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亡國公主01
血腥味滿鼻，喊殺聲充盈雙耳，破風聲迎面劈來。
陳沐盼剛進入新世界，來不及看清情況，憑借躲避危險的本能，向左躲閃。
迎面劈下的彎刀，擦着陳沐盼的肩膀劈砍在牆頭。
陳沐盼順着彎刀看去，一名外族從城下跳上牆頭。
而她手裏正握着根染血的長。矛。說是長。矛，不過是前端被削得尖銳的竹竿。
“都給我上！後退者死！後退者死！”有大刀從陳沐盼背後砍來，是督戰兵。
陳沐盼：艹
陳沐盼急忙上前一步，躲開了背後砍來的刀。
牆頭上的外族彎刀一轉，再次劈向陳沐盼。
陳沐盼立即将長竹竿刺出，将對方屍體踹下牆頭。
陳沐盼這時才看清，她此時身處城牆之上。數不清的外族從城牆下攀爬而上。
周圍都是衣衫破爛的民婦、老人和孩子。他們手持簡陋長。矛，或麻木或哭喊或殺紅眼，不斷向牆下刺殺。
有攀爬上來的外族被刺落，但更多的是外族湧上牆頭，将附近百姓盡數斬殺。
陳沐盼來不及去想原身的記憶怎麽還沒來，也沒空去思考眼前是怎麽個情況。
在兩軍厮殺中，她被裹挾着，不斷地與外族拼殺。
系統狂喜：本世界比預想中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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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沐盼身處戰場，正是生死之間。是任憑發展，還是使些手段讓陳沐盼去死，以宣洩憋悶三輩子的抑郁？
這還用選？當然是讓陳沐盼去死去死去死。
陳沐盼隐約聽到背後的督戰兵發生了激烈的争執：
“城主大人怎麽說？援兵什麽時候來？！”
“……城主大人……找不到城主大人在哪！”
“該死的！他肯定是逃了。他把我們抛棄了！”
“再等等，也許一夫關看到我們的烽火會來支援。”
“別做夢了你還不知道嗎？周圍的城都降了！”
“那、那我們也……”
督戰兵聲音壓低，随後督戰兵沖上來殺了幾個百姓：“若有後退，殺無赦！”
百姓們被前後前後夾擊，生怕後退一步就被殺死，全副精神用于刺殺外族。
幾個督戰兵們，趁機退下牆頭，向後撤離。
只怕牆頭上的百姓們，戰到死也不會發現，後面的督戰兵早已經跑了……
陳沐盼：艹跑了？！你們到底行不行啊？！
遠處牆頭上的百姓被盡數斬殺，不斷有外族湧上牆頭，将陳沐盼團團包圍。
陳沐盼以一抵十，周圍百姓下意識向她靠攏。
可外族完全殺不盡，不斷從牆頭下蹦出來。
很快牆頭上只剩下以陳沐盼為首的十來個百姓。
陳沐盼抓緊手中早已劈叉的竹竿，不敢絲毫分神。
系統雙眼充血：就是此時！去死吧！
原身記憶排山倒海地湧入陳沐盼的腦海。原身的記憶碎片令她腦海嗡嗡作響。
大楚王朝，衆世家門閥掌控朝廷。朝堂上下不合，士大夫養兵畜奴，民不聊生。
外族趁機入侵中原，燒殺搶掠，以百姓為兩腳羊。
聖人後代為首的門閥世家，毫無骨氣，投降獻媚。
王族更是提議獻出第一美人大楚公主，楚姣雪。
在原身等百姓看來，楚姣雪貪生怕死毫無廉恥，以公主之身侍奉蠻王，被蠻王賜給屬下也不自盡。
