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康熙見面

宜妃娘娘儀态萬千,坐着轎攆前往養心殿。

從翊坤宮到養心殿距離不算的上遠,穿過過抄手游廊再經過崇禧門,螽斯門,純佑門,過了這三個門便到了養心殿。

宜妃的轎攆在路過螽斯門的時候正巧碰見了帶着宮女正往養心殿走的蘇清秋,高高坐在轎攆上的宜妃原還半眯着的眼尾稍稍睜開,帶着護甲的手一揮手示意轎攆停下。

一手撐着轎攆的扶手,一邊稍稍探出身低頭瞧着跪在地上的人:“起來吧。”

宜妃膝下有三位皇子又常年恩寵不衰,一雙眼睛低下去瞧人的時候總有一股與生俱來的霸氣:“蘇常在這也是往養心殿的方向去?”

“回禀宜妃娘娘,萬歲爺今個翻了我的牌子。”蘇清秋低下頭,語氣不卑不亢。

宜妃聽聞,眼睛一眯。鼻子裏面輕聲的哼了一句,又涼涼的落在蘇清秋身後的宮女秀蘭的手上。

後者感受到宜妃的視線,拿着食盒的手不自在的往後縮了縮。

“走吧。”宜妃見狀嗤笑了一聲,頗有幾分耐人尋味道:“真真一股子小家子氣。”

“這宜妃簡直比赫嫔娘娘還要霸道。”等宜妃的轎攆走的看不見了,秀蘭才小聲嘀咕了一句:“您都說了今個萬歲爺翻的是您的牌子,她還巴巴的往養心殿去。”

“別胡說了,”蘇清秋扭頭喝斥了她一聲,涼涼的看了她一眼,從胸口将那口濁氣吐出:“你也知道,她是妃位,我不過是個常在。”

轉眼落在秀蘭手中的食盒上:“走吧。”

等走着過去養心殿,将到門口就聽見裏面傳來的笑聲,守門的公公見着她趕緊三兩步的走下來:“奴才叩見蘇常在,您怎麽這個時候自個過來了。”

“今個萬歲爺翻的是我的牌子,我剛親手做了些糕點來獻給萬歲爺嘗嘗。”

小太監往門裏值了一指,面露為難:“宜妃娘娘将将過來,人已經進去了。”

裏面時不時傳出的聲音蘇清秋不是沒聽見,但還是掐了掐手心對門口守門的公公道:“還勞煩公公進去通傳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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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監不得已才點頭推門進去,輕聲走進去湊到他師傅李德全身邊,小聲禀報。

李德全是萬歲爺身邊的貼身太監,年歲倒是不大,白面無須長相也還端正,一眼看去不引人注目,只一雙眼睛透着滿滿的精光,聞言揮手淡淡道:“行,你下去吧。”

“老五跟老九已經長大了懂事了,心中有些有什麽事都不太樂意跟臣妾說。”宜妃坐在康熙身邊,笑着撒嬌:“倒是十一,都十歲了還天天吵着要見皇阿瑪。”

宜妃再有風情,說到自己孩子的時候,都是滿心的歡喜。

倒是康熙注意到李德全那邊的動靜,拍了拍宜妃的手以示安慰,卻問“怎麽回事?”

李德全趕緊湊上前,笑吟吟道:“回萬歲爺,蘇常在正在門口候着呢。”

“她怎麽來了?”康熙眉心一皺,早就忘記今個翻了蘇常在的牌子,李德全便及時的湊上前,輕聲提醒。康熙這才道:“那便讓她進來吧。”

提了十一阿哥幾句,宜妃便不再繼續提以免惹了萬歲爺心煩,從手邊挑了個橘子扒開,等萬歲爺說完便笑臉盈盈的湊上前。

橘子送到嘴邊,康熙卻沒張嘴只伸手接了過去。宜妃看見了也不惱,依舊笑臉盈盈道:“既然今個萬歲爺翻的是蘇妹妹的牌子,那臣妾也就回去了。”

她将手中扒剩下的果皮放到身邊的宮女手心,走兩步又回頭,嘴唇一勾:“皇上莫要忘了臣妾剛剛說的話。”

康熙聞言,将手心的那瓣橘子捏在拇指間轉了轉,笑了一聲。

——

秋風涼爽,迎着下午太陽的餘晖穿過窗外那棵大樹,斑駁的影子便随着風揚起。

“今年的梅花開的要比往年的早。”青竹樓偏僻,往後走便到了宮牆角的角門,前方倒是有個廢棄的花園。

裏頭的花倒是不必旁的地方差,但離得遠了,自然沒人過來。

順着溫知許的方向看過去,似雲笑着道:“主子,這是什麽梅花?才十一月份就開始冒花骨朵了,以往的梅花可是要等到三月份。”

