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玉昀腳都有些凍麻了, 前頭那人的腳步卻一點兒也沒照顧她。

阿翡和輕音也比她好不了多少,雖是扶着她的,可也走得很慢。

淩霆川終于發覺些許不對, 這才回頭看了看。便見玉昀被兩個婢子架着, 已落得他身後有些距離了。他這才稍稍停了停, 只等那三人一并走近,方望着玉昀打軟的膝蓋道。

“公主可是想行什麽大禮?”

“……”玉昀都快僵住了, 只求趕緊進屋子可以抱着炭火烤一烤。他竟還出言嘲諷。“便先給皇叔行個大禮,快叫我暖暖吧。”

那人聽聞, 這才轉身繼續引路。

客房裏的地龍才将将燒起,淩霆川又叫人捧來了兩爐子炭火。看桌前玉昀捧着面碗連着湯底都幹了幹淨。他方開口問起。

“為何将自己弄得這般狼狽?”

玉昀用帕子擦了擦嘴, 又去端茶來喝。“回來得急了些, 沒顧上尋地方歇腳。”

“公主這些時日不在京城, 去哪了?”他只是有所猜測,卻沒想到她會這麽快回來。若真要去到淮南,說服廢太子回京與淩成顯争一争, 沒有三兩月是回不來的。

玉昀卻也沒遮掩什麽。“本來想去淮南投靠嫡兄謹王哥哥,只是走到一半,便反悔了。”

“反悔什麽?”

“受不了路途之苦。只好回來京城,投靠皇叔。”

“哦?”對面的人一同飲了一口茶。

玉昀只接着解釋:“我只是高估自己了。皇叔怕是不知道,只是出了京城不遠, 便已大不相同。全是土堆兒似的小房子,乞丐身上都是爛瘡,客棧床上都是臭蟲。哪裏又來的莺歌笑語, 街頭藝人的二胡都不能成調。飯食粗寡, 難以下咽。我雖聽聞過, 可也是頭回知道是這般情形。”

她原也不想矯情, 可出了京城,确是如此。以往與皇爺爺同行,那些官員打起八竿子精神将一路打點得幹幹淨淨。莫說乞丐臭蟲,蒼蠅都難得見兩只。這回她私自南下,才真算是見到民間疾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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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只是這樣,便也罷了。

途中路過小鎮,好不容易新鮮着逛了回集市,買了塊胭脂,卻塗爛了臉。吃了碗熱豆腐花,又竄了稀。

第二天爬不起來床,又被跳蚤咬了四五個大紅包。

想來一路都要受這般苦難,她便當即與輕音和阿翡道,“我們還是回京城罷。”

她原本是想去淮南。與太子哥哥從長計議,可如此看來,不等她走到淮南,許已經命喪途中了。可再一想,即便她能勸得動太子哥哥,卻也不是症結。

到底大權是仍在皇叔手上拿捏着的,她又何必舍近求遠。

卻聽皇叔問起:“那一路還是苦了公主了?”

玉昀只掀起袖口,露出白花花小臂,那幾個跳蚤包依舊紅紅腫腫的沒消掉。可不就是她受苦受難最好的證明?

“您看。”

“……”淩霆川一時也無話可說。他算得到開頭,算不到結局。誰又知道老皇帝養出來的女兒,壓根吃不得皮肉之苦?

“那公主該回陸府上,來孤這裏做什麽?”

“……”玉昀不想他這人翻臉無情。“陸北喬在行宮作出那等事的時候,皇叔還替我說過話,怎這時候還要将我往陸府上趕?我是不會回去的,和離書都給出去了,我這般模樣再回去陸府上,可不叫他們快活?便以為我真是沒有母家作背靠的。至于皇宮,您也知道我是回不去的。不是?”

淩霆川卻也知道,叫她如此回去皇宮,頗有羊入虎口之勢。是以上回他才會命霍廣親自送她出宮。未免再和江随與宋妃有多糾纏。

他只淡淡喝了口茶,方道,“公主便暫在客房歇腳也無妨。”

玉昀得了許,自然輕快了些。又與一旁候着的輕音阿翡道,“皇叔都有話了,你們便将我的行李都搬進來。”

輕音阿翡這會兒出去張羅了。

玉昀吃飽喝足身上也暖了。腿腳終于恢複些許知覺。自然起身來四下看了看新鮮的環境。

從客房花窗看出去,積雪還未化,仍只是白茫茫的一片。宸王府占地寬闊,從外看去與其他王府無異,中規中矩,然而園子裏,卻是空空蕩蕩。連花園都未曾修葺。客房不過是在西邊。主殿則在北邊正中。中間大片的距離,想來退去積雪,不過是黃土罷了。

玉昀這才知道,皇爺爺過身那年,皇祖母替皇叔賜下府邸,便就是這樣。

“皇叔住得還習慣麽?”

