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麗景軒

“昨個是溫貴人伴駕,今個又輪到她侍寝。”

“現在滿宮上下都知道她得皇上的喜歡,人人都趕着過去巴結延禧宮的人。”

秀蘭剛從內務府領了月例銀子來,想到內務府的人對似雲那殷勤的模樣,心裏酸的厲害:“主子,您怎麽就一點都不着急?”

她對面的蘇清秋聞言頭都沒擡,依舊忙活着手裏的秀活。

“主子——”秀蘭見主子不搭理她,着急了:“您還有心情繡花。”

蘇清秋自兩個月前就失寵了,內務府的人狗眼看人低,常在都不看在眼裏,更何況是個已經失了寵的?

天氣越來越冷,碳盆是一日都離不得。這個月的碳內務府的人卻遲遲的不肯送來,秀蘭去領了好幾次,內務府的人總是再三推脫。

“主子,咱們要真還這樣繼續下去的話,怕是要凍死在這宮中了。”

秀蘭雙眼之間含着淚,她是奴才不怕苦,可主子到時候該怎麽辦?

蘇清秋就像是沒聽見:“總會有辦法的,”她低頭瞧着,手裏的繡活荷包已經到了收尾的部分,在秀蘭的哭聲中麻利的弄好了:“咱們起來,去看看赫嫔娘娘。”

秀蘭聽聞,一邊憤憤道:“主子,赫嫔娘娘都看不上您,總是欺負您。”

一邊手腳麻利的給蘇清秋的手爐裏裝着碳:“您何苦過去受她的氣。”

她瞅了蘇清秋一眼,卻見主子表情變都沒變,秀蘭不敢再多說,只手裏拿夾碳的速度快了不少。

儲秀宮

自康熙漸漸的開始冷落她之後,赫嫔的性子就越來越古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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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跟皇上置氣,也不敢天天招惹宜妃,就盡拿奴才們撒火,見天的發作打罵奴才們,儲秀宮上上下下過的都心驚膽顫。

“今個儲秀宮門口倒是安靜了不少,至少沒有摔花瓶的聲音了。”秀蘭怕赫嫔,說話的時候聲音放的只有一丁點大。

蘇清秋隐晦的瞪了她一眼:“閉嘴。”

說完樓了樓身上的鬥篷,腳步快了幾分。儲秀宮的門口大開,但是守門的奴才卻一個都沒有。

蘇清秋覺得詫異,腳步卻要比腦子思考的還要快,急忙兩步撩開簾子進去了。

剛進屋子,卻見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正迎面朝她走來。

蘇清秋只一眼就認的出,這不是萬歲爺,萬歲爺無論如何身上都帶着與生俱來的氣勢,天生的帝王之尊,只一眼就瞧的讓人心驚膽顫。

而這迎面走來的男人,身形雖然高大,卻很纖瘦。從骨子裏就透着與生俱來的貴氣,一身淡青色的長袍子舉手行走之間卻自帶着一番儒雅與清貴。

面對着迎面撲來的氣息,蘇清秋的心開始顫抖,腳步不受控制的往後退了幾步。

等男人徹底走近之後,蘇清秋才暗嘆一聲,上前恭敬道:“太子爺。”只小半年前初初的看上過這人一眼,其風采蘇清秋一直都沒忘記。

像是沉積在湖面的暗湧,表情平靜其實內心裏盡是驚濤駭浪。

聽見她的聲音,胤礽原本繼續往前走到腳步停了下來,皺眉上下打量了一番站在門口的蘇清秋,個子嬌嬌小小的,臉也只有巴掌大。

正半垂着臉,樣子有兩分羞澀。

聲上穿着一聲淡粉色的鬥篷精致又繡滿花紋,瞧着倒不像是宮女該有的穿着。

他收斂起打量的表情,側身避了避。

站在他身後的張公公立馬知曉主子的意思,上前問道:“敢問可是哪位娘娘?”

