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父女交心

第十六章

“花榮熬了鮮菇蝦仁粥，我吃着味道鮮美就想到了給您送來。”阿瑩說完就讓一旁的仆役把食盒裏準備好的飯菜都擺在了桌子上。冒着熱氣的素包子和鮮菇粥都散發着熱氣，濃郁的香味讓一旁仆役都暗暗的咽着口水。

左老爺擺了擺手：“我兒有心了，可是爹實在是沒有胃口。”

阿瑩嘆了口氣，她擺擺手老管家就心領神會的讓所有人退出了這個房間。等到房間裏只剩下阿瑩和左老爺的時候，阿瑩把乖乖巧巧的小嬰兒放到了搖籃裏。

“從幾日前您回來去看了安安那次，我聽管家說您都沒有離開過卧室。我很擔心你，所以帶着安安來給您請早安。”阿瑩說着拿起瓷碗給左老爺盛粥。

左老爺仍然像是雕像一般絲毫不為所動。

阿瑩嘆了口氣，看着明顯衰老不少的左老爺輕聲說道：“安安出生的時候身子骨就不夠壯實，我原本特別擔心這孩子。好在這孩子在照料下越來越健康，長得也越來越可愛了。”她伸手逗弄小嬰兒，露出了笑容。

“我每日都看着這孩子一點、一點的長大，總覺得日子也過得快了起來。奶娘說這時候的孩子是一天一個模樣，若是老爺錯過了安安的成長就太可惜了。”阿瑩看着終于有所觸動的左老爺，松了口氣。

左老爺坐到了餐桌前，拿起了餐具。阿瑩也露出了笑容，無論如何早在她成為了左家大小姐之後阿瑩的命運已經和左家綁在了一起。

王妃替嫁，欺君之罪足以誅左家九族。阿瑩和左老爺如今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兩人已經緊密的聯系在了一起，阿瑩自然期盼着左家會越來越好。

花榮的父母，年輕的時候就侍候過左老爺。因而深得父母真傳的花榮做出的飯菜特別合左老爺的胃口，也讓這位中年喪女的一方首富想到了還沒發家時牽扯着幼女走南闖北的回憶。

左老爺思憶之時，不免露出懷念和追念的表情。大概也是真的餓了，不一會兒左老爺就把一屜素包子吃的幹幹淨淨，把裝在砂鍋裏的粥也喝得幹幹淨淨。

看到兩份裝着主食的容器變得幹幹淨淨之後，阿瑩臉上的笑容也加深了。等到左老爺放下碗筷之後，阿瑩把準備好的東西放到了桌子上。

粉紅色的手帕鼓鼓囊囊的，能從縫隙處看到裏面的鼻煙壺。這粉紅色的手帕一角繡着個宛字，正是宛姨娘的東西。

“這東西是從宛姨娘房裏的小丫鬟那弄來的，說是姨娘留下的東西。小丫鬟說這是姨娘臨終前讓她燒掉的，可小丫鬟覺得這東西是姨娘留在世上的念想，舍不得就沒處理。”阿瑩說着給自己倒了杯熱茶。

阿瑩其實本來一點痕跡都沒找到，不過是在處理宛姨娘的遺物的時候從她貼身的小丫鬟那拿到了這東西。阿瑩拿到了這東西後，恍然大悟在整件事情裏面這位宛姨娘所扮演的角色了，也明白了為什麽宛姨娘見到她的時候出現那副表情的原因。

Advertisement

宛姨娘只是一顆棋子，操縱她的幕後之人為的是讓潛伏在左家的她下藥毒死左家千金。那藥便是宛姨娘每次以極少的劑量放進左家千金的食物裏，慢慢的神不知鬼不覺的讓原本就身子骨弱的左家千金香消玉殒。

原本她會是個很好的棋子，可是差錯就在于宛姨娘懷了左老爺的骨肉。對左家千金動手之人是觊觎左家的滔天富貴，他們費盡心機殺掉左家獨女又怎麽會留下宛姨娘腹中的胎兒。

宛姨娘心知肚明，無論腹中孩兒是否能安全出世她都已經是無用的棄子一枚。而失去了任何利用價值的棄子，只有在成為死人之後才會永遠的保護所有的秘密。

所有宛姨娘最後的選擇是拼盡全力留下這個孩子，她知道若是自己下藥毒害左家千金的事情一但敗露，左老爺也不會容許她在活在世界上了。

阿瑩照顧她時，那次的下毒事件是宛姨娘自己對自己下的手。對于毒/藥劑量的把握沒有人比宛姨娘更熟悉了，而她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察覺到了身邊的殺機。

左家千金小廚房裏的廚娘花芒，是在左家千金“生病”後才調進左家的。在之前，花芒和丈夫一直在左家郊外的莊園裏。是因為左家千金病裏的時候提過想吃幼時的味道，才找了和母親學過廚藝的花芒來京城。

