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今天之前,胤祚剛完成了種痘大計的重要一環,又如願以償開始學西醫。他還換上了嶄新的貝子服飾,摸着袖口精致的繡紋,心裏無奈的同時也不由升起一絲得意。
後世人說懷孕和才華是藏不住的,這話果然不錯。他再如何盡力低調,到底才華不允許,這不爵位就送上門了?
還是太子替他争取的呢!
胤祚摸着下巴想了想,現任皇帝康熙和下任皇帝雍正都已經被他攻略,再加一個中期強勢的太子二哥,已經實現靠山的可持續發展了呢!
這輩子妥妥人生巅峰的節奏!
然而胤祚還沒得意多久就得知林掌櫃的動向,新晉人生贏家瞬間撲街。
胤祚急得在書房團團轉,當時決定去種痘他确實沒跟黛玉說,他自己知道牛痘是安全的,但畢竟涉及天花,黛玉少不得提心吊膽。她那身子哪受得了糟踐,少不得瞞住了罷了。
胤祚沒想能一直瞞着,只是不知怎麽辦故而一直裝鴕鳥罷了,如今事情暴露,他果然成了熱鍋上的螞蟻,焦躁又無助。
怎麽辦?
他沒談過戀愛,也沒哄過妹妹,女孩子生氣要怎麽搞哦?!
胤祚抱着一絲僥幸之心,先寫了一封信承認錯誤,讓德清以最快的速度送給黛玉,然而提心吊膽地等了半晌,卻只等回來略顯心虛的德清。
胤祚連忙問:“回信呢?”
德清攤了攤手。
胤祚:“……”完蛋了!
連信都不回,林妹妹必定氣得不輕。
胤祚頭大如鬥,想了許久也沒什麽主意,只能出去找人讨教。他打算去找德妃,一則別的女孩輕易不得見,二則也該去請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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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剛走出乾東五所的大門,迎頭就撞上了同樣剛出門的大阿哥。
“……”胤祚扭頭就走,大阿哥高聲招呼,“六弟!”
胤祚只能停住腳步和大阿哥說話:“瞧我這眼神,竟沒看到大哥!你這要去哪啊?”
“是沒看見我還是不敢見我?”大阿哥輕哼一聲,“或是你如今成貝子了,懶得見我?”
胤祚眉心跳了一下,就說出頭椽子容易爛!瞧,這不就有人不樂意了嗎?
只是沒想到這人會是大阿哥。
也是,大阿哥是長子,一直都只和太子比較的,底下這些弟弟都沒放在心上,如今胤祚異軍突起,倒搶在他前頭得了爵位,他心裏不舒坦也是有的。
雖心中理解,胤祚還是有些難過。他想過會和兄弟生了嫌隙,但若可以選擇,他寧願那人是三阿哥而不是大阿哥。南巡那幾個月雖然□□練地很辛苦,但胤祚自覺和大阿哥相處不錯,不想兄弟倆最後分道揚镳。
胤祚心情不好,說話也提不起勁,只悶聲悶氣道:“大哥多慮了,我不過運氣好得了個爵位,哪比得上大哥文才武功。”
大阿哥挑了挑眉:“是運氣好還是有人為你籌謀得好?”
胤祚:……?
“這個爵位不是太子一力替你争取的嗎,我倒不知他什麽時候這麽好心了?”大阿哥冷笑道,“聽說你還替他查出了什麽毒?倒不見你對我這麽上心,我教你練武還要被嫌棄!”
胤祚:……不是,講講道理好不好。你一直在西郊大營,我想跟你練武也不成啊!
大阿哥才不管這些,一把拉住胤祚往回走:“走走走,你大哥我脾氣也不好,你也查查我院子裏有沒有毒!”
胤祚:……你這脾氣恐怕與毒無關,你想改好得回爐重造!
胤祚最終被大阿哥拖回了乾東頭所。胤祚倒是坦然,他已經明白了,大阿哥确實對他不滿,但不是因為什麽爵位,而是因為他對太子的偏心。
總之他莫名其妙成了大阿哥的争寵對象,本以為已經結束的修羅場劇情迎來了小高潮。
大阿哥沒真叫胤祚替他查什麽毒,只是把脈罷了。雖然對這種把戲有點無語,胤祚還是很配合地把手指搭在大阿哥的手腕上。
過了一會兒,胤祚漫不經心的表情變得嚴肅。
大阿哥心裏一跳,他只是找借口折騰胤祚罷了,不會真瞧出什麽病吧?
