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洛城·(10)

想明白,一只手臂便穿過她的身體将她往懷裏拉。

右思倒是倔強,硬撐着不肯随了他,蘇暖雖是武功盡失,力氣倒依舊大的驚人,右思發現自己的抵抗并不甚有效,很快便被他強橫的拉進懷裏。

将将貼近他的身體,右思的委屈便愈加的爆發出來,眼淚止也止不住的順着眼眶流進頭發裏。似是比方才還要傷心。

“乖右思。”蘇暖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道,“莫哭了莫哭了,是我不好。”

聽他這般一勸,右思似是找到了宣洩口,哭的更加厲害,她索性轉過身,将臉頰貼上他的胸膛,發出嗚咽的聲音。

蘇暖沒法子,只好将她緊緊摟着,一只手拍着她的後背,安撫着她。

不曉得哭了多久,右思總算消停了,她瞪着紅通通的眼睛,帶着哭腔道:“以後不許不理我了,都是你的錯。”

“好好好。”蘇暖一邊摩挲着她的腦袋,一邊應道。

右思倒是個直爽性子,她這一哭一鬧,兩人倒是和好了,她也不再惦記誰對誰錯,很快便睡着了。

黑暗中,蘇暖睜着眼睛,看着熟睡的右思,徹夜未眠。

作者有話要說:明早還有一更~~包子會努力寫的~~愛你們~

45順者昌,逆者床

淅瀝瀝的小雨落了滿鎮,右思一身青衣站在屋檐下避雨。冬日裏的雨即便細弱也令人生怯,一絲落在身上都是濕漉漉的難受。

攤販正忙碌的收拾着貨物,店鋪的老板也放下了門簾,丢失在地上的紙屑很快便被浸軟,緊緊的貼在了地上,行人紛紛裹緊了衣衫,快步往家裏疾走。

“啪”右思撐開傘,看着身旁沉默的男人,道,“太冷了,我們去吃些東西,暖和一下吧?”

男人并不答話,直接伸過手臂接過傘,将她攬在懷裏,便往遠處籠在雨中的店鋪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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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思仰着頭,悄悄看着他淡然的樣子,心裏又開始隐隐的難過起來。自從上次他們吵鬧以來,蘇暖沉默的時間日益增加,她只道和好便是和好了,卻不曾想,他卻一直記挂在心上。這些日子以來,時時心不在焉,偶爾開口亦是勉強的笑笑。她心裏難過,卻暗自氣惱,這都怪自己吧,若不是那日認錯,他也不會這般記挂,這般傷心吧。想到這裏,右思便垂下頭來,歉疚的握上他的手。

蘇暖的腳步一頓,便再度向前走去。他的手掌略緊,握的右思的手指都有些發疼。

蘇暖高大的身子替她擋了不少風雨,油紙傘的下方,于她卻是最溫暖的地方。右思看着他握傘的手指,不由得恍惚起來。

“到了。”蘇暖道,他一把掀開了門簾,熱氣便撲面而來。右思被熱氣一熏,這才回過神來。

小小的鋪子倒是別致,中心起了個炭爐,掀動門簾帶起的寒風瞬間就被熱氣驅散,兩人收起油紙傘,便坐在了炭爐不遠處。

“你想吃什麽?”右思率先開口。

“不甚餓。”他的臉頰在跳躍的燭火裏時隐時暗。

“那也要吃東西啊。”右思無奈,她開口喚了小二,叫他上了一份羊肉暖鍋。

小二很快便送來了一只小炭爐,上面則支了一只小鍋子,細小的火焰舔、舐着鍋底,羊肉很快便散發出了香氣,咕嘟咕嘟的湯不斷的翻起炸裂,羊肉的顏色漸漸變得好看起來。

蘇暖纖塵不染的坐在對面,暖鍋裏升起的霧氣浸潤了他的眼睛,看上去一片水澤。

“吃吧。”他如今的态度令右思很是傷心,但是秉着自己犯錯的态度,右思仍是壓下心頭的煩悶,她用筷子夾了一塊香氣四溢的肉放在了他身前的小碟裏,陪着笑道,“你即便生我氣,也該吃飯吧。”

