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師尊受傷
師尊心髒跳的好快,他的……更快
腓腓口中所謂的“善良”開始讓雲谏懷疑,神廟的主人難道不是自己?
他這一千年表面上說是雲缈山的神隐峰仙尊,實際上只有極少數人知道他是被關押在神隐峰的囚犯。
沒有過去,沒有未來。
他從來都只是麻木地,随便地……活着。
所有的尊重只是表面,所有的豔羨都不過是不明真相。
他頂着“仙尊”這個名頭,千年來根本沒為修仙界做過任何事,卻占有最富靈氣的神脈,修仙界早已對他頗有微詞。
但他不在乎。
麻木久了,本來也不在意那些個虛名,卻偏偏讓這個能泅渡弱水,還能帶着他的尾翎離開雲缈山的少年出現在眼前。
于雲谏而言,或許是個轉機。
雲谏斂去桃眸中的情緒,問腓腓:“你既說,你主人不願意看到平民受苦,你又為何要替那蛇妖隐瞞?”
“腓腓沒有隐瞞!”
貓兒炸毛,狠狠攥拳道:“我只是懶得管罷了!”
将夜一邊揉着毛茸茸,一邊笑道:“你連人家姑娘求姻緣都要管,還說懶得管?”
“那不一樣。”腓腓驕傲道:“她求到了主人的神廟,我當然要管,萬一可以給主人祈福,積攢信仰之力呢?”
腓腓眉頭皺起:“我才不是包庇蛇妖,是它上頭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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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人?”
雲谏想到蛇妖屍身裏藏着的幻鏡碎片,就覺得此事絕不是簡單的妖邪作祟那麽簡單。
紀鳶所說的化神期妖獸應當就是那條蛇了。
但這修為是短期強行堆砌上去的,要不然解決起來不至于那麽輕松,借助的應當就是幻鏡碎片。
但是,潆洄島的幻鏡如何會碎,又怎麽會出現在蛇妖身上呢?
它背後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腓腓似乎是猶豫了會兒,擡頭看見将夜好奇又期待的眼神。
才堪堪道:“主人消失後,我發現彤岫村的神脈化靈了,有了生命意識,後來才發現它沾了主人的血才有了如今的機緣,為了獲取信仰之力,它才縱容蛇妖傷人,又以靈山十巫的名義讓道士騙人。”
将夜驚訝:“一條神脈執着于獲取信仰之力,它是想成神嗎?”
腓腓搖頭:“我不知。”
“但我覺得這又不是什麽壞事。”
一想起千年前的村民,腓腓恨地牙牙癢:“他們忘恩負義,我才不管他們,但神脈卻有主人的血脈,算是主人的半個兒子,我肯定幫親不幫理!”
雲谏:“……”
将夜:“……”
“要不是那臭蛇瞎了眼抓主人你,我肯定是支持它們的。”
小貓兒落地化成人形,張牙舞爪道:“那蛇呢?我一定弄死他,給主人出氣!”
“已經死了。”
師尊站在神廟門前,神色淡然道。
腓腓驚了,那蛇妖雖然本事不怎麽樣,但好歹也是化神期妖修,就這麽會兒功夫就被這人解決了?
