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近日朝中事忙,康熙來後宮的次數便少了起來。

仔細算一下,約莫着四五天沒來延禧宮了,連溫知許這都是這樣的狀況,別人那就更不用談了。

“萬歲爺都好久沒來咱們這兒了。”似雲搖着手裏的扇子,默不作聲的說了一句。

她雖是無心之句,但是棉霧卻比她細心不少,聽後連忙拉了她一把,随後往溫知許的方向看過去,就是怕溫知許聽了這句話傷心。

棉霧掃了一眼溫知許,還沒仔細看她的表情,門口就傳來了聲響。

敬事房的公公上前道:“奴才叩見溫嫔娘娘,萬歲爺今個翻了您的牌子,娘娘快些準備準備。”

小太監的話語裏滿是喜氣,這樣來報喜的好差事,是不少人上趕着來搶的,他這次是靠關系才能到溫嫔娘娘的延禧宮報喜,就是盼望着能在這後宮最受寵的溫嫔娘娘面前能混個臉熟。

但沒想到的是,溫嫔娘娘臉上一臉高興的勁兒都沒有,渾身軟綿綿的,只讓身邊的宮女給了他例行的賞賜。

小太監一臉的失望,收斂起臉上的表情往後退下去了。

他想要的哪是銀子?

走了兩步,又啪的一聲打了下自己的頭:“我說怎麽娘娘不興奮呢,這後宮裏一直都是娘娘最受寵,萬歲爺翻牌子已經翻習慣了,溫嫔娘娘能興奮才怪。”

等敬事房的小太監走後,溫知許忽然吩咐道:“待會萬歲爺來來了,給本宮上一碗酸梅湯。”

“啊?”似雲一臉的無奈:“主子,你剛剛不還是說不喝了嗎?”

溫知許瞪了她一眼:“我是不喝,但你要給我送,還是要當着萬歲爺的面送,聽見沒?”

似雲不懂,但是她卻聽話,乖巧的點了點頭:“主子,奴婢知道了。”

于是,這晚康熙過來的時候,就聞到屋子裏一股酸梅湯的味道,他愛吃糖,不喜酸,于是對酸味格外的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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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個喝酸梅湯了?”他牽着溫知許的手握了握,低頭往她那看了一眼:“怎麽幾日不見,臉都瘦了不少?”

“天氣熱,喝了一點。”溫知許點點頭,将萬歲爺往軟榻上帶:“萬歲爺過來可還熱?要不要脫了靴子透透腳?”

這個天氣遠沒那麽熱的燥人,但成日裏穿着長靴确實很讓人煩躁,康熙聽後點了點頭,由着溫知許将他的靴子脫了下來。

長靴一落地,整個人都舒服了不少。

康熙喘了一口氣,接過宮女遞過來的杯子喝了一口,還惦記着她瘦了的事,問:“怎麽瘦了那麽多,莫非這段時間都沒吃飯不成?”

“哪有這樣的事。”溫嫔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原本一直盯着他瞧,聽到這後連忙低下頭掩飾住臉上的表情道:“不過是萬歲爺幾日沒來,瞧岔眼了。”

康熙掐了掐她的下巴:“朕沒瞧錯,手感都不一樣了。”

盯着她的眼睛:“到底怎麽了,胃口不好?再不說朕讓太醫過來。”康熙眼神看的仔細,分明瞧見溫嫔眼神有一絲片刻的慌張。

他揮手正準備讓人喊太醫,這時似雲端着酸梅湯走了進來。

“主子……”湯一送過去,就見溫嫔反胃一樣捂着胸口直轉頭:“拿……拿走。”

“怎麽了?”康熙見狀吓一跳:“到底哪裏不舒服?”

溫知許捂着胸口搖着頭,一臉難受的模樣讓人十分的揪心。康熙見狀氣的轉頭要找似雲的麻煩:“你們這些奴才,是怎麽伺候主子的?身子都這樣了還不叫太醫?”

