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心思龌龊
第26章 心思龌龊
想着将師尊當成金絲雀,關進黃金籠
仙門弟子沒幾個見過雲谏, 但那些上了年歲的長老和氏族家主卻未必。
旋梯走下的銀發青年白袍如雪,拂袖如雲。
仿佛他不是來到喧鬧嘈雜的樓廳,而是禦風前往某處雪巅峻巒。
卻偏偏在衆人面前站定。
淡泊無波的桃眸瞥向“為小師叔說好話”的首席鐘離澤。
明明不帶任何情緒的一眼, 卻讓鐘離澤渾身一僵,觫然發顫。
背上還未痊愈的傷口都在隐隐作痛。
他咬緊牙關, 抑制着源于本能的畏懼,不止因雲谏是仙尊, 是将他鞭笞地體無完膚的人, 也因為這個人是……
雲谏目光輕移, 流轉在因昏迷而躺倒的喬星雲身上。
雲淡風輕道:“并無大礙,過兩個時辰便能醒來。”
在場的醫師點頭:“确實如此。”
盡管知道面前的人是那位仙尊,喬星雲的師尊還是憤憤咬牙道:“就算并無大礙,卻也因這場無妄之災,徹底錯過了試煉的機會, 無論如何都要将那名傷我徒兒的弟子逮出來,給個交代。”
因為沖動和誤導而傷人的将夜終于意識到自己的錯。
他從師尊身後站出來, 抿着唇, 帶着歉意的目光落在喬星雲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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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啊。”
他确實過分,當時是氣急了,昏了頭,現在想起來人家還沒對師尊做什麽, 就被他莫名其妙揍了一頓。
他愧疚地要命。
将夜一開口,衆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他身上,尤其是剛剛被他揍過的那幾人,或咬牙切齒看着他, 或雖大度不計較, 卻也面色不愉。
鐘離澤頂着壓力, 擺出一副謙和又為難的模樣。
“小師叔也不是故意的,他定是失手才傷了人,還望諸位叔伯從輕處置。”
看似是為将夜脫罪,卻也認定了他的過失一般。
雲谏雙眸掃去,斂于其中的冷然,或許只有鐘離澤能感受到,他本能地咽了咽唾沫,往後退了小半步,不吱聲了。
剛剛在慌亂中,他們也沒注意到鐘離澤的話。
如今這聲“小師叔”的尊稱算是給衆人整明白了。
出手傷人的人不僅是雲缈山的弟子!還是神隐峰仙尊的徒弟!
當年這些仙門尊者曾經笑話過蒼梧君家,将這樣一個廢柴送給眼高于頂的仙尊當徒弟,那不是自取其辱嗎?
誰能想到仙尊竟一口應下。
一雙雙目詫異地盯着将夜。
少年眉目清俊,杏眸澄澈幹淨,當年不過還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孩,如今卻長得愈發昳麗,英姿漸顯。
看得将夜有些緊張,潛意識捏住師尊的袖子。
師尊垂睫輕觑,竟也不厭惡這樣的觸碰。
徒弟指望師尊,與寵物依賴主人也沒什麽差別,這樣的小動作倒是讓雲谏體會到了當師尊的那種……微妙的樂趣。
“你們想要怎麽處置?”
雲谏嗓音微涼,開口輕緩,倒與那竭力擁護自家徒兒的師長大庭相徑,好似并不那麽在意自己徒弟。
喬星雲的師尊道:“仙門試煉的主場在雲缈,仙尊的愛徒又是雲缈弟子,一切自然以規矩來,試煉前重傷參賽弟子這樣的行為該怎麽判,想必大家心中都清楚。”
他轉頭看着姍姍來遲的掌門簡十初,憋着火問道:“簡掌門會秉公處置吧?”
燙手山芋抛得猝不及防,簡十初差點沒接住,有些尴尬,被身邊的弟子提醒才知道發生了什麽。
這實在是難為他了。
他嘆了口氣,兩邊都不好得罪啊!
在他猶豫難抉的沉悶中,雲谏忽然道:“将夜确實是雲缈弟子,但他也是本尊的徒弟,論起輩分,他們喚他一聲“小師叔”不過分。”
感受到輕扯自己袖角的将夜微怔,雲谏回握住不安分的手。
不動聲色繼續道:“若是在雲缈,長輩教訓晚輩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他桃眸睨去,對着首席道:“鐘離澤,你說是吧。”
本已将所有矛盾全部抛出,準備坐享漁翁之利的鐘離澤忽然愣住,後背又開始隐隐作痛。
他咬牙揖禮道:“仙尊說的是。”
“就算如此,我徒兒也不是雲缈的人,還輪不到雲缈的“小師叔”教訓,更何況,星雲他犯了何種大錯,要被如此對待?”
“什麽錯?”
