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隆科多回去稍稍思考便很快下定決心,然後迫不及待地找來心腹吩咐了一通,不外乎找人傳謠言之類,心腹領命出去辦事,沒發現院子裏一個小厮悄悄跟了出去。
小厮原是胤祚安插在佟家的人,當初胤祚受黛玉所托打探賈元春的消息,故而在佟佳插了幾根釘子,因為沒想着打探機密,也沒有那個本事,這釘子只是淺淺的,大多不過幹些灑掃之類的活計,湊不到主子身邊去。
沒想到今日這小厮在窗外聽着,這隆科多言語中竟提起自家主子,想到隆科多素日對自家主子成見頗深,今日心情又十分愉悅,心裏便起了懷疑,見隆科多心腹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略一思索便悄悄跟上去。
他一直跟到僻靜處,心腹又叫來兩個素日嘴活的下人,這樣那樣交代了一通,小厮這回聽清楚了,他們竟是要污主子的名聲!
這可如何了得?
小厮見下人得了令當即就要去辦事,當機立斷打暈了這三人,然後連忙給胤祚報信。
胤祚正在寫脈案,育嬰堂孩子太多,他診脈時間緊張,當時許多東西都沒寫清楚,如今少不得一一補上,好在他記憶力好,否則只怕要抓瞎。
寫着寫着又想起黛玉,今日她很高興,也很觸動,日後可以多帶她出去走走,不過如今還是不大方便,等到日後……咳,就可以光明正大帶她出去了。
想想還有點小期待呢!如今和黛玉出去逛街只能買吃食或者逛書鋪,女孩子喜歡的胭脂水粉首飾衣裳都不敢看,未免太拘束黛玉了。
胤祚一邊幻想着和黛玉光明正大一起逛首飾鋪子的場景,一邊繼續寫脈案,只覺得枯燥的工作都不那麽無聊了。
正是這時德清匆匆進來把事情與胤祚說了。
胤祚臉登時就黑了:“隆科多好生歹毒!若有不滿沖着我來就是了,拿無辜女孩的名聲做文章,他還是個人嗎?”
“他向來心思毒辣,但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若叫這話傳出去,您和林姑娘都沒法做人了!您快點想想法子吧,小齊撐不了多久的!”
胤祚沉吟片刻,起身道:“走,我們去見汗阿瑪!”
此時天色已經不早了,康熙已經換了寝衣,半歪在榻上看書。聽說胤祚求見還有些奇怪:“這麽晚求見?是不是有什麽急事,快叫他進來吧。”
梁九功去傳話的功夫康熙還在想胤祚有什麽事,不會又有誰身子不好了吧?想到還在胤祚手裏治病的十一和靳輔,康熙的心不免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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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胤祚一進來康熙就放心了,只見胤祚臉上表情極其浮誇,一進門就一嗓子嚎了出來:“汗阿瑪,您要替兒臣作主啊!隆科多欺人太甚!”
“……”康熙皺眉,“隆科多又幹什麽了?”
康熙心裏惱怒,隆科多生性桀骜,不僅對小四和小六心懷敵意,還屢屢試圖插手後宮之事,他都念着已逝太後和佟佳氏的情分沒有深究,如今竟是還不知悔改不成?
想着隆科多不知又做了什麽,以至于胤祚不得不這麽晚來求見他,康熙不由坐直了身子,只聽胤祚道:“隆科多指使人傳播謠言,說兒臣和林如海林大人之女私相授受,想要以此毀兒臣名聲,這是藐視皇室、其心可誅啊汗阿瑪!”
“哦,”康熙又緩緩坐了回去,聽胤祚還嚷着叫康熙為他作主,揉着額頭問,“你想朕怎麽替你作主?”
“必須狠狠罰隆科多一回,不然他就不知道什麽叫皇家威嚴!最好撸了他的侍衛職位,然後再打三十大板!除此之外……”
康熙:“除此之外如何?”
胤祚輕咳一聲:“除此之外就是林姑娘了,人家好好的大家閨秀,只因為幼時與兒子相識就要受這般牽連,實在可憐可嘆。林姑娘因兒子名聲有損,兒子總該負責才是。”
康熙只看着他表演,甚至還捧了杯熱茶暖手,淡淡道:“不是說隆科多那邊控制住了,謠言沒傳出去嗎?”
