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身邊缺我

韓兌認真地幹了一會兒活,就累得胳膊酸疼,剩下的那一段都被韓剛包攬了。

韓大華對于兩個兒子的表現很滿意,“你們兩個就應該這樣才好,團結和睦。家和萬事興嘛。”

韓兌毫不吝啬地猛誇兩人:“爸,您看大哥越來越有大哥的樣子了,他遺傳你的那部分良好基因已經蘇醒了。”

韓大華絲毫不謙虛:“那當然,我兒子不随我随誰?”

父子三人出了半天的工,下午5點準時收工。大家上工拖拖拉拉,但下工時卻是幹脆利落,一分鐘都不耽誤。

臨走時,張會計又忍不住看了三人一眼,韓大華是莫名其妙,這人今天是咋回事?韓剛愈發浮想聯翩:他又注意我了。

回到家裏,韓梅正在做飯,韓兌溜到廚房,湊上前說道:“大姐,我晚上跟爸要去他朋友家吃飯,你能不能給我炒個花生米當下酒菜?”

韓梅忙說:“可以可以,家裏有花生,我給你炒一盤。”其實炸花生米更香,可惜太費油。

韓梅炒了花生米和醋溜白菜再加上一碟鹹菜,裝好,用屜布蓋上,放在籃子裏。

韓兌提上籃子,去叫上父親,韓大華早就惦記着那瓶酒,看到韓兌出來,趕緊快步跟上。

韓剛不解地問道:“爸,小銳,都快吃飯了,你們去哪兒呀?”

韓兌把他拉到一邊說道:“你忘了早上我跟你說的事了,我跟爸去找張會計,跟他拉拉關系。”

韓剛這才想起來,對了,他還出了5毛錢呢。

他眼睛一亮,躍躍欲試:“小銳,我也跟你們一起去吧。”

韓兌皺着眉頭:“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現在還不是時候,你在家等消息。”

韓剛雖然不樂意,也只能聽韓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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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兌領着韓大華往外走,韓大華一到院子外面就說:“小銳,你去把酒拿出來給我,我去你大富叔家喝酒。”

韓大富是韓兌的同宗叔叔,平時跟韓大華最合得來,兩人有空就愛聚一起喝酒吹牛。

韓兌笑道:“爸,您老跟大富叔一起會不會覺得沒意思?今晚咱們換一個人,咱去你的另一個朋友家——張會計家咋樣?”

韓大華吃了一驚,瞪圓眼睛問道:“你說啥?張會計是我朋友?”

韓兌雲淡風輕地道:“喝了這頓酒你們不就是朋友了嗎?爸,你不是經常說,多條朋友多條路嗎?再說了,您想啊,您躲到張會計家喝酒,我媽做夢也想不到啊,多安全。”

韓大華實話實說:“別說她想不到,我自個兒也想不到。”

可他想來想去還是不想去:“這樣不太好,我跟他不熟,看着他別扭,他看着我也別扭。”

韓兌:“沒那回事。爸,你是咱村裏少有的場面人,經歷豐富多彩,說話有意思,誰都樂意跟你一起說話。誰要是看你別扭,那是他的問題。”

韓大華:“……”

韓大華還在遲疑,韓兌就說道:“張會計已經知道了您要去,要不,他今天怎麽老看你?你難道沒看出來那是期待的目光?你要是不去,這面子上不好看啊。”

韓大華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他總看自己是為這個啊,怪不得。

這下是不去也得去了,他在村裏也是個有面的人。

韓大華高高興興地跟着韓兌到了張家。

父子兩人來到張會計家時,張會計是嚴陣以待。他媳婦閨女這會兒都不在家。

韓兌自來熟地招呼道:“張會計,你家就你一個人啊?”

張會計眉毛一挑:“我讓她們娘倆吃完飯串門去了,你們坐吧。”

三人正說着話,李小江和李滿堂父子倆也提着籃子到了。

張會計客氣地招呼他們進院。

韓大華驚訝地看着李滿堂,怎麽他也來了?

他再看看張會計,今天這人是要唱哪出?

李滿堂和氣地沖韓大華微笑,生疏又客氣地打了個招呼。

韓大華想起兒子那個家族複興的大計劃,也回李滿堂一個笑臉。

張會計請四個人上桌,桌上擺着四盤素菜,一籃子雜面餅子。

韓兌和李小江把各自帶來的菜擺上桌,把酒拎上來,給他們三人斟滿。

韓大華一看到酒,兩眼放光。李滿堂稍稍含蓄些,但眼睛也在酒瓶上停留了半分鐘。

唯有張會計最沉着,他一邊招呼兩人吃菜喝酒,一邊跟他們拉家常。

聊着聊着,他突然問道:“我聽說,你們兩位要找我聊關于民生的事,還跟水有關?你們是想說挖河溝的事吧?”

韓大華和李滿堂對視一眼,兩人都是一臉問號。

韓兌不得不出場了,他清清嗓子,指指酒瓶:“張會計,民生的事,我一會兒跟您你說。這水的事其實就是酒水。”

張會計直視着韓兌的眼睛,韓兌坦然跟他對視,熱情地招呼道:“張會計,您別客氣,喝酒喝酒。”

張會計抿了一口酒,拍拍韓大華的肩膀,意有所指地說道:“大華,你這個兒子性子跟你不一樣,你是個老實人。”

韓大華只聽出來了字面上的意思,便笑呵呵地接道:“小銳這孩子長得像他媽,性子只有一部分随我。”

張會計:“……”這樣的腦子是怎麽生出韓兌這樣的兒子的?