“小思。”蘇暖的表情在暖和的空氣裏也顯的柔和起來,“我不曾生你氣。”

“恩,那就最好了,吃東西吃東西。”右思心裏直翻白眼,不生她氣,這些日子的冷淡是怎麽回事?她喜歡他,想同他在一起,便千方百計的讨好他、哄他。可是不得不說,這幾天來,她也有些累了。難道兩人在一起不應該互相包容麽?她不過是認錯了他,也不是什麽不可饒恕的錯誤吧?這樣的事也要耿耿于懷,不得不說她也有些吃不住。

“罷了罷了。”蘇暖無奈的搖搖頭,只道,“誰叫我放不下。”

右思被他沒頭沒腦的話激的腦子又是一陣發熱。近些日子,竟是些莫名其妙的事,她瞧不懂,看不清,唯有一點她看的分明,蘇暖與她之間的距離,卻在不知不覺中拉的很遠。

“右思?”驚喜的笑聲從一旁傳來。

右思扭頭看過去,也是樂了。“翠嬸嬸,你怎麽在這兒?”

“也是巧了,當年我在希音谷照顧你的時候你還只有這麽高呢,一眨眼長這麽大了,變成大姑娘了,瞧這水靈的,真标致。”

“嬸嬸這麽多年,也沒有變過嘛。”右思樂呵呵的看着走近的中年大嬸,當年她爹爹還在的時候翠嬸嬸便照顧她的起居,後來由于嬸嬸家裏出了些事,才匆匆離開了希音谷。久別重逢,倒是分外親切。

“這位是?”翠嬸嬸眼睛一亮,笑道,“瞧我這眼神,是左骞吧?”

右思一僵。

“小夥子長大了還是這麽俊,當年可把小右思迷的不輕,人前人後的跟着。”大嬸滔滔不絕。

蘇暖握在手中的竹筷“啪”的一聲斷了。

右思急了,忙拉住她,道:“翠嬸嬸,你誤會了,這位不是左骞。”

“不是左骞?”翠嬸嬸使勁湊上去,“那左骞呢?你當年可是從不離他左右的啊。”

“嬸嬸。”右思朝他不住的使眼色。

蘇暖忽然站起身來,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右思挫敗的吐了一口氣,丢下銀子就追了過去。

油紙傘被丢棄在桌旁,只剩下鍋中的羊肉還在不斷的翻滾着。

蘇暖走的不快,但是沒有停頓,右思急急的從後面跑過去,泥水便在她的奔跑中沾濕了她的衣裙。

雨勢并未減小,寒意越發肆虐。

右思一把拉住他的手腕,道:“這都是小時候的事,沒有必要生氣吧?”

蘇暖并未回頭,亦不言語。

“好了,你不要生我氣了,不要這樣好不好?”右思求道。

蘇暖輕輕送開她的手,怔了一會兒,就繼續往前走去。

“蘇暖。”右思終于怒了,她咬牙道,“你究竟想怎麽樣”

蘇暖停住了。

“我也道歉了,為什麽就是不肯原諒我?我們之間連這點信任都沒有麽?”右思只覺得眼前一片模糊,什麽也看不清,身前卻忽然傳來蘇暖身上特有的味道。

蘇暖的手指撥開了她濕漉漉的頭發,他目不轉睛的望着她,道:“應該是我問你,你究竟想怎麽樣?”

“是你不肯原諒我。”右思紅着眼睛道。

“小右思,你想清楚了麽?”他的眉宇之間籠着一層散不開的悲戚,“上次問你的問題,你想清楚了麽?”

