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奴婢陳氏,叩見太子殿下——”

陳氏低下頭,露出那一截雪白的頸脖,整個人端的是柔弱可人。

——

養心殿

康熙剛處理完政務,大阿哥征戰噶爾丹屢屢得勝,康熙這幾日心情都是異常的好。

只除了一件事。

溫嫔至今為止都沒讓他進延禧宮的大門。

要說康熙之前對溫嫔是很喜歡,但是他花心習慣了,天生上位者的身份讓他無法簡單的為一個人輕易的付出真心。

原先就算溫嫔跟他耍小脾氣,康熙雖心中雖然惦記溫嫔但還是依舊會去德妃宮裏,日日要水也是少不了的。

但自上次從惠妃宮中回來之後,聽見那空靈的琴音,便迫不及待的想見溫嫔一面,可她卻偏偏不讓。

男人都有通病,越是得不到的便越是想要得到。

康熙現在對溫嫔就是這樣一個心情,溫嫔越是不讓他見,康熙就越是忘不了,已導致于現在去旁的宮中都沒什麽興致。

敬事房的太監端來綠頭牌:“萬歲爺,該翻牌子了。”

康熙在一圈綠頭牌中瞧了一圈,忽然就發了火:“溫嫔的牌子呢?”

王忠吓得差點連手上的烏金紅漆托盤都拿不穩,連忙解釋道:“萬歲爺,今個延禧宮的奴才來說溫嫔娘娘身子不爽快,親自将溫嫔娘娘的綠頭牌給撤了下去。”

“身子不爽快?”康熙一聽到這,原本拿起來的牌子也放回了原處:“溫嫔如何了?可請了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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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忠眼餘光一閃,像是看見萬歲爺手指下的牌子上頂頭上是個德字。

德妃娘娘……

王忠眼中一陣可惜,連忙收斂起情緒,利索的回答:“萬歲爺……奴才,奴才無用不知溫嫔娘娘……”

康熙站起來,看着跪在面前王忠:“無用的奴才……”

說罷,撩起下擺往外走去。

只見那明黃色的龍袍下,壓角的雙龍玉佩上下拍動。

正是膳的時候外面已經漆黑了,李德全打着燈跟在康熙的身後往延禧宮的方向趕。

康熙個字高步子大,走的飛快。

到了延禧宮的大門,只見門緊緊的關着,守門的奴才也不在。

康熙擡起腳,一腳下去。

裏面沒插門闩,吱嘎一聲就被踹開了。康熙見狀眉心一挑,臉色卻變得有些難看起來。

李德全跟在他身後,沒瞧見萬歲爺的臉,還在說好聽的話:“萬歲爺,這一準是溫嫔娘娘給您留的呢。”

康熙聽聞卻沒那般高興,深邃的雙眼往裏一縮,原本放在身前的手也往後背去。

他一邊擡腳往外走,一邊冷聲道:“溫嫔倒是厲害,朕還沒過來就知道給朕留門了。”

沒有溫度的語氣,溫和的眼神也有些陰翳。

走到延禧宮的內殿,康熙站在門口就瞧見裏面傳來昏黃的燈光,隐約之間還能聽見別的聲響。

将手放在門框上,輕輕将門往裏一推。

李德全跟在他身後剛想跟進去,康熙卻将頭往後一扭,眼神帶着警告。

後者吓得心尖兒都從差點從喉嚨眼跳出來,随後趕緊停下腳步,守在了門口,見萬歲爺的身影已經往屋子裏面去了,李德全才摸了一把頭上的汗。

剛剛萬歲爺的模樣,可當真是吓人啊。

康熙一跨進屋子裏,一股酒氣便迎面朝他而來,略微寒冷的臉色僵了僵,越到內殿那股酒香的味道也越是濃烈。

穿過屏風,撩開門簾。

琉璃串起來的珠子因為用力而一陣啪啪的聲響,康熙剛走了兩步卻停在了原地,只見讓溫嫔正單手撐着頭,如玉般細膩帶有弧度下巴撐在手心裏,堪比雪還要白皙。

康熙的眼神落在她那半邊側臉上,瞧了許久。

溫知許側身對着他,眼睛癡癡的看着下面,另一只手抓着酒杯,正随意的的把玩。

金絲楠木的桌上擺放着一兩個空的酒瓶,康熙眼神往裏一縮,趕緊走了過去。雙手扶着溫嫔的肩膀,将人轉了過來:“溫嫔——”