“綠萼梅,早春秋開沒什麽稀奇的。”溫知許落在面前的梅花樹上,蒼勁的枝幹上面開始冒出一個個粉白色的花骨朵。

照這樣長下去的話,怕是沒幾天梅花就會綻放開了。

青竹樓的院子後面是竹林,一大片的竹子郁郁蔥蔥,前面卻種了幾顆梅花樹,一到下雪的季節,滿樹的紅花燦爛的如同煙火一樣悄然綻放,散發着淡雅的清香。

“大概還有兩三日。”溫知許想到《寵妃》那本書中,自順治皇帝跟随愛妃去世之後,康熙的生母也在他十歲那年跟了去。

接連失去兩位至親,那其中辛酸的心情自然旁人難以理會。

青竹樓原先是順治皇帝納涼的地方,去世之後,這裏便漸漸的荒廢下來,康熙對順治可以說是又愛又恨,只在每年梅花開了的時候一個人過來瞧瞧。

因為做的隐蔽,這件事那麽多年過去了,卻一直無人知曉。

“什麽還有兩三日。”似雲一聽,滿臉的好奇。她湊在梅花從中,扭過來的時候衣襟碰到了梅花的枝幹,溫知許上前兩步,将那根枝幹從她身上輕柔的拿開。

“沒什麽。”她瞧着枝幹上就要冒出來的花骨朵,半垂下去的眼睛閃過一絲笑,語氣卻理所當然道:“當然是因為還有兩三日這梅花就要開了啊。”

“到時候我們日日在這等着,花一開我們就折了去做梅花糕吃。”如玉一般圓潤細膩的手指伸上前,輕微的在那細小的花苞上點了一下,又立馬放開。

“好,好的主子。”似雲楞了楞,看着滿樹的梅花已經想到糕點上去了。

次日一早,沒等溫知許吩咐,似雲已經巴巴的過去瞧梅花了。

回來就一雙眼睛亮晶晶的,興奮道:“主子,一晚上梅花的花骨朵已經都冒了出來,估計明天就要開了。”

“到時候開了,我就折了去讓禦膳房的做糕點去。”

她叽叽喳喳的湊在溫知許身邊,說起糕點來一臉的興奮,溫知許将手邊那盤禦膳房剛剛送來自己還沒來得及碰的豆沙糕給了她。

“這般饞嘴,拿起吃吧。”

似雲笑臉盈盈的接了過去,扭頭去找棉霧了。

“奴才小元子請主子安。”秋天青竹樓這邊風大,撩起簾子就能跟出一陣風。小元子年紀小太監服穿在他身上長了一大截。

“起來吧,你這衣服不合身,改日把衣服拿給似雲,叫她給你改改。”

見主子的目光落在他衣服上,小元子心中一暖,連聲答應:“奴才多謝主子,多謝似雲姐姐。”說罷他擡頭,往那邊嘴裏塞滿糕點的似雲感激地看了一眼。

“誰讓你這樣看我的。”似雲嘴巴吃的滿滿的,趕緊扭過了身:“還不快跟主子說,你來有什麽事。”

“主子,蘇常在來了。”被這麽一打岔,小元子趕緊收斂起臉上的笑,回答。

“那個壞女人,她還敢來。”溫知許還沒開口,似雲倒是先炸了起來,将手中的盤子往身邊棉霧的手中一塞,說罷就要出去找她理論。

“回來。”棉霧瞧了瞧溫知許,手伸過去拉住她往前跑的衣角。

“主子。”似雲掙脫不開,扭頭詢問溫知許。

溫知許卻不看她,只瞧着面前的小元子:“人到哪了?”

“快到前頭那個花園了,奴才剛經過禦膳房瞧見蘇常在帶人往這邊走,這才趕緊過來禀告主子。”

“快到花園了?”溫知許眼睛一眨,默默思慮了一會便道:“走,似雲,跟我一起去會會這位表小姐。”

似雲那張臉立刻陰變晴,側身往棉霧那看了一眼,眼神示意道:主子都這麽說了,你還不放開我。

一邊脆生生的回答:“哎。”