“又說這種話……”右思低下頭,心裏湧上一片悲涼,她不知道要怎麽說,才能要他相信,這些日子,她着實是累了,她不明白,本來好好的兩個人,怎麽走到了這一步。他的莫名其妙,他的不信任,都使她身心俱疲。

“許是……”右思頓了頓,道,“我們的緣分還不夠。”

蘇暖落在她頭頂的手指驀然變的冰涼,他眼角微垂,看了他半晌,道:“也好,也好。”

右思不知作何感想,只覺得心裏空落落的難受,她不知道該說什麽,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麽。她不明白,往常蘇暖明明不是這麽計較的人,為何這一次這般執着,竟說些令人難受的話。

柔軟的衣物隔上了肩膀,右思擡起頭來,原來是蘇暖将身上的鬥篷拆下來披在了她的肩膀,他認真的替她系好帶子,眼神前所未有的溫柔。

“以後也要好好的。”他柔聲道,仿若曾經。

“你……”右思心裏一陣發慌,她急忙拉着他的手,道,“我不是……我方才只是氣話,我沒有……”

蘇暖攔住她的話,将她抱在懷裏,那個懷抱既苦澀又令人窒息,明明貼的這般近,卻無論如何也聽不清他的心跳。

片刻之後,蘇暖松開她,小心的牽了她的手,像往日那般道:“我們回去吧。”

蘇暖越自然,右思越心慌,她心裏的害怕不安幾乎要将她吞噬,她呆呆的任他牽着手,一步一步的走出冰冷的雨霧。

……

右思醒來的時候,天光已然大亮了。她悠閑的伸了個懶腰,擡眸瞅了瞅天色,不由得失笑,總是睡到這般光景可怎生是好。

她習慣性的往旁邊望去,往日總能對上蘇暖初醒時帶着惺忪的樣子,他總是笑一笑,便抱着她滾作一團。

此時看過去,笑意卻陡然僵在臉上。

身旁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右思的大腦空白了片刻,才終是意識到了什麽,她不相信的掀開被子,連衣服都來不及穿,便私下搜尋起來。

什麽都沒有。

偌大的谷中似是只有她一個人的呼吸聲,蘇暖的東西本身就少,只有幾件她為他添置的衣物。她打開櫃子,衣物都原封不動的擱在裏面,唯獨少了那件狐裘。

她驀然慌了起來,胡亂的套上衣物便在谷裏四下搜尋,這裏是空的,那裏亦是。

他這是走了麽?

右思獨自一人立在空曠的山谷中,忍不住大聲哭了起來。

……

右思背着小小的包袱,無力的走到了小鎮上,她想起昨日兩人還從這裏走過,心口便堵的厲害。這人,說走就走,連聲招呼都不打,她如今當真是不确定他是否還在乎他。

不過她是一根筋,有些話總是要說清楚的,他這般走了,她心裏是氣惱,卻仍是固執得想要找到他。他腳力不快,應是走的不遠,去鎮上打聽打聽,許是有人看到。

“這位大嬸,你可有看到蘇暖?”她與蘇暖近日常出現在鎮上,鎮上的百姓或多或少對他們也有了印象。

“蘇暖是誰?”淳樸的大嬸不混江湖,不然她聽到蘇暖的名字,心跳大概要漏跳一拍的。

“哦,對了。”右思這才想起,當初她害怕有不安分的人再來找蘇暖尋仇,索性沒有将他的名字說出來,大嬸不知道也是正常。

“他大概這麽高。”右思伸出手按着自己的身高比劃着,“大概這麽寬……”右思比劃着便想起他抱着自己的樣子,忽然鼻子就是一酸,“臉孔麽……”

“啊呀小姑娘。”大嬸揮揮手打斷她,道,“就是常常跟你一起的那位公子嘛。”

“哦,大嬸你認得啊,那就最好了。”右思忍着不哭,勉強笑笑。

“那是自然,常常看到嘛,他是叫左骞吧?”大嬸道。

“啊?”右思一愣,一頭霧水,她沒有說過蘇暖的名字,可是大嬸也應該不知道左骞的名字啊,如今她怎麽會管蘇暖叫左骞呢?真是怪事,她追問道,“大嬸怎麽會說他叫左骞?”