雲谏眉頭一皺,平靜無波的臉上只因這一點情緒,于衆人而言卻像是在醞釀什麽疾風驟雨,沒有人敢說話。
雲谏細細思忖了一番,找了個荒謬不經的理由:“那便算他擅闖本尊休憩的廂房,遭此懲戒吧。”
衆人:“……”
這個理由倒也算個理由,能治這幾個少年不敬仙尊之罪。
但到底還是懲罰過重,不合規矩。
衆人表情微妙起來,瞪大了眼睛。
不是說仙尊根本不在意自己這個徒弟嗎?為何又這般維護?
将夜也慌了神,他倒不是怕什麽懲罰,大不了“一暈換一暈”,他也操起桌腿往自己腦袋上哐一下便是。
可不能讓師尊被他們質疑!
他捏着捏雲谏的掌心,擡眸對上那雙漂亮的桃花眼。
輕聲道:“多謝師尊,但……這樣不好。”
少年一雙秀氣的眉毛擰皺,又蔫蔫地搖了搖頭。
對着喬星雲的師尊道:“确實是我看見他們擅闖師尊的廂房,氣昏了頭才沒控制住自己,我認罰。”
顯然,雲谏并不贊成将夜的做法。
但将夜為了不讓師尊再得罪他人,也為了避免給師尊招黑,怕以後師尊遭遇什麽嫉恨和暗害,他下意識攥緊師尊掩映在袖袍下的手,摁住師尊又要因“情深意重”替他出頭的沖動。
少年平時并不勤于修煉,這雙手連劍都沒怎麽握過,手指纖長,觸感細膩,就這麽裹着自己的手。
雲谏一時間有些走神,沒再阻止将夜。
簡十初終于松了口氣。
“既然将夜的沖動也是另有緣故,不可能将錯全部歸結于他身上,但他确實沖動,以至于讓喬師侄無法順利參加接下來的試煉,自然也是要罰的。”
“因這次是意外,喬師侄可在下屆仙門試煉中直接參賽,諸位看如何?”
衆人震驚!
七年後,恐怕喬星雲很大概率沖破元嬰境界,還能參加弟子試煉,那也就意味着他有望奪魁。
這倒是因禍得福了。
但對于下一屆參與試煉的弟子就不那麽公平了。
喬星雲的師尊自然是樂意接受的,但其他門派的人卻皺着眉小聲嘀咕,議論又漸漸擴散放大,變成了争吵喧沸。
鐘離澤再一次頂着壓力,将自己的作用和目的發揮到極致。
他悄悄走到簡十初身邊,耳語了幾句。
簡十初恍然大悟了一般,曲拳掩唇輕咳兩聲。
“自然不是完全不受限制的,到時候無論他修為如何,在進入秘境的試煉前,我會親自将他修為壓制到元嬰境。”
衆人這才松了口氣。
喬星雲的師尊卻不幹了,他憤憤道:“那我徒兒就這麽白白蹉跎七年時光嗎?”他又指着将夜:“他卻什麽事都沒有,還能若無其事地繼續參加試煉,這是什麽道理?”
同伴也附和道:“是啊,星雲明明什麽也沒做,就被偷襲!”
簡十初嘆了口氣,望着雲谏的目光似有些尴尬。
雲谏倒是無所謂,無論如何處置,他還護不住自家崽子?
他漠然道:“你說。”
簡十初:“将夜此舉也有不妥,罰他這次同喬師侄一樣,禁止參與仙門試煉,下一屆再參加,如何?”
“就這?”
将夜懵了,他都做好了受體罰的準備了,卻無事發生,還取消他參賽資格。
竟有如此好事?!
“好好好!好呀!”
挨着自己的少年渾身散發着活躍愉快的氣氛,恨不得撫掌雀躍。
雲谏一垂睫,就瞧見他腦袋上那撮軟發興奮地晃呀晃,像是碰到什麽天大的好事似的。
雲谏:“……”
衆人:“……”
喬星雲師尊:“??”
雲谏雖然很想敲敲眼前這晃着呆毛的小腦瓜,看看他腦子裏到底裝了什麽奇怪東西,但還是在少年欣喜若狂的笑容中止了聲。
看着少年澄亮的眼眸,雲谏不由懷疑。
自己逼着他參加仙門弟子試煉是不是讓這小東西不開心了?
雖然沒有表現出過于明顯的抗拒,但那也只是因為在意他的感受而委屈自己。
雲谏沒做聲,在衆人驚詫的視線中轉身離開,步上旋梯。
将夜這才從喜悅的情緒中反應過來。
完蛋!
讓他參加仙門試煉是師尊安排的,這些日子給自己補課辛苦的也是師尊。
現在他說不幹了就不幹,不但讓師尊的付出沒了意義,還傷了師尊的心!
