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擦裙子都怪他沒看好孩子!……
錦匣打開,裏頭裝着滿滿當當的珍珠。
個頭色澤不一,雖顯然不如信箋裏塞着的兩顆,卻也都是上好的合浦珠。
蕭神愛恍惚了好一會,身子晃了兩下,呆呆的問:“這是阿兄送回來的嗎?”
雖疑惑女兒怎麽問這般傻的問題,想着她或許是太過驚喜,蕭晗還是極有耐心的點點頭:“是他送來的,我只留了幾顆做個紀念,剩下的你都拿去吧。”
“上回不是羨慕人家珠冠上的珍珠好看?如今能可着勁鑲了。”蕭晗笑望着她,眉眼溫和。
他很高興,蕭神愛卻很悲傷。
她不由得仰頭望天——天花板,嘴唇嗫嚅幾下,顫着聲問:“阿耶,你、你怎的不早些告訴我啊?!”
丢人丢大發了啊!!
蕭晗溫聲回道:“前些日子忙,你又沒問,一時間就給忘了。”
見她神情絕望,不由蹙了眉頭問:“梧子,怎麽了?他說在信中跟你說了珍珠的事,我還納悶你怎的沒來找我呢。”她沒主動來找,他自然就給忘了。
蕭神愛臉色鐵青。
倒也沒說錯,确實是說了,難怪他說一人一半。
可誰知道他另附了兩顆在信中啊!!
蕭神愛急得團團轉,微惱道:“我以為他就給了我兩顆,還說讓我一人一半。我惱他如此摳門,就将兩顆都給了白家姐姐。”
她想起了那兩顆合浦珠的模樣,圓潤細膩,足有一個指節大。匣子裏的這些,自是不能與之比拟。
想來是另外尋的兩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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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神愛心下煩亂,口中念念叨叨着:“這可怎麽辦呀?怎麽辦呀?”
看她着急忙慌的模樣,蕭晗有些好笑,溫聲安撫道:“你再給一次就行了,不算什麽大事。”
這、這怎麽能不算大事呢?
很關系到她和阿兄二人,在白家姐姐心中的形象啊!
她肯定早就以為阿兄是個摳門的,現在再來這一出,她說不定會誤以為她也摳門到私吞珍珠呢!!
哎呀,真是麻煩。
如此想着,蕭神愛下定決心,明日一定要好好跟白茗秋解釋一番。
大不了、大不了她就說阿兄才送過來。
反正自個不能背這個鍋。
她這麽好的名聲,這麽好的人品,可不能叫一匣子珍珠給敗壞了!
說起來,此事還是得怪阿兄,倘若不是他沒事幹塞了兩顆珍珠在信箋裏,她肯定會去詢問珍珠在哪的。
想好了應對方案後,蕭神愛又重新高興起來,捧着錦匣應了聲是,囑咐蕭晗早些休息、別太操勞後,便蹦跳着出了崇政殿。
蕭晗挪開硯臺,看了眼被壓在底下的東西,沉聲喚道:“林易。”
林易匆忙從殿外跑了進來,垂目凝神:“殿下。”順着蕭晗的視線,他看清了被他捏在手心裏的幾張拜帖。
那是新蔡伯府這幾日送來的拜帖,送給郡主的,府中幾位命婦想要進宮拜見郡主。
全都被殿下給壓了下來。
一張都沒送去宜秋殿。
然蕭晗喚了他一句後便沒出聲,林易不敢貿然說話,只垂着首,靜等吩咐。
蕭晗凝眸看了半晌,最終往前推了推,淡聲道:“燒了罷。”
林易悚然一驚,怔怔去看太子神色,卻見他神情淡漠,全無半點玩笑意味。簡單幾個字,不容置喙。
“是。”林易捧着那幾張拜帖,去往外殿香爐處,心中微微嘆息。殿下往常對元家不親近,然從來沒像今日這般不待見過。
他是太子心腹,對裏頭的很多彎彎繞繞一清二楚。
引燃拜帖一角,明亮的火光撲到面上,一陣灼熱感襲來,林易有些嫌棄的想着,這元家拿自家郎君當什麽了?