“萬……萬歲爺。”似雲是真的一臉懵啊:“主子身子沒什麽事,不過是夏日來了主子怕熱,再加上喝多了酸梅湯。”

“酸梅湯?”康熙眉心一挑:“喝酸梅湯能喝的這麽難受?”

棉霧見狀趕緊前道:“回萬歲爺主子确實是喝多了酸梅湯造成的,主子從小怕熱,這段時間吃什麽都沒胃口,喝點酸梅湯開開胃,現在這模樣大概是因為前一段時間喝多了。”

“萬歲爺——”康熙一扭頭就見溫嫔好了不少,臉上的表情也沒那麽難受了,拉着他的手搖晃了兩下:“真的沒那麽難受了,萬歲爺不要擔心。”

康熙讓人都下去,仔細瞧了一眼溫知許的臉:“真是喝酸梅湯喝的?”

“萬歲爺。”溫知許一臉無可奈何的表情:“真的,嫔妾身子當真沒什麽大事,萬歲爺可不要再多擔心了。”

再三确定之後,康熙才放下心來。

不過還是擡手掐了一把她的下巴,心疼道:“熱就讓人開冰庫給你送冰就是了,這樣日日喝酸的弄壞了身子可怎麽好?”

溫知許抱着他的手臂,哼哼吱吱的:“萬歲爺經常來嫔妾這本就紮眼,若是嫔妾再第一個用冰的話,估摸着就要被人說嫔妾恃寵生嬌了。”

康熙垂下眼睛瞧着她,拿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一臉寵溺道:“你啊——”

翌日

康熙在養心殿剛看完折子,這時李德全捧着一杯熱茶走了過來。

康熙接過喝了一口,碰了碰嘴唇就道:“燙了,換一杯。”

李德全送來的時候分明摸了一把,見跟往日一樣都是七分燙才敢送過來的,但萬歲非說燙了,李德全只得下去重新準備了一杯送上來。

這杯還沒入嘴,康熙只摸了一把,就道:“還是熱,換——”

這番幾次,李德全忽然明白了:“萬歲爺,估摸着是因為天氣熱的原因,所以喝着覺得茶水不适罷了。”

康熙這才從折子中轉過頭:“既然知道,還不放杯冰盆進來,給朕降降暑。”

李德全一愣,萬歲爺這可是頭一年這麽早用冰,往年間萬歲爺不到七月中旬是從不開冰庫的,怎麽今年這麽早?

後又一想,好像是溫嫔娘娘熱的身子快出了毛病,那……他看着一臉淡然的萬歲爺,萬歲爺這是因為溫嫔娘娘?

想到這,李德全趕緊埋下頭掩飾住嘴角的笑,恭敬道:“是,奴才遵命。”

——

萬歲爺頭一個用了冰,之後又親自賞賜了後宮。

貴人以上,能用冰的妃子們自然開始用起來,夏日炎熱,多了個冰盆在面前降溫要好上不少。

延禧宮中,溫知許面前擺着兩個大冰盆,手裏正有一顆沒一顆的吃着冰鎮後的葡萄,忽然想到什麽将手裏的葡萄往下一放:“讓小元子進來。”

小元子被主子叫進內殿:“奴才叩見主子。”

“前一段時間讓本宮讓你盯着那個陳氏,最近如何?”

跪在地上的小元子想了想,立馬道:“奴才一直盯着,打聽到惠妃娘娘像是與陳氏之間鬧了矛盾,陳氏好像不是很配合。”

“不配合?”溫知許撐着下巴:“倒是本宮小看她了。”

“惠妃這次可不是急的要挑腳?”溫知許一想到惠妃那模樣,就覺得好笑。

小元子也點點頭:“可不是,惠妃這次可氣狠了,但是她心思毒居然拿陳氏的父親來威脅,估摸着陳氏沒多久就要妥協。”

“她父親?”溫知許歪着頭想了想:“本宮記得沒錯的話,陳氏的父親是個侍衛?”

“是,惠妃娘娘随意的安了個罪名給了陳氏的爹,現在她爹已經被關了起來。”

溫知許的眼神漸漸的冷了下來:“惠妃這次是鐵了心的要給本宮添堵啊。”專門去找了個相似自己的女子還一心想安排在後宮,這不是明擺着打她的臉嗎?