胤祚表情凝重:“大哥,你是否便中帶血,且已持續了不短時間?”
大阿哥撇撇嘴,誰沒事看那玩意兒啊?都是下人處理的,底下人也有眼色,若無大事絕不會拿這個惹主子惡心。
他既沒聽下人說起過,想來并無大事。但還是招手叫來一個小厮:“去庫房叫劉其和過來。”
劉其和是乾東頭所的總管太監,有些事大阿哥不清楚,他卻一定是知道的。
胤祚搖搖頭:“他們不該瞞着你的,一開始用藥還能控制,如今拖得太久,已經無藥可醫了!”
大阿哥心跳得更厲害了,但好歹還有理智。剛走到門口的大福晉卻不知道那麽多,她只聽見胤祚那句“無藥可醫”,頓時渾身一軟栽到宮女身上,眼淚撲簌簌落下:“爺——”
胤祚和大阿哥這才發現大福晉來了,胤祚連忙起身行禮,大阿哥上前幾步代替宮女扶住了大福晉:“你怎麽來了?”
“妾聽說六弟來了,給你們兄弟送兩樣吃食,”大福晉勉強對胤祚慘然一笑,又拉住大阿哥的手泣不成聲,“六弟方才的話妾聽見了,怎麽會……”
明明大阿哥這般年輕,身體又一向健壯,怎的突然就重病不治了呢?大福晉根本不能接受!
大阿哥瞧她這樣,眼眶也慢慢紅了,強撐着道:“你放心,即便爺……爺也能把你們母女安排好了,絕不叫你們後半輩子受委屈!”
“爺說這些做什麽,您一定可以治好的,對了,六弟!”大福晉一邊流淚一邊看向胤祚,“六弟醫術這麽好,你有沒有辦法?你不是在學西醫嗎,我聽說西醫頗有些神異,能不能——”
“西醫的确可以,”胤祚點點頭道,“不過我現在還做不到,傳教士們也不行。”
大福晉眼裏的光又滅了,伏在大阿哥肩上哀哀痛哭,大阿哥也不由掉下兩滴眼淚。
胤祚:“……”
“不是,你們到底在哭什麽啊?”胤祚一臉迷茫,“痔瘡是難治了點,但又不會死人。”
衆人:“……”
痔什麽瘡?瘡什麽痔?
正哭得傷心的大阿哥和大福晉頓住了,旁邊跟着抹眼淚的宮人也頓住了。
大阿哥:“……痔瘡?”
胤祚點頭:“是啊,大哥你是不是飲食習慣不好,喜歡大魚大肉和辛辣刺激?”
“吃飯不忌口,菊花要出走啊!你就是因為飲食不當才年紀輕輕就得痔瘡,還越拖越嚴重,便中帶血了都!現在這程度中醫不好根治,等我學好了西醫給你剌一刀就行。放心,沒什麽大事。”
他說完嘆了口氣,用怪異的目光看了大阿哥和大福晉一眼。
大阿哥和大福晉:“……”
大阿哥臉色漆黑:“你故意的吧?”
胤祚無辜回視,他确實想吊一吊大阿哥胃口小小報複一下,但也沒想到他們腦洞這麽大:“太醫院每隔幾天都會請平安脈,怎麽可能有大病?”
大阿哥:“……”
大阿哥被噎得不輕,回想起自己剛才哭哭啼啼的樣子,只覺得面子裏子都丢光了。
好在大福晉擦了擦眼淚笑着替他解圍:“沒事便好,到用膳時辰了,我帶了幾樣小菜,爺和六弟一起用吧。”
兄弟二人落座,胤祚見大福晉神思不屬,到底有些愧疚:“吓到大嫂了,是弟弟的不是,我給你把把脈吧!”
“六弟言重了,原是我自己想的太多,”大福晉本想拒絕,但見胤祚神色間隐有愧疚之色,不由有些猶豫,到底在大阿哥同意後伸出手叫胤祚把脈。
大福晉原也是大戶出身,身子是打小就仔細調養着的,選秀時更是層層篩查,本不該有問題。
然而她十五歲與大阿哥成婚,不過次年就生下長女,剛出月子又懷上第二胎,如今次女也才剛剛滿月罷了。如此頻繁的生育對大福晉消耗太甚,以至于她明明還不到二十,身體卻仿佛三十多歲。
胤祚遲疑了下,“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大阿哥只當胤祚又要搞事,斜了他一眼道:“有話直說就是了,少鬧鬼!”