旁人家獻女求榮,他們家偏就與衆不同,這是獻子求榮?
元二郎在這京中同齡圈子裏,勉強能稱得上聲才俊,然有平涼侯珠玉在前,殿下和郡主怎可能瞧得上眼。
但凡他們老老實實将郡主同合浦王哄高興了,單說為了給太子妃做臉,殿下也會給他們幾分體面。
郡主都跟平涼侯定親了,還上趕着。
非要将局面鬧成這樣。
火勢漸旺,林易将手中最後一份拜帖扔進去,暗自搖了搖頭。
他們家那點子小心思,殿下怎會不知,這麽多年都沒應下,不過是沒瞧上罷了。
非得讓人家明說,自個丢了面子才肯死心。
待到最後半點紙片也化為灰燼,林易出了殿宇,喚來自己的幹兒子:“郡主可出門了?”
那喚做趙勝安的猛點頭:“郡主前腳剛走,是盧家大郎君和小娘子一塊兒來接的。”
林易淡然颔首,沒另接了拜帖往元家去就行。
不然他還真想不到太子會發怎樣的火。
***
蕭神愛乘着車,一路往盧家而去。
盧萦珠擺了副圍棋出來要跟她玩,蕭神愛睨了眼棋盤,輕哼一聲:“待會可莫要哭。”
“你看不起誰呢,誰哭啦?”盧萦珠梗着脖子辯解。
昏暗的車廂內,懸在車頂上的銀鎏金香囊散發着幽香。
蕭神愛也不答話,只端着茶盞輕啜一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盧萦珠霎時滿臉通紅。
她極喜歡下棋,卻又是出了名的棋藝糟糕,偶爾下輸了,還一抽一抽的哭起來。
在學堂裏頭衆人怕了她哭,只能偷摸着讓子。
倆人又呆坐了一會,幾縷玫瑰的香氣傳來,許是香囊裏摻了幹花瓣。見盧萦珠還是一個勁的盯着棋盤瞧,蕭神愛終是認命道:“行吧,你要執什麽子?”
下棋間隙,蕭神愛好奇問道:“大表兄怎麽回京啦?”
盧萦珠得意道:“北庭大戰告捷,光複三縣,我大哥是回來傳信的!”
蕭神愛恍然,突的想起前幾日,是聽人沸沸揚揚議論過,她還以為是安西呢。
車架很快到了盧府。
停穩後,盧飛駿在外扣了扣車壁,喚二人下車。
元道繁已等在二門處,見倆人款款下了車,忙一邊懶過一個,連聲問道:“過來路上冷不冷?”
雖是暮春,早晚仍有些寒涼。
很久沒被人這樣親昵的攬着了,蕭神愛紅着臉搖了搖頭,細聲說:“車裏沒刮風,不冷的呀。”
元道繁說了句好,又偏頭去瞪兒子:“讓你去接神愛,怎的磨磨蹭蹭的,去了這般久?”
盧飛駿心中發苦,沒敢說是因為蕭神愛出來晚了,只垂首說了自個的不是。
元道繁同丈夫盧都護共有四個孩子,除去長女出嫁外,兩個兒子也都随着丈夫在軍中,身邊唯有盧萦珠陪着。
正因如此,她便格外溺愛這個小女兒些。
幾人寒暄過後,元道繁想着外甥女品階比婆母高、然婆母到底年長,倆人坐在一處用飯多有不便,遂領着蕭神愛回了自個院落,想着等明日再帶她見淮安侯夫人。
“做了許多你愛用的。”元道繁牽着她的手,一一說着今日的菜肴。
蕭神愛抿唇一笑,跟着點頭應和。
母親薨後,父親忙于政務,阿兄課業也緊,齊邯更是沒多久後就被調去了安西。
姨母和阿姆對她來說,猶如月下潺潺的溪水,或是冬日初升的一輪暖陽。
就仿佛母親一般。
後來陸家被平反,阿姆得以歸家,甚至诰命加身。她自然是為阿姆高興的,可高興之餘,難免有些落寞。
東宮從前倒有幾個妃妾,前些年都被遣送出去聽憑嫁娶了,偌大的東宮除卻她外,再無女眷。
瓜田李下,姨母不便來東宮看她,卻時常遣了人将她接來盧府玩,或是在宮宴時同她匆忙說幾句話。
晚膳很是豐盛,鳜魚湯、山海兜、菊苗煎等菜品一一擺着,還有道蕭神愛喜歡的鹵鵝。
鹵鵝的醬汁裏撒了些芫荽。
蕭神愛用飯的姿勢很好看。她的言行舉止,自幼便有人在旁引導,因此無需刻意做出莊重姿态,單是随意的舉箸用菜,已賞心悅目至極。
盧飛駿是習武之人,飯量很大,案幾上的幾道菜幾乎被他橫掃一空,卻獨獨留下了那道鹵鵝。
蕭神愛好奇道:“表哥不喜歡鹵鵝嗎?”