原身所在的旺城。城主被圍困無兵無糧，效仿外族以民為兩腳羊，全民皆兵。
在關鍵時刻，城主望風而逃，帶走全部精兵財物，只留下數萬老弱婦孺血戰。
原身就死在這場血戰當中。全城百姓無一存活。
陳沐盼從記憶中脫離，詫異地察覺到自己在高飛，從平視牆頭變成俯視牆頭。
她看到有無頭人手持竹竿站在城牆。無頭人領着十來號百姓與無數外族對峙。
陳沐盼：“……”
原來那是我自己。我這是被砍掉了腦袋！
不是吧？剛穿就死？
等等，原身記憶出現的時機不對。
陳沐盼咬牙恨道：“系統你暗算我！”
“正是我做的，如果你不想體驗每個世界就以不同的方法死去。
接下來的新世界，你必須聽我的去和女主扯頭花，去攻略男主。”
系統口噴血霧，魂識飄散無法凝聚。他靈機一動，虛張聲勢地來一場空城計。
同時間陳沐盼感到有股吸力正将她往世界外拉扯。
陳沐盼：系統背刺，讓我立刻死，強迫我離開本世界。還想要以此要挾我，讓我每個世界都聽話。
難道我就要這麽認命？
不！我不認命！
你讓我離開、讓我死，我偏不離開，偏不死。
即使死了，我也要回魂再次站起來，腦袋掉了我也要自己接回去，站起來。
忽地，本世界出現另一道吸引力。瞬間壓過将陳沐盼向世界外拉的吸力。
陳沐盼與這道引力的源頭，就像是磁鐵的南北極。互相吸引着飛向對方。
陳沐盼變得非常輕，靈魂從原身的頭顱中飄出來。
她瞬間來到千裏之外，進入了個真實的夢境。
陳沐盼以第一視角經歷了女主楚姣雪的經歷：
父王母後王兄王弟，滿朝“出為将入為卿”的世家百官，趴伏在地，苦苦哀求：“公主當以天下為先。怎可為自身榮辱殉國。”
“公主是大楚的公主，受百官朝拜、享百姓供奉。為國和親是您的義務、責任。”
“蠻王愛慕公主。發誓只要公主委身于他，他便會放棄屠殺王城百萬百姓。”
“只要公主卧薪嘗膽，用心服侍蠻王。何愁蠻王不被公主柔情打動，肯善待我大楚百姓。可為我等争取時間，養精蓄銳，驅除外族。”
陳沐盼眼前一晃，到了下一個場景。
蠻王慕容昊軒将楚姣雪抱摔在地：“你有資格命令本王嗎？行啊，只要今夜宴會，你肯與本王的勇士們同樂，本王就考慮答應你。”
宴會中篝火晃眼，一側是大楚降臣王族至親，一側是叫吼喊好的蠻族“勇士”。
楚姣雪場中起舞，兩側不堪的言語不斷入耳，鄙夷嫌惡的視線如尖銳寒刀，直刺心口，鮮血淋漓。
蠻王像展示戰利品一樣，帶着楚姣雪游街。
百姓仇恨地望着楚姣雪，爛菜葉子、雞蛋齊齊地砸向楚姣雪的臉。
蠻王說：“看公主受辱我心不忍。但本王答應過你，不傷王城百姓絲毫。”
楚姣雪咬唇閉眼。
陳沐盼聽到了她的泣血心聲：
佛曰割肉喂鷹，舍身取義。我為大楚犧牲、為百姓茍活，卻遭至親唾棄、百官輕視、百姓嫌惡……
我是大楚公主，身負責任義務，我不怨不恨不悔。
陳沐盼看到大楚降臣眼中的鄙夷譏諷。他們全然忘記是他們趴伏在地、哀求楚姣雪作出的犧牲。
他們勸楚姣雪奉獻自己，不是為了黎民百姓，只是為了自己的項上人頭、富貴榮華！
否則這些世家官員，怎麽會作出以百姓為“兩腳羊”，讓百姓血戰，自己逃命的事？
還有這些襲擊謾罵楚姣雪的百姓。
只要大楚獻出公主，蠻王便會放過王城百萬百姓的事，天下皆知。
可這些百姓呢？他們像是失了智一樣。
