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李德全彎腰低眉,面對屋子裏的異樣的氣氛,還有趴在地上的蘇常在像是沒看見一般。
“還勞煩赫嫔娘娘跟奴才走一趟。”
赫嫔将手心的東西攥的緊緊的,狠狠吸了一口氣強行鎮定道:“本宮知道了,還請公公先出去,本宮一會就到。”
“娘娘,這……”李德全猶豫一笑:“萬歲爺已經在那等着您了。”
李德全是康熙身邊最親近的奴才,平日裏就算是貴妃娘娘待他也是客客氣氣的。
今個赫嫔卻毫不退讓,語氣異樣的強硬:“李公公,本宮都說知道了,還請你先出去,給本宮一點換身衣服的時間。”
赫嫔娘娘如此的堅持,且她是主子自己是奴才,李德全不好再拿萬歲爺壓她,只得聽話的出去在門口候着。
只在出去之前,掃了一眼還趴在地上的蘇常在,眼神一閃,到底還是沒說什麽就那樣出去了。
等李德全走後,赫嫔才舉着手裏的香囊走到蘇清秋身邊,語氣裏全然都是冷意:“本宮最後再問一遍,這東西你到底是哪來的?”
蘇清秋早就在赫嫔将香囊拿去的時候就想了無處條對策,現在見赫嫔那麽在意,就知道這香囊對太子來說肯定非常重要。
想起前一秒還說要讓她頂罪的赫嫔,蘇清秋的手掐的死死的,生死命懸一線之時,袖子裏的手不停的顫抖。
蘇清秋從地上站起來,昂首挺胸将腰杆挺的直直的,掩飾住快要跳到喉嚨口的心跳:“娘娘是太子殿下在乎的人,就算是為了太子爺娘娘想讓嫔妾去頂罪,嫔妾也心甘情願。”
赫嫔拿着香囊的手一抖,随後又更咄咄逼人:“誰問你這個了?本宮問的是香囊是哪來的?”
赫嫔臉上放反應雖然微小,但到底還是被蘇清秋發現了,更加确定了她想象的沒有錯,擡起頭直直的盯着赫嫔的眼睛,顫聲反問了一句道:“這個香囊對太子來說有多珍貴,難道娘娘會不知道嗎?”
這香囊對太子來說有多珍貴,赫嫔自然知曉。
香囊上的繡花是她姐姐孝誠仁皇後一針一線繡出來的,孝誠仁皇後生太子時難産,太子剛出生就沒了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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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懂事後追問康熙為什麽就他沒有親生額娘,康熙就将這香囊給了他,這香囊是孝誠仁皇後死前戴在身上的少數遺物之一,太子及其珍貴,平日裏從不離身,實在是想極了的時候才拿出來看看。
這麽多年過去了,這個香囊對太子來說有多重要自然不言而喻。
沒想到居然會給了眼前這人。
赫嫔拿着香囊的手在輕微的顫抖,她想說太子糊塗,想說蘇清秋不配,但外面傳來了李德全的催促聲,赫嫔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将手裏的香囊給了蘇清秋,低聲道:“不想死的話日後離胤礽遠一點,不然早晚有一天太子跟你自己都要死在你自己手上。”
她說完,将香囊往蘇清秋的手心裏一塞。
深深吸了一口氣,踩着花盆底出去了。
——
翊坤宮
康熙沉着臉坐在軟榻上,身邊是重新梳洗一番,光彩耀人的宜妃。
赫嫔踩着花盆底進來的時候,宜妃一直垂下去的眼簾慢慢撩起看過去,那雙眼裏就像是泛着光,裏頭夾帶着的都是狠厲與仇恨。
“嫔妾見過皇上,見過宜妃姐姐。”
赫嫔進屋之後就跪在地上,半低着頭讓人瞧不出臉上的神情。
康熙沒讓她起來,只默默的看了她好一會,直到赫嫔跪的受不住之後才用清冷的聲音問:“赫嫔你老實承認,是不是你派人在十一阿哥的飯菜中下了金粉,讓他中毒而死?”
“回皇上,嫔妾不知,嫔妾沒有做過這樣的事。”赫嫔依舊是低着頭,語氣淡淡的沒有情緒。
“你說謊。”宜妃瞧着她那淡定自若的模樣就覺得從胸腔裏湧起一股氣,啪的一聲拍在桌面上:“你宮裏的宮女親自作證,你還有什麽話說?”