秀蘭先是驚訝這人的身形與身姿風流又出挑,後又聽是太子爺,早就害怕的躲到一邊了,現聽見太子爺身邊的太監問話,連忙上前顫抖道:“回……回太子爺,我們主子是蘇常在。”

蘇清秋原本拿着帕子的手,聽聞後掐了掐自己的手心。

太子爺胤礽聞言溫潤有禮的點了點頭,淡淡喚了一聲:“蘇常在。”

蘇清秋聽見這三個字,低着的臉不受控制的擡了起來,剛好撞上胤礽看過來,略帶冷淡的眼睛。

胤礽看見那張臉後,先是一頓。

眼裏先是飛快的閃過一絲詫異,那張一直如青竹般雅致的臉倒是顯出了兩分旁情緒:“是你。”看清蘇清秋的臉之後,他倒是記起來了。

是那日花燈節的時候,見過一眼。

沒想到她居然一眼就認出了自己,也沒想到再次見面居然在皇阿瑪的後宮。

胤礽總覺得腦子裏飛快的閃過一絲旁的什麽情緒,因為太快,他沒抓住。

還沒等他說話,赫嫔正好從內殿出來,先是瞧了瞧胤礽,後又瞧了瞧蘇清秋,眼中露出幾分詫異:“太子?”

随着她的一聲詫異,蘇清秋連忙縮着頭往後退了兩步。

胤礽扭過頭看着自己的姨母,眼中多了幾分真誠:“剛好碰到蘇常在進來,就說了兩句話。”他說完,不在看蘇清秋一眼,帶着身後的太監大步出了門。

等人的背影徹底消失不見之後,赫嫔一雙眼神複雜的直勾勾的往蘇清秋那瞧。

“你跟我進來。”她撂下一句話,重新回到了內殿。

赫嫔娘娘坐在最上放的軟榻上,以為精心打扮了一番,更加顯得流光溢彩,明豔動人,在加上她的眉眼天生張揚,确實有幾分宜妃娘娘年輕時候的模樣。

故而,這樣一打扮,倒是有那麽幾分寵冠後宮的味道。

“說罷。”帶着護甲的手輕輕的在桌面上點了點,赫嫔的眼神是前所謂的冷淡:“剛剛跟太子說的什麽?”赫嫔平日裏是不喜歡蘇清秋,但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般。

看她的眼神就像是能凍死人。

蘇清秋自知,剛剛在門口那一幕确實是自己太不小心,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太過冒險。

她不清楚太子爺在赫嫔心中到底是個什麽位置,故而手都掐爛了,依舊想不出上好的對策來。

支支吾吾猶豫了小半天,才道:“太子爺喚了我一聲蘇常在。”

赫嫔一聽,瞪了她一眼,眼中滿是嘲笑:“你也不瞧瞧你自己這副樣子,太子身份尊貴會主動跟你說話?”

太子深受皇上的喜愛,又是未來的九五之尊。

這樣何等尊貴的地位難得的是毫不傲氣之人,他待人從來真誠有禮,溫潤如玉。

像極了她那早早過世的姐姐。

赫嫔對她姐姐态度複雜,對待太子卻有幾分真心,何況是太子真心待她的時候。

胤礽已經成年了還住在毓慶宮中,往日裏為了避嫌很少來這後宮,因着過幾日就是赫嫔娘娘的生辰,他提前過來送了禮。

赫嫔冷眼瞧着對面的蘇清秋,不信這麽長時間只說了這兩句話,又狠狠的威脅了一句:“你最好是老實給我交代,要是到時候被我查到我讓你生不如死。”

蘇清秋聽完這話,原本到嘴邊的解釋咽了下去。

猶豫了幾番,面上盡是掙紮。

“還不快說。”赫嫔将手下的桌子拍的啪啪作響,目露狠厲。

蘇清秋牙一咬,心一狠,直挺挺的跪了下來:“娘娘,真的沒說什麽,不過是……”她擡起那張清秀可憐的臉,面上都是猶豫。

“不過是什麽,一一給本宮招來。”

蘇清秋眼睛一眨,頓時間滿臉淚水:“嫔妾實在是害怕,怕說出來娘娘誤會。”

“在進宮之前前,花燈節那晚剛好碰見了太子殿下。”她飛快的将那日也太子之間的事,七七八八添添減減的說了一遍。

“太子今日見着我,認出來了而已。”

她沒說謊,只不過将話留了一半。

故而臉上的表情倒是真誠,赫嫔瞧了許久都沒瞧見有何疑惑的。

“你是說,太子爺一眼就認出了你?”

