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相擁(一更)
第41章相擁(一更)
其他人見他回來, 都自覺從賀希然身邊退開。溫蕭雨定睛一看,賀希然正坐在椅子上喝水,高高懸起的心放下了一半。
“你怎麽回事?”他蹲到賀希然面前仔細看他的臉色。
“沒事, 頭暈了一下而已。”賀希然的臉比剛才更紅了, 垂着眸子不看溫蕭雨,只低頭小口小口地嘬着熱水。
他扭捏地不肯說實話,溫蕭雨非常不爽地要把他抗走,但臺上的主持人已經叫出了賀希然的名字。
“我該上場了, 你別影響我比賽。”賀希然用盡全力推開他,焦急地問道,“我好不容易堅持到現在了, 你要讓我放棄嗎?”
溫蕭雨定定地看了他兩秒, 說:“你最好不要再給我暈倒。”
賀希然“哼”了一聲,往舞臺上走去。他今天的造型太招搖,觀衆席上頓時響起竊竊私語的聲音。
溫蕭雨在臺後望着他,眉宇間不知不覺浮上一層擔憂,林寧心來到旁邊輕聲告訴他:
“你在臺上演講的時候,他在後面看着看着就突然暈倒了,靠在牆上歇了好半天才醒。我們說了送他去醫務室,但他不同意。”
“他就是這倔脾氣。”溫蕭雨說, “謝謝。”
“估計是被你帥暈的吧。”林寧心開玩笑說, “你在臺上笑的時候, 他看你的眼神都直了。”
“我笑了麽?”溫蕭雨側臉問道。
舞臺後側稍顯昏暗, 他轉過臉來的時候,林寧心怔然片刻, 道:“也…也可能是我看錯了。”
溫蕭雨點了點頭, 沒再接話, 目光轉向舞臺。賀希然已經開始了即興演講,他抽到的題目是——
The person you respect mo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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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賀希然說他最尊敬的人是他的父親時,溫蕭雨感到一種深深的詫異。若說賀希然的母親在他們家是一個禁忌般的存在,那他的父親完全等于“查無此人”。
他和賀老夫人從沒有提起過關于他父親的只言片語,連在賀家工作多年的溫奶奶都不太清楚。只知道賀希然跟着母親從外地搬回外婆家之後,他父親從來沒出現過。
上次童星簡單提過一嘴賀希然的父母都“沒了”,但溫蕭雨覺得那話也不是十分可信,畢竟他親眼看到了賀希然的母親還“活着”。
而今天,賀希然居然就站在舞臺上毫無顧忌地講起了自己的父親。講他是個多麽溫柔善良的人,因為他的存在,他們一家人的生活是如何幸福美滿的。
溫蕭雨越聽眉頭皺得越深,賀希然把一切描述的太過美好了,別人或許聽不出來什麽異樣,而他作為知曉一部分真相的人,這些在他聽來簡直宛若南柯一夢。
若夢被喚醒,那該會是怎樣的心碎。這樣想着,他的心也随之酸脹起來。
“你怎麽了?我覺得他講得挺好的呀。”林寧心在一旁注視着他,不解地問道。
溫蕭雨搖了搖頭:“沒什麽。”
和他擔憂的一樣,到了答辯環節,評委老師問的問題他回答得不是很順利。就像是完美的謊言被戳破一樣,他幹巴巴地答辯完,失落地回到了後臺。
溫蕭雨隐隐有種感覺,賀希然并不是因為自己發揮得不好而失落的。真正的原因應該是他自己心裏清楚,他口中的那些美好早已不複存在了。
“還好嗎?”溫蕭雨上前一步去扶住他的胳膊。
“不太好。”賀希然仿佛脫力一般,把頭輕輕靠在溫蕭雨的肩頭,良久後悶悶地說,“我贏不過你了。”
溫蕭雨擡手撫上他的後腦勺,微微側過頭說:“你本來就贏不過我。”
決賽正式結束,溫蕭雨不負衆望獲得了第一名,賀希然第二,林寧心第三,剩下的都是優秀獎。
頒完獎之後,老趙比他們兩個還要興奮,拿着兩張的獎狀翻來覆去看個沒完。
“有生之年啊!”老趙美滋滋地說,“我死之前竟然能看到你個兔崽子給我拿第一名。”
“那您是不是可以死而無憾了?”溫蕭雨笑着說。
“你特麽能不能盼我點兒好的?!”老趙也顧不得旁邊還有其他同學,激動得暴了個粗口。
“您拿過來讓我拍幾張照啊,我等着發微博和貼吧呢。”高樂把獎狀搶過來塞回給溫蕭雨和賀希然,指揮他倆說,“你倆舉到胸前,讓我拍個照。”
“我不要,好傻。”賀希然捂着自己的額頭說。
“你那點傷全校人都已經看過了,有什麽不好意思的。”高樂舉着相機說,“上次你那張塗了胭脂的照片已經在網上傳瘋了,女生們都追問色號呢。”
賀希然一聽更不幹了,低頭就要往溫蕭雨身後躲。溫蕭雨輕而易舉地把他撈過來,一只手拿着獎狀,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對高樂說:“快點拍,一會兒急了要撓人的。”
“得嘞!等我把照片發上去,讓那群孫子直播倒立吃屎。”高樂咔嚓咔嚓連拍了好幾張。
他們一路上打打鬧鬧,周圍不乏拿手機偷拍的,甚至還有女生直接來找溫蕭雨合照的。溫蕭雨以自己不喜歡拍照為由拒絕了,賀希然咕哝了一句:“睜眼說瞎話。”
溫蕭雨彈了一下他的下巴,道:“你是不是輸給我不服氣?”