“話不能這麽說,今日沒傳出去不代表來日不會傳出去,您也知道隆科多膽大包天,誰知道他會不會故計重施?到時候林姑娘未必有今日這麽走運了!即便隆科多不這麽幹,誰知道他今日告訴了多少人,來日又會順口告訴多少人,一傳十十傳百,林姑娘焉有名聲在?這叫她怎麽找婆家?即便找到了婆家會不會心有嫌隙?這是害了人家姑娘一輩子啊!兒子是大夫,一輩子行醫救人,治不好病人尚且心痛內疚,哪能眼睜睜看着林姑娘墜入火海!再說林大人為大清鞠躬盡瘁,對大清忠心耿耿,您也不忍心看他的獨女下場凄慘吧?”
他眼巴巴看着康熙:“是吧?”
康熙“嗯”了一聲:“林卿之女的确無辜,只是叫她做妾未必如林卿所願。”
胤祚愣住了:“做妾?誰要做妾?為何要做妾?沒說要做妾啊!”
康熙皺眉:“你不會想叫她做嫡福晉吧?她可是漢人。”
“漢人怎麽了,孝懿皇後也是漢人,還不是封了皇後,”雖然是死後追封,但胤祚決定忽視這點,“不過是擡旗罷了,以林大人的功勞應該可以吧?”
“不妥,林如海的功績不足以擡旗!”康熙斷然拒絕。
“不能全家擡旗就給林姑娘一人擡旗嘛,都是一樣的,想來林大人也不會反對,他不願意也沒事,我有功勞呀!”
胤祚笑眯眯道:“汗阿瑪不是答應我用功勞換一個要求嗎?我的要求就是給林姑娘擡旗并指給我做嫡福晉!”
康熙:“……”
胤祚得意地看着康熙:“汗阿瑪,君無戲言!”
康熙:“……你還說沒有私相授受?”
胤祚嘿嘿一笑,他既然來求賜婚就沒打算瞞着康熙,即便瞞也瞞不住,故而只理直氣壯道:“怎麽能說私相授受呢,兒子是受林大人所托照應林姑娘!再說兒子不是來求賜婚了嗎,只要汗阿瑪同意,我們就光明正大!”
胤祚眼巴巴看着康熙:“所以汗阿瑪答應嗎?”
若在從前康熙必定不會同意,胤祚身為皇子,日後未必不能繼承大統,子嗣血統純淨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若嫡福晉是漢女必然造成前朝後宮不寧。
可如今康熙也算想開了,如今說是旗民不通婚,其實底下多有旗民結合的,只要一方入旗或者一方出旗即可,康熙一直默許,便是因為滿漢相融勢在必行。
不過真要促進滿漢融合,上行下效才是最快捷有效的,如今後宮和各王府後院一直不乏漢人出身的女子,但大多只為妾室,若用胤祚的婚事開辟一個口子未嘗不是好法子。
這林家女雖是漢人,其父卻是二品大員,家世也算顯赫,聽說教養也是好的,又與胤祚心意相通,也不算辱沒了胤祚,至于擡旗更是小事一樁了。
自從康熙知道胤祚的心思後,好的壞的都列過無數回了,早在心裏允了這樁婚事,只是胤祚難得求他,康熙頗有興致地逗他:“十一和靳輔還沒治好,你的十成功勞才只有八成,朕不能答應你的要求。”
胤祚:“……”
胤祚臉一下子就垮了,據理力争道:“我肯定能治好他們的,遲早的事罷了!”
“那也未必,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萬一有個萬一,朕豈非吃虧了?”
胤祚:“……您怎麽能這麽想您的重臣和愛子?您不僅傷害他們,還質疑兒子醫術,我們都會很傷心的。”
康熙冷酷無情道:“最是無情帝王家。朕沒有與旁人說,若他們知道了便只找你算賬!”
胤祚:“……”
好家夥,難怪人家說當皇帝的心都黑,這狠起來連自己都黑,套路也是溜溜的哇!
但胤祚也不是好打發的,他撸起袖子最後問了一回:“您一定不肯答應是嗎?那我只能……”撒潑打滾了!