不僅不敢反抗外族，扔菜葉子也避開蠻王，還只敢對着楚姣雪喊打喊殺。
陳沐盼從見楚姣雪第一眼，就莫名對楚姣雪又憐又惜。此刻，陳沐盼心中掀起滔天怒意，情緒激蕩。
陳沐盼的靈魂被激蕩，從楚姣雪的軀殼中飄出來。
陳沐盼一出來就感覺到了另一股将她吸走的力量。
她被吸走的瞬間，與楚姣雪四目相對。
楚姣雪一震，似乎也看到了陳沐盼。
陳沐盼忍不住揭穿真相：“在王族百官眼中，你是用完就抛、需抹殺的污點。在黎民百姓眼中，你是搖尾乞憐令人唾棄的人。
他們通過打殺你，來彰顯自己是被迫投敵的，彰顯喊蠻王萬歲是假裝的。他們是偉大的正義的高潔的，站在道德制高點上的。
割肉喂鷹舍身取義，那些人做到了嗎？他們只是換了個外族皇帝繼續效忠，繼續榮華富貴魚肉百姓。他們從小給你灌輸的‘大義’是徹頭徹尾的騙局。
不信你看，最先投敵的是誰？是滿口‘大義’的聖人後代。
你再看這滿城百姓，他們之中百分百都值得你犧牲嗎？”
楚姣雪：“我是大楚公主，縱然被唾棄被誤解被打殺，也必須庇護百姓。”
陳沐盼：“百姓也分善惡，欺你辱你背後捅刀的，不值得你去庇護。
他們不僅投敵，還将過錯推給你，他們不再是你需要庇護的子民。
你問問你的心，你當真心甘情願？”
楚姣雪：“我……那我應該怎麽做？我又能怎麽做？你別走！別走……”
陳沐盼：“你當拿起武器，率萬民驅外族！等我，我會來找你的！等我！”
陳沐盼消失在原地，楚姣雪雙手抓空，驚醒。
楚姣雪茫然四顧：“……是做夢……是我魔怔了嗎？你是誰？真的會來找我？”
門外傳來喧嘩聲，蠻王慕容昊軒醉醺醺地從房外闖進來。
滿室宮人顫抖着趴伏在地。宮人忍不住扯楚姣雪的腳：“公主大王來了，您趕緊迎接大王呀。”
宮人說着，眼中透出一絲嫌惡：趕緊去，難道要連累我們受罰嗎？
楚姣雪以前刻意忽略這些人的目光，此刻才發覺自己是那麽的可笑。
她自以為是救世主，在他人眼中不過是自作多情。
慕容昊軒身上都是酒氣，扯起楚姣雪：“我将那些扯你袖子的家夥都打了，你怎麽還是不高興？”
慕容昊軒說完一秒變臉：“我不在意你。你算是什麽東西！我這就把你賞給拖木巴巴，他是我最忠心最勇猛的勇士。我怎麽可能不去滿足他這一點點心願。”
楚姣雪若是平時肯定會任由慕容昊軒打罵。可今夜她想到了夢中陳沐盼的話“拿起兵器，率萬民驅外族”。
楚姣雪一巴掌扇向慕容昊軒：“我是大楚公主，不容你個敗類來侮辱我！”
慕容昊軒反手一巴掌将楚姣雪扇飛。
楚姣雪摔在地上，裙子下有血色暈開……
楚姣雪：激進了。沒武力沒兵器。這不是送上去給人打死嗎？應該偷襲的。
楚姣雪暈過去的時候，苦中作樂地迷迷糊糊地想。
不過可真爽啊，那張惡心的臉想扇很久了。
說起來，這是她第一次動手打人。她從小受到的教育是寬容博愛、克制文靜。
宮女們哭喊起來：“血！血！公主流血了！”
慕容昊軒死死盯着地上的血，他知道自己已經從醉酒中清醒，可為什麽大腦還是一片空白。
他嘴唇抿了下，吐出：“髒死了，請禦醫。”
陳沐盼被吸引力帶着，靈魂重新回到戰場上空。
扯着她的引力驀然消失，與之前把陳沐盼扯入楚姣雪體內的力量，互相抵消。
識海中，系統驚疑不定：怎麽回事？陳沐盼怎麽沒有被吸去下個世界呢？
而且陳沐盼現在是鬼吧？這個世界有高武的存在。但有鬼的存在嗎？