“不是,”盧飛駿搖了搖頭,言簡意赅,“我不大喜芫荽。”
蕭神愛有些驚訝,習武之人大多口重,芫荽這樣的菜,按理說應該極喜歡才對。反正齊邯就挺愛用的。
但這畢竟是個人喜好,她很識趣的沒有再問。
一旁的元道繁輕呼一聲,略有些懊惱的說:“我都忘了這個事,你那份我該不讓放芫荽的,要不我讓人再重做一份?”
盧飛駿笑了笑,溫聲說:“不必了母親,我已經用好了,再吃些果點即可。”
一頓飯畢,蕭神愛拿了兩個荷包出來,笑眯眯道:“是我阿兄從合浦捎來的珍珠,姨母你們看喜不喜歡?”
合浦珠珍貴異常,能有上這麽一荷包,便已十分難得了。
她大老遠的帶出宮,是一番心意。元道繁同她道了謝,柔聲說:“既有了,你自個留着玩就是,姨母這也還有些呢。”
用過飯後,盧飛駿便回了外院。
這頓飯用了很久,從霞光迤逦,至華燈初上。
屋中點了無數火燭,一張芙蓉面在明明滅滅的燭火下,溫柔而甜美。
與白日間的張揚神采,全然不同。
元道繁凝着她看了片刻,忽的問道:“你近日可有見過你外祖們她們?”
“沒有呢。”蕭神愛不知怎麽突然提起了這個,仍是答道,“怎麽了姨母?”
元道繁微愣,随後笑着搖了搖頭:“沒什麽,就是我前幾日見着你外祖母,她跟我念叨了你一會,說許久未見你了。我恰好想起來,就多嘴問了句。”
蕭神愛疑惑地點了點頭,臉上挂着三分笑意:“姨母是想去外祖母家玩嗎?”
她以為姨母提起此事是為這個,元道繁卻說不是,溫聲道:“我前幾日才見過呢,哪還三天兩頭的去的。你大表哥最近回來了,姨父來信說他年紀大了,要給相看人家。我又不得空閑,唉。”
蕭神愛輕應了聲。
她其實也不大愛去新蔡伯府玩。元家人太多了,每次去了她都覺得吵吵嚷嚷的,原本還算寬敞的府邸,被這麽些人一擠,顯得格外狹小。
雖然擁擠,但元家子嗣們舍不得伯府的富貴,是絕對不會輕易搬離的。其實伯府已比不上往昔繁榮,但跟他們自個的條件比起來,已是好了無數倍。
盧萦珠撇撇嘴:“阿娘你不是在燕國公府見的外祖母嗎,哪來的三天兩頭去啊。”
元道繁輕斥了幾句,見她頻繁揉眼睛,似有些困倦了,柔聲道:“你先回去洗漱吧。”
待她出去後,看着面前容貌昳麗的外甥女,元道繁神色略有些恍惚。
倆人對視了好半晌,她方才說:“我這兒有幾樣你母親從前的東西,前些日子整理庫房翻出來的,你看看可要呢?”
母親的東西?
蕭神愛有些好奇,因問道:“是什麽啊?”
