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左骞·再度回歸

右思同平安跑到宣陽府邸的時候,裏面已經聚集了不少人。稍稍一打量,便看到各大勢力悉數到場,而各個小勢力也零星散布。

右思走的甚快,平安則不緊不慢的跟着她。她腳下忽然踩着一物,俯身一看,是一本攤開的小冊子,順手拾了,發現是新一期的江湖轶事,視線立刻被大大的标題吸引了。

這也是小二跌跌撞撞告訴他們的事。

秦少堡主離奇身亡。

現如今,江湖上人人都知道蘇暖與秦家堡關系敏感,牽一發動全身。而秦少堡主不巧的是前些日子才在宣陽夜宴上與蘇暖發生争執,這與早先的秦大公子一般無二,都是惹了不該惹的人。衆人心思活絡,早就想到了這一層。

而秦卿更是秦堡主的心頭血,新仇舊恨,燒的他理智全無。秦卿甫一身亡,他便趕來洛城,借了宣陽的地兒,召集了大家。

“秦某痛失二子,此番動作,便是想請諸位替我讨個公道。”秦堡主面色沉痛,聲音沙啞的道。

場中不時響起小聲的議論聲。

右思捏了一把冷汗,這事兒即便不是蘇暖做的,他也撇不清關系。況且,她現在也不敢拍着胸脯說這事兒絕對與蘇暖無關,畢竟巧合太多。

“秦某在這裏,也只是想說一些事實給在座的諸位,就秦某眼中所看到的,絕無妄言。”他并不停頓,立刻又道,“前些日子,長子頂撞了無間域蘇尊主,隔天就跳河身亡,留下了一封寫着蘇尊主大名的血書。而在昨日……”他聲音低沉,幾欲中斷,仍是強忍的悲憤說了下去,“昨日,秦某次子也不幸身亡,次子為人直爽,為了哥哥也曾與蘇尊主發生争執。而次子在身亡之時,口中則念叨着‘蘇暖,殺我’幾個斷斷續續的字。”

場中一片寂靜。

右思也沉下了臉,倒是平安雲淡風輕,毫不在意。

驀然有人開口,“秦堡主,節哀順變,請恕在下無禮。血書暫且不說,您說秦少堡主身亡之時說的話,怕是有些空乏吧,我們都不曾聽到過,您自說自話,可有證據?”

各個勢力在江湖中摸爬滾打,也不是省油的燈,無關乎正義與信仰,不過是不想引火燒身。若這事并不是蘇暖所為,自己無緣無故被當了槍使,惹了不該惹的人,不但性命不保,還會招來更大的禍患。所以說,關鍵時刻,還是問清楚的好。

“證據麽?自然是有的。”秦堡主咬牙切齒的道。

右思心中漸漸升起不安,她與衆人一道,略帶着急的望着秦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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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證據?”熟悉的聲音驀然響起,一位墨衣公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眉眼俊逸,氣勢迫人,緩緩的道,“就是我。”

右思瞧見那人熟悉的側臉,一顆心幾乎要蹦出胸腔,是左骞啊。他英氣依舊,只是眼眶略微凹陷,臉頰也尖了不少,怎麽幾日未見,瘦了這麽多。右思不禁暗暗心疼。

“離心客棧的大掌櫃!”場中的驚呼聲此起彼伏,衆人紛紛側目,等着他說下去。

“秦少堡主過世之時,我就在他身旁,‘蘇暖,殺我’确實出自他口,分毫不差。秦堡主并未謊言相欺。”他清晰的說道。

右思如墜冰窖,接下來秦堡主說的話她一句也聽不到,滿腦子只有左骞那一句‘分毫不差’。

……

是夜,月朗星稀。

右思提了一籃子桂花糕敲響了西風客棧的一號房門。

‘篤篤篤’的叩門聲在寂靜的回廊裏格外清晰。

門‘吱嘎’一聲便開了,左骞倚在門框,漠然的看着不速之客,并不言語。

“左小骞。”右思瞧他對自己生分的态度,心口不由一澀,道,“我是來道歉的,若是你想看到我,我這便走了。”

左骞深邃的眸子直直的望她,卻無一絲情緒波動。

右思嘆了一口氣,将桂花糕擱在他面前,道:“我怕你為我分心,而難以顧及到離心客棧,這才故意說那些話。我從來都不曾想趕你走。”

左骞無動于衷。

右思仰頭看着他依舊冷漠的面容,無奈的轉過身,道:“打小我們就一塊吃桂花糕,你總是讓給我,我知道你也愛吃,方才路過,便買了些給你送來。既然你不肯原諒我,那我便走了,保重。”

右思邁開腳步,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默默的念着:“一、二、三。”

“小思。”左骞喚道。

右思偷偷咧開嘴角,然後快速換上一臉哀怨,回頭看他。

左骞揚起眉毛,道:“這次,超過三個數了沒有?”

右思拌個鬼臉,道:“沒有,你再堅持一下就要超過了。”

左骞不置可否的讓開門,看着她樂颠颠的走了進來。

“那你是原諒我了?”右思坐下來,吃起了糕點。

“不是帶給我的麽?”左骞無奈。

“你反正會讓給我的,不如我直接吃了,省的麻煩你麽。”右思很不要臉的道。

左骞哭笑不得,也由着她慣了,便也不再多說。

“離心客棧的事可處理完了?”