胤祚拉着康熙糾纏,心裏卻在流寬面條淚:費了這麽大勁,面子終究還是丢了。
早知道…早知道就躺平了。
康熙很是被胤祚糾纏了一番才心滿意足地答應了胤祚的要求,不過他也是有條件的:“你要朕提前兌現要求,朕也不能平白吃虧,除了十一和靳輔外再補上十成功勞才成。”
胤祚:“……”好家夥在這裏等着他呢!
胤祚:“兩成!十成太多了,我攢了那麽久才攢了十成,再來一回不是要我的命嗎?”
康熙退了一步:“八成。”
胤祚:“三成。”
康熙:“六成,若不同意此事作罷便是。”
“……”胤祚只能含淚點頭。
和康熙約定了明天就下旨賜婚,又被罰抄寫《禮記》十遍,胤祚回去的時候心情還是不錯的。
雖然又被康熙坑了一把,可以想見日後又要忙了,但和黛玉的婚事塵埃落定,長久挂念着的心事落了地,胤祚也覺得輕松不少。
這回算是多虧隆科多了,要不是他這神來一筆,把胤祚和黛玉一起推到了康熙這邊,這婚事怕也沒那麽容易,胤祚可是做好了長期鏖戰的準備的。
胤祚把隆科多問候了一遍,高高興興回宮洗漱過後便睡下了。第二天一早,胤祚還沒等到康熙的聖旨,倒是太子先過來了。
胤祚非常驚訝,這還是太子第一次踏足乾東五所呢!
“二哥有事嗎?”胤祚親自奉了茶問。
太子點點頭,屏退了下人才皺眉道:“孤聽說你向汗阿瑪求娶林氏女,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二哥消息好生靈通!”胤祚笑道,“确有此事,原是隆科多之故……”
他又把來龍去脈複述了一遍,見太子眉毛皺得更緊便笑道:“二哥不用生氣,只要賜婚的聖旨下了,隆科多再說什麽都無用了。他自己也讨不了好,汗阿瑪已經對他不滿,前程不順遂是肯定的,其他的我再慢慢想法子料理就是。他生性跋扈,只怕小辮子不少。”
“我倒不是為着這個,”太子垂眸看着手裏的茶盞,沉吟道,“若只因隆科多之故,孤替那林氏女尋一門好婚事便是,必不會委屈了她。孤知你無心儲位,只求自保,但也不必這般委屈自己……”
“等等等等……”胤祚理了一下太子話裏的邏輯,不由瞪大了眼睛,“二哥你以為我是為了自保才求娶林姑娘的?”
太子凝眉:“不是麽?”
“不是啊!”
胤祚忍了忍,還是沒忍住笑出聲來:“你怎麽會這麽想啊?我求娶林姑娘只是因為我想娶她!我與林妹妹幼年相識,這幾年我努力幹活,不要任何爵位賞賜,都是為了娶她做準備啊!”
太子:“……”
胤祚認真道:“二哥以後不要這麽想了,這不僅小看了我,也是小看了她。她是聰明靈慧的女子,不該成為誰的工具。”
太子聽到“聰明靈慧”四個字卻是挑了挑眉:“替你捉刀那個人…是她吧?”
胤祚:“!!!”
這怎麽猜到的?
太子從胤祚的表情裏讀出這句話,不由哼笑一聲:“你身邊來來往往的人雖多,卻大多是宮人和流民,沒有這般有文采的。再則…若此人是男子,以你的性子早該舉薦了,哪會一直藏到現在?孤原沒往這方面想,如今想來那人一開始文采飛揚但見識稚嫩,可不就是飽讀詩書的閨閣女子麽?”
胤祚:“……厲害了。”
“潇湘居士也是她?”
胤祚點點頭,不由露出得意之色:“厲害吧?”
“的确難得,”太子沉吟道,“若是此女也難怪你看中了,雖是漢女,倒也勉強堪配。”
“何止勉強,簡直太配了!天造地設、天作之合!”胤祚連忙道。
“你對她倒用心!”太子睨了他一眼,“聽說尚書房幾位先生都很喜歡她,還盼着日後能相見,不知此事叫他們知道會如何?”