“是你自己叫他的名字的啊。”大嬸奇怪的看着她,“上一回你們來買包子,你買了包子就對他說,左骞,這是你最喜歡吃的,多買幾個吧。”

“什麽?”右思目瞪口呆。

“那位公子也真是奇怪,不喜歡吃就不喜歡吃,便要假裝喜歡吃,表情可真是看着讓人揪心。”

光線明晃晃的曬的右思眼暈,她忽然覺得恍惚,究竟發生了什麽?這位大嬸在說什麽,她怎麽一句也聽不懂?這不可能,她不記得有這麽一回事,這位大嬸一定是記錯了。

右思手腳發軟,她總覺得似乎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發生了什麽了不得的事,而她卻一點都記不得。她跌跌撞撞間不由自主的湊近了一個攤販,那人看着她走過來,笑着道:“姑娘,今兒個怎麽你一個人啊?你相公呢?”

“相公?”右思仿佛在溺水的時刻抓住了一根稻草,她目光駭人的道,“小哥,我家相公叫什麽名字?”

“你這姑娘真奇怪,連自己相公的名字都記不得。”小販哈哈笑着,道,“應該是叫左骞吧,我聽你叫過他的名字。”

攤販的聲音越來越輕,右思什麽也聽不到,為什麽,為什麽她會管蘇暖叫左骞?為什麽她一絲記憶都沒有?這他、媽都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事?

右思恍恍惚惚中不知走到了哪裏,肩膀一痛,便撞到了一個人。

“是你?”那人聲音清脆,語氣卻含着一絲不屑。

右思擡起頭來,卻發現她正是那日成衣鋪的小湘姑娘。

右思忽然想起她那日的态度來,便道:“姑娘,上一次,你為何說我配不上……他。”

小湘姑娘用鼻孔看了看她,道:“我一個外人,都瞧出來他那般寵你疼你,可是你呢?卻總是一副大小姐脾氣,你那般對待他,心裏不會不安麽?”

右思再度一愣,今天所受的刺激夠大了 ,她這才發現這些日子以來竟是發生了這麽多她不知道的事,可是為什麽她卻完全不知道?她拼命的想,想的頭都痛了起來。

“你那般頤指氣使,又是讓他滾,又是哄他回來,你是不是人格分裂啊?”小湘姑娘怒道,“好好一個男人,你這般不珍惜,遲早要遭報應。”

“我叫他……滾?”右思仔細的看着她的表情,又問了一遍,她那樣憤怒的樣子不似僞裝,再說,這事兒也犯不着欺騙她。

“我就不明白,他怎麽就能看上你?”小湘姑娘撂下最後一句,便扭頭走了。

日光甚濃烈,右思卻覺得通體發寒。

她忽然想起蘇暖難過的樣子來,他一直問她是否想清楚了,他嘆息的搖頭說罷了,他說誰叫我放不下你。

她只道他愛計較,不肯原諒她,卻不知他默默忍受了這麽久。他究竟是怎樣做到的?聽她一遍一遍的對着他叫左骞?

她還對他說,我們緣分不夠。

她想象不出他的掙紮,體會不到他的痛苦,還責怪他不懂體諒。

右思捂住眼睛,眼淚順着指縫不住的流了下來。

……

“大嬸,你有沒有見,那個常跟我一塊的……公子?”右思下定決心一定要把蘇暖找回來,她迷迷糊糊喚他左骞又性情大變的事肯定有蹊跷,前些日子都好好的,大概是從她昏迷又清醒之後才開始的。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個夢,夢裏蘇暖殺了左骞,她一度信以為真,她的改變跟這個夢有沒有關系?