看着颀身玉立在神廟門前的雲谏,腓腓心中愈發困惑,他竟看不出來這人的修為高低,而且身上屬于主人的氣息越來越濃厚。
白衣男人站在門框邊,側影似乎與腓腓幼崽時期的記憶重疊。
那時候的主人見腓腓怕自己,神情很是別扭。
友人就站在主人對面,笑話主人:“你怎麽那麽兇啊,小貓兒都怕你了。”
主人嘗試着牽扯面部神經,但怎麽都笑不起來。
貓兒眼前的身影一晃,友人就越過他,撲到主人面前,伸手就往主人臉上掐,将他兩頰的肌肉堆起來,露出潔白的牙齒,畫面滑稽。
腓腓記得,主人當時都懵了,眼神無處安放,盯着友人的臉,看傻了似的。
友人嘟嘟囔囔道:“你笑笑嘛。”
主人盯着友人的眼,逆着光,那雙幾乎是封緘了寒冰,充滿戾氣的眸子終于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
那一瞬,便讓腓腓記憶至今都不曾忘卻。
這個人的姿态,舉手投足,還有氣息都太像主人了,唯獨那雙眼一點兒都不像。
主人曾經是充滿恨意和戾氣的,滿眼冰霜像是随時都能凍死人,後來因為友人的到來才漸漸溫柔起來。
而眼前這個擁有一雙極其缱绻的桃花眸的男人,眼底卻是了無生機的死氣,就像是對什麽都不在乎,都無所謂一樣。
他一定聽不懂夏日蟬鳴,也看不明白春日落花。
不會是主人的!
腓腓兀自搖搖頭,将一瞬的直覺搖散,覺得将夜的氣質更像主人,很溫柔。
“這裏的事不是你能解決的,随我回去。”
雲谏說完話,收回目光,往神廟外走。
他本來不打算管這些事,但似乎确實涉及他千年前的記憶,他本就活着沒什麽意思,找點有趣的事打發時間也不錯。
前提是,先将将夜送回去。
就憑他那修為,時靈時不靈的,靈力亂用也就算了,怕是有一天反噬了自己都不知道。
将夜猛地點點頭,師尊說的對。
這一次差點葬身蛇腹,太恐怖了!
修仙的世界果然危機重重,他那半吊子的修為确實不夠打的。
何況現在師尊也不打算殺他,要不然救他幹嘛?
他還是回雲缈山安全點。
腳步還沒跨出門檻,未曾追上師尊,便覺一陣地動山搖,站不穩的他趔趄跌倒,便覺頭暈目眩,天地颠倒,轟鳴聲在耳邊響起,劇烈地像是要震碎耳膜。
“師……”
惶恐求助的話還沒說出口,頭頂的脊梁就哐當一聲剮蹭着牆壁,直直朝他砸下來。
瞳孔驟縮!
他幾乎是憑借着本能忙不疊躲閃,地上滾了幾圈,卻還是被房梁砸到了小腿。
疼痛感像是遲鈍了一瞬才到來。
他感覺到疼的時候,神廟的屋頂像是被一場地震驀地震塌了似的,将他周圍的路給堵死了,他被困在罅隙中,徹底與外界隔開聯系,腿上的疼痛感也火燒火燎地直逼而來。
還不及反應,不知從何處延伸而來的漆黑藤蔓,瞬間纏上他剛想要驅動靈力自救的指尖。
他發現自己的腰身和四肢都被或粗或細的藤蔓纏繞裹挾,被死死地固定住。
然後,左腿上的那支藤蔓像是活了似的,扯裂将夜的褲腿,直接紮入他的傷口中,跟喝水似的吸食他的血液。
“砰——”
将夜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周遭的廢墟被揉着潔白靈光的韌絲包裹,強行掀開坍塌的房梁,韌絲纏上吸食他血液的藤蔓,驀地收緊,倏然将那些怪物粉碎。
光亮驀然撞入眼底,将夜便見師尊逆着光,站在自己面前,恍若神祇。
師尊的目光從他蒼白失血的臉挪到受傷的小腿上,眉頭皺起。
“你……”
他話沒說完,忽然從地下破土而出的藤蔓張牙舞爪地襲來,師尊也沒想到這東西還能死灰複燃,虬蔓盤繞,朝将夜襲去。
猝不及防間,師尊撞入将夜懷中。
而師尊身後燃起熊熊烈焰,瞬間将那些陰暗可怖的藤蔓燒成灰燼。
師尊……又救了他。
将夜一懵,腿也沒那麽疼了,反倒是師尊溫涼的身軀一下子貼在自己身上,挨地太緊,師尊的下颌抵在他額頭上,側着頸,他的唇倏然觸上師尊頸側的重瓣紅梅,整個人都傻了。
那觸感帶回了不久前,他與師尊雙唇相貼的記憶。
只能說又是尴尬,又是令人心悸。
隔着胸腔,師尊的心髒跳地好快,他的……更快……
将夜屏住呼吸,不敢動彈。
師尊的一只手臂撐在他身側,另一只攬着他的腰,扣地嚴絲合縫,不留一點罅隙。
他憋不住氣開始呼吸,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師尊脖頸的紅梅痕跡上,感覺到師尊貼着他的身軀倏然一顫。
将夜一驚,又屏住呼吸。
但猶記師尊渾身的氣息,就在剛剛的瞬間湧進鼻腔,帶着冰冷雪原上的嶺梅冷香,和……一絲血腥味?