張會計陪着兩人喝酒,他順便也招呼韓兌和李小江:“你們倆也喝點,別客氣。”

韓兌是真不客氣,跟在自己家一樣自在。李小江開始挺拘束,後來在韓兌的帶動下也越來越自然。

韓兌還跟李小江幹了一杯,他不善飲酒,喝兩口就嗆得直咳嗽。韓兌也受不了這種度數的酒。他一直慢悠悠地吃菜聊天,一邊觀察着旁邊的三位。

“小江,白嬸做的酸筍真是一絕,越吃越上瘾。”

對面三人,韓大華最先進入狀态,接着是李滿堂,兩人喝着喝着就閑扯上了。

這人一喝了酒,話就多。兩人是越聊越投機。這次的酒還沒喝完,下次的已經約上了。

張會計一邊慢慢啜着酒,一邊時不時地插幾句話,有時也拿餘光觑着韓兌。

一個小時後,李滿堂先醉倒,李小江起來扶他爸回家并跟大家告辭。

韓兌問道:“你一個人扶得動嗎?要不要我幫你?”

李小江指指韓大華:“我扶得動,你爸也醉了,你扶他回去吧。”

李家父子倆回去了,韓兌也出門去外面看看,果不其然就看到了在門外徘徊的韓剛。

他倒是主動給韓剛找臺階下:“大哥,你是來接咱爸的吧?”

韓剛趕緊點頭:“對對,我是來接爸的。”

韓大華被韓剛架着回家去了,韓剛臨走時,眼睛在屋子裏掃描一圈,沒看到旁人,多少有些失望。

這兩人一起,屋裏只剩下韓兌和張會計。

張會計斜睨着韓兌:“你這麽大費周章的,想說什麽趕緊說吧。”

韓兌正要開口,張會計又補充一句:“我醜話先說到前頭,我這人吃人也不嘴軟,你別指望我幫你進生産隊,我沒那個能力。”

韓兌心有戚戚:“張會計,我們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好漢脾氣相投。我也是吃人不嘴軟。”

張會計:“……”

韓兌平心靜氣地說道:“張會計,我這人讀書多,多少有點讀書人的清高,我鬥膽跟您說句實話,咱村裏能讓我看上眼的人不多。您算是一位。”

張會計連連擺手:“小娃子,你不要給我整這些,我這人不愛戴帽子。”

韓兌:“這話對于別人是戴高帽,對你怎麽能是呢?您做為無産階級革命幹部,一定要做到實事求是,你不能把來自人民群衆的真實意見當作是虛假的奉承對不對?”

張會計:“……行,你說得對。”

韓兌頓了一下又說道:“得啦,您這人着實跟別人不一樣。那我就就用原始質樸毫無裝飾性的語言跟您對說話吧。”

張會計多少來了點興趣:“你有話直說。”

韓兌看着張會計,悠悠說道:“張會計,咱村裏的形勢很不妙,您的處境也不妙。”

張會計淡淡一笑:“咱村裏的形勢啥時候妙過啊,我的處境妙不妙也沒事,誰還能拿我怎麽地?”他出身好,三代貧農,在村裏又素有威望,又不貪不腐。

韓兌搖頭嘆息:“張會計,您做為一片污水中的清流,哪怕您只想獨善其身,別人看您也紮眼啊。因為您的存在證明了別人的不堪。你說別人不能拿您怎樣,可您這麽多年也沒拿對方怎麽樣啊。”

張會計愣了一下,哭笑不得:“年輕人就是年輕人,心氣挺大。等你以後就會知道,做到我這份上已經很難喽。”

韓兌循循善誘:“張會計,您想過您為什麽這麽難嗎?是能力不夠嗎?絕對不是,您是村裏少有的有威望有能力的人,也是我爸那一輩為數不多的讀過書的,能寫會算。可現在卻被那人品堪憂、不學無術的李滿福和劉衛國壓着?”

張會計提醒韓兌:“小心隔牆有耳,說話要注意。”

韓兌無所謂地道:“在咱自己家裏,就是要放松,不用那麽緊張。再說了,這些話,我就算當着他們的面也敢說。”

張會計沒吱聲,眼睛瞅着韓兌,等着他繼續往下說。

韓兌醞釀片刻,接着說道:“張會計,俗話說,一個好漢三個幫,衆人擡柴火焰高,您身邊缺幫手,特別是缺一個聰明能幹,敢于沖鋒陷陣的好幫手。”

張會計盯着韓兌,似笑非笑地說道:“你的意思是說,我身邊缺你吧?”

韓兌:“聰明,就是這意思。”

張會計耷拉着眼皮,慢慢地抿了一口酒,又慢慢地吃了兩口菜,最後緩緩放下酒杯,這才慢條斯理地說道:“現在生産隊被李家把持着,劉衛國也是李滿福的人,你們兩家可是世仇,你覺得就算你進了生産隊,你的日子能好過嗎?別人有一百種法子對付你。小銳啊,我也算是看着你長大的,我真心勸你,最好別趟這趟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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