說到夢境,她恍惚中覺得這個夢似乎曾經也做過,是什麽時候卻一直想不起來。

“那位公子走了?”大嬸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

“恩。”右思眼淚又要決堤,她憋着哭腔道。

“早晚都得走,就小姑娘你那樣的态度,那位公子忍到現在才走,我都覺得夠好啦。”大嬸一臉鄙夷的看她。

右思一愣,不由自主的苦笑,她現在終于明白為什麽這個鎮上的女人都對她那麽不友善了,原因竟是如此。

“我把他弄丢了,求求你告訴我,我好把他找回來。”右思懇求道。

“找回來幹嘛?繼續折磨他麽?”大嬸冷嘲熱諷道。

右思無言以對,只得繼續前行,直到快出了鎮子,才遠遠的看見鎮子的外頭立了一個人。

“你怎麽在這兒?”右思愕然,

“等你。”姑娘聲音清脆,正是小湘。

“等我做什麽?”右思想着她先前說過的話,心裏疼了起來。

“他順着這條路走了。”小湘指着小徑,頭也不回的道。

右思猛然擡頭,“你不是很讨厭我麽?為什麽要告訴我”

“他是真的喜歡你。”小湘默默的瞅着蘇暖遠去的方向,道,“我問過他為什麽不離開你,他只是笑,說要是能離開就不會這麽難受了,你去找他吧,對他好一點。”

右思的眼前驀然浮現出蘇暖的樣子,認真的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第三更到啦~哇咔咔,很快就放假了,好開心~大家元旦快樂~

46順者昌,逆者床

光線穿透枝桠,斑駁的落在了官道上。今兒個到着實是一個天朗氣清的明媚日子。

右思輕輕喝了一口手中的熱茶,眯着眼睛望了望遠方,前程渺渺,人海蒼茫,而她要找的那個人卻不知在何方。

明明就沒了武功,卻一路尋來都不見蹤影,右思搖搖頭,無奈的嘆了口氣,不知自己是否找錯了方向,但是此時此刻,也沒了別的辦法,只得就這般向前了。

而官道的前方,隐隐若見的城鎮正是無間城,也是離無間域最近的一座城池。蘇暖,大概是回家了吧。右思揉了揉眉心,丢下了些許碎銀,便再度向前走去。

日暮時分,空氣中隐隐傳來陣陣冷意,右思裹緊了衣領,快速的穿過了城門。

無間城與洛城似是沒什麽分別,同樣的繁榮,同樣的久遠。

連日以來的奔波令右思也甚感疲勞,她實在不知曉蘇暖是怎麽能做到比她還快的,以他如今的腳力,自己應該很容易就追上才對,除非……除非他恢複了功力。可是此前并無征兆,若是恢複了,他也沒有不同她說的道理,這事兒可着實說不準。

無論如何,還是先休息吧。右思稍一琢磨,便走進了身旁的無間客棧。冬日裏旅人甚少,因此客棧裏很是空落。她要了一間房,稍作梳洗休憩,将行李擱置好便下了樓來。

大廳裏客人不多,右思随意要了些吃食,便瞅着茫茫暮色發起呆來。

那人,究竟去哪了呢。

“累死我了,肚子也餓壞了。”一道清亮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随後便見一個人影飛快的坐在了她的身邊。

待他消停了,右思才瞧清他的面孔,年輕俊俏,舉止卻莽撞粗魯。

“公子,客棧甚空,你大可去旁邊坐。”右思耐着性子道。

“哪裏也沒這裏舒服。”那人轉過臉來看她,絲毫不覺得自己唐突,“我就愛這個位置的幽靜。”