他忙不疊轉身朝師尊追去,撂下瞠目結舌的衆人。
師尊休憩的廂房并未阖門,好似料到他會追來。
将夜倏然腦補了一出“在外鬼混完,搞出一堆爛攤子的丈夫悄悄夜歸,獨守空房的妻室怨憤抹淚,卻還是心軟地為丈夫留門”的畫面。
将夜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擡手觸上門框,然後緩緩推開。
師尊一襲白衣,颀身玉立的背影就在眼前。
他面對着推開的窗棂,似是向外看什麽,又什麽都沒看。
惹得“妻子”不開心的“混賬丈夫”小步挪過去,蔫蔫地喊了聲:“師尊。”
師尊毫無波瀾的聲音響起:“被取消了試煉資格,你倒是挺開心的。”
“呃……”将夜心虛,但他确實挺開心。
讷讷地小聲道:“我還是守着師尊比較好。”
也不知是不是将夜聽錯了,只是聽見師尊輕哼一聲,倒像是氣笑了。
師尊:“你倒是關心我。”
将夜堅定道:“那肯定的!我一點也不後悔揍他們,要是我沒及時來,說不準他們會對師尊做出什麽不可饒恕之事。”
到那時候,腸子悔青了都沒用。
說完話,就見師尊轉頭看着他,一雙漂亮的桃花眸像是朦了一層浩渺的煙霧,帶着看不透的神秘感。
淡色薄唇開合:“為何如此篤定我會被……”
被什麽?
他忽然想到在蛇妖的洞穴中,在那方殘破的幻鏡裏看到的屬于将夜記憶的畫面。
将夜此前應當是沒見過喬星雲他們的。
雖然幻鏡中除了他與将夜,其他人的面容都是模糊的,但舉手投足的動作都體現了一些難以模仿的個人特征。
為何幻鏡中那些要欺辱自己的人,會與今日誤闖休憩室的那幾個弟子如此相像?
雲谏眉頭皺起,隐隐有些怪異感,似粘膩潮濕的藤蔓攀爬在皮膚上一般,令人惡心,整個人覺得很不舒服。
将夜未曾察覺,只羞怯地低着頭,聲若蚊蠅:“不管怎麽樣,我還是陪在師尊身邊比較好,秘境的試煉一去就是七日,我不在的日子裏,怕師尊遇到危險。”
他見識過雲谏斬殺蛇妖時的樣子,也知他被尊為仙尊,定然是修為極高,實力超群。
可在将夜眼裏,師尊太單純了!
他千年都沒下過雲缈山,根本不知人心險惡,還生得那般昳麗,很容易被蒙騙惦記。
龌龊的人都容易産生一種病态的征服欲,想将高嶺之花粗暴折下,丢進泥潭裏肆意玷污。
師尊就是那看起來聖潔無瑕的幽昙,惹人生憐的同時,又激起邪惡的欲望。
将夜看着師尊那張俊美無俦的臉,暗自掩住滾動的喉結。
臉驀地又黃又紅。
狠命搖晃着腦袋,才将那忍不住浮現的邪惡念頭甩掉。
他也不完全是為了不去試煉,才将懲罰應地那般痛快。
也是希望師尊不要因為這樣的小事惹人不愉。
誰知道這群人中有哪個龌龊的會因為交惡而惦記師尊呢?
将夜不但不想參加仙門試煉,此刻更是恨不得将師尊打包帶走,藏進神隐峰。
想法剛冒出,他就被自己吓得一激靈。
看吧看吧,他就說師尊聖潔的樣子太激發人的犯罪欲了,就這麽會兒功夫,他就開始想着怎麽将師尊當成金絲雀,關進黃金籠中。
太蠱了!
将夜暗自唾罵自己,也唾罵這本顏色文的恐怖套路。
将夜甩幹淨一腦子的廢料,将“誓要保護師尊”幾個字寫在臉上。
鄭重道:“試煉哪有保護師尊重要?我就陪着師尊吧!”
雲谏将他的反應盡收眼底,桃眸微眯,沉默良久才開口。
只是那聲音像是三月春日裏的乍暖還寒,緘封了一層冰面似的,讓将夜本能地發憷。
雲谏:“你是如何篤定他們會欺辱我的?”
将夜:“……”
師尊微動,将窗棂透進來的光遮地嚴絲合縫,颀長的身軀一點點靠近将夜,像是帶着寒源,冒着冰霜。
呆楞原地的将夜反應過來的時候,師尊已經近距離站在他面前。
微彎腰身。
銀霜般的發絲便游弋過将夜的臉頰,掃過他的脖頸。
微癢……
帶着乍寒的聲音貼在他耳邊:“回答我,你到底都知道些什麽?”
作者有話說:
明天恢複晚上九點更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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