賀希然別扭了半天,不情不願道:“那倒不是,你好像真的很厲害。”
“好像?”溫蕭雨壓低聲音問他,“所以好像把你厲害暈了?”
“你——!”賀希然捂住自己發燙的臉,罵道,“溫蕭雨,你真不要臉!”
一場轟轟烈烈的英語演講比賽終于落下帷幕,老趙說學校甚至要在官網上大肆宣傳這次活動,以展現七中嶄新的教學風貌。
更重要的是,老趙借此機會幫他申請了撤銷留校察看處分,坐等學校同意就行了。
***
賀希然斷斷續續病了一段時間,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這天放學在溫蕭雨家換藥的時候,他趴在床上,背後的蝴蝶骨高高立起,像一只展翅欲飛的蝴蝶,清瘦卻冶麗。
溫蕭雨默默別開了眼,聲音有些沙啞道:“好了。”
“我給你換。”賀希然爬起來,伸手就來撩他的衣服。
“我自己來,你先把衣服穿好。”溫蕭雨退開兩步坐到椅子上,把毛衣脫了,對着鏡子給自己換藥。
他的傷好得更慢一些,血痂看着很猙獰。
賀希然沒有動作,就這樣跪坐在床上看着他,目光在他的脖子和肩膀上徘徊了很久,問道:“你那時候不害怕嗎?”
溫蕭雨的動作頓了頓,意識到他問的是在地下室那晚,于是搖了搖頭答道:“不怕。”
“你為什麽總是那麽勇敢呢?”賀希然吶吶地問。
溫蕭雨愣了一下,說:“你也很勇敢,你不是一直都在保護你媽媽麽。”
賀希然呆呆地看了他一會兒,輕聲說了句“謝謝”,然後把頭垂了下去。
他看起來纖細又脆弱,溫蕭雨沒辦法再移開視線。沉默良久,溫蕭雨問道:“脖子上戴的什麽?”
賀希然動了一下,手掌覆上胸前懸着的項鏈。溫蕭雨之前就看見了,但每次給他換藥都是匆匆結束,沒找到合适的時機詢問。
賀希然沒有回答,小心翼翼地把項鏈取了下來遞給他。
細細的銀鏈上懸着一枚吊墜,這枚吊墜很特別,是一個小而圓的相片盒。輕輕打開,裏面夾着一張三人全家福照片。
——是童年時期的賀希然和他的父母。
他的母親五官和現在相差不大,看起來卻判若兩人。照片裏她的笑容生動而甜美,像一朵明豔的紅玫瑰。
賀希然明顯長得更像母親,他的父親戴着一副金邊眼鏡,斯文儒雅,是那個時代文藝青年的模樣。
父母兩人氣質完全不同,在一起的感覺卻又那麽和諧,再加上乖巧可愛的小賀希然,這幅照片完美诠釋了賀希然演講時講述的那種美好。
溫蕭雨看了很久,慢慢把相盒扣上。
吊墜的表面凹凸不平,他的拇指在上面摩挲,發現墜面的紋路一個機械表的機芯,齒輪的構造給人一種奇妙的感覺,仿佛下一秒它就會滴答滴答轉動起來。
但它沒有,時間早就停住了。
“你的父親……”溫蕭雨斟酌着開口。
“他去世了。”賀希然咬住下唇,把項鏈拿回來想要重新戴上,顫抖的手指卻對不準鎖扣。
“我幫你。”溫蕭雨坐到床邊,雙手環住他的脖子幫他戴上。
賀希然把眼睛貼在他的肩膀上,并沒有流淚,只是貪戀這一刻的溫存。
兩人都沒有穿上衣,屋子裏空氣微涼,一丁點皮膚接觸都讓人覺得敏感。但溫蕭雨沒有推開他,幫他戴好項鏈之後,右手放在他的後脖頸上輕輕揉着。
呼吸間盡是苦澀的藥味,賀希然聲音悶悶地說:“溫蕭雨,我冷。”
“過來。”溫蕭雨攬住他的腰,讓他坐到了自己腿上。
他們面對面緊緊地、密不可分地貼在一起,彼此身上的藥味都變得熨帖。賀希然的皮膚很涼,腰肢柔軟,溫蕭雨張開雙臂牢牢箍着他,力氣大到幾乎要把他碾碎。
但是很溫暖。
他閉上雙眼,嘴角微微上揚。剛才的寒冷沒讓他落淚,此刻弄疼他的溫暖卻讓眼淚從眼角滑落,真是沒有道理。
溫蕭雨感覺到肩頭被打濕的那一刻,心也跟着淋濕了。他覺得自己懷裏的人像一只瘦弱無依的小獸,身上長着厚厚的刺,看起來銅牆鐵壁,實際上不堪一擊,在寒冷的冬夜依然會凍得瑟瑟發抖。
而如果自己沒有去撥開這些刺,這個倔強的小獸又要承受多少次凜冽寒冬呢。光是這樣想想,就覺得那些被他刺傷的傷口都不算什麽了。
抱起來這麽柔軟的人,要焐得再暖一些,離寒冷再遠一點才好。
身體漸漸升溫,兩人貼在一起的心跳幾乎都同步了。就在這時,一陣嗚哩哇啦的叫喊打亂了他們的心跳。
——“小雨弟弟!生日快樂!紅包拿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兩更,再次拜托大家給預收點個收藏,拜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