“也罷,便讓于你。”右思站起身來,就要往一旁走。

那人眸色突然一暗,手掌卻迅雷不及掩耳的探過來,右思一驚,急忙後退,卻依舊被他扣住了手腕。

他的手指修長,很是靈活,右思的脈門便一把被他掐在手裏。

“姑娘,莫亂動哦,你乖乖的,就最好了。”那人滿不在乎的笑笑,露出了白色的牙齒。

“公子究竟是何人?”右思見逃不過,索性不再掙紮,依舊坐了下來,用另一只手握了溫茶,稍稍平複了一下心頭的燥亂。

“姑娘不用知道我是誰。”他絲毫沒有松開她的意思,一雙淺色的眸子緊緊的盯着她。

“公子真是有趣。”右思被他氣樂了,“你我素不相識,你便大庭廣衆之下握着我的手,甚至不告訴我你的名諱,若是讓我相公知道了,休了我怎麽辦?”

“哦。”那人狡黠的一笑,道,“這你不用煩心了,你家相公知道了,肯定不會休了你,他只會殺了我。”

右思臉色一沉。

“姑娘不用這麽防備。”那人大咧咧的揉揉頭發,道,“你我偷情的事,我斷然不會說與他的聽的,這就是你我的秘密,怎樣?”

右思忽然覺得腦袋疼,這人說話沒個正經,身份不明,目的不明,敵我亦是不明,東拉西扯的沒一句重點。

“公子你摸夠了麽。”見他毫無自覺,右思只得再度提醒道。

“自然是無論多久都……”話尚未說完,便聽見空氣發出微微的顫音,有什麽破空而來,滿挾風雨,勢不可擋。

那人吓了一大跳,急忙松開右思的手。

冰冷的鐮刃緊接着就切在了桌面上,木制的桌面瞬間四分五裂。

“兔崽子,好生粗暴。”那人急忙檢查自己的手,一邊瞪着來人,惡狠狠的道。

來人也不答他,只是将大鐮重重往地上一杵。

“還敢威脅我。”那人一雙眼睛瞪的更大,倒是也不再惹惱來人,順勢坐在了旁邊的桌子上。

右思看着突然出現的人,兀自怔了一怔,這才回過神來,呆呆的看着暮色下的俊朗少年,喃喃的道:“輪轉。”

輪轉背對着她,生疏的道:“右姑娘。”

右思胸口一堵,知道他亦是生了氣,而自己的事自己尚理不順,又無法解釋給他聽,只道:“他在哪?”

輪轉緩緩轉了過來,少年依舊是那個少年,只是卻再也不如從前熟稔,他張了張口,道:“你莫再找他了。”

“我跟他之間有許多誤會尚未說清。”右思分毫不讓的看着他。

“他不想見你。”輪轉頓了頓,補充道,“如果他不想見你,你就無論如何都找不到他。”

右思看着認真的輪轉,苦澀的滋味從心口往上蔓延。

“你趕緊滾。”輪轉看着方才那人,不耐煩的道。

那人也不氣惱,只是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右思,便慢悠悠的晃出了客棧。

右思無力的坐了下來,卻不察覺,身旁的人也緊接着坐了下來。

“你不走麽?”右思看着沉默的輪轉,愕然道。

“我在等人。”輪轉語氣略有一絲煩躁。

“等誰?”右思不禁追問。

“你會知道的。”輪轉望了望天色,道,“在這期間,我不會走。”

右思再度愕然。

“對了。”右思忽然道,“方才那人你認識麽?”

“認識。”

“是誰?”

輪轉稍一思慮,道:“無名小卒。”

右思默默的嘆了一口氣,知他不想說,索性便不問。略一沉吟,仍是開口道:“他現在怎樣了?好不好?”