胤祚還了他一個白眼:“大嫂接連生育已經傷了底子,需要好生調養,短時間最好不要生養了。”
大福晉攥緊了手裏的帕子:“太醫也這麽說過,只是……”
只是他們夫妻倆都希望能生出嫡長子,她接連兩胎生的都是女兒,若是再生不出兒子,大阿哥怕是難以向皇上和惠妃交待。她自然知道多調養調養對身子好,可是……
“大嫂,這話太醫不會告訴你,但我是當弟弟的,今天就無忌一回,你也別嫌我說話難聽,”胤祚嚴肅道,“你要是再不好好調養,還這麽生養下去,恐怕活不過三十!”
大阿哥“蹭”地站了起來:“這麽嚴重?!”
“是啊!女子懷孕本就對自身消耗極大,何況大嫂不僅生育頻繁,生大侄女時年紀又小,又沒有時間好生養身子,這一層又一層的,可不是雪上加霜又加霜麽。”
大阿哥聞言沉默了一會兒:“能調養好麽?”
“嗯嗯”,胤祚點頭道,“大嫂還年輕,恢複力強,好生調養幾年就好了,于壽命也無礙。”
胤祚想了想:“三四年吧。”
大阿哥咬牙:“那就調養吧!”
“爺……”
大阿哥對大福晉笑了笑:“你只管放心,汗阿瑪和額娘那邊有爺呢,不過三四年罷了,等你調養好了咱們再生嫡長子也不遲!”
“大哥真爺們!”胤祚對大阿哥豎起了大拇指,然後又安慰大福晉,“大嫂你也別太擔心了,惠妃娘娘我不熟悉,但汗阿瑪每天忙得跟……忙得不行,才不會管這些呢!”
他給大福晉開了方子,讓人拿着去禦藥房抓就行。
至于大阿哥……
“大哥的痔瘡暫時沒法子,你主要得調節飲食,不過我知道你們這種人,要是能控制住嘴就不會有痔瘡了。罷了罷了,我還是給你搞個開塞露幫助排洩吧”,胤祚頓了頓問,“是有便秘的情況吧?”
大阿哥:“……”能不能不提了?
胤祚:“回頭給你送過來。”
大阿哥冷笑:“那診費怎麽算?”
“外道了不是,”胤祚離大阿哥遠了一點,幹笑道,“大哥看着多給點兒呗!”
大阿哥:“……”
大福晉:“……”
大福晉縱然滿心愁緒,也不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早聽說六弟有趣,今日一見果真不假。”
胤祚打哈哈:“我開玩笑的。”
兄弟二人用膳,大福晉本要走,只是胤祚有許多事情叮囑,她便也留下了。
胤祚絮叨完一堆注意事項,想起什麽壓低聲音問:“大嫂我問你個事,就是……嗯,你們女孩子生氣了怎麽才能好啊?”
大阿哥“哈”了一聲:“你毛都沒長齊就瞧上人家姑娘了?”
“……”胤祚板着臉,“大哥你正經一點,大嫂還在呢!”
大福晉抿嘴一笑:“妾也想知道六弟瞧上了什麽樣的姑娘呢。”
黛玉什麽樣?
胤祚下意識想起當日在甲板上的遙遙一望,清麗秀美的少女籠罩在春日江南的濛濛水霧中,漫不經心托腮回眸……
住腦!那可是女神林黛玉,你不配!
不是!胤祚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被帶偏了,他為什麽要想這個,他明明只把黛玉當妹妹的!
都怪大哥大嫂,胤祚幽怨地看了二人一眼:“我沒瞧上什麽姑娘。是我一個朋友……”
胤祚拉出萬能的栖流所,編出一個“朋友和妹妹相依為命,卻遇到了不懷好意的惡人,朋友獨自去解決惡人,為了不叫妹妹擔心沒有告知,回來後妹妹生氣不肯理他”的故事。
大福晉嘆氣:“這二人倒是好的,這姑娘不過擔心罷了,并非真正生氣,只讓你朋友好生哄一哄就是了。”
胤祚虛心求教:“怎麽哄呢?我這朋友愚鈍得很。”
“哪有你這麽說朋友的?”大福晉睨了胤祚一眼,指點道,“嘴巴甜一些,平日殷勤些,若有閑錢買些小玩意兒送她最好,若實在沒有,不拘是一朵野花還是什麽都是好的,都是心意罷了。一日不行就多幾日,女孩最是容易心軟。”
胤祚若有所思:“大哥你記住了吧,知道以後怎麽對大嫂了?”