“有何不習慣的?”他沒人家那麽矯情。比之被困在坤儀宮小廚房後的柴房中,這般空闊已是那女人的恩典。

玉昀望着窗外,負手在身後,方開始指點江山了,“這般寬敞的地方,皇叔大可叫他們挖個湖泊,再在那邊堆起個小山,然後修個小亭,夏日裏上那邊乘涼。我方進來的時候看,東邊角落裏還空着,不妨修個小佛堂,在府上供養一位高僧,也好日日為您誦經祈福。南邊兒靠着門,養個戲耍班子也不為過。若有人來拜訪皇叔,還能拉出來添添顏面。這般冷冷清清的,也沒個人氣,住起來未免涼薄了些。”

“……公主只是來作客幾天,大可不必為了孤的府邸勞心。”淩霆川說着起了身,正往外去,卻見輕音阿翡帶着一行家丁,搬着大大小小的箱子入了房間。再往外看,還有長長的一隊。他這才想起方才停在門前的四五輛馬車。

“你…東西怎麽這麽多?”

玉昀道,“已經很是輕簡了。玉檀閣裏的擺設都沒敢帶,好些都是古董玩意兒。藏書閣裏的古籍只拿了一半,其餘的,只好算是賞給陸北喬了。”

她自小養尊處優,東西自然多,也都是精品。臨從陸府上出來之前,取舍了好些時候,方定下來帶走哪些。光是樂器樂譜就裝了兩大車,其餘穿的用的看的把玩的,自然也是不少。

“……”淩霆川不自覺緊了緊眉頭,看着那邊似笑非笑的人,只将心頭煩躁生生壓了下來。“那公主走的時候,記得帶幹淨。孤不需要什麽賞賜。”

玉昀見人出去,便喚輕音送送。她自個兒則拉着阿翡,将東西都搬去好的位置。一旦住下來,自然得住好些。

這宅子雖做了客房,卻好在是全新的。只是疏于打點,多多少少有些不幹淨。可到底比南下路上的跳蚤窩要好太多了。

淩霆川從客房出來,見輕音還跟着。方微微回身吩咐道,“不必送了。”罷了,正繼續往自己的寝殿去,卻又忽想起什麽,将輕音喚了回來。

“西南角上是霍苓的藥廬,你去問問那裏的藥童,取些治蟲咬的藥膏再回去客房。”

“诶。”輕音只應聲,方去辦了。

**

天色還未光亮,宸王府上,早已燈火惺然。

辰時未到,霍廣便已引着主子從寝殿裏出來。正往門前停着的馬車上去,卻見客房門前燈火正盛。

一行家丁搓手搓腳,弓着身子,排着長隊。圍着個小不大的小攤兒,正看着攤主兒耍餅。

那攤主兒霍廣卻也眼熟,日日早晨都在王府十幾步開外的巷口上擺着攤兒,賣朝食的。一手做餅的功夫練得不錯,面團兒揪好攤平,甩了三下便是一張大餅,放在鐵盤子上烙,辣醬蔥花出爐,邊邊角角被烤得咯嘣脆,中間細軟帶着鹹味兒。

只這街頭的東西,今兒怎麽進了王府來。恐怕也不稍多想了。

霍廣只去尋了尋自家少主的面色。便見那雙長眸中閃過一絲煩躁。

“少主,該是大公主請的人。可要将人請出去?”

“不必了。”淩霆川嘆息得無聲,只撂下話,便直往府外去。

玉昀早早便被餓醒了,許是前幾日消耗得太多,餓的快。一早叫輕音出去尋吃的,廚房卻只備着宸王的吃食。便叫阿翡出去采買。

嘗嘗覺着甩餅好吃,幹脆将攤主兒請了進來,看看熱鬧,還請宸王府的家丁們一起用。此行南下雖是受了磨難,可她銀子不少。耗費得起。

這會兒玉昀正在坐在客房正中,看着攤販而甩餅的手活兒,用着大紅袍。便見皇叔一行正往外頭去。她只吩咐輕音跟了過去。

淩霆川上了馬車,本已預備要走。卻見昨日那小婢子追了出來。又捧着兩張甩餅從車外送來。“殿下慢行,這是公主要奴婢來給您的。”

“……”剛想說聲不必,東西卻被霍廣接了下來。

“我替少主多謝公主,勞煩輕音你了。”

待輕音走遠,霍廣方一邊将餅子揣進胸前,一邊看了看身後的人。“少主不喜歡這個,我來便好。公主大氣,自然不必退了。”

淩霆川只自己合上車門,又冷冷道,“待下了朝,你出去跑跑。尋間幹淨安全的宅子給她。”

“……诶。”

**

時值正午,內閣氣氛正是火熱。

陸時行的火氣也快要燒到房梁了。從養心殿傳回來的奏折,早被他一把撫去地上。

“豈有此理。北疆軍務要職怎能交給一個官妓牌坊掌事?”