“無所謂好,無所謂不好。”輪轉頓了頓,将桌上的糕點拽到自己面前,道,“他麽,一直都是這樣。”

“客官,裏面請。”小二拉開嗓門,大聲喚道。

右思不禁回頭看去,只見一個身材不甚高大的人裹在一件黑色的披風裏,頭上罩着風帽,瞧不清面容,想來是哪裏來的旅人,右思便轉回了腦袋,只是這一回頭,驀然覺得有些眼熟,不由得再度回頭,卻發現那人已經不在了,許是眼花了吧,她晃晃腦袋,不再去想。

翌日清晨。

右思起了個大早,她來這兒的目的便是尋找蘇暖,即便輪轉不同她說,她也決計不會就此放棄。無間域與無間城相距不遠,蘇暖不是還在城裏,便是在自己的地盤上,她決定先在城裏四下搜尋一番。

她随意問了些百姓,對蘇暖的名字他們早已習以為常,奇怪的是并未有絲毫恐懼,只是挂着腼腆的笑容,仔細的回答她的問題。奈何蘇暖神出鬼沒,并未有人知道他的行蹤。

一路問來,毫無收獲,右思不禁氣餒,正無力之間,眼角餘光驀然掠過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他?”右思瞧着那人背影,喃喃的道。前方一人步履匆匆,正是昨日客棧偶遇之人,右思的手腕上似乎仍殘留着他手指的冰涼。

他走的甚快,一會兒便消失在了人群中,右思略一思量,便追了上去。昨日這人來的蹊跷,雖是扣住了她的脈門,卻不似是要取她性命,眼眸之中毫無殺氣,多的只是探究,而輪轉亦說認識。這人身份成謎,而她卻隐隐有一種感覺,似乎跟着他,便能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不知走了多久,右思跟着他輾轉而行,穿過巷弄長街,繞的她都有些眼暈,右思都開始疑心這人是有意戲耍自己了,正要放棄跟蹤,直接上去攔住他之時,他驀然頓住了腳步。右思一凜,也随他停了下來。

他停住的地方是無間城最高的暖閣,臨風而立,視野極好。他頓了頓,便順着臺階往裏走去,右思毫不遲疑的就要跟他走,卻被身後驀然伸出的一雙手捂住了口鼻。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比較短,但是待會還會有幾章~~包子會努力寫,這文也快完結了,謝謝妹紙們的支持,包子會永遠記着你們~~MUA~

47順者昌,逆者亡

“嗚嗚”右思被捂住口舌,言語不能,情急之下就掙紮起來,片刻之後,驀然安靜了下來,猛的

一轉身,便紮進了身後人的胸膛之中。

“反應這麽慢。”來人熟悉的聲音裏藏着深深的思念,他暗啞的道,“不像話。”

右思在他胸膛中悶了一會兒,才紅着眼睛擡起頭來。

“左小骞。”她悶悶的聲音帶着哭腔,似是這個人在身邊,什麽情緒都不需要隐藏,“你怎麽來了。”

“我在家裏待的悶了,出來走走嘛。”左骞低下頭,随意的道。

左骞還是那個左骞,面目英俊,身姿俊朗,連笑容都熟悉的一如從前,右思望着他略帶疲憊的眼睛,只覺得心裏暖暖的。

“一路奔波,滿面風塵。”右思揚了揚眉毛,道,“明明就是快馬加鞭的趕來,說什麽随便走走,究竟怎麽了?”

“小思。”左骞忽然道,“你……”

“怎麽了?”右思見他欲言又止,追問道。

“你現在……是一個人吧。”左骞走上前,筆直的站在她身前,目光裏滿是令她心慌的情緒。

……

“你不是要躲開她麽?就這樣站在這裏不要緊?”暖閣的頂層,右思方才一直追着的那人神情懶散,緩緩的開口道。

暖閣裏視野開闊,下方景致一覽無餘,高大的男人立在窗前,漆黑的瞳孔裏諱莫如深。

“啧啧,萬一她擡頭,可就看見你了。”那人将手往暖閣中心的炭爐前送了送,又忍不住開口道。

男人沉默的背影仿佛那張丢棄在角落的琴,斷了弦,失了魄。

就在那人以為他不會開口的時候,他緩慢的開了口。

“她不會擡頭看。”似是很久沒有開口說過話,他的聲音略帶幹澀。

“她一路跟着我,我進了暖閣,她定然是知道的。她是在找你吧?”那人好奇的望望他,又将手指放在炭爐前翻來覆去的烘着,道,“既是找你,那待會必然會進來吧?順着往上走,不就找到你了?”