宜妃說完,一直站在一旁的冬雪走上前,跪在赫嫔身邊。
“奴婢儲秀宮宮女冬雪,叩見萬歲爺。” 冬雪像是很害怕赫嫔,就算是跪在她身邊也還是止不住的發抖。
宜妃吸了一口氣,逼回雙眼之間那股殺人的氣息。
眼睛直直的瞧着冬雪,語氣泛冷:“将剛才你與本宮說的話,現在給本宮當着萬歲爺的面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冬雪側過臉瞧了一眼赫嫔,壓下顫抖的聲音道:“奴婢是儲秀宮的是宮女,那日奉命在外打掃,卻不小心聽見赫嫔娘娘與宮女翡翠談話。”
冬雪将那日偷聽到的話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随後害怕的抖着身子道:“就是因為聽見了這些,差點被赫嫔娘娘滅了口,奴婢這才下定決心來翊坤宮告發,求萬歲爺饒命。”
“赫嫔,你還有什麽話要說?”康熙冷眼瞧着,語氣發冷。
赫嫔卻依舊跪直着身子,她早就知道冬雪會告發她,所以也不至于驚慌,回答的語氣還算是平穩:“冬雪是嫔妾的人,但不代表她被人收買反過來咬嫔妾一口,關憑她一人之詞算不得什麽。”
“皇上,嫔妾冤枉。”
“你冤枉?”宜妃下榻,咬牙切齒的的走到她身邊,一個巴掌摔過去,将赫嫔的臉甩的立刻往旁邊一歪,嘴唇裏溢出血來:“沒想到你居然敢做不敢當,平日裏你處處都拿自己跟本宮比,這件事若是本宮做的話,到了這個份上一定會承認。”
“平日裏耀武揚威卻也是個貪生怕死,且不到黃河心不死之人。”
“本宮看你還能怎麽狡辯。”宜妃眼中是恨不得将她碎屍萬段的狠厲:“來人,将翡翠帶去慎刑司,再派人去搜查翡翠的房間。”
翡翠跟着赫嫔進來的,一聽要将她壓去慎刑司,立馬哭了起來。
“萬歲爺饒命,萬歲爺饒命。”
“娘娘,娘娘救救奴婢啊。”翡翠被太監們帶了下去,哭聲随着風聲傳來越來越遠。
赫嫔卻依舊直挺挺的跪在那,不哭不鬧不辯解。
沒過一會,去搜查翡翠房間的太監很快的就回來了:“萬歲爺,娘娘,奴才們在翡翠的梳妝臺下的盒子裏,找到了這些。”
康熙瞧着看了一眼,是兩小包磨好的金粉。
宜妃一瞧那東西,就忍不住的捂着嘴,扭頭哭了。
康熙拿起東西摔在赫嫔的臉上,帝王的語氣中含着冰冷,氣勢逼的人喘不過氣兒來:“這東西是在你貼身宮女房間裏找到的,你怎麽解釋?”
金粉從紙包中溢出,灑出來沾了赫嫔一臉。
可赫嫔還是那句:“嫔妾冤枉,”
康熙瞧着她你模樣,眼底一陣失望:“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不承認?”康熙以往也不是沒有寵愛過赫嫔,卻從來沒發現她是這樣一個人。
人證物證都在了,她還這般狡辯。
宜妃走下來,跪在康熙腳邊:“萬歲爺,人證物證都擺在面前,足以說明嫔妾的十一阿哥分明就是赫嫔害死的。”
“我們的十一阿哥還這麽小,黃泉路下死不瞑目,還請萬歲爺做主,賜赫嫔一杯毒酒讓她下去給我們的十一阿哥賠罪。”宜妃跪在地上,朝康熙狠狠的磕了一個頭。
她剛剛還哭過的眼睛泛着紅腫,臉頰下還挂着淚痕,可就這般狼狽的模樣也掩蓋不住宜妃對赫嫔那帶着怨恨的心。
“皇上,”李德全這個時候走了進來,他湊到康熙身邊,小聲道:“太子爺在門口。”
赫嫔出事,又與十一阿哥的死有關,太子來為的什麽,康熙不用想都知道。
他瞧着周圍亂糟糟的氣氛,還有跪在地上死不認罪的赫嫔,與恨不得立刻就将赫嫔賜死的宜妃。
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讓太子回去,這裏不是他該來的地方。”
李德全點了點,又默不作聲的出去了。
康熙冷眼瞧了許久,過了會才站起來道:“赫嫔言語有失,且以下犯上,既今日起被邊貶為常在,關押置冷宮永身不可出來。”
“皇上?”宜妃一臉的不可置信:“赫嫔親手害死嫔妾的十一阿哥,只是将她關在冷宮?”
