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懷疑

對于糯糯, 費執延的感情是矛盾且複雜的。

在一開始糯糯來到家裏的時候,費執延以為是白洲終于按耐不住要對自己出手了。

一個沒有威脅的小人魚幼崽而已,他就先養着, 看看背後的人到底打的什麽主意。

但沒想到養着養着,卻真的養出了感情來。

後來他周邊又多了些奇奇怪怪的人,能量波動異常, 他才發現這世界竟多了一些「外來者」。

原本應該按照他的計劃, 在開放日當天, 島洲就應該盡數被他握在手裏。

可這些外來者似乎有些本事,竟然知道了費執延對島洲的部署,并提前一步做好了計劃, 将島洲暫時擰成了一股繩,生生阻攔住了費執延的攻勢。

不然今天費執延也不必聽那些島洲的議會長在臺上講半天廢話, 而是該直接舉行換屆儀式。

費執延想到這裏,眸中的冷意更甚。

他身邊的人不可能背叛自己, 更何況收回島洲的事情一直都在秘密進行着,也不存在會被洩露消息的情況。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 那些外來者不知道通過什麽方法, 竟然提前掌握了未來的走向。

費執延緩緩靠在了椅背上, 端起費荊送來的茶,臉龐在熱氣的氤氲中變得模糊不清。

手指點了點茶杯,費執延才半垂着眼輕嗤了一聲。

不過一群占了別人身體的蛀蟲罷了,不好好躲起來也就算了, 偏偏還作死的沖到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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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身費執延還擔心統一的太快會很無聊,現在多了幾個垂死掙紮又自命不凡的小蟲子, 倒是讓局面變得有意思了許多。

至于糯糯……

費執延想到他或許會和外來者們有牽扯, 心情就瞬間跌落谷底, 連茶都沒喝,沉着臉又将杯子放了回去。

雖然他不想承認,但費執延确實很在意這個軟乎乎的小家夥。

在費執延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他裹着厚厚堅殼的心髒,早就已經被這個黏糊糊的小團子撬開了一個角。

甚至他還想,如果糯糯真是白洲送來的也無妨,他總歸是要将白洲攻下來的,到時候處理完那背後的人,糯糯一樣可以繼續留在這裏。

但現在糯糯或許根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不對,是人魚。

費執延冷嘲了一聲,心說自己早該想到,這世界的人魚早就已經死光了,就算是最頂端的實驗室,都不可能造出這麽成功的人魚幼崽。

費荊看費執延臉色陰郁,就知道自己的猜想沒錯,想到糯糯乖軟着叫自己哥哥的小奶音,指尖也忍不住攥進了手心。

“父親,需要我去處理一下溫媛嗎?”

既然糯糯不是溫媛孩子,那這個女人有極大可能只是在碰瓷。

早在溫媛出現在開放日的時候,她的資料就被遞到了費執延的桌上。

但讓費執延奇怪的是,溫媛這個人的生活經歷十分普通且平凡。

如同大多數人一樣,溫媛家庭幸福,雖然父母兩年前意外去世,但本人卻還算堅強,大學畢業後就在雲城的一家公司當文秘,除了人長得略微出挑了點,并沒有什麽值得多加關注的地方。

但就是這樣一個連男朋友都沒有的人,突然跳出來說糯糯是她的孩子?

要知道在費執延的調查裏,溫媛甚至連性生活都沒有,那她怎麽生的孩子,無性繁殖嗎?

溫媛身上的疑點太明顯,明顯到只差把我有問題宣告于衆了,連那些外來者都還多少知道僞裝一下,她倒好,就這麽大刺刺的站了出來。

蠢得都讓費執延忍不住的勾了下唇,嘲諷的輕呵了一聲。

“她你先別管,只要靜靜等着就行,她自己會撞上來的。”

費執延也不知道為什麽,在他見到溫媛的照片時,腦內就冒出了對方不是個多安分的人的念頭。

他自己也很奇怪,明明之前從來沒見過,但卻莫名覺得自己很了解對方。

費荊點了下頭,看了看依舊臉色不算好的父親一眼,不好多說什麽,垂下眼眸安靜地走出了書房。

天色已經徹底黑透,繁星登場,紛紛找好了自己的位置,綴在黑幕一般的天空中靜靜發亮。

彎月垂在樹梢,灑落的明亮的光好似銀霜一般,一路蜿蜒的鋪在了路上。

費執延處理好今天沒做完的工作,在擡腿走進卧室的時候,步子稍頓了一下,才繼續推開門。

卧室的床上,糯糯已經洗幹淨了小臉,眼眶裏倒是沒了眼淚,但鼻尖卻依舊紅紅的,坐在床上捧着下巴發呆。

費執延很少看到糯糯發愁的樣子,在記憶中,小家夥總是樂颠颠的,好似完全沒有煩惱。

但此刻他卻皺着自己的小眉頭,沉沉的嘆了口氣,然後低頭捧着奶瓶喝了一大口奶。

費執延本還有些煩悶的心情,頓時被對方小大人似的小模樣給逗得輕快了不少。

“爸爸!”

