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籌錢

藍蕭蕭對着地址，七拐八繞找到一處漆黑的小巷，這一片是城中村，房子大都破爛不堪，成片的垃圾堆在巷口，也沒人清理，蒼蠅亂飛，她皺了皺眉，捏着鼻子朝前走。

路燈壞了，忽明忽暗，閃得人眼花，繞了半天，也沒見個門牌號之類的标識，她索性找了片幹淨的地，靠牆，單手插兜，給芮小柔打電話，大抵心情不佳，語氣也不客氣。

等了兩分鐘，就見芮小柔穿着拖鞋，白睡裙，臉上也沒化妝，蔫頭巴腦地出來了。

“蕭蕭姐……”她低頭，一副做錯事的樣子，藍蕭蕭沒說話，居高臨下地看她。

“你都知道了？”見藍蕭蕭不搭腔，芮小柔擡頭，迎上她冷冷的目光，嘆口氣，自顧自往下說，“我不是存心要騙你，我只是，開不了口。”

“為什麽騙錢？”藍蕭蕭總算說話了。

“家窮，困難，實在是走投無路……”

“那你打算什麽時候還？”藍蕭蕭問，“還是，壓根沒想還？”

芮小柔破罐子破摔地說：“還不了，之前奶奶看病，做手術，都用掉了，現在家裏一毛錢都沒有。”

藍蕭蕭沉了臉，看了眼她的發型，不怎麽信她，只問：“那今天我打他，你為什麽不吱聲？”

“當時沒反應過來，後來，我也攔着你了。”芮小柔上前一步，想拉藍蕭蕭手臂，被她閃身躲開，芮小柔紅着眼睛，“蕭蕭姐，我沒想拖你下水，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出現，你放學時，明明說要回宿舍的。”

“你還挺有理，成我的不是了？”藍蕭蕭簡直無語，芮小柔趕忙解釋，“我不是那意思……蕭蕭姐，你幫我打了他，我又沒錢還，我知道你難做，這樣成嗎？改天，你把他約出來，我也來，我當衆給他下跪道歉，讓他打我幾巴掌，出出氣，再把事說清楚，你是被我騙了，才動手，整件事與你無關。”

“你看行麽？你能原諒我嗎？”芮小柔急切地問。

藍蕭蕭沒理她，直擊重點，“那十二萬，你還不還？即使現在還不上，你給個時間，立個字據也行。”

“對不起，不管給我多久，都還不了。”

藍蕭蕭轉身就走，芮小柔一下沖上前，從後面抱她腰，藍蕭蕭不耐煩，揮手一掙，芮小柔一個趔趄，連連後退好幾步，才險些沒摔着，她見藍蕭蕭還是要走，哭着朝她喊：“我沒騙你，我奶奶現在就躺家裏，靠吃藥養着，你能跟我回家看看嗎？你看看，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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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蕭蕭腳步頓住，背對着她，“那錢，我來還，從今往後，咱倆不再是朋友！”她說完快步離開，芮小柔望着她背影“哇”地一聲哭出來，狼狽地跌坐在地。

校門鎖了，藍蕭蕭站門口發呆，轉頭叫輛出租車，決定回家去。一路上，手機響了無數次，趙潤打的，她心煩不已，索性直接關機。

到家以後，看到熟悉的環境，柔黃色燈光，藍蕭蕭有種久違的感覺，雖然，離家還沒一個月。

藍淑儀穿圍裙，一邊給她盛銀耳粥一邊數落，“不是叫你別老惦記回家麽，公司事情也多，你學業也不輕松，過陣子，該期中考試了，你不擔心名次麽？”

藍蕭蕭皺皺鼻子，沖她做鬼臉，邊喝粥邊說：“這不想你了嗎？”藍淑儀笑望着她，“怎麽的，長大了，突然懂事了？”

藍蕭蕭垂下眼睫毛，頓了頓，低聲說：“媽，我想要點零花錢。”