——

還沒到青竹樓裏面就滿地的竹葉,随着秋風吹來刮了滿地有那麽些許的蕭條。

她進宮就買通宮裏年歲大的老嬷嬷,打聽到這是整個皇宮中最偏僻的地方,雖然設法讓溫知許進去了,但這裏卻是她第一次來。

“主子,大小姐從府中就不怎麽待見咱們,如今進宮了她處處不如你,你正當盛寵又何苦過來幫她。”秀蘭是跟着蘇清秋從沒落的蘇家過來的,一心只向着自家主子。

“我又何嘗不知道。”蘇清秋掐了掐衣袖裏的手,想到那日宜妃走後,皇上忽如其來的一句話,她就慌了神。

溫知許到底還是溫家的嫡出,她一時能壓的住她,卻壓不住她一輩子。

而且,蘇清秋也知道,現再看來雖然是她受寵但畢竟家世擺在那裏,想要升位份怕是比尋常人要來艱難。

只看那良主子就知道了,辛者庫出來的身份長的再美再得萬歲爺的喜歡,家世擺在那裏就算是生了個阿哥,也只是一個貴人。

何況現在宜妃娘娘已經不喜歡她了,又因為争寵得罪了赫嫔,只等着失寵之後,這些人一個手指頭就能将她撚死。

“走吧,旁的話不要多說。”蘇清秋嘆了一口氣,轉身去瞧着這滿院子就要開出的梅花。

沒走幾步,秀蘭卻停了下來,指着前面道:“主子,您看。”其實不用她指,蘇清秋早就瞧見了。

在那梅花開的最好的一處,溫知許正帶着似雲朝她緩緩走來。

如果說,以前不懂步步生蓮這四個字的話,那麽如今算是知道了,溫知許穿着一件素色的旗裝,素色之間透着淡淡的碧綠色,像是清澈無比的湖水又像是那沾染露珠的嫩葉。

那麽清透,那麽鮮活。

衣衫的外面籠罩着一層輕紗,從裙擺處開始繡着大片的荷葉,翠綠色的大片葉子,枝幹直挺挺的往上升,冒出一朵半開的粉紅色的荷花,還有一朵微微露出一點頭,含苞待放。

而衣服的主人,臉上妝容淡淡的,一張臉五官無處不精致,無處不好看。

細長的眉毛下面是一雙眼尾朝上翹的眼睛,狹長之間還透着淡淡的粉色,如半醉微醺的人透着水光的波光粼粼,帶着妩媚的鈎子一眼就能直勾人心。

身段也是極好,上面隆起的地方高高翹起,腰杆卻是細細的,就算旗裝不修身,行走之間動作大了,隐約之間能模糊的看上一眼。

盈盈一握,線條流暢有弧度。

溫知許眼神淡淡的,正朝着往她那看。

而蘇清秋的目光也落在她臉上,只覺得幾個月過去了,這人還是如當初一樣,一眼就能讓女人生出危機感,她搖了搖下唇,輕柔的喚了一句:“姐姐。”

“表小姐如今正受寵愛,這稱呼我們小姐可受不起。”

“而且,幾個月沒見表小姐倒是知道這青竹樓往哪走。”似雲是個有什麽就說什麽的性子,一開口就嗆人,言語之間一點都沒有善意。

蘇清秋沒接她的話,只拿一雙半含着眼淚的雙眼看着溫知許:“姐姐心中是否也是一樣想的,這般的誤會我。”

她模樣實在是太可憐,溫知許原本看花的眼神被吸引着往她的臉上看去。

也不說話,目光卻是繞有興致。

“姐姐……你真的無誤會了。”被這赤裸裸的看着,蘇清秋也承受不住,想扭頭就走卻沒膽。

一想到宜妃那說風就是雨的性子,真怕她到時候将溫知許弄了出來。赫嫔現在又看自己不順眼,要是哪一天将是自己想法子讓溫知許待在這的,她不難想到會發生什麽樣的事。

“蘇常在如今深得皇上的喜歡,我倒是真當不得你這聲姐姐。”溫知許是蘇州那樣江南水鄉裏走出來的,說話間吳侬軟語,一股子糯糯的味道。

這樣一句嘲諷的話說出來都溫吞柔軟,旁人是怎麽也學不會。

“我倒是一直惦記着與姐姐在府中的情分,知道姐姐被安排在了這,總想求了貴妃娘娘将姐姐挪出來。”

“到時候姐姐與我一同住在麗景軒,想家時也能與姐姐一同說說心裏話話,但我現在的一宮主位是個霸道的,我也實在是害怕。”蘇清秋說着,身子朝後面縮了縮。

“可我心中還是時時刻刻惦記着姐姐的。”她身段較小,模樣又生的秀氣好看,這樣一番動作看上去像是溫知許欺負了她一樣。

康熙就是這個時候走過來的,他從角牆那邊走來的,穿着常服只帶了個李德全。角牆離這小花園之間有個亭子,對面就是一簇簇的梅花。

人在亭子邊只要不說話,一時都不會有人發現。

他站在亭子邊,倒是将對面的兩個女人的動作看的一清二楚,溫知許側着身子,露出半張臉來,雖然康熙從小就看女人,但此時有些距離不說,還有不少梅花擋着。

看不出樣貌,但從心态上來看,談吐舉止卻是個好的。

“萬歲爺,是蘇常在。”李德全微微低下頭,側身回答:“另一個瞧着像是位小主,但模樣眼生。”

“要你說,”宮中女子暗地裏為了争寵做些陰私之事,這些康熙不是不懂。

手中的折扇敲在她頭上:“小聲點。”