他原本身子就高,此時居高臨下的低着頭。

而溫嫔個子小小的縮在他懷中,端的是小鳥依人的模樣,這般纏綿的姿勢,如果忽略她那羞紅的臉頰的話。

“你……你來啦。”

溫嫔擡起頭,半眯着眼睛往他那看去,原本抓着杯子的手一松,杯子從手心落下,在桌面上滾下來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溫嫔就像是感受不到,将手伸起來往他下巴上摸。

如玉的手冰冷的沒有溫度,康熙被凍的往後一縮,卻沒躲開,而溫貴人卻一邊摸他的下巴,一邊癡癡發着笑。

“萬……萬歲爺?”她歪了歪腦袋,朦胧的眼神像是要将他仔細的打量:“你果真來了……”

康熙急忙的将人扶緊,唯恐她掉了下去,一邊回答她:“是朕——”

一邊盯着她的眼睛冷聲發問:“你怎知朕會來?”短短的一句話,康熙冷淡的眼神卻帶着冰刀。

溫嫔捧着臉斷斷續續的開口:“嫔妾……嫔妾病了,萬歲爺自然會……會來。”

康熙沒有溫度的眼睛這才融化,只不過開口的語氣依舊不是很好,“誰讓你喝的醉醺醺的,成何體統。”

不算嚴厲的話,卻鬧的溫知許一臉的委屈。

憋了憋嘴角,嬌氣的像是要哭出來,康熙瞧着都楞了一會,溫嫔躲他都躲了一個月了,他就算日日都翻延禧宮的牌子,她都待他冷冷的。

這喝醉之後,倒是将兩人之間的不愉快都給忘了。

康熙樂意這樣,現下瞧她委屈的模樣,連忙上前想将人哄一哄,沒想到他還沒開口說話呢,溫嫔就打着結巴道:“不……我不能哭。”

一邊說,還一邊搖搖手。

喝醉後的臉上暈紅一片,溫嫔的雙眼還半眯着眼中帶着茫然,康熙将人在椅子上扶好,一邊湊到她耳邊問:“為何不能哭啊。”

他剛問完話,溫嫔醉後帶着酒氣的臉就朝他這邊轉來。

兩人的眼神瞬間碰撞在一起,康熙正想動作,溫知許卻将手臂伸高一把摟住他的頸脖。

康熙被這忽然的一番動作弄的身子往後一倒,辛好雙手扶在桌面才沒摔下來,他一邊無奈,一邊坐在溫嫔的身邊。

卻見她摟着自己的脖子還不算,還十分任性的爬到他腿上,随後滴滴的往他懷中一鑽。

濕熱的呼吸在他脖子間喘息,溫嫔醉酒之後的嘴唇格外的柔軟,帶着酒氣的呼吸一個勁兒的往他脖子見蹭,如同小貓一樣嬌弱的聲音道:“不……不能哭,萬……萬歲爺不在……”

康熙将手放在她的腰間,一個月不見這裏越發的纖細柔軟了,手心一緊上下撫摸了一番。

心不在焉的問她:“朕不在,你就不能哭?”

懷中的嬌氣包傳來一聲理所當然的回答:“當……當然,萬歲爺不在,都沒人……沒人心疼我。”

康熙被這可憐的聲音哭的心都酸 ,摸着她的腦袋問:“那朕對你好不好?”

密嫔那次的事,終究還是夾在兩人心裏的一根刺。

他将溫知許的臉扶正,想瞧出她心中所想。

沒想到溫嫔卻搖搖頭:“不……不好”

康熙的眼睛瞬間往裏一縮,下意識的反應讓他想發火,溫知許卻又道:“不好……也不壞。”

“小沒良心的。”康熙咬着牙,伸出兩根手指狠狠的掐了溫嫔的鼻子一把:“朕哪裏對你不好了。”

他剛說完卻看見溫嫔帶着迷茫的雙眼,渾身的酒氣就連站都站不穩。

康熙上前将人扶穩當:“罷了,朕何必跟一個醉鬼置氣。”屋子裏沒有旁人,溫嫔又像是沒有骨頭一樣,渾身綿軟恨不得黏在他身上。

他無法,只得将人一把抱往榻上。

頭一沾上枕頭,康熙的脖子又被溫嫔給摟住了,一雙眼睛帶着委屈,說話之間酒氣卻少了些許:“你都不問問,哪裏對我不好。”

“朕沒跟你計較,你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康熙将溫嫔的手從脖子處扯下來,将兩只不安分的手緊緊的攥進手心裏:“你倒是說說,朕待你如何不好了?”

