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元日他也是還小,縣主就別跟他計較了……

蕭神愛愣了一下,待到看清來人時,又俯身行禮:“姑母。”

“你阿耶讓我看着你。”南陽公主挑了挑眉,她覺得怎樣都看不穩妥,就想将人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才能放心,“你跟我一塊兒。”

身為郡主,雖是從一品命婦之首,蕭神愛怎麽也不敢在這樣的大場合放肆,越到正一品的班次去。

她咬了咬唇,輕聲說:“二姑母,這樣不妥的。”

小少女糾結的模樣我見猶憐,纖長的睫毛垂下,蓋住了漆黑的瞳仁。南陽知道勸不動,又不忍心她為難:“你既不願意過去,那我到你這邊來。”

知道她是鐵了心要跟自己站在一塊兒,蕭神愛不好再說什麽。畢竟南陽是受父親所托照顧自己。她既應承了,擔心照顧不周也是常理。

“今日人多,你待會就跟着我,可別磕着碰着了,你阿耶指定要找我拼命。”南陽拉着她的手,細細叮囑着待會拜見時的事項。

太子妃不是命婦,這些具體的東西,從未有人跟她講過。

南陽好心同她說這些,蕭神愛自然是領了情認真聽着,時不時的點頭跟着附和兩句。

本來因為南陽這舉動,在場泰半目光已經落在了倆人身上,前方突然傳來的一聲驚呼,打斷了衆人的思緒。

異動是從前方會稽公主那兒傳來的。她方才陡然暈了一瞬,此刻才堪堪在侍從的攙扶下站穩腳跟。

南陽和會稽是太子胞妹,都是霍皇後所出。會稽倒是堅持繼續候在這,但南陽擔心她身體吃不消,真有個什麽意外,誰也擔不起責任,趕急趕忙的讓人将她提前送去了承香殿。

“你別學她。”南陽拍了拍蕭神愛的手,低聲說,“肯定又是早上起不來,沒用朝食才這樣的。”顯然會稽已不是第一次出此狀況,她才能這麽快反應過來。

蕭神愛:“……”她也沒用朝食。

好像有點餓了。

會稽公主的事并未激起太大的波瀾,很快衆人便重新靜下來,整理好了儀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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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重重宮闕,繞過朱牆綠瓦,承香殿巍巍立于大明宮的腹心處。

丈餘高的宮門呈聳立之姿,門口侍立的宮人們嚴妝覆面、衣袂翻飛。

正要進去,卻突然從裏面跑出來一名內侍,匆匆将衆人攔住。

那內侍走過時被南陽一把抓住,皺眉問道:“怎麽了?可是母親出了什麽事?”

內侍是霍皇後的心腹,當然識得南陽公主,他猶豫了一瞬,壓低聲音說:“是會稽公主那邊……”

他說的吞吞吐吐的,再配上那忐忑的神情,十足像是有什麽難以啓齒的事兒。

蕭神愛挑了挑眉,擡眸去看南陽,果然見她和自己是一個想法。

不多時,又有女官過來請南陽進去。

南陽不放心蕭神愛自個待在外面,牽着她的手,将她也帶進了承香殿內。

整座殿宇的宮人都輕手輕腳,甚至可以說是戰戰兢兢的。

霍皇後同會稽公主正在後殿,倆人甫一進來便聽到霍皇後愠怒的聲音:“讓你說是誰你都張不開口?事你都已經做了,還怕什麽丢人!”

宮人引着南陽去了後殿,蕭神愛卻被攔了下來。杜女官上前請她去偏殿稍坐,輕聲道:“郡主還是小娘子,這會實在不該進來的。只是公主既已将郡主帶進來了,郡主便去偏殿稍歇息一會可好?奴婢去取些糕點過來,郡主用過朝食了嗎?”

偏殿并無旁人,愈發顯得寬敞僻靜。蕭神愛在一張軟墊上坐了。不多時,宮侍端來的點心茶水就擺滿了面前食案。

承香殿雖大,但這會到底人少,空曠得很。她時不時能聽到霍皇後的高聲怒斥和會稽細細的哭聲,其中偶爾夾雜南陽勸架的聲音。

“我這個做母親的,還不配知道女兒跟誰攪和了?驸馬在北庭駐守,你……你讓他心裏如何想?你讓孩子們如何想?”纏磨許久,霍皇後的耐心告罄,聲音逐漸轉為冰冷,“你只告訴我,奸夫是誰。”

會稽只是哭,手中一條綠綢絹帕已經濕透了,抿着唇不斷搖頭,身子一抽一抽的,不住喊着:“阿娘,阿娘……”

霍皇後将頭扭到一邊,并不想搭理她,南陽急道:“五娘,你快說呀……別讓阿娘着急了。”

“你趕緊将外面那些人都斷了!”霍皇後氣急敗壞地說了句。她隐約聽人說過,會稽和自個侄兒似乎有點什麽。

之前她想着這事不知真假,會稽年紀也不小了,便沒去插手,只隐晦的提點過幾句,卻沒想到她這次能鬧這麽大。

霍皇後容色淡淡,冷聲問:“是不是霍旻?”

