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去叫醫生。”楚傾說着, 站起身往外走。

可還沒等他走出去,手腕就被人輕輕拉住。

他回頭,就看見南瓷眼眶微紅, 臉色白得透明,微微一碰就會碎掉的感覺。

“別走好不好?”南瓷的聲音輕軟,還有點喉嚨幹澀的糯。

她好怕, 這只是一場夢。

楚傾心頭微動,他彎下腰, 和南瓷對視,“我不走,但……”

他的話還沒說完,擱在櫃子上的手機響了。

南瓷看着他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眉,最終還是松開了手。

楚傾摸了摸南瓷的頭, 溫聲笑道:“乖,我去接個電話。”

帶上病房的門, 楚傾眼底的柔情慢慢消散,他捏着手機穿過走廊, 在盡頭停下。

盡頭的窗戶開着,迎面吹來的風混着消毒水的味道,讓他清醒了幾分。

他劃過接通,“喂。”

電話那頭等的快沒了耐心, 一聽到他的聲音就急吼吼地問道:“老板你怎麽不接電話?出什麽事了?”

楚傾聞言翻了下記錄, 發現大頭給他打了十幾個電話。

之前南瓷沒醒,他一直開的靜音。

他垂眸看向醫院樓下匆匆駛離的救護車,淡聲回道:“我沒事。”

“那你去哪了?小何說你不在家。”

楚傾眼皮垂下, “我在H市。”

“H市?”大頭一愣, “王導的電影後天才開機, 你現在去做什麽?”

默了一瞬,大頭以一種極為古怪的語調問:“老板你怎麽去的?”

空氣安靜幾秒。

楚傾撚了撚眉心,選擇回避了第一個問題,沉着聲回:“我自己開車。”

“……”

挂了電話,楚傾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微阖着眼。

他想起昨天晚上自己的失控,低緩又無奈地笑了。

病房裏。

許樂拿完藥回來,推門就看見南瓷醒了,倚着床背,眼神空洞而淡漠。

她忙放下藥袋,跑到床邊,着急地打量起來,嘴裏自責地念叨:“南瓷姐,你終于醒了,都怪我不好……你現在頭還暈不暈,胃還痛不痛啊?”

一大清早她得知南瓷半夜進搶救室的消息,吓得衣服都沒換就來了醫院。

急性胃出血,一不小心是會死人的。

南瓷見許樂急得快要哭了,反倒無所謂地輕笑出聲,“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頓了頓她收起笑,凝聲問:“袁哥還不知道吧?”

許樂搖頭,“我沒告訴袁哥,但今早開機儀式,劇組那邊應該瞞不了。”

說完,她像是想到什麽,掃視了圈病房,疑惑地問道:“韓老師呢?走了嗎?”

許樂的話剛落下,一道低沉的男聲從門口傳來。

“韓蘇銘走了。”

許樂回頭去看,卻在看到神情寡淡的楚傾時,表情倏地僵住,像活見鬼了一樣,“楚老師……?”

自己去拿個藥而已,怎麽就大變活人了。

楚傾身後還跟着醫生。

醫生又給南瓷做了一個全面檢查,見生命體征都回歸平穩之後,許樂緊懸的心才放松。

主治醫生是個老頭,帶着副老花鏡,笑容和善,“以後飲食千萬注意,別再折騰自己了。”

“還有你。”老頭轉向楚傾,“當老公的,多上點心。”

楚傾:“?”

許樂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南瓷更是一怔,沒血色的臉羞紅了幾分,“醫生,他不是……”

“我都懂,你們明星就喜歡玩隐婚這套。”老頭擺擺手,他做了個拉鏈封口的動作,“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看着老頭略顯滑稽的動作,南瓷卻笑不出來。

醫生走後,病房裏陷入一片死寂。

許樂恨自己沒有隐身術,她讪讪地開口打破了這微妙的氣氛,“那個……楚老師沒吃早飯吧?”

楚傾點頭的動作落在許樂眼裏像是救命稻草,她立馬蹦起來,殷勤地笑道:“楚老師要吃什麽?我去買!”

“我随便。”楚傾把手機放進口袋,在南瓷床邊坐下。

“牛肉粉絲湯,只要蔥,不要香菜。”

南瓷幾乎是脫口而出,說完她才反應過來,只能朝許樂使了個眼色。

“哦……哦好的。”許樂連忙應下,很快走了出去。

南瓷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楚傾的衣袖,“楚傾,不是你想的那樣……”

楚傾不緊不慢地擡頭看向她,眸色深得像一汪潭水,“你怎麽知道我不吃香菜?”