床榻上的溫嫔漂亮的如同一朵嬌豔的牡丹花。

可此時雙眼之間全是委屈,她仗着喝醉了理直氣壯的道:“萬歲爺說想我都是騙人的。”

“嘿——”康熙伸出手,一把掐住溫嫔的下巴,似笑非笑的哼了一聲:“朕今個總算是知道什麽叫做倒打一耙了,分明是你關了延禧宮的大門,現在偏偏要說是朕不來見你。”

他将溫知許的臉放在手心仔細的端詳,咬着後牙槽道:“溫嫔,你很能耐啊。”

床榻上的溫嫔一雙眼睛明晃晃的,印着床榻外的燭火,雙眼璀璨的卻像是天上的星星,眼中似乎含着一丁點的淚水,但康熙此時卻不想上手。

任由那兩滴眼淚挂在雙眼之間,她眼神那般清醒,哪裏還有剛剛的一絲渾濁?

他倒是要聽聽,溫嫔今個讓他來到底是想說什麽。

此時的溫嫔膽子不是一般的大,她不顧萬歲爺的怒氣,不管他身上的寒冰,不想這件事帶來的後果,她只紅着眼睛看着他道。

“若是當真想來,豈是嫔妾一句不想就能阻擋的住萬歲爺的?”

“若是真心相見,一道宮門又如何開不得?”

兩句話說完,那串挂在眼眶中的淚水也瞬間往下掉。

康熙單手撐着手臂在床榻上,居高臨下的看着身下的溫知許。

半俯下來的身子慢慢站直了。

“朕——”他才說完,床榻上的人卻将頭轉到裏側,挪開臉背對着他。

“朕知道,還是因為避子湯的事情你傷心了。”康熙坐在軟榻邊,一個月過去了那件事還是兩人心中的一塊疙瘩。

“相信朕?日後若還發生這樣的事,朕定然不輕易懷疑你。”

可無論他如何說,床榻上的人就是不理他。

康熙站在床榻邊看了許久,背對着他原本沖人的酒氣也逐漸的散去,沒有喝醉的人卻裝着酒醉的樣子只為說那些話。

康熙嘆了口氣:“罷了,日後,好好照顧自己,身子不爽快就讓太醫來看看。”

他說完,轉身就想往外走。也罷,那日他原就是傷了溫嫔的心,日後……若是不想見自己,那他不來就是了。

康熙剛轉身,身後卻傳來溫嫔的清醒的聲音:“嫔妾無病……”

康熙眼睛直直的看着她,眼中無驚訝,淡淡道:“你知道。”

床榻上的人猛然擡起眼睛,臉色慘白。

康熙面對着她,冷眼瞧着對面的人雙手攪在一起,十指泛白。

帝王之尊,居高臨下:“為何說謊。”

溫知許腰杆挺的筆直,磕了個頭道:“嫔妾有些話喝醉了才敢說,有些人裝病才能見。”

康熙心下一酸,上前摸着她的頭發:“那之前為何不見朕?”

柔弱無骨的小手試探的伸往他的腰間,康熙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腰上一放。

溫嫔這才敢抱住他,苦澀道:“嫔妾怨萬歲爺,不能像嫔妾信您這般信任嫔妾。”

康熙點點頭,除非不在乎,否則不可能不怨。

放在她肩膀上的手略微僵硬,過了會才艱難道:“那為何現在又設計讓朕過來?”

悶聲的語氣在他懷中響起,溫嫔道:“嫔妾是……是怨,但想念卻比怨還要重。”

她從他懷中擡起頭,看着他的眼睛:“且……”

“嫔妾再也不想日日思君不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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