大阿哥:“……”
大福晉:“……”
大福晉臉一下子就脹紅了,偷偷瞄了大阿哥一眼,大阿哥翻了個白眼道:“你娶了媳婦再來教我吧?!”
胤祚:……為什麽要傷害我?
胤祚試圖還擊,正好乾東頭所總管太監劉其德匆匆來遲:“奴才給主子請安,給六阿哥、福晉請安,主子找奴才有事?”
大阿哥擺擺手剛想說沒事,胤祚搶先道:“大哥是想問你,為什麽不把他得了痔瘡的事告訴他?”
大阿哥:“……”能不能不提了?!
胤祚:“你不告訴大哥他得了痔瘡大哥怎麽知道他得了痔瘡?說不定本來能治好的痔瘡,現在成了治不好的痔瘡,你們總要給大哥和痔瘡一個解釋吧!”
衆人:“……”
大阿哥:“……”你住口!
劉其和哈腰道:“是奴才的錯!其實主子便中開始帶血時奴才就與太醫說過,太醫說已經治不得了,且這病無甚要緊,故而不曾說出來惹主子不快,奴才自作主張,請主子治罪。”
大阿哥擺擺手,劉其和此舉雖有不妥,但卻不算大問題,最主要的是他現在一點不想議論這件事:“罰俸半年,下去吧。”
“是,”劉其和麻溜地出去了。
胤祚還在絮叨:“以後可上心些,別拿痔瘡不當病啊!”
大阿哥:“閉嘴!”
胤祚最後是被大阿哥“趕出去”的,不過随後大阿哥又叫人送來厚禮,胤祚心知這是對大福晉一事的感謝,便也收下了。并在幾天後回贈了一瓶開塞露做為回禮。
自然,此開塞露不是後世的開塞露,但是名字一樣、作用一樣、效果也同樣出衆。
此時的胤祚還不知道開塞露将會在不久後爆紅,造福了一衆天天坐着處理公務不愛動彈的大臣,随手讓人送給大阿哥就把此事抛在腦後。
他忙着哄黛玉呢T-T。
胤祚聽從大福晉的建議,當天就絞盡腦汁寫了一封聲情并茂的信叫人送給黛玉,此後每天一封日日不落,內容從生活瑣事、轶聞趣事、笑話謎語不等。他還很有心機地猜謎語不給謎底,企圖以此“逼”黛玉回信,發現沒用後又開始賣慘,極其誇張地描述當日七裏鄉動亂的危險,試圖以此獲得黛玉憐惜。
每每送信他總附帶送些小玩意兒,不是什麽貴重東西,但大多是他親手做成,或是一個樹葉做的書簽,或是一只草編的兔子,還有一次他送了盒便當,米飯上用醬汁澆了“對不起”三個大字。
這天胤祚在德妃處瞧見幾匣子極漂亮的宮花,只覺得十分适合黛玉,當即腆着臉讨要。
德妃倒是不在意這點子東西,宮花嬌嫩,她向來不戴的,往年得了也不過分給底下的公主或者年輕妃嫔罷了。
她只是好奇胤祚要宮花做什麽,見兒子支支吾吾說不清楚,德妃了然一笑:“小六年紀不小了,下回選秀該請皇上指婚了。”
胤祚:“……”最近怎麽了,都拿他婚事說事?
胤祚不想和德妃讨論多大成親的問題,拿了宮花就溜了。
賈府裏黛玉午睡剛起,正捧着本資治通鑒品讀,前兒她和四公主說起“負荊請罪”的故事頗有心得,如今正是沉迷之時呢。
寧嬷嬷捧着個匣子進來,雪雁笑嘻嘻道:“我正念叨呢,這就來了!快快打開瞧瞧今兒又是什麽,姑娘可盼着呢。”
“你這丫頭滿嘴盡是胡吣,我何時盼着了?”黛玉以書擋面嗔了雪雁一句,眼睛卻誠實地盯着寧嬷嬷手裏的匣子。
雪雁嘻嘻笑着打開,先把信遞給黛玉,就露出裏面的宮花。
“好生精巧!”朱莺贊道,“奴婢竟從不曾見過這般好看的絨花,這花啊鳥啊竟都真的似的,奴婢瞧着都能聞到鳥語花香了呢!”