師尊的臉近在咫尺,那雙淡色的薄唇溢出一抹血跡,滴滴答答落在将夜眉睫上。
将夜一愣,“師尊,你……你怎麽了?”
“閉嘴。”
師尊閉了閉眼,他的聲音有些虛弱。
剛剛将夜一開口,唇瓣就擦着他頸邊那處敏感的紅梅烙印上,他有些受不住,卻還是壓制着戰栗。
将夜不敢說話了,但還是好擔心。
雲谏緩了緩,腦中似乎閃過一抹畫面,一瞬即逝,像是抓不住的流雲,或者捧不穩的沙粒。
似是有兩個人也在這間神廟中,一個将另一個推倒。
“你……你做什麽!你起來,你壓着我了。”
“不喜歡這樣嗎?”
“嗯。”
“騙人,你明明……很喜歡。”
太短暫了,雲谏實在抓不住任何記憶,念頭一動,那些對話就像是被風吹拂而過,瞬間消失。
“主人——”
腓腓趕來,搬開坍塌阻路的房梁,在廢墟中見到相擁的兩人。
師尊在那樣千鈞一發的時刻也沒壓到将夜受傷的腿,腓腓一眼看到将夜皮肉模糊,淌着血的腿時,一下子眼眶就紅了。
“咿嗚嗚”地叫了聲,就忙不疊趕過去幫忙,一邊拆開将夜四肢上殘留的藤蔓,一邊罵罵咧咧。
“這裏風水太差勁了!養出了那幫忘恩負義的也就算了,白眼狼神脈真是狼心狗肺,啊,誰給了它生命的啊,誰給的它機會的啊?實在是……一種植物!一種植物植物植物!哼哼……”
腓腓一激動,就罵了個沒完沒了。
等他的爪子一不小心勾到了一根枯萎的藤蔓時,師尊忽然倒抽一口,悶聲吃痛。
将夜看着師尊愈發蒼白的臉,有些擔憂。
“師尊……你……”
“沒事。”
師尊聲音很淡,連顫抖都不曾有,好像真的沒事似的。
可将夜感覺自己觸碰的身軀在漸漸變地更涼,他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但還未等他反應,師尊就收回握着他腰側的手,手背擦了一把唇角,站了起來。
也就在那一刻,将夜的眼被一片不斷暈散開的猩紅刺激到。
豔麗的紅色綻放在白衣上,猶如開到馥郁荼靡的極盛花盞,那團紅色順着衣紋還在擴開,花盞的中央,杵着一截斷裂的藤蔓,足有手腕粗細,就那麽貫穿了師尊的側腰,尾端還淅淅瀝瀝滴着鮮血。
師尊穩着步伐,似是想要走出神廟。
但沒什麽力氣,他扶着門框的手都在抖,腰身因挺直牽扯到創口而産生劇痛,他深吸一口氣,剛要再邁步,整個人就眼前一黑,轟然倒地。
“師尊——”
模糊的聽覺讓聲音變得遙遠,長睫掩住眸光前,眼前一瘸一拐奔來的少年,似乎與記憶中某個遮滿迷霧的畫面再度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