“不是給你卡了嗎？想買什麽自己刷。”藍淑儀看她，“怕老媽查你記錄？”

藍蕭蕭嘟囔，“不是，有的時候萬一轉賬，沒錢不太方便。”

藍淑儀拿出手機，“要多少？一萬夠不？”

“不太夠。”藍蕭蕭低頭，不敢看她。

“那你說。”

“五萬。”這個氣氛下，她如果說出十二萬這種數字，可能會翻天，但五萬也不少了，她鼓起勇氣，擡頭看藍淑儀的表情。

“你惹麻煩了？”藍淑儀放下手機，審視她。

“沒有！我就是……想多拿點錢，放身上備着，你不也說，有錢才有底氣嗎？你還說，在外邊，別摳摳索索的，顯得不大氣。”

藍蕭蕭一股腦兒說這麽多，卻別開目光，不敢再看藍淑儀的眼睛，藍淑儀沉默一會兒，說：“錢，我可以給你，但你必須站起來發個誓，說你絕對沒惹事！”

“……”藍蕭蕭考慮幾秒，亂發誓會遭天譴的，她起身，把碗筷拿進廚房，嘴裏小聲嘟囔，“不給就算了，我又不是要飯的。”

藍淑儀沒說話，回房關門，藍蕭蕭兀自洗漱好，也回房間，癱床上心煩意亂。

她打開手機，準備找左丹幫忙，早知道，就不誇海口說三天了，起碼也得有個十天緩一緩啊！實在是，當時受的刺激太大，跟自己怄氣，才将自己架上去，搞成這樣進退兩難。

還有就是，她完全沒想到，芮小柔會鐵了心，一分都不還，還不肯打欠條，也是個極品，她恨恨地想。

屏幕忽然亮了，一條銀行系統短信，顯示五萬塊已入賬，轉賬人：藍淑儀。

“唉……”藍蕭蕭忽然很內疚，發過去一條微信：“對不起，我剛不該那樣講話，以後不會了。”

等了幾分鐘，沒回複。趙潤的電話卻再次打來，藍蕭蕭氣得想摔手機，說好三天就三天，這不還早麽，催命呢！她将他號碼設為來電黑名單——總算消停了！

還差七萬，藍蕭蕭撥通左丹電話，怕被念，啥也沒說，只神秘兮兮說要錢急用，左丹問她，要多少，她說，七萬。

左丹說，她跟左翔，能湊三萬，還有四萬，一時之間真拿不出來，“早知道那晚的錢，不該全給拾荒老太，咱自己留一半，也挺好。”

“滾！”藍蕭蕭被她的沒原則氣到翻白眼，左丹哈哈大笑，“逗你呢！不過我倒有個馊主意，你想不想聽？”

“馊主意麽——”藍蕭蕭考慮了一秒，“那就說說看吧！”

“改明兒，我和左翔在二中搞個募捐，就說支持老大的新校園建設，人人出一點力什麽的。”

“我可去你的，別毀我一世英名！”藍蕭蕭笑罵了句，就挂了電話，左丹追來一條微信：“老大，離芮小柔遠一點吧，她跟咱們不是一路人，你別被騙了。”

藍蕭蕭斂笑，原來左丹猜到她籌錢的原因了，想想，她回了句：“已經絕交，放心。”

她躺床上思量，最後的四萬缺口，該怎麽補上呢？

周一早上，藍蕭蕭心事重重，靠着教學樓走廊，這會兒才七點，教室沒人，因為不想看見芮小柔，她昨晚沒回校，早上從家裏過來的。

今天是最後期限，如果實在沒辦法，她就得跟她媽老實交代，哪怕挨頓揍，她也要湊齊那筆錢，兌現承諾。

樓梯轉角出現腳步聲，藍蕭蕭目不轉睛盯着，在看見來人時，馬上高冷轉身，假裝看風景。

包佳走來，一臉不爽地說：“我哥讓我帶個話，他在校門口等你。”

