽了解?因為我經常獨自駕着船來抛屍。”
陸全國說話的時候,表情很陰森,又是在後半夜,大家有點怕,就叫他別說了。六個人裏,就我一個人個頭最矮小。陸全國指着我鼻子,酒氣沖天,說:“劉三兒,今晚你別睡,你要是敢閉眼睡覺老子就砍死你!切你的肉下酒!”
看着陸全國兇閻王一樣的表情,我有點害怕,晚上也不敢睡覺,後半夜我實在太困了,撐不住就睡了。誰知道第二天起來,有個同伴不見了。
大家都說是陸全國把他吃了,我也跟着起哄。最後幾個人扭在一起打起來了。我個子小,知道打架肯定要吃虧。就用刀割開了繩子劃船跑了。其實從那天晚上我就想這麽幹,我覺得陸全國實在不像什麽好人,別看他老實巴交的,說起話來,總是死呀活呀的。
後來我上岸後,沒有直接回到澄海漁村,怕遇到陸全國,因為我看新聞了,他跟記者同志是說他是一個人逃出來的,只有我知道他撒了謊。其餘同伴肯定都被他殺了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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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找來陸全國問話,陸全國并未作出多餘解釋,承認自己是殺人兇手。
以下是警方整理的談話記錄。
“我們家阿生多虧了馮教授才有學上,這麽多年來,馮教授一直無償資助我們家兒子上學,但他有個條件,就是讓我幫他殺人。”陸全國抹了一下眼角,“馮教授在海邊有一處隔音的地下畫室,專門騙游客下去參觀,等人進去了,我負責把人打暈再綁起來。等人醒了之後再按照馮教授的要求殺掉,馮教授喜歡聽人臨死前的聲音,就是很可怕很痛苦的慘叫。他說只有這樣他才能獲得畫畫的靈感,他說天才畫家都是這樣。叫我不要有心理負擔。”
“你就沒有想過報警嗎?”
“一開始我是有點心理負擔。但一想到我兒子那麽聰明,沒有學上,非常可惜。我膽子就大了,後來慢慢地就沒什麽心理負擔了。”
“你後悔過嗎?”
“那些被殺的人都是有錢人,生前已經享受過了。死就死了,還能讓我兒子有學上,也算他們做了點好事。”
“所以你把抛屍的地點選在了遠海?”
“一般殺完了屍體不能方太久,怕有味道。但有時候馮教授說要聞着屍臭味兒畫畫,屍體就會多留兩天。”
“你殺人都是馮年久指使的嗎?有沒有心血來潮突然想殺人的時候?”
“我殺過一個小孩,在他游泳的時候,我埋伏在水下,把他拖下水。你們知道的,叫羅德宇。他經常欺負我兒子,有一次被我撞見了,還不肯道歉。那時候我就下決心要殺了他。”
“那你有沒有想過不依靠馮教授,自己賺錢供孩子讀書。”
“我是個漁民,打漁能賺幾塊錢?我又沒有別的手藝。我兒子學的是畫畫,要花錢買很多文具。只有馮教授能幫他。”
“你恨馮教授嗎?”
“馮教授是我們的恩人,他幫了我們一家。”
“陸祈生曾經做過開顱手術,他自己好像什麽都記不起來了?”
陸全國眨了一下眼睛:“不是說了,他小學的時候從學校四樓不小心摔了下來,受了傷,頭部必須動手術。等病好了之後,以前發生的事情就什麽都不記得了,醫生說是頭部手術留下的後遺症。只要不影響生活就沒關系。”
“馮教授當時在場嗎?醫藥費也是由馮教授出嗎?”
“他是個很好的人,還花錢帶阿生轉院,請最好的專家救活阿生。”
“給你兒子診治的專家叫什麽還記得嗎?”