真正的廚娘花芒是在宛姨娘有身孕的消息傳出去之後被殺死替換的，宛姨娘極為機警發現了有人想要對她動手，先發制人弄出了給自己投毒的事情。

至于那個假廚娘，已經在宛姨娘後院的枯井裏了。宛姨娘隐藏的很深，那個看上去嬌弱的女人并不是什麽經不起風雨的嬌花，反而是可以趁獵物喘息的空檔發動致命一擊的優秀獵手。

但是現在，塵歸塵、土歸土。

宛姨娘的死好像給所有事都畫上了一個句號，但是阿瑩覺得一切都只是一個開始。如今因為要照顧幼弟，作為趙王妃的她暫時住在娘家，因此也調來了一半王府的侍衛兵。

如今的左府也是銅牆鐵壁般滴水不漏，無論是誰的爪牙也伸不進左府來了。

左老爺拿起了桌子上的鼻煙壺，打開寶石瓶塞裏面的東西卻是黑漆漆的藥渣。他本來是不會分辨藥渣的，不過這似曾相識的味道讓左老爺的臉色徹底改變了。

“我讓大夫來看過這種藥渣，大夫說從與當然害得姨娘差點滑胎的藥有幾樣相同的藥材，其中都有石觀音和春又生。而且這藥渣，是一月餘前的。”阿瑩最後一句點了題，這藥渣從時間上來看就是她給左家千金下毒時候留下來的。

左老爺的心随着阿瑩的話猛的顫了顫，他擡起頭一雙略顯渾濁的眼睛緊緊地盯着阿瑩的臉。那兇猛的模樣，好像阿瑩說錯一句就會被他吞掉一般。

“姨娘身邊貼身伺候的小丫鬟說有身孕前姨娘時常把玩這個鼻煙壺，還——”阿瑩的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了，因為左老爺用力的把桌子上所有的東西都滑到了地上。瓶瓶罐罐破碎的聲音讓門外的仆人們都出現了動亂。

在門外不停踱步的花榮和錦年心一下就緊了起來，花榮下意識的看向站在一旁的左管家等待着大總管的發話。而錦年首先考慮到的就是王妃的安危，時刻準備着破門而入。

過了能有半刻中的時間，站在門外的仆役們才聽到大小姐淡定的聲音：“老爺失手打碎了餐具，進來收拾一下。”

其實房間裏的氛圍一點都不好，左老爺憤怒極了。他像是盛怒的年邁雄獅，在房間裏不停地踱步。阿瑩注意到左老爺在盛怒之下雙手都在不自覺的顫抖，這讓阿瑩不禁想到前世的事情。

那時候已經成為大慶國首富的左老爺在老家北地突然被傳出了中風的消息後，不到一周就病逝了。由于膝下無子，萬貫家財也被宗族中的其他晚輩所繼承了。

不過這次，應該不會有這些事情發生了。

不過阿瑩決定一會兒還是要提醒管家注意一下左老爺的身體，盛怒之下他身體的表現不免讓阿瑩有些擔憂。

“如今弟弟安好，爹爹安好，左家安好，這些才是最重要的。”阿瑩從一旁的炕桌上盛了一杯涼茶，再次遞到了盛怒的左老爺面前：“爹，您這時候就更要保重身體。”

等到這些動作都結束之後，阿瑩才把已經被剛才巨大的聲響弄哭的安安從搖籃裏抱了起來。小家夥受了驚吓，淚眼汪汪的模樣讓阿瑩看着都覺得有點心疼。

她輕輕的撫摸着安安的背，輕聲細語的哄着收到驚吓的小可愛：“安安不怕，安安不怕。是爹爹不小心把盤子打破了，安安乖啊。”

左老爺的怒火在在一杯涼茶下消失了大半，在注意到自己的行為把小兒子弄哭了之後又消失了一半。等到仆役們進屋收拾一地狼藉的時候，看到自家老爺坐在炕上喝涼茶，而一旁的大小姐動作熟練的哄着小少爺。

等到安安紅着眼圈露出笑容的時候，阿瑩忍不住在他圓圓的臉蛋上輕輕的啃了一下。而不知發生了什麽的小安安歪着腦袋眨巴着大眼睛神情無辜又好奇。

這讓阿瑩覺得自己內心最柔軟的一部分被突然戳中了，她抱住懷裏的小東西露出了笑容。而一旁已經默默觀察阿瑩哄孩子許久的左老爺突然開口說道：“我過段時間要離開京城，京中所有的鋪子就交給我兒了。”

阿瑩一開始沒什麽反應，左老爺的生意本身就需要走南闖北，不在京城是常事。可是在聽到後面一句的時候阿瑩露出了驚訝的神情，這和成親時她獅子大開口拿到的報酬不同左老爺這次的手筆可以說很大了。

她看着左老爺和善的表情，點了點頭：“阿瑩一切都聽爹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