霍旻是霍皇後二哥的獨子,因其父親早早亡故,在一衆侄子侄孫裏頭霍皇後最是偏疼他。

因為皇後的格外寵信,出入宮禁極為自由,就連皇子公主對上他,都要客氣三分。

會稽垂首低眸,沒動靜。

“好了,你既不願說就罷了,我待會讓人給你熬藥。”霍皇後臉上浮現疲色,顯然是沒精力再繼續糾纏下去。

“不!阿娘!”會稽瞬間慌了神,撲上來拽住霍皇後衣袖,抽噎道,“阿娘,這孩子是表哥的。”

到了這個地步,事情已然瞞不下去,會稽只得和盤托出。

她哭得撕心裂肺,霍皇後卻是聽得怒火中燒。良久,她擺了擺手:“命婦們還在外頭候着,我且沒空管你。”她遣了女官去備藥材,招呼南陽同她一塊兒出去,叮囑道,“先別跟你們父親說。”

杜女官選的點心都很和蕭神愛的胃口,尤其是那道筍蕨馄饨,更是吃了滿滿一碗。

連杜女官都吃了一驚,不由得笑道:“郡主今日胃口可真好。”趁着霍皇後還未出來,她小聲說,“今日晚膳有山煮羊,郡主喜歡的。”

命婦們朝見後的筵席上,霍皇後開始賞賜衆人束帛。蕭神愛得了十幾匹顏色鮮亮的紗、绮和羅,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開始盤算着制成什麽衣飾。

周圍都是婦人,擔心她一個小娘子坐在中間不習慣,南陽特意叫了蕭真真過來作陪。蕭真真十歲就被冊封為陽夏縣主,這樣的朝見和筵席已經參加了許多次,比蕭神愛要熟悉許多。

蕭真真是家中長女,經常要照顧和管教下面的妹妹,今日得了南陽囑咐,照顧起蕭神愛來也十分得心應手。

倆人趁着上首的大人不注意,偷偷喝了盞梅子酒,正當倆人喝得雙頰暈粉時,蕭真真拿出一個小木盒,溫聲說:“這是五娘給你的賠禮。她說那日的事越想越懊悔,實在是過意不去,特意将自己的愛物賠給你。”

蕭神愛接過,打開看了一眼,裏頭裝的一件首飾,看上去十分精致華貴。

想也知道,是被齊王妃敲打過了。

“心意我領了。”蕭神愛合上蓋子,淡聲說,“東西就勞煩你還給她了。”別人戴過的東西,她沒什麽興趣。

蕭玉露眨眨眼,又将盒子推了回去:“好啦,你就收下吧,不然五娘定要寝食難安。”

盯着她看了片刻,蕭神愛終于緩緩點頭,讓侍女先收着。

就算她不用,以後留着送人也行。

見沒人注意她們這邊,倆人背着人,又要悄悄再倒一盞酒。還沒将酒盞倒滿,蕭真真的身子卻猛地往前一傾,濃郁的梅子酒全都灑了出來,整個裙擺被染成了深色。

“啊!”蕭神愛吃了一驚,手忙腳亂的拿帕子給她擦裙子,“怎麽了?”

蕭真真握住她遞過來的帕子,拉長了臉轉身,冷冷地盯着後面。

她身後是個三四歲的孩童,見她被自個給捉弄到了,忍不住拍手咯咯笑了起來。

“是哪家的孩子,怎麽這樣放肆?”女蘿氣得頭頂冒煙,上前兩步擋在蕭神愛身前,皺眉看向那個錦衣男童。

剛才陽夏縣主的酒,差點就潑到她家郡主身上了。

這樣的日子,也不知道哪溜進來的壞孩子。

女蘿性子很活潑,在東宮哪怕是上了年紀的老宮人見了,也都很喜歡她。但到底是有品級的女官,拉下臉來時也頗有幾分氣勢和威嚴。

然而那男童顯然不怕女蘿,沖着她做了個鬼臉後,一溜煙的跑走了。

這事發生的太快,衆人來不及阻攔,只能眼睜睜看着那男童往前方跑去,奔向了一個打扮貴氣、佩山玄玉的婦人懷中。

婦人是霍皇後的弟媳、衛國夫人楊氏。

“這是怎麽了?”霍皇後剛才正跟南陽說話,沒注意到底下的動靜,此刻看着蕭真真一臉不忿,她便出聲問了句。

蕭真真正愁沒地兒發作,當即站起來将那男童用力推她的事兒說了。

霍皇後便看向了衛國夫人。

男童是衛國夫人的長孫,他父親在任上時所生,上月才剛剛回京。對這個唯一的孫兒,衛國夫人愛得如珠如寶,今日是特意帶進來給霍皇後看看的。

衛國夫人抱着那霍大郎,頗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這孩子被他阿娘給寵壞了,頑劣得很!管也管不住。他也是還小,縣主就別跟他計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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