元道繁從櫃子上取下個小盒,打開來一一給她看:“五色結絡、雀鳥金釵、碧玉珠串……我依稀記着,都是你母親未出閣前的東西,進宮前都給了我,說給我留個念想。”
蕭神愛的眸光在觸及那個五色結絡時,猝然變色。
那日在匣子裏看到的第一封信裏頭,就提及了一個五色結絡,且是一模一樣的桃花結。
她心念微轉,一個念頭在心口盤桓幾圈,試探着問道:“姨母,你知道……你認識國子監的宋助教嗎?”
元道繁清點完小盒裏的東西後,擡眸看她,漫不經心問:“哪個宋助教。”
國子監各學的助教頗多,光是姓宋的就有二三個,何況元道繁對國子監并不怎麽了解。
她咬了咬唇,柔聲說:“哦,就是國子助教宋晖。我前幾日在女學外見到他正跟弘文館的學士借書,阿姆說他是宋侍郎長子,我可喚一聲表叔的人。”
“我還納悶,既是宋侍郎長子,我怎麽沒見過幾次呢。”
話音甫落,元道繁陡然變色,随後又極快的控制下來,淡淡道:“從前聽說過一二。”她冷着聲音補充,“不是什麽好東西。”
蕭神愛睜大眼:“為何呀?”
說完那一句後,元道繁的神色已經平靜下來,轉而輕聲說:“聽聞他從前外放,什麽事兒都做不好,岔子出的數不勝數。後來惹了聖人不喜,念着表親關系,才給了他個國子監的閑職做。”
蕭神愛有些怔怔,那日見着宋晖時,他雖儀态尋常,瞧着卻是一副辦事勤勉的模樣。
哪知道私底下,竟是這麽沒用。
可想而知他能力是有多糟糕,再勤勉都救不回來政績。
屋中燃着的凝煙香鑽入鼻息間,蕭神愛也有些困了。
元道繁見她面露疲色,眼皮子都在不住地打架,便催促她快去洗漱睡下,又派了兩個婢女帶她回去。
盧家位置雖夠大,因是短住,且本就是為了過來玩的,蕭神愛便直接歇在了盧萦珠的院子裏。
晚間,盧萦珠邀她一塊兒睡,不經意間說起了那日見着外祖母的事。
“外祖母她們似想要讓二表哥先立業再成家呢。”盧萦珠躺在榻上,睜眼看着頭頂的茜色薄紗帳幔,微微嘆息,“那日我母親說起表哥年紀不小,可相看人家了,舅母臉色都變了。”
“不過也是。”盧萦珠輕啧一聲,“表哥這樣的,确實很難找人家呢。”
伯府世子的嫡次子,父親不是強力能幹的,偏又是世家公子,只能是高不成低不就的。
家世差的鄭氏看不上,家世好的人家也看不上他。
蕭神愛側首看她:“還有這回事啊。不過表哥才學不錯,将來應該也能有所成就吧。”
盧萦珠搖頭嘆了嘆,将自己裹在被衾裏轉了個身:“外祖母和舅母這樣的,做外祖母和舅母還行,做婆母……那可不是什麽好事。”
她喋喋說個不停,蕭神愛卻是越聽越困,最後不得不戳了戳她的臉,無奈道:“咱們快些睡吧,明日還要去學堂呢。”
之前住在東宮,她可省下好多倍的時間,還從沒這麽早起過。
***
三日後,是謝順之的生辰。
他身為宰相,這場宴事雖說了不大辦,仍是賓客雲集。
蕭神愛同盧萦珠二人到時,門外那條街上已停了無數車架,一眼望去都看不到頭。
謝宛領着人在二門處迎客,待她下車後上前笑道:“可要先去廂房歇息片刻?”
舟車勞頓,是略有些疲倦的,蕭神愛欣然應允,同她道了謝。
本是同着盧萦珠一道往裏走,卻在半道上,遇見了齊邯。
他正在那看阿寧玩泥巴,一邊看一邊嫌棄的皺眉頭,顯然若不是李初柔交代他在這看着,只怕能拔腿就跑。
“神愛?”遠遠瞧見來人,齊邯便再看不見阿寧,擡步迎了上了,“怎來得這般早,可睡好了?”