赫嫔語氣淡淡的,倒是沒了剛開始那麽恐吓逼人,她仔細的瞧了瞧蘇清秋,雖然家世不高,人也心狠手辣,但一張臉确實有幾分我見猶憐。

眼神往她那一掃,威脅:“你果真沒騙我?”

蘇清秋睜着一雙眼,目光坦蕩。

赫嫔仔仔細細的瞧了瞧她的臉,眼裏情欲飛速的翻滾着也不知道在琢磨些什麽。

“起來吧。”過了好一會,她才撩下眼皮,平淡的語氣裏聽不出喜怒。

蘇清秋知道這一關自己是過了,不管赫嫔腦子裏将她與太子之間怎麽想成怎麽樣一個故事,但終究今個這一關是過去了。

“無端端的,來本宮這裏幹什麽?”赫嫔語氣不鹹不淡,像是剛剛瞪着一雙冰冷雙眼的人不是她一般。

“聽聞沒多久就是赫嫔娘娘的生辰,嫔妾親手繡了個荷包,聊表一點心意。”蘇清秋一邊說着,一邊示意身後的秀蘭。

後者立刻将帶來的荷包雙手奉了上去。

赫嫔身後的翡翠接過去,雙手送到赫嫔的面前,那荷包是用蘇清秋最好緞子,繡了好幾日才繡好的。

可赫嫔眼睛都沒動一下,只輕輕蹙了蹙眉頭。

翡翠就當着蘇清秋的面拿下去了。

“還有沒有事?若是無事的話,少在這礙本宮的眼。”

當着奴才的面,赫嫔一點面子都不給,蘇清秋早就習慣了:“嫔妾這次來,自然不會單單只為了給娘娘送荷包。”

蘇清秋慢慢道:“娘娘家世高,又有太子爺這個親人,現下萬歲爺雖然一時惱了您,但沒過不久就是娘娘的生辰,是娘娘複寵的好時機。”

“本宮的生辰又如何?”赫嫔說到這的時候,語氣裏一片酸澀。

萬歲爺越是寵愛那個溫貴人,就代表她做點事越是過不去,她身邊的翡翠不知道去了乾清宮多少次,可就連萬歲爺的面都沒見着,次次都被打發了回來。

原開始,赫嫔還存着希望,希望萬歲爺看在她就要過生辰,原諒了她。

但溫貴人現如今勾的萬歲爺眼裏看不下別人,她實在是又惱又恨又毫無辦法。

“若是以前,嫔妾不敢說大話,但是今個就不會了。”蘇清秋搖着頭:“娘娘您不仔細想想,您生辰分明還有一個多月,為何太子爺來的這般早?”

“為什麽?”赫嫔腦子直,不懂這些跟太子送禮有什麽關系。

“再有一個月就過年了,娘娘您的生辰又在過年之後,太子爺要是只單純想給您送件禮的話,除夕夜那晚給您豈不是更方便些?”

赫嫔點點頭,确實是如此,就算自己在這,胤礽也很少來後宮,就為了避嫌。

離她生辰明明還有不少時候,往年都是到生辰那日再送來的,可今年的壽禮卻足足早了一個多月。

“不過是看出娘娘現在無寵難受,給您來争面子來了,萬歲爺就算是不看任何人的面子,為了太子也不會惱你太久。”

蘇清秋給她解釋:“且等着吧,再過幾日萬歲爺一定會給娘娘面子過來瞧您的。”

她站起來垂下眼皮,态度恭敬:“到時候,只要您照着法子一動手,就是宜妃娘娘悲痛欲絕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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