戶部尚書,禮部尚書在一旁候着,這會兒也不敢說話。翰林院大學士文清,也略有不平。

“想必是江随欺主。”委任鎮北大将軍的折子送去養心殿的時候,尚未曾有舒啓山的名字。內閣票拟過的人事任職,養心殿裏素來只會在第一個名字上畫圈,以示同意。

可今日回來這一封,卻被加多了個名字在最末,紅筆圈上的,也不是內閣所定人選。而正是原教坊司司正舒啓山。

戶部尚書也道,“那舒啓山刺殺鎮北王,确是有功沒錯。可也不至于能被任命鎮北大将軍一職。若狄國人知道北疆兵權落在此人手中,難免再生心思。”

陸時行冷冷笑道,“好一個掌印。”

只話将将落下,書房房門卻被人從外一把推開。一身緋袍負手從外進來,“陸左輔,好似對三皇子的任命頗有微詞?”

陸時行見人進來,難免要多給幾分薄面。“掌印來得正好,內閣票拟的人選,為何不合三皇子心意,該也要與我們一個說法。”

江随笑道,“陸左輔言重了。不過就是舒啓山這幾日一直伺候着三皇子殿下,三皇子念其辛苦,又挂其有功,這便賞了人一個鎮北大将軍做做。”

“……”衆人皆是一怔。

唯有文清尚替陸時行說了句話,“內閣任命人事,素來嚴謹。兵權之事,又是重中之重。如今舒長衛被正法,兵權空置。票拟之中,原骠騎大将軍之子魏前正當壯年,又是久經沙場。該當最佳人選才是。”

“最佳人選?自然三殿下喜歡的,才是最佳人選。文大學士讀聖賢書,怎如此糊塗?”

見衆人面色僵着,江随方笑着行去陸時行身旁坐下。“諸位不必多禮。雜家此行來是問問,三皇子的登基大典,預備得如何了?”

一番沉默之後,禮部尚書上前回了話。自将典禮預備與章程與人說了一遍。又取來幾本小冊子,好叫江随帶回宮中,叫三皇子熟讀領會,以免登基當日出什麽岔亂。

待送走了江随,陸時行方悶悶從書房裏出來。

卻聽戶部尚書張摯嘆氣道,“這般下去,養心殿裏怕是也用不上我等了。”

陸時行未回話,只沉沉行着。

張摯觀其面色,又問起,“左輔大人近日氣色不佳,可是家中事情還未了斷?”

陸時行頓了頓氣息,只道,“有勞張大人挂心,已是無礙。”

張摯笑了笑,“昨日便聽有人說,看到大公主的車馬回了京城。如今看來,定是與大驸馬和好了。這可不是,小夫小妻的,床頭打架床尾和。還得恭喜陸左輔您了。”

“……大公主回來了?”

張摯被自己的話一噎。“您還不知道?”這會兒好,大公主回了京城,卻沒回陸府,他這嘴是惹什麽亂子。

見陸時行仍是一臉訝異,張摯方接着道。“下官也是聽聞。可不曾核實過。”

“公主回了京城,張大人的消息從哪兒來的?”

**

下響的日頭斜了,玉昀方午睡醒來。她這幾日蹉跎得厲害,今日雖起得早,精神卻也恍恍惚惚。修整到這會兒,方才覺着身子有了氣力,活動自如了,便想着出去走走。

正帶着阿翡輕音出來王府,便見陸時行已候着門外多時了。

這會兒見她出來,人便已行來她面前一拜。“公主,回了京城,怎還不回府上?北喬還在若水院中等着您呢。”

“陸左輔這話何意?”

“還在昆山的時候,我便與陸北喬說清了。如今和離書也給了他,我還回去陸府作甚?”

“……早前是北喬對不住您。他自是知道錯了。還請,還請公主再給陸家一次機會。”

陸時行這副老臉能拉下來也是不易。

午時得張侍郎那話,他便尋人問起,聽聞公主回到京城車馬便停在宸王府前,候着宸王回來。他便過來尋人了。

玉昀卻道,“陸左輔說這些,可與陸北喬商量過?和離書上有我的章印,他只需拿去京兆府,蓋上自己的章印歸檔便好了。又哪裏還有您說的這些糾葛。”

陸時行這才道:“公主走後,北喬他一蹶不振。将自己鎖在玉檀閣中已有小半月了。翰林院的差事都荒廢了,還是臣拉着老臉與文大學士替他告了大假。臣着實是不知道,他要消沉到什麽時候。”

“那,您便讓他再消沉些時候。待他想清楚了,自然會好的。”

“……”陸時行一怔,卻不想公主回絕得如此幹脆。只還想再開口替陸北喬說些什麽。便見宸王馬車已緩緩在門前停了下來。

見那位落了馬車,陸時行方往前一拜,“殿下回來了。”

淩霆川打量了翻眼前的陸時行,又看了看玉昀。“怎麽,陸左輔是來接人的?”