蕭神愛正要回話,阿寧卻突的擠進倆人之間,扯住了她的衣角:“阿姊阿姊,阿姊你來啦?”
她喚起人來奶聲奶氣的,語速很緩,聽得人心下一軟。
盧萦珠已經兩手捏着帕子,滿臉柔和的俯下了身子,想要逗弄一二。
阿寧也很給面子,誇贊道:“阿姊漂亮。”
蕭神愛差點笑出聲來,暗想倘若謝宛聽着了,不知又得氣成什麽樣。
她心裏也跟着軟了一下,俯下身子想要捏捏小姑娘肉肉的臉頰,卻在看清自個裙擺的那一刻,整張臉都僵住了。
那條菱花紋绛色裙擺上,赫然出現了一大塊泥點子。
而阿寧的兩只小肉手上,更是布滿了泥巴。
這條裙子是新的,前些天剛做好,這是第一次穿。
但阿寧也不是故意的,她總不能對個三四歲孩子發火,這滿腔的怒氣,便只能朝着齊邯發過去,惱怒道:“齊邯,你到底怎麽看孩子的!”
阿寧是他陪在這玩的,倘若他将孩子看住了,又怎會讓阿寧髒髒的手,碰到她那麽幹淨漂亮的裙子呢?
她好難過哦。
越想,蕭神愛越覺得自己很對。
越覺得齊邯可惡。
她的臉色鐵青,齊邯面上也有些挂不住。
他轉頭看了眼跟着阿寧的幾個侍女,有些惱火她們沒攔着。但那幾個侍女是謝府的,他不好訓別人家的奴婢。
蕭神愛碎碎念了幾句,最終很不高興的看着齊邯:“你還愣着幹什麽,快點拿帕子,給我擦幹淨啊!”
她咬牙切齒地說:“都怪你!”
都怪他沒看好孩子!
齊邯深吸了口氣,認命的低頭道歉:“嗯,都怪我,是我不好,不生氣了好不好?”
見她不做聲,他又連着認錯了數遍,聲音誠懇,态度溫柔,全無一絲不耐之色。
盧萦珠怕她的怒火傷及無辜,早就一溜煙跑了,還順帶撈走了阿寧。
小主子都走了,阿寧的幾個侍女也跟在後面,随着倆人匆忙離去。
霎時間,這處小花園裏只剩下倆人。
侍女們一邊随盧萦珠健步如飛跑着,一面暗自感慨郡主果然生得花容月貌,見一眼就讓人忍不住将什麽都雙手奉上。只是這脾氣……卻恰好跟相貌相反。
反倒是平涼侯啊,往日裏看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涼薄樣,跟誰說話都是淡淡的。成日冷着張臉,脾氣似乎也不大好,可是、可是對郡主竟是這般的有耐心?!
幾人一想到剛才的情形,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果然,看什麽不能光看表象啊!
一面跑着,幾人忍不住回頭去看。
透過花叢間隙,眼前的這一幕,卻令幾人吓得眼珠子又裝了回去。
只見那平涼侯竟是半蹲在地上,往日執刀劍的手,竟是捏着一方藕合素紗帕子,微微俯首,在替郡主擦拭裙擺上的泥點子!
原本剛毅無比的眉眼頃刻間柔和下來,全神貫注盯着面前的裙擺,擦得格外認真和仔細。
郡主似乎還是有些生氣,口中不住的說着話,平涼侯非但全然承受了,竟還在不住地道歉和安撫。
幾人愣住,被眼前這幅景象給吸引。
想要看得更仔細些時,平涼侯卻驀地擡起了眼。
銳利的視線掃過來,如鷹隼般的眸将幾人鎖定。分明隔着無數花叢,幾人瞬間覺得無所遁形,仿佛被他給看了個透徹。
心底那點才升起的、或許平涼侯脾氣不錯的念頭,瞬間被掐了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