正喝着奶的糯糯從餘光中看到費執延走來,連奶都不喝了,手腳并用的爬到了床邊。

仿佛知道對方下一秒就會撲過來,費執延先一步的伸出手,将糯糯給抱了起來。

“又不長記性,說了多少次不準撲過來,摔了你就知道疼了。”

低頭看到糯糯清澈的雙眸中的歡喜,費執延也不自覺被這份情緒傳染,忍不住輕輕勾起了唇。

糯糯摟着爸爸的脖子,用小臉親昵的貼在爸爸的臉上,貼的緊緊的,生怕和爸爸分開了。

“爸爸不生氣呀——”

糯糯眨巴着眼,用小臉磨蹭了兩下,才偷偷擡眼看了看爸爸。

他怕爸爸還在生氣,偷瞄的動作自以為非常隐蔽,但實則在費執延眼中,就和光明正大的看差不多。

捏了下糯糯的小鼻頭,費執延語氣也終究是放軟了些:

“下次不準纏着哥哥不讓他上學,知道嗎?”

糯糯的性子太過單純透明,費執延不用猜都知道對方的那點小心思。

這個小家夥絕對知道費洛今天是要去上學的,但他上午才看着哥哥背着小書包坐車離開,下午就說什麽都不想讓哥哥走了。

而費洛弟控的屬性也隐隐顯露了出來,于是兩人就這麽心照不宣的玩了一下午。

在纏着哥哥這方面,糯糯倒是一點都看不出是個小傻子,腦筋轉的還挺快。

聽見爸爸的話,糯糯糾結的咬着唇瓣,皺了皺小鼻頭,哼唧了一會兒才說:“我、我以後不會啦!”

費執延聽見對方奶聲奶氣的保證,似乎是怕自己不相信,糯糯還努力繃緊了自己的小下巴,一副我很認真的模樣。

好笑地拍了下糯糯的屁股,費執延又教育了一番,才将小家夥放回床上睡覺。

糯糯對費執延的情緒感知還是很敏銳的,知道爸爸這是不生氣了,小眼睛裏的光又重新亮了起來,在床上翻了幾個身,捂着嘴傻樂。

費執延則是站起身,打算去另一個卧室睡覺。

從糯糯來到家裏後,就只自己睡過一次。

就那一次,在第二天的早上,小家夥還着急忙慌的拖着被子跑來找費執延。

這麽想着,費執延就頗有些無奈地推了下眼鏡,轉身準備離開。

糯糯一看爸爸要走了,小腿都慌張地蹬了蹬,趕忙就從床上爬了起來。

“爸爸和糯糯一起睡呀!”

糯糯仰起白嫩的小臉,用黑葡萄似的眼睛巴巴的看着費執延,只差把「小可憐」三個字寫在臉上了。

費執延最受不了的就是糯糯這副表情,他不是個容易心軟的人,可是在糯糯的眼神攻勢下,沒有一次能成功離開的。

這次也是如此,本來還堅定的心,在糯糯晃着自己衣角的撒嬌中,還是坍塌了一角。

“你已經是個大孩子了,也該學着自己一個人睡覺了。”

費執延盡量收斂着自己眼眸中的冷意,戴着眼鏡的他,此時看起來就像是真的為孩子操心的溫和家長。

但對于才兩歲多正是粘人時候的糯糯而言,他不理解那麽多,只想和爸爸待在一起。

“不呀——”

糯糯搖着小腦袋,并不買賬。

可能是怕爸爸真的離開,糯糯一着急,從來到這裏第二天就消失的藍色小魚尾,突然就冒了出來。

小短腿變成了尾巴,還把糯糯自己給吓了一跳,呀了一聲,才低頭用小手去摸。

“是糯糯的尾巴呀!”

藍色小尾巴活潑的甩了甩,糯糯許久都沒見到自己的尾巴了,高興的彎着眼,抱起了自己的尾巴尖。

費執延眸中也閃過了詫異,但讓他更訝然的是,在糯糯尾巴變出來的那瞬間,他居然感受到了一種相似的精神波動。

但事情發生的太突然,糯糯身上的精神力也只出現了短短一剎那,費執延甚至都沒反應過來就消失不見。

費執延鏡片下的眼神變得有些莫測,他半眯着眼,不禁陷入了沉思中。

“糯糯,是誰送你來這裏的?”

在糯糯來到這裏之後,費執延從來沒有問過他是怎麽來的。

之前是覺得不需要,也覺得自己能猜的出來。

但現在,他居然也有些不确定了。

從剛才費執延進來之後就上線了的006,被費執延的問題吓得程序都凝滞了一瞬,趕忙對糯糯道:

“糯糯你千萬別說……”

但顯然已經晚了,乖寶寶糯糯一點都沒帶猶豫的回答:

“是吳姨姨帶我來的呀!”

“姨姨還給糯糯洗臉呢!”糯糯擡了擡小臉,讓爸爸看自己洗的很幹淨,還抹了香香呢。

糯糯的回答讓006凝成的虛影小狗直接啪嗒一下,散在了他的腦海裏。

006:差點以為自己感覺活不到明天了呢,微笑jpg;

雞同鴨講的對話讓費執延頭疼了一瞬,他想說不是問是誰帶你來卧室的,而是誰帶你來這個世界的。

但一想到糯糯傻傻的模樣,怕是也解釋不清。

費執延就只好揉了下額角,啪嗒一下關上了燈。

“睡覺吧。”

作者有話說:

費執延: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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