“诶。公主尚是陸家兒媳,還得請殿下将人還給府上。”

淩霆川冷冷一笑,“說得好似是孤搶了陸府的人。”

陸時行心道了聲,怎不是呢?

他卻不敢言于表。原在昆山行宮,他便覺着宸王帶公主回山海院暫住有所不妥,畢竟二人血緣上并無瓜葛。這回公主回來,便直奔宸王府邸,實在于禮不合。這才敢稍稍出言頂撞。

玉昀道,“陸左輔這般說話,到是污了我的聲名。我如今早不是陸府兒媳了,若是需要,我再寫封和離書給陸左輔可好?”

“……不、不必了。”陸時行老臉難堪。“可公主住在宸王府,又哪裏妥當。若是不嫌,臣在北城還有一座府宅,公主若暫且不願見北喬,大可搬去那裏先做落腳。”

“也好。”

“不必。”

“……”

“……”

二人幾近異口同聲。

陸時行看看公主,又看看宸王。便使着眼色,想叫宸王替自己說說話了。

“皇叔若想趕我走,大可尋別的理由。住去陸左輔的私宅上,我又算什麽?”

她那話裏帶着怨憤,真是急切了。淩霆川再是不想人住在王府,此下也只好壓下口氣與陸時行道,“公主的意思,陸左輔聽到了。孤這裏暫且先留着她,便不勞煩陸左輔費心了。”

他說完,也懶得再與他們糾葛,只轉背往府中去。玉昀自也沒了出門的心情,只跟着他一道往回。

陸時行一時連別禮都沒來得及作,便見他二人已是走遠了。一旁随侍陸才走來,問及可要回府。他這老臉哪裏還挂得住,只将陸才罵了一頓出氣。

“皇叔走這麽快做什麽?”玉昀緊着步子,卻也跟不上人。“如意樓出了新菜,我請您吃飯?”

前頭那人頭也沒回,只走入正中寝殿方扔下一句話。

“你若有閑,便可花些功夫預備出席三皇子登基與大婚慶典。長公主殿下。”

玉昀這才恍然。離父皇駕崩已有半年之久,三皇弟與朝臣們推推就就的客套戲做完,正是該要登基了。而尋着禮部舊習,封後大典該就在登基同日舉辦,之前定下宋家那位二姑娘,如今便該要是皇後了。

而她身為今上皇姐,自然便是長公主殿下。

**

正月十五,京都城的街道上,萬民齊聚。

金銮殿上的登基大典将将完畢,帝後乘輿往大相國寺舉行大婚。百姓争相觀望,都想看看車中皇帝什麽模樣。先見着的,卻是宋府上與皇後娘娘送行的十裏紅妝。

洋洋灑灑紅色絲緞,即便在冬日裏,也十分喜慶。紅漆染着樟木箱子,一連便是數十只。見不着其中寶貝,卻更引起了一番談資。

皇帝的大輿上了東街,百姓齊齊擁着來望。

淩成顯也正好奇,這麽多人來看他,他也是頭一回。只稍稍推開小窗,見得紮堆的人頭,便随手将早晨帶在手裏把玩的小玉壺扔了下去。

“賞你們的。”

正看着人群哄鬧去争搶,高興得緊,車窗卻被人一合。

江随溫聲勸着人,“陛下,您如今可不是能和他們玩鬧的了。”

淩成顯這才拉下臉來,見江随又拿出了戒尺。他方坐得筆直了。

入夜,和盛園內燭火鼎盛。百官齊聚,恭賀帝後新婚。

玉昀的車馬來時,已是很遲了。卻見一身青色官袍候着門前。

“聽父親說,公主已經回京。怎也不曾叫人來通傳一聲?我在玉檀閣裏等公主回來,很是辛苦。”

未等玉昀開口,一旁阿翡已攔在二人之間。

“主兒和你早沒了幹系。還有何好通傳的?”

玉昀只将阿翡往身後拉了拉,方看向那人,“陸大人有心了。我們再昆山行宮已是說好,陸大人看來記不清了。那便聽我再說一回。你我已經再無瓜葛,陸大人往後還是放寬心的好。”

玉昀說罷,只繞開人往和盛園裏去。卻隐隐知道陸北喬正在身後跟着。

那身青色官袍仍是挺秀,只是那人的腳步卻愈發的沉了。方看他面色,不複早前意氣風發,卻多有滄桑之感。原本一雙笑眸,此下深深凹陷,再尋不見笑意,反倒是透出幾分陰寒來。

“主兒,他還跟着。”阿翡往後頭望了望。

“不必管他。”她身旁,又哪裏還有他的席位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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