胤祚:“……”
不敢想不敢想。
既然胤祚對于這樁婚事沒有勉強,太子也不再過問。午後康熙的聖旨就傳了下去。
榮國府榮禧堂裏,薛姨媽和寶釵正陪着王夫人說話,不免說起薛蟠的事。
聽說薛蟠胳膊沒事,王夫人松了口氣,聽說得罪的是六貝勒又提起心,待聽說黛玉不肯幫忙說情不免沉了臉:“林丫頭慣是白眼狼,對她怎麽好都不中用的。好在當初沒有給寶玉定了她,否則日後不知什麽光景!叫我說你也別去求她,四公主到底是女子,能說得上什麽話?倒不如去找二哥,二哥升了九省督檢點,哪怕不在京裏也比林丫頭說得上話些。”
說着就不由咳嗽起來。
薛姨媽連忙安撫:“怪我怪我,與你說這些做什麽,倒叫你跟着挂心。我回頭問問二哥就是了,你別操心了。”
只是王子騰不在京城,這一來一回不知要耗多少時候,她怕六貝勒等不到那時候就要報複她們。再則王子騰再厲害也都在朝堂上,皇子那邊也不甚能說上話,只怕找了也無用。
事到如今也沒有旁的法子,薛姨媽只是一嘆:“你這病怎麽回事,吃了這麽多藥只不見好?”
“大夫說我往日操心太過,積勞成疾,這才突然病得厲害,說是長年累月積下來的病也得費些時日才能祛根,不能着急,”王夫人說了這些話便不由喘了起來,平複一下道,“許是這些日子一直操心寶玉婚事的緣故,病又厲害了。”
薛姨媽和寶釵對視一眼,寶釵紅着臉低下頭。便聽到王夫人繼續說:“如今二哥升了正一品,從前給寶玉挑的媳婦便不大行了,少不得重新挑一挑,我想着這個,素日便不大……”
王夫人說着話,薛姨媽卻已經聽不進去了,這是什麽意思?不打算娶寶釵嗎?
王夫人從前就看不上寶釵,如今有更大的挑選餘地,自是更不把寶釵放在眼裏,只當看不見二人難看的臉色,和薛姨媽細數她看好的媳婦人選,都是三品以上大員家的姑娘,但凡低于三品的必得求嫡長女,在這些人面前寶釵确實不夠看的。
薛姨媽和寶釵臉色發白,王夫人卻頗為得意,還特意踩了黛玉一腳:“我倒要瞧瞧她那病秧子身子能找到什麽好婆家,只怕要挑個破落戶罷了。”
當初看不上她的寶玉,如今想嫁寶玉她還不想要這樣的媳婦呢!
正得意呢,賈母派了丫鬟過來傳話,王夫人見對方喜氣洋洋,奇道:“府裏有什麽好事不成?”
“可不就是麽!”丫鬟笑道,“正是來和太太說呢,午後林家前來報喜,說咱們老爺在江南立下大功,皇上親筆禦旨,林家擡入漢軍鑲黃旗,還把林姑娘指給六貝勒做嫡福晉呢!老太太高興壞了,說是滿府上下賞三個月月例!”
什麽?
王夫人臉子“呱唧”就掉了下來,薛姨媽也愣了好一會兒才回神,笑道:“這可是大好事!以後府裏也是皇親國戚了!”
“不敢說皇親國戚,不過林姑娘在咱們府上養了一場,她得了樁好婚事,老太太心裏不免高興。”丫鬟笑着告退,“還有地方沒去呢,就不耽擱太太和姨太太說話了。”
丫鬟離開後,薛姨媽勸了王夫人幾句,又聽了幾句酸話便也離開了,她們得去給賈母道喜。
母女二人走在路上,一時有些沉默。
從前住在一個屋檐下的兩姐妹,容貌才情都是差不多的,寶釵還比黛玉更得人心些,下人說起來也都更盼着寶釵做寶二奶奶,那時候薛姨媽不是不得意的,二品大員的嫡女又如何,到底比不過她的女兒。
可是一眨眼的功夫,黛玉成了未來六福晉,郡王福晉、親王福晉也都指日可待,可寶釵卻被王夫人嫌棄,連寶玉都攀不上了。這般明顯的對比,怎麽不叫人難受?
薛寶釵嘆了口氣:“也不知我的前程在哪?”
薛姨媽又是生氣又是心疼:“咱們不想着寶玉了,也不給你姨媽挑揀了!媽另外給你找一個,門戶低些不要緊,咱們挑個聰明上進、知冷知熱的,日後日子未必不如林姑娘。”
“媽和林妹妹比什麽,我和她……到底是不一樣的,”寶釵又嘆了口氣,“也別說什麽不要寶玉的話了,若不靠着這府裏,咱們的家業怎麽辦,媽和哥哥怎麽過日子?媽生養了我一場,哥哥雖不長進,待我的心也是真的,我總不能只顧着自己罷!”