寧嬷嬷見識廣,笑着解釋道:“宮裏宮花也講究品階,這原是妃位以上才有的份例,想來是六阿哥從德妃娘娘那裏求來的。”
黛玉點點頭,她已經看過信,确實如寧嬷嬷所言。師兄在信裏極盡誇張之能事,仿佛為了這匣子花爬了刀山似的,假的很。
“六阿哥真真有心了,”朱莺笑道,“奴婢瞧着這支蓮花的極襯姑娘今兒的衣裳,奴婢給您戴上吧?”
黛玉猶豫了下,還是輕哼一聲:“不戴,收起來吧。”
朱莺在心裏念了聲佛,六阿哥莫怪,奴婢已經盡力了。怪只能怪你自己,把姑娘惹得太狠了!
雪雁從博古架上取下一只箱子,摸出鑰匙開了鎖,裏面整整齊齊擺放着胤祚近日送給黛玉的信和禮物,最上面是一張白紙,赫然是胤祚給黛玉出的那個謎題,只是如今胤祚的筆跡下多了一行娟秀的小字,竟是黛玉已經自行解出了謎題,倒顯得胤祚白費心機。
朱莺正要把宮花和今日的信一起放進去,可巧就有客來訪。
來人正是周瑞家的,她原是王夫人的陪房,素來與黛玉沒什麽交情,今日竟不知被哪陣風給吹來了。
黛玉笑道:“嫂子怎麽來了?”
“原是剛去姨太太處,姨太太托我給姑娘送花兒來了”,她把盒子打開,露出裏面孤零零兩支豔麗的堆紗宮花,樣子不好看也就罷了,還是別人挑剩下的!
黛玉臉色微微一變,複又恢複如常。
周瑞家全沒察覺,笑着替薛姨媽賣好:“原是宮裏才有的新鮮花樣,真真難得的。”
周瑞家的說完才發現林家丫鬟的表情有些微妙,一時不明所以,直到看到朱莺手裏匣子裏的宮花。
和那精致的絨花比,她手裏這原本瞧着不錯的紗花頓時被比到了泥裏,顯得粗糙又俗豔。
若說她拿的是極難得的新鮮宮花,黛玉的又該是什麽呢?
周瑞家的臉頓時脹紅,想到剛才吹捧的話,更是恨不得鑽到泥縫裏去。
黛玉卻笑着接過:“勞煩嫂子跑這一趟,替我好生謝過薛姨媽和寶姐姐,勞煩她們惦記着了。”
又叫人賞了銀子,這才打發她走了。
周瑞家的直到離開百花汀臉還是燙的,不由暗恨薛姨媽,送花便送花,胡扯什麽宮花,倒害她丢了這麽大臉!
一時又有些感慨,都說這林姑娘慣是得理不饒人,嘴上從不肯吃虧的,如今瞧着也不盡然。
有句話說“日久見人心”,真真是這麽個道理!她瞧着林姑娘倒有些個寬容大度的意思。
且不說周瑞家的如何感慨,百花汀裏朱莺和雪雁在周瑞家的走後面面相觑片刻,然後齊齊噴笑出聲。
雪雁活潑,當即拉着寧嬷嬷問:“嬷嬷您瞧瞧,這花兒在宮裏屬于哪個品階?”
寧嬷嬷戳了戳她腦門,自己也不由笑了:“這種體面些的宮女都不會戴,大多是小宮女戴的。”
“什麽破落戶,這種東西也好意思拿出來顯擺?”雪雁嗤笑道。
“渾說什麽?”黛玉瞪了雪雁一眼,“好生過咱們的日子就是了,和別人有什麽好比的。”
“是,”雪雁眼珠子一轉,“确實沒什麽好比的。”
她們小姐是大官獨女,和商戶女比豈不是自降身價?
黛玉并非這個意思,只是也懶得多說,叫人把東西都收着罷了。
……
胤祚今日依舊沒有收到黛玉的信,沒什麽精神地去太醫院,卻在路過一處班房時被一位大人攔住。
胤祚:“大人有事?”
面前斯文俊朗的中年文士微微一笑:“聽聞貝子爺手中有一神藥,名為開塞露?”
胤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