藍蕭蕭不理她，假裝聽不見，包佳沒好氣地補了句，“我哥叫趙潤，他說你們認識，他有重要的事找你，會等到你出現為止！”

見藍蕭蕭依舊跟聾子似的，毫無反應，包佳氣呼呼甩了句，“話帶到了，愛去不去……”

藍蕭蕭頭也沒回，只擺擺手，“知道了。”

包佳沖她背影狠狠瞪一眼，嘴裏嘟囔“真是犯賤”就進了教室，顯然，這句是罵她哥。

藍蕭蕭拿手機，撥通趙潤的電話。

“蕭蕭——”那邊語氣焦急，藍蕭蕭直接打斷，“我現在很忙，你回去吧，今晚六點，南門口見，你帶歐昆，我會準時赴約，兌現承諾。”

“不是，蕭蕭——”趙潤總算逮到機會說話，“那錢，我上周五晚上就幫你還了，歐昆也說這事翻篇。我一直想跟你說，但你不接電話，還把我拉黑了……”

藍蕭蕭不悅地擰眉，咬牙道：“趙潤，你他媽耍老子？我讓你多事了？你來還這錢，你在打我臉？”

“不是！我就想幫你一把，我不想你為難。”那邊急急辯解。

“放你娘的狗屁！”藍蕭蕭火了，“你巴不得找機會害我被人笑話吧？這樣你就報了仇了？總之，今晚六點，你要不帶他來，我就自己去找，他在哪，我找到哪！”

藍蕭蕭說完就挂電話，越想越氣，她決定了，上午要還想不出辦法，中午就直接去趟她媽公司，就算被剝層皮，她也絕不認慫。

剛轉身，就見001號的柳明明來了，藍蕭蕭眼前一亮，熱情迎上前，問：“柳明明，我聽說，你找了好幾份兼職在做？”

柳明明警惕地看她，擡了擡眼鏡框，忐忑地點頭，“都……都是正經工作，沒有欺負女孩子。”

“我不是問這個，我想說，有沒有那種，幾小時能賺幾萬塊，工資當場結清的工作？”

柳明明一頭霧水，藍蕭蕭補充道：“危險點也無所謂，比如臨時保镖、打手一類的？只限今天白天，我現在急需用錢，或者你告訴我，到哪能找兼職？”

柳明明頭搖得跟撥浪鼓似地，“我沒聽說有那樣的工作……學校有助學貸款的名額，每個班兩個，我資料填好了，可以借你參考。”

“多少錢？什麽時候發？”

“一學年，兩萬元，本周提交，月底陸續發放。”

“那太遲了，沒用。”藍蕭蕭無奈地嘆氣。

柳明明望着她，像是下定了決心，“其實，我有五千元存款，暫時用不到，你急用錢的話，可以全借給你，一年之內還我就行。”

藍蕭蕭當場怔住，一時間感動得不知所措，還生出些莫名的愧疚，她一把握住柳明明的手，被他吓得掙開了。

“柳明明，謝謝你，這錢你自己留着，我再另外想辦法。”她想想，又囑咐道，“你記住，千萬別再跟人說，你身上有錢，這社會很複雜，防人之心不可無。”

“好的。”柳明明鄭重點頭，問，“我可以走了嗎？”

藍蕭蕭嗯了聲，又上前說道：“……以後你要遇到困難，或是有人找你麻煩，你就來找我，真的，千萬別見外，咱倆是好同學！我一定會幫你的。”

“好。”柳明明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一溜煙跑了。

藍蕭蕭心情不錯地轉身，就見景千不知什麽時候起，一直靜靜站在樓梯拐角。

“你在偷聽我們說話？”藍蕭蕭不爽地問。

“不是，”景千無辜地舉起手，慢悠悠走來，“我怕貿然出現，會打擾你們——的談話。”他故意拖長尾音，緩緩解釋，“事實上，我跟他後面來的，你只看見了他……”