系統莫名想到上個世界，錢家村外鬼氣聚集的山林。那也很違反世界設定。
是巧合還是意外？
陳沐盼被吸入楚姣雪夢境。是楚姣雪的問題嗎？
不不不會的，楚姣雪體內的是陳沐鳶。
如果她那裏出問題，不可能每個世界中都遵照女主的設定，活得那麽凄慘。
應該是自己想多了吧。
陳沐盼的腦海中浮現邪書中的極毒的邪術——
萬人血做引，千冤魂鋪路，鎖靈魂，煉僵王。
陳沐盼俯瞰戰場。
烏鴉成群，屍骸遍布染紅泥土，冤魂彌漫。
陳沐盼：“外族搶我地辱我魂殺我身。
爾等，可和我一道重返人間，食其肉斷其魂。
一日不殺光外族，便身不入黃土，魂不入黃泉。”
陳沐盼閉上眼睛，聽到了萬鬼哀嚎，千鬼應和。
霎時間，戰場上烏鴉齊飛，陰風陣陣。
城牆上一具無頭屍體，突然站了起來。
頭顱從城牆下飛回來，落入無頭人的懷中。
陳沐盼将頭放在脖子上按好，睜開血紅雙眼。
地上千具屍體翻身而起，老少婦孺皆有，其中九成是女子。
她們一生被父母、丈夫、兒子、效忠的城主和楚國嫌棄、壓迫、抛棄。
從地獄爬回來，只有滿腔怨氣殺意，只為複仇。
系統倒抽一口涼氣，原本不穩的神魂幾欲破散：竟然真活了！成功了！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啊！？我一定是在做夢，魔君你堅強啊，快從噩夢驚醒呀！
陳沐盼順手從地上拔起一把彎刀，遙指城內。
外族殺光搶光城池，沒有打掃戰場進行巡邏，只顧着在城中尋歡作樂。
陳沐盼：“一日不殺光外族，手刃蠻王……”
想要殺死本世界男主的話剛說出口，濃稠的夜空就憑空落下一道雷，差點将陳沐盼霹成焦炭。
幸虧陳沐盼閃得非常快。
陳沐盼不信邪，又試着叫罵打殺男主，結果又是雷霹不斷。陳沐盼是鯉魚打滾驢打滾各種打滾，躲得是一場狼狽渾身是土。
陳沐盼：“……”
等着被陳沐盼激勵他們心的僵屍大軍們：“……”
陳沐盼：這可就尴尬啦。
陳沐盼心裏罵：“太不要臉啦！”
系統見此可來精神啦：“其實是你先動手的。你變成僵屍王使用靈異手段。天道為了保護自己的寵兒，自然也撕破臉面。”
心中暗贊此世界的天道可真是個寶貝。懂得随機應變，值得嘉獎。
陳沐盼一聽可來勁兒了：“天道以為這樣能吓得住我？”
陳沐盼運氣內力跳上最高處，再次舉刀：“一日不殺光外族，便身不入黃土，魂不入黃泉！”
天空又下來一道霹雷。
陳沐盼這次卻沒有躲閃，她用刀尖引着雷使勁一甩，刀甩了出去雷被刀引着霹向城中方向。
這下可當真是聲勢浩大，不光洗刷了陳沐盼之前滿地打滾的慫态，還為陳沐盼平添了幾分駭人的神威。
系統：“……”
天道這個蠢貨！
陳沐盼赤手空拳沖向城內：”跟我一起，殺——！”
千名僵屍大軍：“殺——！”
作者有話要說：
注：古代戰場，女子也要上戰場的，大多負責守城和運輸。趙佗上書秦始皇，招女子三萬做後勤。曹操發動過讓女子守城。楊洪向劉備提議女子負責運輸。紀信為保護劉邦，自己冒充劉邦，并帶了兩千名女子假扮的士兵。
特殊情況，比如五胡亂華，唐黃巢起義，就會以民（老弱婦孺）為食，青壯男丁入伍。
孔聖人的後人，出了名的誰來就向誰投降，感興趣的可以去查一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