“差不多吧。”

“對了,左小骞。”右思吃着糕點,含糊的道,“你今日幹嘛幫那個秦堡主說話?做什麽證人。”

“我不是幫他。”左骞看着她鼓鼓的臉頰,略感好笑,道,“我只是沒法子。”

“沒法子?什麽意思?”右思不解,“沒有證據這也是常事,做什麽欺騙別人。”

“沒有。”左骞皺起眉頭,“沒有欺騙,我只是說出自己看到的事實。”

“我問你。”右思慢條斯理的塞着糕點,晶亮的眸子看着左骞,“秦卿是什麽時候死的?”

“昨晚酉時。”

“那就結了。”右思揮揮手,道,“不可能是蘇暖。”

“我親眼所見。”

“那也不可能。”

“為什麽不可能?”左骞驀然惱怒起來,咄咄逼人的盯着右思。

“那是因為……”右思一滞,腦海中又浮現出那晚的情景,她立刻搖搖頭,晃掉亂七八糟的旖旎想法。那夜蘇暖一直同她在一起,怎麽會跑去殺秦卿,這明明不可能啊。可是面對左骞憤怒的眼睛,她卻無法将這個理由說出來。

“因為什麽?”左骞靠近她。

“因為……”右思搜腸刮肚,左骞從小便同她在一起,若是說謊定然會被他識破,但真相卻又不能同他說,她幾欲開口,又咽了回去。殊不知她的這種猶豫落在左骞眼裏卻完全是另一個意思。

“小思。”左骞離右思很近,近到她能看清他眼中的一切,“即便想不出任何理由為他辯駁,也仍然相信他麽?”

右思想說不是,可是又不知該如何開口,只得無措的看着左骞。

“就因為你信任他,就要我們所有人都信任他?”左骞不依不饒的看着她,眼中卻逐漸被失望占據,他語調緩慢低沉,仿若哀求,“小思,我親眼看到的,秦卿死的時候,我湊巧在他身邊,他一邊捂着噴血的喉嚨一邊模糊的說着話。血流了滿地,止都止不住,他是一字一頓說的,我聽的很清楚。”

右思躲在他巨大的陰影下面,仍然覺得空落落的難受,她皺了皺眉頭,仍是道:“可是左小骞,昨晚的話,真的不可能。”

“小思,你信他,還是我?”左骞握住她的肩膀,認真的道,眸子裏隐隐含着希冀。

“我自然是信你,可是……”右思不忍看他失望的臉,道,“如果真是昨晚酉時,就不可能是他。”

左骞眼中最後一絲希冀終于消散,他的手掌無力的滑落了下來。

“小思,在你的心裏,果然只有他。”左骞黯然道。

“不是的。”右思着急的想解釋,卻被他輕描淡寫的阻了,而人也在瞬間離開了房間。

若他誠心要走,右思是攔不住的。

門口呼嘯而來的涼風灌了右思滿懷,她忽然覺得心裏堵的慌,苦澀難受卻無法纾解。

……

右思四處找着左骞,自從昨夜他鬧脾氣離開,便再也未曾見過他。

“別關別關,我就問一句話。”右思從門縫裏擠進去,對着離心分店的小掌櫃道,“你知道你家主子去哪了麽?”

“關你什麽事?”小掌櫃語氣不善,态度也極其不友好。

“別這樣。”右思賠着笑,“就告訴我吧。”

小掌櫃瞧見她那張笑臉,就氣不打一處來,兀自氣了一會兒,便忍不住道:“你說你有什麽好?我家主子為了你,真是不值得。”

“恩、恩,不值得不值得。”右思無奈,這話從她八歲那年就萦繞在耳邊,早就習慣了,也沒多想,便道,“還請相告啊,小哥。”

小掌櫃見她如此,惱了,道:“你什麽都不知道。早些時候我家主子為了你,險些被老主子逐出家門。前些日子,突然回來了,但是失魂落魄,整日郁郁寡歡。後來想通了,沒日沒夜的處理家族的事,說什麽處理完了好叫你放心,又說你一個人什麽都做不好,他要盡快做完好去找你。瞧把我家主子累的,瘦了多少,我們這些做屬下的都心疼死了。”

右思愕然,心裏五味陳雜。

“他好不容易忙完了來找你,昨天跟我說到你別提多開心了。你倒好,又把他氣跑了。”小掌櫃義憤填膺的指着她,“還想我告訴你他在哪,好讓你再把他氣走麽?”

右思愣了,她小聲道:“對不起。”

……

遠遠看去,那一襲墨袍孤獨的立在河邊,分外傷感。

“左小骞。”右思走上前,輕聲喚。

左骞側過臉來看她,睫毛覆蓋在情緒不明的眼眸上,冷冽異常。

“左小骞。”右思慢慢靠近他,扯住他的衣袖,難過的道,“我們不要吵架了好不好?你要是不開心,我……我跟你道歉。”

“傻瓜。”左骞對上她紅通通的眼,止不住的酸澀。她從來都不知道,他在不開心些什麽,在計較些什麽,果然是個傻瓜。

“那我們就算是和好了?”右思擡起頭。

左骞心下不忍,便将她一把攬進懷裏,道:“不吵架了,是我不好。為了一個外人,這般認真做什麽。”

右思悶進他懷裏,熟悉的氣息四面八方的朝她湧來,便沒有言語。

河邊的一棵巨樹後,某人慵懶的靠在枝幹上,在聽到‘外人’的時候,眼裏的光瞬間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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