南瓷一愣,低聲解釋道:“你以前接受采訪的時候說過的啊。”

關于楚傾的所有喜好,她都記得清楚。

曾經有人嘲諷她們這些追星女孩就是舔狗,舔到最後還是一無所有。

可那又怎樣。

至少在她們灰暗的生命裏,擁有過一束光。

楚傾的心再次不受控地跳動了一下。

那些采訪時說過的話,連他自己都忘了。

南瓷咬着唇沉默了片刻,緩緩問道:“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打過我的電話?”

楚傾沒否認,“嗯,想問你演唱會第三場的票還要不要。”

“是醫院的人接的電話?”

“嗯。”

“然後你就來了?”

楚傾神色變得有些複雜,他沒吭聲,但還是極緩地點了點頭。

南瓷胸口有股情緒驟然瘋長,她深深地望向楚傾,卻窺視到了他眼底的紅血絲。

心疼得像被刀尖剜進心髒。

她深呼吸一口氣,把自己手機的通訊錄翻出來,遞到楚傾面前。

通訊錄上,A字母開頭的第一位明晃晃地挂着一串號碼。

楚傾一點也不陌生,那是他的電話號碼。

而那備注——

A老公。

要是能預知這個該死的備注會造成這樣的誤會,說什麽她都不會用。

雖然說在粉圈裏自娛自樂say老公一點毛病也沒有,但舞到正主面前,一切就變了味。

何況楚傾将來會遇到他愛的女孩。

他會成為別人的丈夫。

光這麽想想,南瓷就難受得無以複加。

可她也從沒想過摘星。

她希望那天來得慢一點,卻又希望楚傾早點被愛。

至少在他難過低落的時候,身邊有人代替她們陪他。

南瓷壓下酸澀的情緒想去改備注,卻被楚傾按住手。

她不明所以地擡頭看向楚傾,眼尾有點濕。

楚傾眼睫垂着,讓南瓷看不清他的情緒,淡聲說:“別看手機了,你需要休息。”

說完,他就把南瓷的手機抽走了。

南瓷眨了眨眼睛,看向楚傾的眼神又軟又乖,“可是我睡不着了。”

“那給你唱首搖籃曲?”

楚傾往椅背上一靠,笑得有點懶。

南瓷見他像哄小孩似的,臉又微微泛紅。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門被人輕敲了兩下。

許樂鬼鬼祟祟的腦袋冒了出來,她見兩人神态自若地坐着,才放心地拎着打包盒進來。

早點的香味很快飄滿病房,南瓷聞着味,肚子不争氣地叫了起來。

楚傾低笑一聲,“餓了?”

南瓷眼巴巴地點頭。

許樂立馬把早點護在身後,義正言辭地說道:“南瓷姐,醫生說你現在還不能吃東西。”

南瓷把視線轉向楚傾,可憐兮兮的。

可楚傾慢條斯理地咬了一口牛肉,朝南瓷笑:“要聽話。”

南瓷被迫看了場吃播。

幽怨得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

窗外的天已經大亮,豔熾的陽光灑在病床上。

南瓷仰頭看見楚傾眉眼間的疲憊,心疼得要命,她大着膽子拉住楚傾将要離開的手。

楚傾停下回頭看她。

她聲音聽起來有點悶:“你要不要休息一會再走啊?”

他看起來一夜沒睡。

楚傾垂眸,緩緩笑道:“誰說我要走了?”

南瓷一愣,“你不回去嗎?”

“電影後天開機,就在H市。”

南瓷反應慢了半拍,半晌過後瞪大了眼睛,眸底是止不住的笑意,“那你……也在影視城拍嗎?”

“嗯。”

南瓷高興過了頭,扯得傷口有點疼,她微微皺了眉。

“怎麽這麽傻啊?”楚傾擔憂地彎下腰,“有沒有事?”

南瓷小幅度地搖了搖頭,“我沒事。”

李钰的問候電話打進來的時候,楚傾靠着床邊的沙發睡着了。

他腿長,就這麽屈在那兒。

南瓷看了眼楚傾,輕手輕腳地下了床,把門輕帶上。

她穿了件單薄的病號服,倚在冰涼的走廊牆壁上安靜地聽着。

李钰的口吻聽起來很擔心,叮囑南瓷好好休息,還表示她的戲份已經往後安排了。

南瓷道了句謝,和李钰客套地聊了兩句就挂了電話。

這個圈子多的是隔人心說話。

等她回到病房,腳步下意識地在楚傾面前停下。

她慢慢蹲下去,聽到了楚傾平穩的呼吸。

他應該累壞了吧。

黑色衛衣因為他蜷睡的姿勢露出一小截腰腹,南瓷心一緊,怕他着涼,于是又折出房門,問護士要了一張毯子。

可當她輕輕地替楚傾蓋上時,他像是意有所感,眼皮動了動。

下一秒南瓷的手腕被人一拽,她被楚傾拉入懷裏。

男人熾熱的呼吸盡數噴灑在她的頸間,帶着溫度的身軀貼着她後背,隔着薄薄的衣料,她能聽見楚傾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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