“我說了。”男人轉過身來,寬大的袖袍蕩開了空氣中的塵埃,年輕俊美的臉孔異常平靜,“她不會擡頭。”

那人被他的語氣吓了一跳,也不再取暖,而是站起身來,踱到窗邊,往下一瞅,這才搖了搖頭。原來下面的兩個人不知說了什麽,已經往遠處走了。他小心翼翼的望了望男人,暗自吐了吐舌頭。

“薛亥。”男人一步一步走到暖閣後方的軟椅前,一轉身便坐了上去,他的目光懶散,毫無戾氣,可是薛亥莫名的就覺得他心情不好。

“恩。”薛亥巴巴的湊過來,直覺告訴自己不要在這個時候忤逆他,于是他表現的格外溫順。

“你可查過了?”

“恩,在客棧的時候,替她切過脈了。”薛亥認真的道,“她之前除了暈倒沒有別的症狀麽?”

男人皺起眉頭,似是在思索。

薛亥只覺得他越想,那雙眼睛就越哀戚,亦是黑的越發暗沉。他不敢做聲,默默等他答。

男人用手掌撐着臉頰,似是陷入了回憶之中,安靜的空氣中只能聽見炭火哔哔剝剝的聲音。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手掌滑上臉頰,遮住了眼睛,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沒有。”

“脈象很正常,倒是沒看出什麽異常。”薛亥疑惑道,“沒有異常,居然會昏迷那麽久,倒也有些蹊跷,我得再琢磨琢磨。”

“庸醫。”男人淡淡的道。

“話不能這麽說。”薛亥搔了搔腦袋,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麽。”看他眼神不善,薛亥急忙補了一句,“她氣血順暢,暫時不會有問題,身體應該是無礙,至于你說的情況,我得去翻翻舊書。”

“那你還不快去?”窗臺上傳來不屑的聲音,“有空說這麽多話,不如趕緊去翻書,挂着百草聖手的名號連個脈都號不出來,還真是丢人。”

“兔崽子。”薛亥瞪他。

輪轉蹲在窗戶上,将大鐮往地上一杵,惡狠狠的道,“我哪句說錯了?”

“太吵了。”男人擺擺手。

輪轉一滞,便不再多言,薛亥也不再回嘴。

“尊主。”輪轉默了默,還是道,“你要我一路陪着右思,直到左骞出現,為什麽左骞會出現?你跟她究竟怎麽了?”

薛亥豎起耳朵,假裝不在意的仔細聽着。

“沒什麽。”蘇暖道。

“尊主。”輪轉急了,道,“你不說我也知道,左骞是你叫來的吧?在希音谷的時候不是好好的?怎麽突然……”

“輪轉。”蘇暖打斷他,亦不看他,只是輕輕的阖上眼皮,道,“我累了。”

輪轉拿他沒有辦法,只得兀自生氣,将大鐮往地上一頓,眼角餘光驀然瞅到一旁的薛亥,道:“我家主子說累了,你還在這做什麽?跟我走,翻書去。”說罷,人影閃電般的掠過,揪住他的衣領就從窗口往樓下一躍。

半空中不住的傳來薛亥斷斷續續的慘叫及咒罵聲。

……

無間客棧

左骞握着将将溫好的酒,将兩個酒杯填滿,将其中一只遞到右思的面前。

“左小骞,看到你真好。”右思握着酒杯,笑着道。

“那是自然。”左骞亦是勾起嘴角。

“好久不見,家裏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右思自顧自的抿了一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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