溫知許想到嘴唇一勾,整個人樂了起來。

吩咐道:“去,将陳氏給本宮盯緊了,她若是真存了那個心思,本宮不介意親自去會會她那張像極了本宮的臉。”

小元子打了個千,出去了。

還沒出門,想到什麽又重新将頭扭回來:“主子,還有一事奴才不知該不該說。”

溫知許的眼神一掃。

小元子就道:“不是什麽大事,只不過是奴才自己覺得奇怪。”他彎下腰,繼續道:“那日,奴才跟着陳氏後面,發現她居然跑到了毓慶宮,還與一個太監聊了好長一會。”

“什麽宮?”溫知許重複了一聲。

小元子道:“毓慶宮,太子殿下住的地方,奴才回來仔細的像了許久,覺得那個太監像是常年更在太子身邊的張公公。”

他說到這,就停了嘴。

眼神往溫知許那一看,瞧見主子低頭思索的表情,小元子不敢說話,彎着腰默不作聲的出去了。

——

陳氏白着一張臉看着擺在她面前的桌子。

桌子上擺放着一盒首飾,裏面大都都是蓮花或者梅花的樣式,一根根簪子雕的精致極了,好看的緊。

旁邊放着的衣裳也是一樣的好看,從裁剪到款式都是一等一的出挑。

但無論是衣裳還是首飾,都是挑着素淨的來,惠妃娘娘說了,溫嫔一直愛打扮的素淨。

溫嫔喜歡,所以她也得這麽穿。

陳氏想到這,抓着桌子的手攥的緊緊的,身後一直站着的嬷嬷卻道:“姑娘,你都看了好長一會了,還是選一件換上。”

桌面上泛白的手指動了動,陳氏張了張嘴,還沒說話就被砸下來的眼淚燙到了手。

“我……”她搖着頭,想說不換。

但又想起那日,她跪在毓慶宮門前,等了兩三個時辰才将太子爺身邊的太監等出來見了她一面,那個如同青竹一樣溫潤如玉的人啊,就連身邊的公公對她這麽一個小宮女說話都這般客氣。

他道:“陳姑娘,太子爺不想見您,您還是回去。”字語之間的客氣完全不像是對待她這樣一個小小的宮女的。

陳氏還記得當時自己抓着張公公的褲腿,一個勁兒的哀求:“奴婢有事求太子爺,求太子爺救救奴婢父親一命。”

她不懂,分明之前太子殿下待她也算是溫和,見她的時候第一眼雙眼之間還泛着亮光與驚喜。

那帶着溫柔的眼神還曾低頭落在她眼中,笑着問她問題。

怎麽忽然間就連人都不見了呢?

陳氏瘋了一樣求張公公:“公公,您幫幫我,惠妃娘娘要拿奴婢父親的性命威脅……”她擡頭,嘴裏的話卻急速的停下來。

站在她面前的張公公滿臉的同情,他低聲道:“陳姑娘,對不住了,太子殿下之前将你認錯了人。”

“你的事情太子也知道了,不過殿下說了,這件事他不能插手。”

一個即将要被送到萬歲爺面前的女人,太子就算是再受寵,也不敢沾染一丁點。

陳氏就是知道,所以之前一直不願。

而現下……

她低頭看着自己面前擺放的衣裳,随手撈起其中一件道:“好,我穿——”

——

陳氏前腳敢打扮好出了鐘粹宮的大門,後腳小元子就知道了。

他不敢耽擱,趕緊回來禀告溫知許:“主子,這下可如何是好,眼看着陳氏就要去勾搭萬歲爺了。”

正在桌案前寫字的溫知許什麽話都沒說,只一氣呵成的将剩下的兩個字寫完,随後默默的放下筆,勾起嘴唇一笑:“既然前面在唱戲,本宮自然要去瞧瞧。”

“啊?”小元子一臉驚訝。

還沒回神就見主子已經扶着棉霧的手,踩着花盆底往外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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