“不記得,好像姓葉”
最後,警方帶着陸全國提供的線索,找到了馮年久澄海漁村的地下畫室。畫室裏面還有幾幅未完成的畫作,以及地上殘留的一點點幹涸的血跡。而當年給陸祈生做過腦部手術的醫生,就是陸祈生保外就醫時給他做手術的醫生。而這個葉教授與馮年久曾經是同窗,二人曾經都在聖彼得堡留學過,住在同一個寄宿家庭。由此可見,二人的關系很好。那麽陸祈生顱內的金屬追蹤器應該就是馮年久示意放進去的。
而葉教授在陸祈生痊愈後,離奇死亡,從陸祈生顱內取出的金屬定位器也跟着不翼而飛。
警方把目光再次鎖定陸全國,因為陸祈生做手術時,陸全國全程在陪伴他,一直到陸祈生傷口愈合。而葉教授在醫院遇害的哪個下午,陸全國也在醫院替陸祈生取藥。
當然,警方也不是沒有懷疑過陸祈生,據醫院的查房護士說:“陸祈生頭部創口雖然已經愈合,但身體還處在一個比較虛弱的狀态,需要一年甚至更久的恢複期。連走路也需要有人幫忙。”
不久後,媒體開始大肆報道澄海漁村遠海海難的第二個幸存者——劉三。而劉三的說法與陸全國的說法大有出入,随後,又有記者拍到陸全國被警察逮捕的照片傳到網上,引起了網友的恐慌。迫于輿論壓力,警方把陸全國的罪行公之于衆,為了響應上級要求,順應民衆要求,同時也對之此前馮年久一案引發出的連環殺人案做一個交代。
而陸全國也像警方主動坦白,自己不僅殺了葉教授,還殺了元辰。因為葉教授作為一個醫生,不守醫德,在自己兒子腦部植入亂七八糟的東西。所以葉教授該死。元辰不僅搶走了兒子的女朋友,還時常欺負自己的兒子,同樣該死。
樁樁件件,陸全國皆已簽字畫押,供認不諱。
警方發出聲明不到一小時,網絡上關于#聯名槍斃陸全國#的話題迅速蹿上熱搜,一天之內引發數十億閱讀量,千萬網民紛紛署名,其中包括一些大V。
自從上次齊延爆料之後,民衆開始質疑政府的公信力,同時也陷入一種人人自危的恐慌之中。
槍斃陸全國,給社會民衆一個交代。其實案子到這裏,也該結束了。
然而就在槍斃陸全國的第三天,警方接到上級發來的關于異能管理局的文件。文件上面說,有一位叫做藍起月的超自然生物,被抓捕後又逃了出來。目前已經混進人類社會。
警方猜測,藍起月最有可能找的就是陸祈生。警方在抓陸祈生之前,曾對陸祈生的生活環境和人際交往環境都做了評估。發現陸祈生和藍起月保持着非常親密的同居關系,二人交往也很頻繁,但藍起月有時候會經常不在家。
由于陸全國承認了所有罪行,陸祈生被無罪釋放。陸祈生回到住處,發現藍起月還是不在家。就買票回了澄海漁村。
陸祈生驚奇的發現,在父親死後,母親的病突然好了。她能下床了,再也不是一副病恹恹的樣子。臉上的氣色也好了許多。
見到兒子突然回來,德珍先是吃了一驚,随後抱着陸祈生痛哭。
哭了一會兒,她忽然又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在陸祈生耳邊低語:“阿生,其實你不是你爹的兒子。”
說完,她慢悠悠地駕着船出海捕魚了。
陸祈生想起自己剛上小學的時候,因為自己的皮膚比別的小學生要白,所以大家罵他是雜種,是他哪個病死鬼的娘不要臉偷漢子才懷的他,他爹一氣之下打殘了她娘的腿,所以她娘才下不了床。
而在陸祈生心目中,母親是那樣神聖的一個人,他不敢質問母親為什麽,害怕母親會對他露出失望的神情。陸祈生只好失魂落魄地回到屋內,發現屋子裏挂着一幅畫,畫的是一幅人物肖像。簡潔有力的線條,變幻莫測的筆法,以及渾然天成的暗黑風格,不正是馮教授的手筆嗎?奇怪的是,人物的衣領上有一朵黑乎乎的花朵,湊近看,卻不是什麽花朵,而是幹涸已久的血污。
母親為什麽會有馮教授的畫呢?陸祈生熟悉馮教授的每一幅畫作,卻從來沒見過這樣一幅畫。馮教授已經死了,怎麽可能畫出新的畫作呢?