“宜妃,”康熙站起來,雙眼之間是帝王的冷靜與高高在上:“哪些話能說,哪些話不能說還需自己好好掂量。”
宮中後妃殘害皇子,這樣的事情要是說出去的話,天家的顏面何存?
何況赫嫔身後還站着太子,康熙容不得太子的身上有一絲污點,就算是失去十一皇子傷心,為了太子康熙也不會下旨直接賜死赫嫔。
讓太子有一個殘害皇子的姨母,讓後世之人如何想想?
宜妃想通這點,身子一軟,雙手撐在地上就是往後一倒。
而一邊就算心中有準備的赫嫔,乍然聽見要将她降為常在,且常年關押冷宮,原本的冷靜也瞬間淡然無存,臉上一片雪白。
“将她給朕帶下去。”康熙再也懶得瞧赫嫔一眼,吩咐人将赫嫔給帶了下去。
可太監們的手剛碰到赫嫔的時候,就被她身子一抖,掙脫開了:“放開 ,本宮自己會走。”
她扶着地板,搖晃着腿從地上站起來,靜靜的看了一眼康熙。
重新跪下,與往日一般行了個禮:“萬歲爺,嫔妾告退。”
她雙手交疊放在胸前,眼神淡淡一步一步往外走去,那副模樣倒不像是在去冷宮,而像是在走向死亡。
——
似雲打聽完就來告訴了溫知許:“可惜了,沒揪出蘇常在。”
溫知許也嘆口氣,着實可惜。
過了會似雲又道:“主子,沒想到萬歲爺對赫嫔還是有感情的,都這樣了還舍不得賜死。”
溫知許聽聞,好笑的搖了搖頭:“萬歲爺帝王之心,就算是有感情也不會是給赫嫔的。”
“那……”似雲不滿的翹着嘴:“赫嫔害了十一阿哥,到最後居然只是将她關在冷宮裏。”
“十一阿哥死的冤枉。”
溫知許瞧着外面依舊還在下的雪,“你且等着吧,赫嫔活不長了。”
似雲不懂,還想再問,溫知許卻不樂意說了。
但,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傳:“冷宮裏的那位赫常在自盡了。”
“聽說啊,那脖子被吊的老長,臉色都發紫了,渾身凍的僵硬才被送膳食的小太監發現。”
“那小太監吓得冬日裏活生生的尿了褲子。”
“啧啧啧,真是可憐——”
宮女太監們不知道赫嫔做了什麽惹惱了萬歲爺,但剛關進冷宮久畏罪自殺,看樣子犯的是大事。
有腦子的小太監們只跟着聽兩句,從不插嘴。
最偏僻的角牆邊,有個穿太監服的人鬼鬼祟祟的溜了進去。
兩道牆角的縫隙那,早有個戴着鬥篷的宮女再那等着了,見人來了也不擡起頭,只淡淡道:“小六子?”
那太監一聽,連忙擡起頭三兩步的走上去:“啊呀,我的姑奶奶您可小點聲,外頭正在找我呢。”
“怕什麽?”那帶着鬥篷的宮女一笑,語氣裏有幾分沙啞。
小六子一臉害怕與着急,直接伸出手,問:“東西呢?你們吩咐的事情我已近辦好了,赫嫔娘娘也死了,當初你們娘娘說好的準我出宮。”
“別急。”那宮女垂下去的嘴唇一勾,收伸到袖口,嘴裏卻勾起一絲神秘又邪惡的笑。
袖口的東西拿出來,頂端發出一絲亮光。
小六子暗道不好,還沒來得大叫一聲,就感覺脖子一涼,人也睜大眼睛瞬間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