薛姨媽眼淚撲簌簌落了下來:“都是我們連累了你。”
“可別說什麽連累不連累的話了,一家人不說這個。”薛寶釵無奈道,“媽快收了眼淚吧,今兒是府裏好日子,媽這樣叫人瞧見了不知又該怎麽說道了。”
好說歹說,到底勸得薛姨媽停了眼淚,陪賈母熱鬧了一場不提。
與此同時,佟家。
隆科多院裏一片死寂,唯有賈元春所居的廂房傳來女子慘叫的聲音,隆科多坐在廊下擦弓,只當沒聽見那便的動靜。
方才他已經得知了給胤祚賜婚的旨意,時間這麽巧,他可不覺得這是個巧合,顯然皇上已經知道了他的所作所為,如今沒有處置他,只怕還是顧慮着胤祚的緣故,之後他怕是沒什麽前程了。
偷雞不成反蝕把米,隆科多不免對賈元春更恨了幾分,李四兒要折騰他也不攔着,甚至頗為快意。
廂房裏賈元春被打得遍體鱗傷,縮在地上動彈不得,李四兒這才讓人停手,走到賈元春身邊,一腳踩在她臉上:“想翻身?做夢去吧!這輩子你就在我手裏慢慢熬吧,我要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說着啐了一口到元春臉上,這才帶人施施然出去了。
待李四兒走遠了,一直跪在角落不敢上前的丫鬟才跑過來扶元春:“姨奶奶還好吧?奴婢先扶您去床上躺着,再拿藥丸子您吃。”
然而她不動還好,一動元春便“哇”的一聲嘔出一大口血來。
丫鬟吓了一跳:“怎麽嘔血了,姨奶奶您沒事吧,要不奴婢去求求爺,好歹請個大夫回來。”
“別去了,”元春撐着桌腿坐起來,勉強一笑,“求了也沒用,爺不會同意的。我沒事,休息休息就好了。”
自打進了佟府,挨打都快習慣了。
一開始還好些,隆科多顧念着孝懿皇後,李四兒便不敢太嚣張。可是自打她有了身孕,而李四兒的孩子掉了後,李四兒仿佛瘋了似的,變本加厲地折磨起她來,隆科多只不管不顧,一味寵着李四兒。
于是賈元春的孩子沒了、抱琴也死了、身子也漸漸衰敗下來,從前她苦苦支撐,只想着說不得還有翻身的機會,可是好不容易等到一個機會,結果卻是這樣。
腹中像火一樣燒得厲害,賈元春張口又吐出一口血,她知道她等不到下一個機會了,但即便要死,她也要拉着害了她的人陪葬!
隆科多!
李四兒!
元春看向正殿的方向,那裏如今住着隆科多和李四兒,他們仿佛正頭夫妻一般,不知置原配赫舍裏氏于何地?
她問丫鬟:“證據都準備好了吧?”
丫鬟點點頭,猶豫道:“真的要這麽幹嗎?”
賈元春點點頭,盯着丫鬟看了一會兒,突然咧嘴一笑,帶血的牙配上那笑竟顯得鬼氣森森。
丫鬟吓了一跳,只聽元春道:“辦好這件事,我可以放你和你老子娘一起離開京城,還會給你們一筆錢,以後不管種地還是做生意,總比為奴為婢強。但若你敢背叛,我也送你們一家團圓——在陰間!說不定到時候還能繼續伺候我呢!”
丫鬟白着臉磕頭:“奴婢不敢!”
與此同時,太子把手裏厚厚一摞隆科多的黑料交給管事太監:“想法子把這些交給六弟,叫他看着處置吧。”
“是!”
即将被卷到風雨中的胤祚絲毫不知,他現在正在林家,紅着臉和同樣紅着臉的黛玉面面相觑。
頭一次以未婚夫妻的名義光明正大相見,二人一時還真不知說什麽好。
好一會兒黛玉突然想起什麽:“求皇上指婚的事……你從前和父親提過嗎?”
胤祚:“!!!”
事情太急,沒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