這一切的一切,讓他感到疑惑不已。
“咚咚,咚咚,咚咚。”
不知從哪裏傳來敲擊地板的聲音,非常有韻律的,1234......陸祈生側耳傾聽。
“誰?誰在下面?”陸祈生附身湊近耳朵去聽。聲音是從母親卧榻下方傳出來的。
把床移開,看到床下有個隔板,“咚咚咚!”聲音越來越清晰了,越來越铿锵有力了。
會是誰呢?誰會在床底下玩這種無聊的游戲呢?
陸祈生一腳踢開床板,有個男人蜷縮在一個小方格裏,身體被綁着,嘴巴被透明膠布封的死死的,雙眼布滿鮮紅的血絲,幾乎要把眼眶瞪裂開。陸祈生立刻認出這個人是韓川!
陸祈生連忙拉他上來,找了把小刀慢慢割開他身上的繩索,由于韓川被綁的太久,身體早就滿麻木,要很久才能恢複。
“為什麽會被綁在這裏?”陸祈生一邊割繩索一邊問。
韓川半天沒說話,陸祈生這才知道自己忘了撕掉他黏在他嘴巴上的塑料膠布。
陸祈生剛一彎腰,正要給韓川撕掉黏在嘴巴上的透明膠帶時,韓川突然面露驚懼,眼睛看向別的地方,吃力地搖動僵硬的脖子。
這所房子朝南而建,陽光時常投射進來。陸祈生發現韓川被光線照耀的臉突然籠在了陰影裏,而且并不是自己的影子!
一回頭,竟然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德珍!頭頂上還舉着一把斧頭。
在陸祈生回頭的那一刻,看到自己母親的臉上的表情溫柔而又慈愛,而斧頭也剛好落下來,與她臉上的表情形成鮮明的反差。
“你背叛了我,阿生!你為什麽要上學!為什麽要聽你父親的話!為什麽要離開我!你已經不是上帝的孩子了!你背叛了上帝!”
陸祈生背部猛然受痛,德珍嘴裏念念有詞,把斧頭從他背上□□,還要再砍:“阿生,很快就好了,別怕疼,你死了媽也不活了。媽陪着你一起見上帝,去上帝面前幫你求情,求他讓你進天堂,媽會幫你贖罪的。”
媽媽,真的會幫他贖罪嗎?陸祈生突然就感覺不到疼痛了,只感覺到背部的鮮血像小溪一樣往外汩汩地淌,浸得背後一片冰涼,再滴落到地上,重新彙集成小小的溪流,沿着陽光的線束,靜靜地奔跑,流到門外,流到充滿陽光的海灘上......
是啊,要到陽光裏去,見一見陽光,或許就不那麽冷了吧?
第二次斧頭落下來的時候,韓川根據斧頭下落的弧線,推測出這一次要落到陸祈生頭上。韓川很想推開陸祈生,但是他的全身處于一個麻木的狀态,完全動彈不得。只能發出嘶啞而癫狂的聲音:“不要啊!”
“韓川,再見啦。”陸祈生微笑,說出這幾個字已經用盡了陸祈生所有的力氣。
而德珍在此時莫名其妙地跌了一跤,斧頭好像是靜止在半空中一樣,懸着,遲遲落不下來。
“阿生。”是藍起月的聲音,“跟我走。”
突然,陸祈生被人橫抱起,雖然現在他很虛弱,虛弱到眼睛也睜不開,但他依然能感知到外界的一切。比如此刻,藍起月一定是抱着他。走在長長的海岸線上,腳踩着細軟的金色沙子,有陽光照耀在藍起月長長的眼睫上,猶如細小星辰跳着歡快的舞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