康熙想到宜妃,那天特意來告訴他,今年有個秀女被安排在了青竹樓。随後又聽李德全說,今年的梅花開的早,已經有花苞冒頭了。

他心中惦記,便帶着李德全過來。

一路上沒有驚動任何人,倒是剛來就瞧見了這一幕。

亭子邊的梅花幅度非常細小的動了動,溫知許眼神往那一掃而過,往後挪了幾步背對着亭子,卻将蘇清秋的整個身子都露了出來。

“我一進宮就被安排在這青竹樓,小半年要過去了,妹妹還是第一次來。”

溫知許半低下頭,注視着她的眼睛。

“姐姐這是在怪我?”蘇清秋哭哭啼啼:“妹妹這次來是想法子接姐姐出去的,姐姐就莫要怪我了。”

“這青竹樓住的挺好的,”溫知許不買賬,若有所指道:“除了禦膳房的人不知聽了誰的吩咐,不肯再收銀子之外,旁的都還不錯。”

蘇清秋原本還在哭的表情一僵,瞪大的雙眼在聽見禦膳房的時候不自然起來。

幹笑了兩聲,期期艾艾的開口:“姐姐長的這般好看,想必能得到萬歲爺的恩寵不過是早晚的事情,何必要繼續留在這個地方受苦。”

一個禦膳房就讓蘇清秋露了怯,溫知許又上前幾步湊到她耳邊,泉水般的聲音放低又堅定:“受不受寵我暫且不管,但敬事房的人卻将我的綠頭牌撤了下來,這事不知你知不知道。”

蘇清秋一聽,猛然一擡頭。

看見溫知許那雙冷靜卻了然于胸的表情,一雙晶瑩透徹的眼珠将她自己完完全全的暴露出來,錯愕與害怕,還有僞裝的不好卻沒來得及收拾起來的楚楚可憐。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是我。”蘇清秋問。

溫知許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個小醜,蘇清秋最怕的就是旁人看不起她,對面的人凡事都了然于胸,那她剛剛做了那麽多在她眼中怕是在唱戲。

果然,溫知許涼涼的瞧了瞧她,搖頭:“不知你說的是什麽,只不過覺得這兒不像花園,倒是像個戲園子。”

蘇清秋聽聞,眼睛一縮。

再開口已經不再客氣,臉上的表情也不再柔弱可欺:“既然你知道,還這般與我周旋。”

“到底存的什麽歹毒的心思,竟讓我這般出醜。”

“是,”溫知許用正常的音調說話,以确保亭子邊的人能聽見:“不過我卻是好奇,從府中你就處處與我相比,現下進宮後還設法将我弄的遠遠的,究竟是為何?”

“為何?”蘇清秋凄慘一笑,身子往後倒了倒。

“你不過是剛來,所有人都要處處讓你着你,我盡心盡力伺候老太太兩年卻還沒你個從未見過面的孫女一句話來的重要,你說我為何?”

“就是因為這些?你從進宮就設法将我弄到這偏僻的青竹樓?”溫知許皺眉,早就覺得蘇清秋小氣,卻不知這般小心眼。

她循循漸進的套話:“這樣對你又有何好處?”

“當然是因為你礙了眼,擋了我的路。”既然撕破了臉皮,蘇清秋也不再隐瞞,冷笑道: “不止如此,我還想讓你一輩子出不去,最好是老死在宮中。”

蘇清秋渾身戾氣,說完扭頭就走像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溫知許卻始終沒有轉頭,見靜靜的站在原地,看着前方的背影消失之後,側身往竹林的地方走去。

等園子裏沒人之後,康熙才從亭子裏出來。剛剛兩人對話倒是一句不拉的都聽完了,此時站在溫知許剛剛站的的地方,鼻尖全是梅花清冽又雅致的味道。

“萬歲爺。”李德全手指着梅花樹上挂着的帕子,康熙聞言上前将帕子取了下來。帕子間立刻傳來一陣獨特的清香,潔白的緞子上只繡了朵小巧的荷花。

“這帕子如此素雅,也不知是哪位小主的。”李德全見康熙的眼睛直直的往帕子上看,也知曉了兩分萬歲爺的心思:“剛剛瞧着那位,倒像是位脾氣好的,心性也不錯。”

康熙一笑,将整個帕子抓進手心,擡腳就往前走,道:“行為舉止不卑不亢,确實是個好的。”

又想到與自己相處的時候完全不同的蘇常在,眉心狠狠一皺。

“萬歲爺這是去哪?也不等等奴才。”李德全滿臉笑意,裝着一愣又連忙跟上去。

“朕去将帕子還給它主人。”康熙個子高步子走的快,沒走兩步就将李德全甩了下來。

瞧那方向,分明是去青竹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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